第313節(jié)
藺君泓有些不相信。 徐太后那么小心的人,恨不得時時刻刻護好自己,怎會就在有孕的時候出門去了? 他挑眉一笑,懶懶的勾了勾唇角,揚著聲調(diào)說道:“哦?竟有這樣的事情?” 徐太后被他看的稍微有點心虛。因為她兩次有孕,并非是在尋常的狀況下非要出門去禮佛的。 一次是因為日子淺當時還不知道懷了身孕所以跟著去了山明寺,當天晚上回來的時候檢查出了有孕。一次是因為之前在陸家做安排之前,求了神佛,說是能夠成功懷上一定帶著孩子來還愿。所以,其實兩次有孕的時候她確實都往山明寺去過。只不過個中緣由不方便明說罷了。 藺君泓了解徐太后。一看她神色,就知道另有隱情,當即站起身來,直截了當說道:“不去。比起旁的來,我更希望她一切穩(wěn)妥,不要出了什么岔子才好?!?/br> “為了她也更應(yīng)該走一趟!”徐太后急了,“你當我為的什么?生產(chǎn)順遂!女子生產(chǎn),說是從鬼門關(guān)走了一趟也不為過。鎮(zhèn)日里拘在家中就能一定好了?倒不如出門散散心,再去佛祖面前求一求。這事兒啊,保管就能順利了?!?/br> 一說到元槿生產(chǎn)時候的安危,藺君泓就有些沒法淡定了。 旁的不講,這生產(chǎn)難關(guān),他每每想起也是十分憂慮。若是可能,他恨不得替元槿受那一遭罪。 最重要的是,最近他總是在做一個夢。 夢中元槿身子本是沒有任何的岔子,孩子也生的十分順利。但是生下孩子后,他本是歡歡喜喜的抱了孩子去找她,她卻和他揮淚道別。說什么她本不是這個世間的人。不過是因了和他的情緣未斷,所以來這個世上一趟。如今情緣已了,她也該走了。 藺君泓醒過來的時候,就嚇出一身的冷汗。 他不是相信神佛的人。但此時此刻,若是誅路神佛能夠護衛(wèi)元槿安全度過那一回,若是神佛能夠留元槿在他身邊,他定然是感激不盡。 徐太后原以為自己還要再勸藺君泓許久。卻沒料到,她提出了這個說法后,藺君泓居然難得的沉默起來。 畢竟是自己生的兒子,徐太后還是有些了解藺君泓的。 看到他這樣態(tài)度,徐太后趕忙再接再厲,又將去的好處說了一通。 藺君泓心里一直在琢磨著“生產(chǎn)遭遇”之事,郁結(jié)難解,再聽徐太后的絮絮叨叨就有些煩躁,和她說了幾句后就答應(yīng)了此事。 徐太后高高興興的回了靜明宮,當即收拾了幾身新衣出來,往藺君瀾身上不住比量著,暗暗細想到時候讓藺君瀾穿了哪一件過去的好。 藺君瀾當真是一頭霧水。她只看到徐太后歡喜的進屋來給她試衣裳,具體什么事情,徐太后卻沒多說。 在牢獄中多日,藺君瀾的性子已經(jīng)被磨得沉靜了些許。她并未如以往那般咄咄逼人的直接問出來,而是等徐太后給她選定了一身衣裳后,才細問緣由。 聽聞那一日元槿也要過去,藺君瀾就有些不甚同意。 旁的不說,那位皇后娘娘,可是和她極其不對盤的。如果真去了,兩人相見,還指不定要出什么事情來。 徐太后早就知道藺君瀾現(xiàn)在沒了以往的那股子活潑勁兒。她看藺君泓面露遲疑,就好生勸道:“你如果過去的話,我就讓人去滄海府邸送個信兒?!?/br> 聽聞“滄海府邸”幾個字,藺君瀾心中一動,胸中涌起萬般思緒,面上卻不動聲色,“去那里送什么信兒。” 徐太后沒有去看藺君瀾神色,自顧自說道:“我準備拜托姚先生,讓她幫忙給可晴請一日的假,然后想法子讓可晴到了那天也上山明寺?!?/br> 這話徹底打動了藺君瀾。 好就沒有見到女兒楊可晴了,她的心里也怪想女兒的。以往的時候,兩個人也時常不見面,藺君瀾都沒這樣大的感覺。如今也不知道是年紀大了還是怎么的,在牢里的時候每天都要想她一想。 思及楊可晴也會過去,藺君瀾的面上添了許多愉悅的神采。 “既然你要送信去,那就隨你吧。左右我是不管的。你莫要送錯了人就好。” 藺君瀾將話說得硬邦邦聽的人心里不舒坦。不過徐太后知道她最近心情不好,就由著她去了。自己則繼續(xù)好生安排著那一日的行程。 元槿這邊自有藺君泓幫忙打點。 雖然讓四衛(wèi)盡數(shù)跟了去,又和方家馮家說了聲,讓穆爍與馮樂芳也一同往山明寺去,藺君泓卻還是不夠放心。后來他思來想去,大手一揮,圣旨一道直接到了鄒家,強行給鄒元鈞放了一天的假,讓他跟著去了。 鄒元鈞行事沉穩(wěn),又是元槿嫡親的哥哥,與元槿親近點旁人說不出什么來。他跟在旁邊,藺君泓更為放心些。 將這些事情都安排妥當之后,藺君泓才把事情與元槿說了。 雖然他已經(jīng)解釋過,可元槿卻覺得藺君泓這樣太過胡來。 如今有孕在身,她留在宮里豈不是更好?非要去那寺廟做什么!萬一有個不妥,豈不是麻煩? 她有些氣悶的和藺君泓說道:“我不去?!?/br> 藺君泓看她賭氣的樣子也覺好看,伸手一把撈在懷里,問道:“為什么不去?” 元槿斜睨著他,冷哼道:“因為我覺得沒有必要。” 藺君泓沒法和她說起心中的擔憂。比如生產(chǎn)之慮,比如那驚人的夢境。 有些事情,太過虛無,說了出來反倒覺得有些作偽。 藺君泓緊緊的將她摟在懷里。不敢在腰腹間用力,只緊緊抱著她的肩背,說道:“神佛不可盡信,但,也不能盡數(shù)否認,不是嗎?” 他這話一說,元槿渾身一個激靈,瞬間想起了一件自己刻意忽略多年的事實。 ——她自己并非這個世間之人的事實。 元槿心中莫名的涌起一股驚駭,忍不住撫向微微隆起的腹部。 她的到來,本身就很詭異。若說完全不信神佛,她連自己都無法說服。 思來想去,元槿終是也同意了藺君泓的這個提議。去山明寺一趟。 為國,為民,為藺家,為藺時謙,也為藺君泓、腹中的孩子還有她自己。 祈福。 到了那日的前一天,整個永安宮的都忙碌了起來。孟嬤嬤吩咐著宮人們將元槿出行需要的物什盡數(shù)放到車上帶著。秋實和葡萄則商議著元槿穿哪一身衣裳更好看。櫻桃在永安宮特別辟出來的小廚房里進進出出,安排著盡快做出來明日出行要備著的點心。 正當大家忙的團團轉(zhuǎn)的時候,藺君泓倒是悠悠然的過來了。 元槿正一邊看著葡萄她們手中的衣裳,一邊不時的回頭去和孟嬤嬤說還有什么需要帶著。就連藺君泓到了她的屋門外,她都沒有發(fā)現(xiàn)。 還是櫻桃?guī)еm女們過來的時候一眼看見了,忙不迭的行禮問安,這聲音才驚醒了元槿,讓她意識到了藺君泓的到來。 “你什么時候到的?”元槿慢慢轉(zhuǎn)過身去,詫異的問道。 元槿這個時候肚子已經(jīng)有點顯懷了。也正因為已經(jīng)過了頭三個月最危險的時候,所以藺君泓才能答應(yīng)讓她出行。 藺君泓本是在門口停了下來,微笑著靜看她。見她發(fā)現(xiàn)了自己,他就沒再繼續(xù)停留,緩步朝她走了過去,“來了好一會兒了??茨忝χ蜎]讓他們通傳?!?/br> 元槿了然的點點頭。 她剛才也覺得奇怪。若說她忙暈了頭沒聽見通稟聲也就罷了,怎么可能一屋子人都沒聽見、依然忙的熱火朝天? 原就是他沒讓人出聲。 元槿現(xiàn)在正忙著,顧不上和他多說話,將藺君泓按在了一旁就自顧自繼續(xù)忙碌。 宮人們看到藺君泓被元槿拖到了椅子上,大氣也不敢出,生怕藺君泓生氣。而后見藺君泓只微笑著看元槿,不氣也不惱,大家就都放松下來,便依了元槿的吩咐,繼續(xù)置備將要出行的物什了。 藺君泓閑閑的倚靠在椅背上,含笑望著元槿忙碌的身影。她現(xiàn)在有了身孕走路的時候十分小心,不敢肆意妄為。但是,她這樣小心翼翼的忙碌著,卻絲毫都不見不耐煩,反倒都是欣喜和暢快。鼻尖有了些微的細細汗珠,眉眼間,都是愉悅的微笑。 藺君泓心里有些發(fā)酸。 她其實還是很喜歡那自由自在的暢快生活的。想來也是。宮中生活這般無趣,即便是再和順的性子,恐怕也是受不住的吧? 既然如此,宮里的生活會不會讓她心生倦意,繼而逃離? 他心臟驟然緊縮,忍不住站起身來,朝著元槿行去。 元槿正和孟嬤嬤說再多帶上一袋酸棗,冷不防身后有人貼了過來,一把將她攬在懷里。 熟悉的氣息貼近。元槿自然知道是誰。 她笑著又和葡萄說了兩句話,這便頭也不回問藺君泓:“怎么?可是在我這里無聊了?不如你去玄和宮待一會兒,我這里好了后就遣了人去叫你?!?/br> 抱著自己心愛的人,藺君泓的心里是滿滿的幸福和心動。但是,在這心動和幸福之下,還有一絲不確定的忐忑在攪亂他的心神。 這讓他無法安心,無法鎮(zhèn)靜自若。 “怎會覺得無趣?不,只要有你在,我就覺得很有意思。” 藺君泓在她脖頸邊蹭了蹭,終是無法忽略心中的那一分不確定,低喃道:“槿兒,你答應(yīng)我,一直和我在一起,永遠不分開,可好?” 第125章 8新章 自從確認了元槿懷孕的消息后,藺君泓一直就在思考著一個十分嚴肅且要緊的問題。 ——小妻子肚子里懷著的這個,究竟是男寶寶還是女寶寶。 其實他倒沒有什么喜好偏向。是男寶寶,就是第一個兒子,很好,從小開始文武都教,一定要讓他自小就開始勤修苦學。是女寶寶,那就和小妻子一樣嬌軟可愛,很棒,做他的女兒,只管開開心心的就好,根本沒有什么要嚴加約束的地方。 無論怎樣,左右都是自家骨rou,根本不會發(fā)生不喜歡的事情。 他想要了解“真相”的最根本原因是,他有些緊張,所以想要提前知道自己該用什么樣的心情和狀態(tài)來迎接家庭新成員的到來。畢竟是頭一次當?shù)@種喜悅著又暗戳戳緊張的心情,當真是用千萬種的語言也無法表達清楚。 為此藺君泓特意向太醫(yī)院的太醫(yī)們暗示明示了無數(shù)回。把脈的時候仔細著點。若是知曉性別了,不如大方點透露幾句。 藺君泓想得很美。怎奈何那一眾太醫(yī)不太配合。 原因很簡單。 倘若說了是位小公主,到時候生出個小皇子來;又或者是原本講了是小皇子,結(jié)果剛好就這么巧,生的是個小公主。那他們到時候怎么和陛下交代去? 所以整個太醫(yī)院的人俱都裝聾作啞,半個字兒也不肯多說。 藺君泓沒轍了,只能求助于其他途徑。 某天里,他不知翻了下宮中藏書閣的哪一本書冊,竟是在說,看女子吃東西的偏好可以提前知曉胎兒性別。 藺君泓登時精神起來。 什么?酸男辣女? 好!只要有了奮斗的目標,他就有的是法子辦成了它! 皇帝陛下斗志昂揚,當即就喚了孟嬤嬤和秋實等人過來,旁敲側(cè)擊的問元槿最近的口味。 孟嬤嬤和秋實心里頭有點警惕,還在估摸著藺君泓問這事兒的緣由,誰知一旁的葡萄根本就沒多想,已經(jīng)掰著手指頭將答案細數(shù)了出來。 藺君泓聽著她口中一個個往外蹦的“爆炒”“香辣”“醋溜”“酸甜”,眉心就忍不住一陣陣發(fā)緊。 ……聽著好像是辣的和酸的都有。 莫不是底下人不夠細心,沒樣兒都給槿兒做了,沒有留意到她更偏好哪一種口味嗎? 他覺得問這些人還是不太靠譜。 自那日起,藺君泓便決定自力更生,親自去發(fā)現(xiàn)元槿的真實口味。每日里處理完政事,就開始絞盡腦汁的想著該怎么辨別自家媳婦兒到底喜歡吃辣還是喜歡吃酸。 苦思冥想了幾天后,他忽地拊掌,勾唇自嘲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