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這不公平！

    “對不起，小悅。”電波對面，寧錦昇輕輕的嗓音仿佛在嘆息：“我不知道?！?/br>
    這句話無異向她宣告，他準(zhǔn)備放棄她。

    顧詩悅心底一沉，強忍著眼淚，執(zhí)著地對著手機說：“不，你昨晚不是這樣告訴我的，你答應(yīng)我會考慮的，可是，你為什么一句話不說就離開了？錦昇，你回來好不好？我不會煩你的，我答應(yīng)你，就算你來學(xué)校，我也會裝作不認(rèn)識你，我不會纏著你，也不會逼你作決定，就算你和那個女人在一起，我也不會管的，好不好？我只是想每天能看看你，遠(yuǎn)遠(yuǎn)地看你一眼，這樣就行了?！?/br>
    “小悅，你這是又何苦呢？”

    寧錦昇又嘆了口氣，顧詩悅還想說話，聽到手機對面，一個女人的聲音低低地叫了一聲小杰，然后寧錦昇迅速地對她說：“小悅，你不要胡思亂想，安心上課，我會給你打電話的?！苯又闫司€。

    她捧著手機，眼淚終于不爭氣地流了出來，那個女人應(yīng)該是方子然沒錯吧，只有她才會那么不要臉地時刻把寧錦昇的小名掛在嘴邊，好像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們以前多么的兩小無猜。

    她背靠著教學(xué)樓外的墻壁，捂住臉，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她不甘心，真的很不甘心。

    *

    寧錦昇掐了線，回頭望著走過來的方母說：“伯母，玖兒的檢查結(jié)果出來了嗎？”

    “血象很高，白細(xì)胞也很不正常，醫(yī)生說要住院?！狈侥赴欀颊f：“這孩子就是不聽話，昨天一發(fā)燒就來醫(yī)院多好，沒準(zhǔn)都已經(jīng)好了?！?/br>
    “伯母，聽醫(yī)生的吧，我去替她辦住院手續(xù)?！睂幧劭镎f著，接過方母手中的單據(jù)找醫(yī)生去了。

    方母瞅著他的背影，嘴角勾了勾，雖然生病不是好事，但如果能趁這個機會培養(yǎng)一下兩個孩子的感情，也不失為一樁美事。

    二十分鐘后，方子然被送進單人病房，護士給她掛上吊瓶，方母借口回家替她熬粥，把寧錦昇一個人留在了醫(yī)院。

    方子然手上掛著吊瓶，抬著臉，呆呆地望著天花板，寧錦昇搬了張椅子坐在她的病床前，瞅著她因生病而顯得憔悴的臉色，說不出來心底是什么感覺。

    兩人都沒說話，就這么大眼瞪小眼地干坐著，房間的空氣僵硬得不行。

    良久，方子然扭過臉，看著寧錦昇問：“小杰，你不去學(xué)校嗎？”

    “等你病好了再說?！?/br>
    “不必了，你走吧。”方子然漠然地說：“有醫(yī)生護士呢，我一個人沒關(guān)系?！?/br>
    寧錦昇沒說話了，還是坐在那兒一動不動，臉上也看不出什么表情，心事重重的樣子。

    方子然瞅著他，突然說：“小杰，你不必管我的，不就是上個床嗎？在國外這些很平常的，你不用放在心上?！?/br>
    她受不了寧錦昇這副樣子，她是愛他，可是，她要的是完完整整的他，而不是人在這里，心卻在別的女人那里。

    她更不想因為這件事而綁住她，讓他帶著對另一個女人的內(nèi)疚后悔一輩子。

    這句話終于令寧錦昇有了點反應(yīng)，瞅著她，淡聲問道：“是嗎？那你為什么還是第一次？”

    “你怎么知道我是第一次？”方子然脫口問道，那晚的事他什么都不記得，還會注意到這種事，問完了才意識到不對，倏地改口：“我是不喜歡洋人身上那種味道?！?/br>
    寧錦昇不動聲色地勾勾唇，不管她裝得有多開放，可是他知道，這丫頭就是愛言不由衷。

    就像那次送她回家時，她在車?yán)锬敲粗鲃拥赜H自己，還說這是什么西方禮節(jié)。

    狗屁的西方禮節(jié)，寧錦昇回憶起來，那的吻技分明生澀得很，把他舌頭都咬疼了。

    這一想，他的視線，不由得就飄到方子然的唇上，因為發(fā)燒，她的唇色有些發(fā)干發(fā)白，可是唇形還是那么圓潤飽滿，看一眼，就令他想起那q彈的滋味，軟軟的，潤潤的，果凍一般。

    他移開視線，為自己突然冒出來的念頭感到可恥。

    *

    上午，許黛娣被董琪帶著去做了親子鑒定。

    董琪就是自稱她mama的白衣女人，據(jù)說她以前也是a城人，后來去了b市外貿(mào)生意，許黛娣猜想她的生意做得不錯，因為進進出出，她后面總跟著兩個保鏢打扮的人，她的氣質(zhì)，也是那么高雅華貴，好像很有身份的樣子。

    鑒定結(jié)果要幾天才能出來，從鑒定中心出來后，董琪帶著許黛娣去了趟商場，說想給她買幾件衣服。

    在商城逛了不久，除了衣服，她已經(jīng)給許黛娣買了不少東西，什么化妝品、包包，珠寶首飾，都是名牌，反正只要她覺得許黛娣用得上的，全讓營業(yè)員包了起來，讓后面的保鏢替她們拎著。

    許黛娣嘴角掛著開心的笑，一路上心情都好得不得了，直到從身邊路過兩個女孩子，嘰嘰喳喳地說著寧邵匡和顧昕漾大婚的事，許黛娣聽了幾句，眉頭皺起來。

    董琪走過來，見她低頭翻著手機屏，臉色很不好的樣子，關(guān)心地問：“黛娣，怎么了啊？”

    “沒什么?！痹S黛娣關(guān)了手機屏，勉強笑笑說：“我看看幾點鐘了?！?/br>
    董琪睨了眼她的手機說：“你的手機也有點舊了，我替你換一個新的吧？”

    “不必了?！痹S黛娣懨懨地將手機放到包里，扶起董琪的胳膊說：“阿姨，你已經(jīng)替我買了不少東西了，夠了?！?/br>
    “傻孩子，跟我客氣什么。”董琪很滿意她的貼心，兩人順著購物通道往前走，董琪見許黛娣興致好象不高的樣子，笑笑說：“黛娣，你有沒有交男朋友??？帶過來給阿姨瞧瞧嘛?！?/br>
    男朋友？

    許黛娣落寞地一笑。

    “還沒有呢?！?/br>
    “還沒有？”董琪揚揚眉，好似母女談心般地說：“黛娣，你年紀(jì)也不小了，怎么還沒交男朋友呢？眼光不要太高，只要人好，對你體貼就行了。”

    想當(dāng)初，她可是18歲不到就生下女兒了，許黛娣現(xiàn)在都26了。

    許黛娣沒吭聲，挽著她的胳膊，半晌，才悶悶地說：“阿姨，我眼光哪敢太高，可是我喜歡人家，人家未必看得上我?！?/br>
    “誰啊，哪家的男孩這么沒眼光？”董琪瞥她一眼，在她眼底，當(dāng)然覺得許黛娣挺好的，失散這么多年的女兒，在外面受盡了委屈，她不知多想補償她，所以一聽這話就不樂意了。

    許黛娣心底一動，以前她是沒辦法，可是現(xiàn)在她身份不同了，她找到了自己的親媽，想到顧昕漾和寧邵匡曾經(jīng)對她做的，忍不住抱住董琪的胳膊，委屈地說：“阿姨，其實，我并沒有你想象的那么好，我……其實我被人強*過……”

    什么？

    董琪一聽就蒙了，手指倏地一下扣緊許黛娣的手腕，原本溫柔的嗓音，倏地那么冷。

    “誰，哪個王八蛋做的，告訴阿姨，阿姨替你出頭。”

    許黛娣看著她，突然覺得，眼前這個董阿姨和之前認(rèn)識的那個有點不同，不過，她們畢竟剛認(rèn)識一天，又有多了解呢？她猶豫了一會，咬咬唇，才吞吞吐吐說出來：“阿姨，這事你就別管了，他們，你惹不起的?！?/br>
    董琪冷冷哼了一聲，瞅著她的表情，口氣一軟，哄著她說：“黛娣，你告訴我就行了，其他的，放心交給阿姨啊……”

    *

    晚上，顧昕漾去了寧家，一起商討婚禮賓客邀請名單。

    算一算，兩人的婚期也沒多少天了，別的新娘恨不得婚禮前半年就籌備這cao心那的，顧昕漾從被結(jié)婚到定下婚期不過是一個月，比起來她真是輕松多了。

    其實，她并不關(guān)心婚禮請誰，顧家的親戚她更是不認(rèn)識幾個，所以也沒怎么插嘴，安靜地坐在那兒聽。

    “你們婚紗照拍了嗎？”討論了一會，莊明月扭過頭問。

    “沒呢，準(zhǔn)備這兩天去拍。”

    “要抓緊啊，”莊明月催促：“別盡忙著公事，到時結(jié)婚連張漂亮的照片都沒有?！?/br>
    “哪能呢？”寧邵匡抓住顧昕漾的手，笑著：“我家媳婦兒這么漂亮，隨便一張都是藝術(shù)照?！?/br>
    “得瑟?！鼻f明月白他一眼，然而望著顧昕漾，還是忍不住夸道：“昕漾的確是漂亮，比那些明星都好看得多呢，昕漾，我跟你說的事，有動靜沒有啊？”

    顧昕漾默，外婆，這話題也跳躍得太快了吧，而且這才幾天呀，會不會太急了點。

    “什么事？”寧邵匡挑著眉梢問。

    “沒什么?！鳖欔垦崎_他的手，哪能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告訴她，莊明月催著他們生孩子。

    不，就算只兩個人，這話也不能說。

    還好寧邵匡的眼光只是疑惑在兩人身上轉(zhuǎn)了一圈，沒有問下去。

    正說著，傭人進來稟告，說覃少爺來了，一家人的臉色都變了變。

    這幾天都忙著，沒人去管覃巖，他昨天出了院，據(jù)說是住回自己的公寓了，沒想到今天又不聲不響摸過來。

    沒一會，覃巖被傭人帶著走進來，身上有幾處傷口還貼著創(chuàng)可貼，但是氣色看上去好多了。

    和眾人寒暄幾句，覃巖在沙發(fā)一側(cè)坐了下來，眼光看著寧邵匡，客氣地笑了笑說：“小舅舅，我看過新聞了，恭喜你們?！?/br>
    “謝謝?！睂幧劭锏晳?yīng)了一句，瞅著他，不咸不淡地問：“你有案底的人，出了院，怎么能到處跑？警局沒人找你嗎？”

    此言一出，寧立實花白的眉毛擰了擰，他之前跟有關(guān)方面打過招呼，給覃巖辦了保外就醫(yī)，覃巖還是嫌疑犯的身份，按程序，出院后的確是應(yīng)該收押，等候?qū)徟械摹?/br>
    “老四，小巖的案子已經(jīng)在排期了?！彼s緊說：“他身體不好，先在家養(yǎng)幾天，什么事等判下來再說。”

    寧邵匡扯扯唇，之前老爺子的態(tài)度已經(jīng)很清楚了，他也知道，就算真判下來，覃巖估計也是個緩刑，不過，他可不會真的就這么放過他。

    “爸，我在國外聯(lián)系了一個著名的腦科醫(yī)生?！彼粗鴮幜嵳f：“我把覃巖的片子傳給他看了，他說有很大的把握做這臺手術(shù)，這幾天他就會動身來a城，到時你帶他去復(fù)個診吧?！?/br>
    寧立實一聽很高興，腫瘤這個東西，畢竟早點拿了比較好，如果這個權(quán)威真的能替覃巖做手術(shù)，沒準(zhǔn)他能多活幾年。

    而且寧邵匡讓他帶覃巖去復(fù)診，就是說不會從中作梗了，看到這兩人能和好如初，他感覺很欣慰。

    “小巖，那過幾天，你再隨我去趟醫(yī)院吧?！?/br>
    覃巖心底暗叫不好，卻不能反對，否則不顯得心虛嗎？轉(zhuǎn)念一想，反正做檢查時，葉茹也會幫他的，到時他再隨便找個理由不肯做手術(shù)就行了。

    之前他選擇“得”腦瘤，也是因為腦部這個位置比較敏感，很容易引起各種并發(fā)癥，病人有很多理由放棄治療。

    “好的，謝謝外公。”

    “不用謝我。”寧立實呵呵笑著：“是你四舅請來的權(quán)威醫(yī)生?！?/br>
    “謝謝小舅舅。”于是覃巖轉(zhuǎn)過臉，向著寧邵匡又感謝了一句。

    寧邵匡俊臉上也沒什么表情，擁著顧昕漾的腰從沙發(fā)上站起身來：“爸，媽，我?guī)ш垦タ纯葱路垦b修得怎么樣?！?/br>
    “那快去吧?！鼻f明月趕緊催促，這幾人坐在一起，怎么看怎么不和諧，還是讓他走吧：“還有幾天新房就完工了，你看清楚，趁著裝修師傅還在，有什么需要改的盡早說。”

    *

    晚上，醫(yī)院里，寧錦昇準(zhǔn)備走時，被方母叫住了。

    “小杰，伯母晚上有事，你能替我照顧一下玖兒嗎？”

    “媽！”

    寧錦昇還沒回答，方子然已經(jīng)氣呼呼地在病床上叫起來：“你們都回去，我不需要人陪?！?/br>
    “那怎么行？”方母一臉正義地說：“你這燒反反復(fù)復(fù)的燒了兩天了，萬一半夜又燒嚴(yán)重了怎么辦，腦子燒壞了，媽可沒精力管你?！?/br>
    “我不要你管。”大概生病，方子然的口氣也很沖。

    眼看這對母女要吵起來，寧錦昇趕緊勸架：“好了，伯母，你去忙吧，我今晚在這兒陪她。”

    “我不要！”方子然扯著嗓子叫，只是高燒令她的嗓子很是嘶啞，聽上去沒什么震撼力。

    方母沒好氣地白她一眼，看著寧錦昇，馬上換上一副和藹可親的樣子說：“小杰啊，那就麻煩你了，這丫頭被我慣壞了，脾氣不好，她要是說話不中聽，你看在她生病的份上，讓著她一點啊?！?/br>
    “我會的，你放心吧，伯母?！?/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