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節(jié)
身處此地,聞著花香,看著周圍的美麗景色,好似又回到了京城中那無憂無慮的生活當(dāng)中。 ……也難怪皇上和太子他們并不將百姓的事情擱在心上。 日日看到這般美景,哪里能體會得到民眾的苦難? 藺君泓搖頭失笑,眼簾垂下,闔目小憩。 周圍有宮人經(jīng)過,悄悄議論著太子妃的身體狀況。 藺君泓的身影遮掩在繁茂的樹木之后,竟是沒被發(fā)現(xiàn)。 “太子妃這樣好嚇人,我剛才叫了她足足一盞茶的功夫,她才睜開眼。如今她睡得時辰比醒著的時辰要多,而且瘦成了那個樣子。這樣下去、這樣下去……”說著,就是重重一聲嘆息。 “嗯,”另外一個宮女應(yīng)了聲,“太醫(yī)也說怕是熬不久了?!?/br> “那怎么辦?當(dāng)真不和小殿下說嗎?” “……殿下不準(zhǔn)我們開口,誰敢說??!” 兩人竊竊私語著,漸行漸遠(yuǎn)。 太子妃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了。 之前用藥材吊著,好歹還能硬撐著起身四處走走。 可是,到底是傷了根本。雖表面上過得去,卻不能經(jīng)事。 如今經(jīng)了這次地動,她疲累驚懼之下,居然一病不起了。 只不過得了太子的吩咐,太子妃的病情,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瞞著藺松華。 大家只告訴小皇孫,太子妃最近需要躲休息,讓他不要過來打擾。 藺君泓雖然知曉,也并未置喙。因此見了藺松華后,他也未曾說起什么。 畢竟這是太子的決定,這是太子府的家事。 而且,他知道,如今太子正在緊鑼密鼓地尋著下一任太子妃的人選。 想必太子妃的身體狀況如何,太子也并不放在心上吧。 又等了約莫一盞茶的時間,屋門打開。 里面匆匆走出一個抱著藥箱的中年男子。 正是給皇帝看診的鐘太醫(yī)。 藺君泓聽聞聲響,朝那邊望了過去。 鐘太醫(yī)左右四顧半晌,終是尋到了藺君泓。 他看了看四周,發(fā)現(xiàn)沒人注意到他,就朝藺君泓使了個眼色。 藺君泓會意,垂眸繼續(xù)小憩。 待到守著屋門的公公來叫他了,藺君泓方才睜開雙眸,懶懶散散地往皇帝的寢殿行去。 藺君淙正歪靠在榻上,宮人跪在榻邊,動作輕柔地給他捶腿。 藺君淙凝視著自己的雙腳,十分滿意。 雖說腳現(xiàn)在還是有些腫,但是能夠扶著東西下地走,而且已經(jīng)沒了之前的紫脹之色,這就是好現(xiàn)象。 說明慢慢在轉(zhuǎn)好。 聽到公公的通稟聲,藺君淙頭也不抬,問道:“端王怎么想起過來了?” 藺君泓朝他行了個禮,自顧自在旁邊坐了,笑道:“來看看皇兄的身體如何了。” “你啊,就愛開玩笑?!碧A君淙笑得和善,轉(zhuǎn)頭望過來,“明明是擔(dān)心你家小王妃的事情,非要說是來看我?!?/br> 藺君泓勾唇輕笑,“終歸是先討好了陛下,讓陛下開心了,才好開口讓你幫我看顧著我家那個小丫頭不是。” “你這性子啊。就是這樣。整天非得繞個彎兒才行。” 藺君淙揮手讓捶腿的宮女退下了。這便讓床邊候著的公公扶著坐好。 “說罷。你來尋我,為的什么?!?/br> “其實也沒什么?!碧A君泓目光閃躲,一直游移,不敢和藺君淙對視。 藺君淙哈哈大笑,抬手遙遙朝著藺君泓的方向點著,“你??!就愛惹事!這次有怎么著了?” “什么都瞞不過你去?!碧A君泓苦笑著攤了攤手,“竇尚書帶了一隊的人要去抓我夫人。我氣不過,把竇大人給……” 話未說完,他又是重重一嘆氣。 “你連竇大人都敢打?你這是……讓我說什么好呢?!碧A君淙神色慢慢嚴(yán)肅起來,“毆打朝廷命官,可不是小事。先前我聽說你家那個小丫頭,做事的時候鬧出人命了?” 他這話說得極為肯定。 簡直是直接一言斷定了就是元槿害的那兩個人丟了性命。 藺君泓心頭又恨又怒,臉色瞬間白了白。忙微微低下頭,掩去所有思緒。 只是藏在寬大衣袖中的手,卻握得死緊,幾乎要將肌膚刺破。 緩緩深吸了口氣,藺君泓好不容易讓情緒平息了點,低低說道:“其實哪是她的問題?她不過是將東西安排下去罷了。那些人就將罪名賴到她的身上?!?/br> 他不敢大聲。 一旦大聲了,恐怕榻上那人就要發(fā)現(xiàn)他的真實情緒了。 藺君泓刻意壓低的聲音顯得有幾分倉皇無助。 藺君淙聽聞后,滿意地點了點頭。 “這事兒是太子那邊告訴我的。具體怎么樣,我是不知道?!碧A君淙說道:“不過太子府里有人作證,證明就是端王妃做的這件事情。想必太子也很為難,不能置之不理。” 藺君泓見藺君淙將這件事的由頭往太子身上推,便十分肯定了,這事兒正是藺君淙一手安排的。 他早就想過,藺君淙定然會拿太子說事,好給三皇子清理出道路來。 只是沒料到這一天來的那么早。 而且,居然是想借他的手來斷掉太子的路。 藺君泓沉默了許久,似是在沉吟思索。 而后,他慢慢說道:“太子會怎么對付槿兒?” “此事并非是太子針對端王妃。太子府上一位謀士不見了,太子很是著急,他也不過是公事公辦罷了。天子犯法也要與民同罪。身為藺家人,也不能憑著身份就肆意而為。” 藺君淙語畢,覺得坐著腳有些發(fā)脹,就又躺了回去,繼續(xù)說道:“宗人府自是不成了。大理寺也不妥當(dāng)。想必太子會尋竇尚書來處理,一來因為刑部和你牽連最少,可以為之。二來,竇尚書是陸大學(xué)士的門生,太子行事也容易一些?!?/br> “若我想保下槿兒,不讓人為難她呢?” “朕早已說過。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更何況她不過是個王妃而已?!?/br> 藺君淙的聲音從床榻那邊傳來,帶著幾許飄渺不定,聽上去悠然而又空洞,“我會和天誠說一聲,暫時讓端王妃留在你的身邊。不過,那些事情,你和她暫時都不要去管了?!?/br> 藺君泓知道,最后一句是說,運送物資和分發(fā)物資的事情暫時不用他和元槿管了。 他早已料到會有這么一天。聽聞之后,倒也沒甚意外。 ——左右他們夫妻倆想要的也不是銀錢利益。 他想要得到的、應(yīng)該得到的,他和元槿已經(jīng)得了。 至于后面因著物資而生出的銀錢之利,藺君淙想要,拿去就是。 “槿兒惹上了這樣的官司,本也不該我們再管了。只是不知皇上要讓誰來接手此事?我們也好盡快行事,將事務(wù)交接給對方。” “原本這樣重要的事情應(yīng)該交給太子去辦。不過天誠近日來在尋他府上那重要謀士,無暇分身。不如就交給天諶來做吧?!?/br> 藺天諶,正是皇上第三子。 藺君泓了然的笑笑。 果然是三皇子從中得到好處。 皇上倒是對這個兒子真心疼愛得很。 竟是不惜拿太子來做掩護(hù)。 也難怪太子之前在搖椅中藏著武器,打算一搏了。 想必他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皇上的意圖,知道皇上屬意的并不是他了。 ——任誰當(dāng)了那么久的繼承人后突然這一切都不過是一場虛幻,肯定都無法接受。 藺君泓語氣十分誠懇地說道:“那晚一些讓天諶到我那里一趟。我把事務(wù)交給他就是?!?/br> 藺君淙顯然對此相當(dāng)滿意。 他重新坐直了身子,回頭對藺君泓說道:“你既是誠心來幫我,我自然不會虧待你。往后不管端王妃的案子如何進(jìn)展,人我終究是會給你留下來的?!?/br> 藺君泓露出個感激的笑容,朝他行了個禮,轉(zhuǎn)身出屋。 藺君泓帶著笑容離去。 但是一出行宮,眼前再無旁人時,他臉上的笑容便瞬間收斂,神色頓時轉(zhuǎn)為冷肅。 當(dāng)初他為了盡快娶到元槿,特意求了懿旨。 正是因為他這樣心急、求娶心切,讓皇帝發(fā)現(xiàn)了元槿在他心中的分量。 即便沒有這次的事情,即便沒有地動,想必他們也會尋了旁的法子來對付她。 女孩兒的一顰一笑仿佛就在自己眼前…… 藺君泓重重嘆息著,揚聲喚了一聲。 繁興策馬行至他的身側(cè)。 藺君泓輕聲說道:“你找時間去尋沐臣,和他說一聲,東西、路線,是時候換一換了。” 藺君泓的人,在京和在外任職的都有。 方沐臣本是在外地做官,今年調(diào)任的時候,藺君泓把他留在了吏部。 因著前些年在外的關(guān)系,方沐臣和藺君泓手下的其他人聯(lián)系頗多。因此這次出了事后,聯(lián)系物資之時,藺君泓一方面明著找了一些人,做些場面的事情。 另一方面,讓方沐臣暗中聯(lián)系著,調(diào)了另外一批好的東西過來。 雖然明面上藺君泓收到的東西都是很尋常的,但是分發(fā)到百姓手里的,確實是實打?qū)嵉暮梦铩?/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