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崢雙肘撐在玻璃桌面上，十指插入發(fā)間，深深的垂著腦袋，有氣無力的說：“在上海的冥園里?！?/br>
    “你還好嗎？”秦森看著他。

    李崢搖搖頭。

    作者有話要說：　　替換晚了，原因是，癡迷游戲不能自拔。

    ☆、第61章 61

    李崢連夜趕回了上海，只有母親在家。他瘸著腿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手觸摸的皮質(zhì)觸感很好，眼前的茶幾寬大豪華，上面擺放的瓜果新鮮而昂貴，抬頭，耀眼的水晶燈散發(fā)著晶瑩的光。這里的一磚一瓦都讓他覺得陌生。

    李母剛修剪完花枝，問李崢吃過午飯了沒。

    李崢想站起來卻不能一鼓作氣起來，他的雙手漸漸握成拳，以盡量平和的聲音說：“媽，哥到底怎么走的。”

    李母的手停在滿天星的上，看不出什么變化的表情，說：“出車禍?！?/br>
    “我要聽實話！”他吼了出來。

    “我說了，出車禍走的?！?/br>
    李崢cao起拐杖彈落茶幾上所有的物品，玻璃渣子濺了一地，刺耳的瘋狂后是詭異的安靜。

    她看向他。

    他壓著聲說：“當(dāng)年，爸哪里來的錢去開飯店?！?/br>
    李母給保姆使了個眼色，讓她去打掃碎片和殘渣。

    “問親戚朋友借的?！?/br>
    李崢拖著還沒好全的腿，慢騰騰的走到她面前，說：“你們到底瞞了我什么？出車禍？騙誰呢。我都知道了，我全都知道了。”

    李母的視線漸漸往上挪，和他對上，“知道了就別再問，這件事已經(jīng)過去了?！?/br>
    “過去？你兒子死了怎么就過去了！”

    看著母親離開的冷漠背影，李崢鼻涕眼淚都下來了，嘶吼道：“你們難道沒把哥當(dāng)過兒子嗎！既然不把他當(dāng)兒子那養(yǎng)他干嘛！”

    得不到回應(yīng)，李崢又發(fā)了一通瘋。

    李母上樓，腳步從來沒有聽過。她對這些漠不關(guān)心，李崢的質(zhì)問對她來說可能只是無理取鬧或者一個孩子的任性。

    那筆錢怎么來的。

    后來李崢有了自己的猜測。

    也許是保險，也許是一筆賠款。以何種形式，不得而知。

    十二月中旬的時候李崢的腿好了，已經(jīng)可以行走自如了。他開車在外環(huán)繞了一圈又一圈，冷冽的風(fēng)吹過依舊不能帶走心中的郁結(jié)。他覺得他不明白的事情太多了。

    還算風(fēng)和日麗的下午，他去墓園看望李誠，照片上的他還是年輕的模樣，那是李誠工作證件上的照片。他笑得很官方卻也十分溫暖。

    李崢猜，他那時候有江梅陪著，應(yīng)該是很幸福的，所以應(yīng)該常常都能笑得很開心。

    日頭被云層掩蓋又冒出，天色一會亮一會陰，十二月的風(fēng)那么冷，李崢跪在李誠的墓碑前哭，眼淚鼻涕流了一臉，他哽咽著，有很多話想說，卻吐不出一個字。

    他有血有rou，和父母一點都不一樣。李崢不知道自己是為了哥哥而哭還是為了父母的冷漠而哭。

    就連開車回去的路上，有那么一剎那他都不知道該不該去握住方向盤。

    現(xiàn)在的一切，所有的一切，可以說都是李誠換來的。

    他肆意揮霍，理所當(dāng)然的享受。

    這種后知后覺讓李崢害怕。

    最終他那雙顫抖的手緊緊握著方向盤努力朝家的方向開去。

    ——

    秦森和李崢見面后的那個晚上他久久難以入眠，過去的事情再一次清晰的呈現(xiàn)在眼前。

    這么多年，其實說到底也沒多大感覺了。就是有一點惋惜有一點愧疚有一點難過。

    就是只有這么一點點的情緒而已。

    很快他投入工作中再也無心去想別的事情，連著一兩個月都和販子在網(wǎng)上打馬虎眼，訂□□，皇天不負(fù)苦心人，終于釣到幕后的老板了。他和那位大哥約好見面交貨。

    也許是許多年沒做，難免有點緊張。

    秦森開的是高健的車，后座跟了社里的兩個人，他在一條十字街口撥打了販子的電話。那人說讓他到前面垃圾桶旁等。

    秦森戴上微型攝影機，拿著手機向垃圾桶靠近。

    夜色十分漆黑，周圍也沒有路燈，前不久剛下過雨，路面又濕又滑，還夾雜著下水道的咸腥味。

    垃圾桶旁一個人都沒有。

    秦森又撥打了那個人的電話。

    那人說：“你左轉(zhuǎn)走個一百米，那邊有個路燈還有一個花壇，錢就在花壇里。”說完立馬就掛斷了電話。

    他走到那邊，在花壇找到了□□，包裝得很完整。周遭卻沒有一個人。

    回到社里，秦森坐在辦公桌前看著這一包假|(zhì)鈔神色不松。

    小趙說：“這販子警惕性還挺高的啊?！?/br>
    秦森說：“可惜了這次?！?/br>
    小趙：“接下來該怎么辦？”

    “繼續(xù)，直到攻入敵人陣營?！鼻厣选酢跞氤閷?，想抽支煙，摸遍口袋也沒找到，剛想出去買，小趙叫住他說：“森哥，你穿好外套再出去啊，外面多冷?！?/br>
    秦森愣在門口，回身望向窗外。

    風(fēng)從縫隙里竄進(jìn)來擠壓出奇怪的聲音，夜色黑得濃稠，偶爾斑駁的燈影在閃爍。

    經(jīng)小趙這么一說他才意識到已經(jīng)十二月了，并且快要月底了。

    秦森套上風(fēng)衣外套準(zhǔn)備回住所。他里面穿的是沈婧挑的那件黑色毛衣，按她喜歡的搭配來的，里面還穿了白襯衫。

    他邊走邊打給高健電話，說：“我要回趟南昌?！?/br>
    高健：“要去見女朋友？”

    “嗯，答應(yīng)好的?！?/br>
    高健說：“打算回幾天？很急嗎，就不能把這事辦完了再去？磨了兩個月好不容易和販子套上關(guān)系?！?/br>
    “我不是現(xiàn)在走，十二月三十號我走，一月二號回來。就給我三四天的時間，也不耽誤事。販子那邊我也不會落下的?！?/br>
    “也行，隨你?！?/br>
    秦森說：“你先把我兩個多月的工資給結(jié)了。”

    高健一笑，“明天給你打銀|行卡上?！?/br>
    “大概有多少？”

    “你嫂子說了，得給弟妹一點見面禮，也不多，秦森，就那五萬塊。”

    “不用，按正常工資和提成給就行?！?/br>
    高健說：“當(dāng)年你出事又在戒毒所待了五年，我欠你的。你別再推脫，就讓我心里稍微安穩(wěn)點成嗎？”

    半響之后，秦森說好。

    他這次沒再反駁高健。雖然依舊認(rèn)為他不欠他。畢竟當(dāng)初進(jìn)去之后，父母那邊的開銷和生活高健一直在幫忙，戒毒所這邊的也是。包括后來出來，他也一直在幫襯。

    過往的所有現(xiàn)在講起來好似風(fēng)輕云淡了，但其實只有經(jīng)歷過的人才能明白其中的難熬。

    秦森一直覺得自己是個意志堅強的人，可惜高純度的海|洛因讓他的意志徹底崩潰，就那么一針，他就已經(jīng)淪為毒品的附屬物。

    在醫(yī)院睜開眼的時候先是陳思涵的分手宣言再是自己無法控制的情緒，隨即是父親心肌梗塞突然離世的消息。

    那段日子是他一生中最黑暗最無望的時光，就像一瞬間世界上所有的厄運都降臨在他身上。

    出院后他控制不了自己的毒癮，幾度曾想去吸食，他掙扎在兩個極端，幸好還存在一些理智，沒過多久去找了高健，讓他把自己送去戒毒所，他怕自己會后退，所以得找人盯著。

    前兩年比較難熬，他的身體和精神都被摧毀得厲害，就算戒了毒也需要太多的東西去填補精神上的空缺。

    后來就去南昌生活了，那幾年生活感悟還是很多的，他開始追求一種很安穩(wěn)的生活，上班下班買菜做飯，沒有很高的工資，沒有較好的生活，他只求安逸。除了母親，他似乎也沒什么要去負(fù)擔(dān)或者負(fù)責(zé)。想要奮不顧身的人都不在身邊了。

    比如弟弟比如父親比如陳思涵。

    秦森想起那些昏暗的日子神色沒有變化。

    再難熬也都過去了，現(xiàn)在不一樣了，他的生活有沈婧，那么美好。

    如果經(jīng)歷一些痛楚的東西能夠換來以后一生的幸福，那還是值得的。

    他也曾試想過，如果沒有所謂的過去，他對沈婧會不會是那么的珍惜，會不會懂得什么叫做知足。

    他掛斷高健的電話，躺在床上，整個人都松懈下來。

    還有幾天就能見到她了。

    秦森洗完澡睡前打了沈婧的電話，這幾乎成了他們現(xiàn)在的習(xí)慣。雖然沒有太多的甜言蜜語，但是簡單的寒暄就足以讓兩個人感到踏實安心。

    有時候?qū)υ捄芎唵?，就是你吃了嗎，那邊冷嗎，別讓自己生病。然后會一起沉默。

    能聽到對方在電話里的呼吸聲已經(jīng)覺得十分滿足。

    他和她都十分享受這種靜謐的時刻，雖然隔了千萬里但是靈魂卻緊緊相依。

    秦森聽到貓叫便問：“你把小白挪到我那了？”

    “嗯，我一個人有點冷清，就把它放你屋里養(yǎng)了?！?/br>
    “沈婧，今天二十四號了?！?/br>
    她頓了頓說：“我知道。明天圣誕節(jié)?！?/br>
    秦森把擦頭發(fā)的毛巾隨意掛在椅子上，用電水壺?zé)艘粔厮?，說：“我們不過那種節(jié)日?！?/br>
    沈婧說：“我知道?！?/br>
    他說：“我們過元旦?！?/br>
    沈婧還是那三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