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jié)
想到他那日細(xì)心為她剝蝦,想到今日他以己娛她,元槿總覺得,他并非是個心狠之人。 考慮了片刻,她拿定了主意。 鬧鬧現(xiàn)在身子很弱,就罷了。 元槿抱起騰騰,朝著藺君泓走去。 藺君泓沒料到她抱著那小白狗過來了。下意識就要后退兩步,但是望見女孩兒的笑顏后,就怎么也無法挪動步子了。 元槿輕撫著騰騰的脊背,努力讓它放松。而后走到藺君泓的跟前,笑問道:“你要不要抱抱它?” 藺君泓本想說,上一次試過了,不是不成么??墒强吹脚貉壑械南<?,那拒絕的話就怎么也出不了口。鬼使神差地,脫口而出道:“好?!?/br> 元槿就把騰騰抱得離她身子稍微遠(yuǎn)一點(diǎn),用左手手臂托著,方便藺君泓撫摸騰騰。 藺君泓明知自己這樣去嚇小動物是不對的??墒?,在元槿笑盈盈的注視下,他只能探出手去,試著去碰觸小白犬。 指尖還沒碰到小白毛呢,距離還有個半寸距離時,小白犬已經(jīng)緊張得瑟瑟發(fā)抖,不住嗚嗚在叫,似是懼怕到悲鳴了。 端王爺一下子沒了勇氣。暗道,他何必跟個小東西過不去呢? 于是頹然地垂了手指,想要縮回手去。 元槿有些著急。 明明不是那么兇惡的人,明明可以做到的,他為什么總是退縮? 只差一點(diǎn)點(diǎn)就好了??! 有她在幫忙安撫騰騰,可以保證絕對沒問題的! 她又惱又急,眼看這那一點(diǎn)點(diǎn)的距離將要拉大,來不及細(xì)想,當(dāng)即快速地伸出手去,拉過他的手指越過了那半寸的鴻溝,引著他觸摸到了騰騰的身上。 藺君泓沒料到她居然拿著他的指去觸摸小白犬。腦中轟地下炸開,根本無法思考了。眼中心里只看得見感受得到她柔軟細(xì)滑的肌膚,旁的根本無法留意。 不知是因?yàn)橛性饶弥种傅年P(guān)系,還是他現(xiàn)在的目光太過柔和、氣場太過溫柔,騰騰竟是真的不再發(fā)抖了,任由他的指尖劃過它的皮毛。甚至還舒服地哼唧了幾聲。 這幾聲叫讓藺君泓猛地回神。 他忽地起了一種沖動,想要反手握住女孩兒的指尖,好好禁錮在自己的掌里。 反正元槿背對著孩子們和丫鬟們,她們現(xiàn)在都看不到這里的情形…… 為什么不試試? 他想要試試! 端王爺打定了主意,即便耳根已經(jīng)開始不受控制地泛紅,即便手指微顫,依然堅(jiān)定地往前探出手去。 誰知,手中忽然一沉,多了個白絨絨的小東西。 “你看,也沒那么難不是?”元槿把騰騰放到了他的掌中,“你抱抱它吧。時間久了,小動物們就也不怕你了?!?/br> 藺君泓薄唇緊抿,慢慢地、慢慢地抬眼看她,眸中神色極其復(fù)雜。 簡直各種糾結(jié)都蘊(yùn)含其中。 元槿看不分明,疑惑道:“你不想抱它嗎?它好像不怕你了?!?/br> 藺君泓深吸口氣,緩了緩心神,淡淡說道:“走吧。”然后單手拎著那罪魁禍?zhǔn)椎男〖一铮o繃著臉,動作僵硬地當(dāng)先往前行去。 藺松華小心翼翼地看了看藺君泓,極其小聲地和楊可晴說道:“小爺爺這是怎么了?好像很生氣的樣子?!?/br> 楊可晴看了看,“嗯,好像真的生氣了?!?/br> “那我們該怎么辦?” “是你怎么辦。和我無關(guān)?!睏羁汕缫荒樛榈嘏牧伺乃募?,然后將小手背到身后,一本正經(jīng)說道:“我和槿jiejie要去上課了。而你,要獨(dú)自跟著小舅舅練箭去。”說罷,沉重地嘆了口氣,“保重。” 于是,在藺松華緊張得要哭不哭的視線里,楊可晴背著小手大搖大擺地走了。 臨了,還不忘了高喊一聲,叫了元槿一同過去。 元槿和楊可晴趕到學(xué)堂的時候,徐云靈已經(jīng)等在了那里。 倆人一出現(xiàn),徐云靈的眼睛里就仿佛冒了火,惡狠狠地朝著元槿看過去。但是等到元槿去到座位上時,徐云靈已經(jīng)收回了之前的目光,要笑不笑地拂了拂自己衣袖,自顧自地開了口。 “唉。有些人呢,就是自不量力?!彼曇糁羞€帶著幾分的喜悅,“總覺得自己得了一兩件東西,再努力過就能得到了全部,趾高氣昂得讓人厭煩。殊不知,所要奢求的根本就是自身能力之外,無法得到的。之前那一個兩個,也不過是浮華一夢罷了?!?/br> 徐云靈之所以能夠這樣底氣十足地譏諷元槿,是因?yàn)殚_始摸著一點(diǎn)希望了。 剛才她剛到了公主府,便去給長公主請安。 長公主待她頗為和顏悅色,甚至還留她了一盞茶的時間,和她說了會兒話。 原本端王和長公主就是徐云靈的表兄、表姐。如今再看長公主這態(tài)度,她覺得自己在長公主面前努力一把,還是能夠成事的。 所以,她看到元槿后,忍不住顯擺一番。告訴元槿,只得了王爺一件衣裳罷了,沒什么大不了。那個位置,不是元槿能夠奢求的。 徐云靈一高興,不免賣弄了一番,說的話很是拗口。 楊可晴聽著她這彎彎繞的,不明白。疑惑地問元槿:“她在說什么?” 元槿心知徐云靈這人就是個得寸進(jìn)尺的。你敬她一尺,她還得問你要一丈。根本不知道什么是適可而止。 于是元槿想了想,說道:“她的意思是,之前她自己能夠跟著姚先生學(xué)琴,不過是運(yùn)氣好。只守著這一課就行,別妄想太多。想要跟著姚先生從頭至尾地學(xué)全部課程,對她來說,著實(shí)是在能力之外、根本就無法得到。如果妄圖得到,一個不小心就會連琴都沒得學(xué),成了浮華一夢。” 徐云靈聽聞,氣得火冒三丈。 她分明是在說這死丫頭不夠資格覬覦端王妃之位。怎么就成了她自己學(xué)習(xí)的事兒了?! 徐云靈怒極,揚(yáng)手一揮,把元槿的琴給拂到了地上。 砰地一聲響,琴當(dāng)即應(yīng)聲而斷,裂成兩半。 所有人都愣住了,不敢置信地看向徐云靈。 之前她把琴揮到地上的時候,動作太快,根本沒人來得及阻止她。 徐云靈驚住了。但,很快回過神來,指著元槿怒道:“都是你!如果不是你信口雌黃,這琴根本就沒事!” 元槿懶得跟她辯駁,只與她說道:“你把公主府的琴弄壞了,記得幫忙修好?!倍笪⑽?cè)身,對楊可晴道:“等會兒先生檢查的時候,只能先借可晴的琴用了?!?/br> 姚先生很嚴(yán)格。上一次教習(xí)的內(nèi)容,下一次一定會讓學(xué)生再復(fù)述或是彈奏一遍。借以檢查學(xué)生有沒有認(rèn)真聽課、復(fù)習(xí)。 徐云靈氣道:“事情因你而起,憑什么我來修!” “因?yàn)槭悄闩獕牡摹!?/br> 這帶著淡漠疏離的聲音傳來,所有人都緊張起來,望向門口。 “剛剛的事情,我已經(jīng)看到?!币ο壬彶饺雰?nèi),說道:“一人做事一人當(dāng)。沒膽量承認(rèn),是懦夫所為。” 徐云靈見她來了,惡狠狠地瞪了元槿一眼,轉(zhuǎn)身回了位置。 給姚先生檢查的時候,元槿用了楊可晴的那一把琴。 姚先生聽聞后,說道:“不錯。” 而后開始檢查徐云靈的。 最終徐云靈得了一句“尚可”。 尚可,明顯有些不如“不錯”。更何況,姚先生在評價元槿的時候,嘴角是帶了一點(diǎn)點(diǎn)笑意的。 徐云靈不服,問先生,她和元槿的差距在哪里。 要知道,她學(xué)了好幾年了,先生上一次教的曲子,她也彈得十分熟練。 而元槿,不過是初學(xué)者,只會彈那些個基礎(chǔ)音罷了! “徐姑娘雖指法嫻熟且技巧拿捏得當(dāng),但,過于心浮氣躁,讓這首幽遠(yuǎn)的曲子失了本色。鄒姑娘雖然只會指法,但勝在力道拿捏得當(dāng),且姿勢優(yōu)美至極?!?/br> 姚先生朝元槿露出了個極淺的笑來,“想必鄒姑娘練了不少時候吧?!?/br> 元槿想了想,間接地承認(rèn)了,“只有認(rèn)真練習(xí),方能不負(fù)先生認(rèn)真教習(xí)的苦心?!?/br> 徐云靈輕哼一聲,“拍馬屁。” 說好好練了不就得了?非得轉(zhuǎn)彎抹角地來。沒得讓人厭惡! 姚先生掃了她一眼,說道:“心性欠佳?!?/br> “這和心性有什么關(guān)系?明明就是我彈得好?!毙煸旗`越說越委屈,覺得遇見這樣的先生,恐怕永無自己的出頭之日了,“想必先生是看到了我摔壞琴,所以故意為難我罷!而且,你說我不如她好?” 她不服氣地站起身來,質(zhì)問道:“我哪一點(diǎn)不如她!” “你若是質(zhì)疑我的本事,盡管離去。我絕不攔你?!币ο壬f道:“之前你口出妄言,我已經(jīng)懷疑自己應(yīng)不應(yīng)當(dāng)收你了。如今再看你諸多表現(xiàn),只是更為失望。” 說罷,她衣袖一拂,去到講堂的前端椅子上坐下,再不多說一個字。 那架勢,好似徐云靈不走,她便不再繼續(xù)授課一般。 徐云靈氣得臉通紅。 好在長公主遣了來送她上課的mama是位能干的。看姚先生不高興了,忙好話說盡地賠不是。 姚先生不動如鐘。 那位mama忙不住給徐云靈使眼色。 徐云靈也不想在公主府被人趕出去,硬是憋著一口氣,接連給姚先生道歉許多次。 姚先生這才勉為其難地重新站了起來,教習(xí)女孩兒們。 徐云靈忍著氣熬到了下課。 她只跟著姚先生學(xué)琴,這個時候,也就是到了她下學(xué)的時間了。 徐云靈看姚先生出去了,惡狠狠地對元槿道:“你別得意!我早晚要你好看!” 元槿看了看她,忽地笑了。而后一個字兒都不說,當(dāng)先出了門去。 楊可晴跟在元槿身后走了幾步,都已經(jīng)出了門了,又噔噔噔跑了回來,十分認(rèn)真地說道:“你別忘了賠我們的琴哦!”說罷,又喚了個婆子過來,指著徐云靈,道:“你跟去護(hù)國公府,把修琴的銀子要來。” 而后扭頭一看,元槿正在不遠(yuǎn)處等她。 小姑娘高興地咧開了嘴笑,再不敢耽擱,又趕緊跑了過去。 長公主和楊駙馬均交友甚廣,時常不在府里。 今日午膳他們夫妻倆又是不在。元槿和藺君泓便與楊可晴、藺松華一起用了。 席間吃著飯的時候,閑聊間順口說到了鬧鬧和騰騰的住處問題。 藺君泓聽說要給它們做小屋子,頗感興趣,奇道:“你要給它們做什么樣子的?”問的便是楊可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