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里霧氣氤氳，方子然背對著他站在花灑前，一動不動地，仿佛是傻了。

    水花四濺，他走過去，看到方子然白皙的肌膚因為熱氣，熏得紅通通的。

    而她仿佛對他的到來渾然不覺。

    “玖兒，你怎么了？”他一驚，幾步走過去，也不顧她身上光著，一把扯住了她的胳膊，頭頂?shù)乃ㄅ^蓋臉落下來，頃刻間，他上半身也濕了，他伸手過去關(guān)了水閥，然后扯下一條浴巾包在方子然身上，將她面對著自己。

    方子然滿頭滿臉都是水，瞅著他，目光有片刻的遲鈍，然后，慢慢有了焦點。

    寧錦昇眼神一縮，一眼看到她臉上的擦痕，方子然皮膚嫩，傷口雖然被水沖得顏色發(fā)白，還是很明顯，而且，在她臉頰上，幾個清晰的手指印，已經(jīng)凸顯出來，那是剛才被人大力捂住嘴唇造成的。

    “誰弄的？”他伸手，長指撫上她細嫩的臉蛋，眼底的心疼，染上一層冷洌。

    方子然推開他，口氣很冷：“和你沒關(guān)系?！?/br>
    和他沒關(guān)系？

    那和江浩就有關(guān)系了？

    寧錦昇真心不喜歡她的冷淡，兩只手都伸了過去，捧起她的臉，目光黑暗地瞅著她：“玖兒，到底發(fā)生什么事了？”

    “你關(guān)心嗎？”半晌，方子然才開口，嗓音聽上去有些嘶啞，伸手推著他：“你出去，我要穿衣服?！?/br>
    “玖兒，你還在怪我今晚去見顧詩悅？”寧錦昇小聲哄著她：“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樣，當(dāng)時她被幾個小流氓綁走，那種情況換成任何一個人，我都會去救的?！?/br>
    任何一個人？

    方子然想起自己，是啊，她有什么理由埋怨寧錦昇？寧錦昇錯的，只是遇到同樣的事情，沒有選擇第一時間去救她。

    心底，終究還是疼的，在她最需要幫助的時候，他卻陪著另一個女人。

    “顧詩悅，沒事吧？”沉默片刻，她問，暗啞的嗓音，聽不出任何情緒。

    寧錦昇不想去談?wù)撈渌?，盯著她的表情，手又撫上她臉頰，柔和著嗓音問：“玖兒，這些傷到底怎么來的，剛才發(fā)生什么了？”

    “想知道？”方子然回望他，半晌，象是下了某種決心似的，低低一笑：“今晚，我也被人脅持了，他們把我扯到熾夜的后巷，然后……”

    她抬起眼，下面的話沒有說下去，但是寧錦昇卻懂了，看著方子然，他眼底的痛色無以復(fù)加。

    所以，他再一次地傷害了方子然是嗎？

    他明明承諾要補償她的，卻一次又一次地傷害她。

    “小杰，所以我已經(jīng)不干凈了，現(xiàn)在你可以認真考慮，到底要為誰負責(zé)?！?/br>
    方子然說完，淡淡一笑，伸手去推他。

    她不想再這樣糾結(jié)下去，如果寧錦昇真是為了贖罪才選的她，她不要，她要的是對她全心全意的愛人。

    她不會去成全誰，她只是純粹的，想要一段屬于自己的愛情。

    如果寧錦昇因為這樣而離開她，她也認了。

    她的腳步還沒能邁出去，寧錦昇重新扯住她，他低頭，眼光凝在她臉上，手掌扶上了她的腰。

    “玖兒，無論如何，在我眼底，你永遠是最干凈的?！?/br>
    說著，他的唇壓下來，微濕的唇瓣，帶著點灼熱的力度，蓋在她臉頰的掐痕上。

    方子然睜著眼，盯著近在咫尺的俊臉，他的動作很輕很溫柔，可是她的身體，卻忍不住地輕輕顫抖，

    “玖兒，你在害怕？”寧錦昇的唇，愛憐地吻過她臉頰的傷痕，然后，輕輕地壓在了她的唇上，隔得那么近，他的瞳色，鋪天蓋地覆住她。

    “別怕?！睂庡\昇的手臂圈緊了她，男人堅實的臂膀，帶來一種令人安定的力量，他的嗓音，聽上去那么動人：“我發(fā)誓，不會再離開你?！?/br>
    “小杰……”方子然本來已經(jīng)冰冷的心口，就那么莫名其妙地動了一下。

    這個男人她愛了那么多年，他的每個不經(jīng)意的舉動，都能牽動她的情緒。

    現(xiàn)在，他用如此溫柔的語氣，說著令她心動的話。

    方子然剛才還那么決然的心，就這么不爭氣地在他溫暖的瞳色下復(fù)蘇、融化。

    寧錦昇的長指，已經(jīng)扯開她本就搖搖欲墜的浴巾，暗沉的黑眸，順著她的身體線條，落下去，落下去。

    “不要！”方子然的臉蛋，無可救要地紅起來，伸手，抱緊了自己。

    寧錦昇的瞳底沒有一絲欲望，黑眸帶著令人心動的光彩，緊緊凝在她身上。

    “玖兒，我只是想看看，還有沒有傷到哪兒?！?/br>
    “不要看了。”方子然重新揪住浴巾，她這時才發(fā)覺，這浴巾小得可憐，連上半身都沒法完全蓋住，而寧錦昇的目光，偏偏在那掩飾不住的地方，蕩啊蕩的。

    “你出去！”她再次驅(qū)逐，可是這次的語氣，分明染著嬌羞。

    寧錦昇不僅沒出去，反而手一伸，完全扯下了她那層裹羞布，然后將浴巾拿在手上，小心地替她擦著身上的水珠。

    從還在往下滴水的頭發(fā)開始，他包裹著她，寬厚的大掌一路而下，隔著單薄的浴巾，在她身上游移。

    他的身子也隨之俯下來，黑眸閃著光，仔細地，在她身上察看著。

    方子然被他的動作弄得幾乎要尖叫。

    雖然他們之間已經(jīng)做過更親密的事，可是，這樣子被他瞧個精光，還是第一次。

    “夠了，夠了。”她連腳趾頭都差不多紅透了，一只手，更不知道該放哪兒好，最后沖過去，捂住了他的眼：“我沒事，你這色狼！”

    寧錦昇眼睛被遮住，仰起臉，唇角朝她扯開一抹動人心扉的笑。

    “玖兒，你的身體，我早就看過了?！?/br>
    “該死的你再說！”方子然幾乎是咬牙切齒了，這時的她好似已經(jīng)完全忘記剛才的不快，甚至是后巷的那一幕，那些是是非非的大道理，更是扔到九霄云外，她的眼底心中，只有這個男人，令她又愛又恨的男人。

    寧錦昇的手扶上她的腰，她身上還是光光的，沒有浴巾的阻隔，所以方子然一下就感覺到他掌心傳來的熱度。

    她下意識地，身體又縮了一下，然后，寧錦昇的腳步向前跨了一步，緊緊貼上她。

    “玖兒，我想……可以嗎？”

    他俯身，雖然眼睛看不見，卻準確無誤地捉住她的唇，唇瓣壓著她的，低啞的問，他的手掌，火熱地撫著她。

    方子然的身子又開始微微顫抖，瞅著他，沙啞地問：“你，不嫌我臟？”

    回答她的，是微熱的唇，貼她的唇瓣，溫情地蹭著，他拖住她的胳膊，繞到自己身上。

    “幫我?！彼侵拇?，一點點的嗓音傳出來：“我不嫌，永遠?！?/br>
    *

    情事過后，兩人擠在方子然的小床上，臉挨著臉，薄被下露出來的兩雙腿，親昵地纏在一起。

    一切看上去，那么的溫馨甜蜜。

    “你不走嗎？”方子然的臉俯在寧錦昇身前，臉蛋還紅得燙人，想到兩人關(guān)在臥室里這么久，害羞之余又有幾分緊張：“mama會懷疑的?！?/br>
    寧錦昇低頭，瞅著她嫣粉的臉色，唇貼過去，蹭著她的額角，一下下地逗弄：“懷疑什么，嗯？”

    這壞蛋。

    還要明說嗎？

    方子然朝他瞪起眼，然而下一句話還沒說出來，聽到門外傳來輕輕的叩門聲。

    “玖兒，小杰還在你屋里嗎？我要睡了?！?/br>
    完了。

    方子然有種被捉現(xiàn)形的尷尬，下意識地抓住了寧錦昇的胳膊，一開口，聲音都是軟的，連她自己都嚇了一跳。

    “媽，你睡吧，一會兒，我送他出去?！?/br>
    “不早了，實在是晚了，就讓他留下來吧?！狈侥冈陂T外貼心地說：“家里有客房。”

    “我知道了，”方子然盡量調(diào)整著嗓音，平靜地說：“媽，你先回房休息?！?/br>
    門外的動靜沒有了，然后是腳步慢慢離開的聲音，方子然剛吁了一口氣，感覺背后傳來某些sao動，某人的手，沿著她還光著的腰線滑動。

    “干什么？”她動了動身子，小聲嗔著：“別鬧?！?/br>
    “你媽讓我留下來?！睂庡\昇壓著她的耳尖，低低地說，然后，再次朝她壓過來。

    沒辦法，年輕人，就是那么沒有節(jié)制。

    正熱火朝天的時候，方子然按住了他，仰面瞅著那張令她心動的臉，小聲說：“小杰，其實今晚，我并沒有被侵犯?！?/br>
    她已經(jīng)感覺到他的心意，所以不會再瞞著他。

    寧錦昇眸光亮了一下，唇角勾起笑：“我知道?！?/br>
    兩人都這樣了，他也不是毫無感覺的。

    方子然一滯，然后是惱羞成怒。

    “那你還這樣?！彼浅没鸫蚪侔桑?/br>
    寧錦昇笑，俯身在她額角印下一個吻，眸色沉得醉人：“玖兒，我只是想讓你知道，無論你變成什么樣，我都不會放手?！?/br>
    方子然的心，又那么無可救要地，動了一下。

    *

    夜已深。

    顧昕漾突然驚醒，總感覺身邊差了點什么，她伸手摸了摸，枕邊已是空無一人。

    她迷迷糊糊地從枕頭揚起臉，看到衛(wèi)浴室里隱隱透出的那絲燈光，心才放了下了來。

    這一下，她便睡不著了，在床頭等了幾分鐘，浴室里的人還沒有出來，于是她也披衣下床，走到浴室旁，沒有敲門，就這么直直闖了進去。

    寧邵匡側(cè)著身子對著門口，一手俯著洗手池，另一只手緊緊按在心口上，淡淡的燈影打在他臉上，顧昕漾分明看到，他俊臉上那抹強壓的痛楚。

    “寧邵匡，你怎么了？”顧昕漾一驚，幾步?jīng)_到他身邊，伸手扶住了他，仰面瞅著他蒼白的臉色，突然地就想到早晨的時候，他也曾有過這么一次，小手不禁也探上了他的胸口，輕輕地揉著，心疼地問：“這里疼嗎？”

    寧邵匡沒想到她會突然出現(xiàn)，瞅著她，默了片刻，臉上的神情還是很壓抑，然后慢慢地緩和下來，深呼吸，沖著她微微一笑：“我沒事?！?/br>
    “怎么可能沒事，又不是一次兩次了。”顧昕漾埋怨著：“什么時候的事啊，疼得厲害嗎？趕緊上岸吧，去醫(yī)院檢查一下?！?/br>
    “我真的沒事?！睂幧劭镛D(zhuǎn)身包住她的小手，深深的黑眸浮上幾分戲謔：“可能是這幾天太頻繁了?！?/br>
    “……”

    顧昕漾無語地瞅著他，還是小臉一紅。

    “今天開始別碰我。”她說完，抽出自己的小手，悻悻走了出去。

    身后，某男眼底的戲謔之色更濃，幾步追過去，勾緊她的腰：“那怎么行，媳婦兒，你是讓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