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節(jié)
要知道,杜之逸可是杜家這一輩的年輕人里最為有出息的一個。 老太太怎能讓他被一個對他前程沒有任何助力的庶女勾去了魂魄? 好在大姑娘歸家后,鎮(zhèn)日里關(guān)在自己屋子里,閉門不出。 老太太看她沒甚么過分的舉動,這才放下心來。 誰料,今日杜之逸卻來了。說什么“若她搬出去住,沒了祖母的幫襯,怕是要被嫡妹嫡母欺負死”,所以懇求老太太“開恩放她和他一條生路”,允了兩個人的婚事。 而且,杜之逸為了表達誠意,連嫁妝單子都擬好了。只等老太太點頭,就將嫁妝送過來。 老太太氣得臉色鐵青,“你父母平日里就是這么教導(dǎo)你的?” 她揮手將一盞茶砸了過去,“不經(jīng)過父母的同意、不請媒人,就自己這樣過來隨口決定了親事!” “誰說我沒問過家人的同意了?聽說是大將軍的親侄女,又是在您跟前長大的,父母不知道多開心?!?/br> 杜之逸垂眸說道:“我問過楨meimei的意見了。她同意,我便娶她?!?/br> “問過她?”老太太一怔,轉(zhuǎn)而怒視跪倒在地哭泣不停的鄒元楨,“你答應(yīng)他了?你怎么答應(yīng)的他!” 她一向讓人看管得緊。何至于出了這樣的疏漏,竟讓鄒元楨和杜之逸搭上了話? 她氣得頭腦一片昏沉想不透。 旁邊蔣mama提醒道:“表少爺莫不是托了三少爺來做這事吧?!?/br> 三少爺鄒元鈺和杜之逸一向交好。鄒元鈺又和鄒元楨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妹。 若說兩個人間有什么聯(lián)系的話,恐怕只有鄒元鈺了。 老太太氣極,厲聲訓(xùn)斥了杜之逸。 杜之逸云淡風(fēng)輕地道:“我是杜家人。姑祖母多年前已經(jīng)姓鄒了,想必,不能再管著杜家事了罷?!?/br> “不能管著杜家事,我總還能管著鄒家!”老太太冷哼道:“我就不信,我不讓楨姐兒入杜家的門,你們還能越過我去!” “可是,這個事情,二老爺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杜之逸含笑道:“二太太說她不管元楨的事情,讓我去問李姨娘?!?/br> 李姨娘是鄒元楨的生母。 對于女兒要嫁入杜家給嫡子做正妻,李姨娘又怎會反對? 老太太頓時一口氣哽在了喉嚨里出不來。 蔣mama忙去給她撫背順氣。 老太太緩過勁兒來之后,吩咐道:“去,把將軍叫過來?!?/br> 蔣mama有些遲疑:“如今大房二房分了家,若再叫大將軍,會不會……” “快去!” 老太太推了蔣mama一把,厲聲喝道:“晚了你擔(dān)著!” 看著蔣mama的背影消失,老太太神色陰晴不定。 她讓鄒寧揚過來,并非指望他幫忙將這事兒擔(dān)下來做個決定。 老太太知道,大兒子絕對不肯。不然的話,也不會把二兒子一家趕出去了。 她是想讓鄒寧揚給她做個后盾。 鄒寧揚畢竟是一家之主,又是威名赫赫的大將軍。若他發(fā)了話給她撐腰,杜之逸再怎么著也不敢現(xiàn)在就將這事兒辦絕了。 最起碼能緩個幾天。 只要緩上幾天,就還有轉(zhuǎn)圜的余地。 如此措手不及,什么都沒防備著,著實讓人懊惱。 杜之逸告訴了父母,那是大將軍的親侄女兒。卻肯定沒有說,那是個庶女,而且,還是個坐了牢的! 不過,鄒寧揚還沒來,元槿倒是到了。 昨兒經(jīng)了一次宴請后,老太太算是知道,自家這個三孫女兒才是最出息的一個了。 旁的不論,單就來赴宴的那些太太姑娘,就都是身份一頂一、性子一頂一的。 再加上不知怎么認識的那些個權(quán)貴人家的少年們…… 老太太看到元槿,硬生生扯出了個笑來,讓人給她看了座。 元槿的視線掃過了杜之逸和鄒元楨后,有些遲疑,尋了個借口就想離去。 老太太卻道:“你父親等下也來了?!?/br> 元槿剛要堅持離開,門口的簾子一掀,鄒寧揚高大的身影出現(xiàn)在了屋內(nèi)。 他仿若沒看到屋內(nèi)其他人一般,只和女兒笑了笑。 看到元槿要走,鄒寧揚說道:“也不急著這一會兒。等下我送你回去就是?!?/br> 父親開了口,元槿自然而然地留了下來。 老太太見到鄒大將軍宛若看到救星,就將杜之逸這事兒大致和他說了下。而后,又十分痛心地和他說道:“寧揚,你來論論理。身為長輩,這事兒我怎么就管不得了?旁的不說,這小子自作主張定下了親事。我這做祖母的,拉不住他一個姓杜的,總還能管一管楨姐兒吧?!?/br> 所以,老太太想著拖一拖,好歹通知了杜家知曉,再做打算。 ——她知道,杜家定然不會要一個進了牢獄的兒媳。 老太太滿面期盼地看著鄒寧揚,想著自個兒的兒子,怎么也得幫她一把罷。 誰料鄒寧揚沉吟片刻后,卻是說道:“老太太若是在將軍府,二房分家出去,鄒元楨想要嫁給誰,您自然是管不住的了。畢竟她有父母在,自有他們給她安排。但如果老太太跟著去了二弟那邊,事情便不同了?!?/br> 老太太聽著這話好似不太對勁,板著臉道:“你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其實很好懂?!编u寧揚笑道:“到了那邊,您是長輩。鄒寧遠他們再怎么樣,也得顧及您的意思。若您極力阻止這件事,他們也無可奈何?!?/br> 這就是利用此事將老太太逼入了抉擇的境地。 若想留在將軍父母,可以。杜家和二房要不要結(jié)親,她就別管了。 想要守住杜家這個最有前途的好苗子、不想讓他被鄒元楨給束縛??? 可以。 請跟著二房的人一起麻溜地去那邊住著吧。 “不孝子!”老太太氣得臉色鐵青,拍案而起,“我何時對不住你了?竟是這樣明目張膽地把母親這樣趕出家門去!” “我哪里在趕您了?不過是不愿再沾到那邊的事情罷了。您若住在這里還管著那邊的事情,那我這幾日豈不是白費了力氣。況且——” 他話鋒一轉(zhuǎn),“若說什么對不起對得起的,我們還真有些事可以算一算?!?/br> 老太太哼道:“算什么?親母子明算賬?” “這么說也可以。只是我斷然不會那么小氣就是?!?/br> 鄒寧揚淡淡地看著她,說道:“這些年您扣下的銀錢我就不細算了。不過您扣下的那些我妻的嫁妝,也該一一還回來了吧。若您不記得了,老侯爺正好在。不若一起對照著嫁妝單子看看?” 老太太一時間啞口無言。 婆母私吞兒媳的嫁妝,無論到了什么時候,都是絕對不占理的。 她的心里突然冒出一個念頭。 或許老侯爺這次過來,并非是老爺子自己的主意。 或許……是鄒寧揚請來的。 老太太氣得一口氣差點提不上來。 可是,眼看著鄒寧揚轉(zhuǎn)身要走,杜之逸拉起了鄒元楨也要走,老太太終是按捺不住了,高喊道:“都給我停下!” 元槿磨磨蹭蹭地湊到了父親身邊,借著父親的高大身影遮住祖母的怒容。 鄒寧揚莞爾,輕拍了拍她的肩,讓女兒攬到了身子后頭護好。這才擰眉問道:“老太太有何指教。” “我去了寧遠那里,便能阻著這事兒是吧。你不就是想趕我去那邊嗎?” 老太太怒目圓睜,咬牙切齒地道:“我去!” 鄒元楨忽地一下哭得更大聲了。 杜之逸輕聲安慰道:“不怕。我自有法子對付。不怕?!?/br> 鄒元楨輕輕點了點頭。 鄒寧揚彎了彎唇角,與老太太頷首道:“既是如此,晚香苑盡快空出來才好。不然的話,怕是趕不上去那邊做主去了?!?/br> 他往前走了兩步,又回頭道:“嫁妝的事情,老太太還多上上心。別到時候老侯爺發(fā)現(xiàn)了不對,再來討要,那可是難堪了?!?/br> 說罷,他再不理會旁人,喊上元槿就走了。 元槿沒料到老太太竟然也會跟著住到鄒寧遠那邊去。詫異之下,又有些釋然。 往后這里就她們住著,說實話,能夠舒心許多。 元槿回到青蘭苑的時候,心情是十分舒暢的。甚至于,她都在打算著今天下午吃什么點心才好了。 可是孟mama無意間的一句話卻是讓她瞬間精神緊繃起來。 “今日外祖父拿了個紫檀木匣子去了爹爹屋里?”她有些心驚,努力讓自己聲音放的平緩些,問道:“是多大的盒子?” “大概這么大?!泵蟤ama比劃了個半尺見方大小,不甚在意地說道:“就跟姑娘平日里放鐲子的盒子差不多?!?/br> 鐲子! 元槿聽聞后,只覺得一陣心慌。 外祖父拿給爹爹的,莫不就是那個鐲子吧? 如果是…… 那該如何? 元槿趕忙問道:“那爹爹收下了那個盒子嗎?” 她緊張之下,連掩飾都已經(jīng)忘了,聲音已然有些不太對勁。 孟mama唬了一跳,搖頭道:“我也不知道。老侯爺出來的時候,兩手空空,許是收下了吧?!?/br> 元槿一聽,頹然坐到了椅子上。 她之前一直忽略了這個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