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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六嫁在線閱讀 - 第92節(jié)

第92節(jié)

    他笑道:“多謝了?!?/br>
    這話一出口,兩人之間長久懸置的什么東西便終于,輕聲地碎掉了。

    柳斜橋望向大海,“殿下?!?/br>
    他忽然改了稱呼,令她微微擰了下眉。

    “我相信殿下能一統(tǒng)天下。”他說,“我相信我們的孩子,將是那個肇基的王者?!?/br>
    “為什么……說這些?!彼行┎蛔栽冢孟襁@一整日花費力氣營造出來的幻境突然被拆除,她轉過了頭去。

    “我從來沒有認真地說過吧?”他平靜地道,“殿下在我心中,是世上最好的女子,也是世上最好的主君。在我們初相遇的那一日,我站在您的階下,仰望著您,我便知道,您一定能得到一切您想要的東西?!?/br>
    她不想再聽了,抓著他的肩去親他的唇,“可是我只想要你?!?/br>
    他溫柔地接受她小貓一般的舔吻,“您是天下的公主,您不可能只有我的。”

    她任性起來,抬腿坐到了他的身上,“我只想要你!”

    他低低地笑起來,雙手扶住她的腰,微微抬起頭,眸光湛亮如洗,“好?!?/br>
    她狠狠地吻了下去。

    (二)

    海風吹灌進海礁之下,發(fā)出嗚咽般的回響。

    她一把解開了頭巾,流墨般長發(fā)披散下來,如千萬重繚亂的暗昧的花影。海上的月就在她的臉頰之側,映出一片皎潔的幽光,落在她桀驁的眸子里。

    他慢慢地抬起手來輕撫她的臉,她咬著唇,將手按在他胸膛,慢慢朝他俯下身去。

    他的手倏忽滑落在她腰際,輕悄悄解開了衣內的系帶,那系帶上含羞的梅花驀地被打開來,被月光籠罩著,綻放著,又隨那衣物飄落在地上。

    咫尺之距,徐斂眉凝視著他,而他認真地抬起身來向她送上了吻。

    這個虔誠的吻如一個火種。

    好像是心中突然燃起了一種不可抑止的渴望,徐斂眉突然很想要這個男人,又很想告訴他自己是多么地想要他,在這么多年的口是心非南轅北轍之后,她仍舊可以為了他的一點點最細微的碰觸而放任自己軟成一灘水。

    海浪不斷地拍擊著岸,黑黢黢的巖礁像一座永恒的森嚴堡壘。她有時覺得自己幾乎要被那海浪拽到深海底里去了,她不能呼吸了,可他卻又總是在最后一刻抓穩(wěn)了她,渡給她活命的氣息,呢喃著一些暗夜里聽不分明的話。她想她的人生好像也是如此,她不能沒有他,只要一開啟那樣的想象,她就會窒息。

    所以他們只能呼吸交纏,性命相連,汗水滴落在一起,愛撫變得沒有了章法,而探索對方的渴望卻仍舊很強烈,內心有一個巨大的空洞,只有對方的溫柔、甚至是帶來疼痛的溫柔,才可以稍加彌縫。

    “阿斂……”他吻著她,在她柔軟的發(fā)間癡迷地呢喃著她的名,她摟住他的頸給予更熱切的回應。誰也沒有工夫去笑話對方了。在這無人的海邊,在這無聲的月夜,兩個人都褪去了所有的偽裝,□□裸無遮掩地擺出了自己的所有,從此再沒有誰比誰更高明,再沒有誰比誰更低賤,兩個人,都已經把自己,燃燒盡了。

    很久之后,她乏了,他便抱她在身上,絮絮地同她說些不相干的閑話。她有些困,卻絕不肯睡,只睜著眼睛瞧他。那春水一樣的眸,搖漾著迷麗的波光,小巧的鼻翼上微微滲著汗,嘴唇被咬得發(fā)了白。在她的身后,從那蒼青色的夜的邊際,漸漸地滲出來緋紅的霞光,將些似有若無的紅暈染在了她的臉上。

    她突然感到了羞澀,卻是她從未體會過的、新嫁娘一般的羞澀。像是個十六七歲將將出閣的少女,忐忑不安地坐在大紅的新房里,將手中的絲帕揉成了一團。她不曾體會過,她從第一次嫁人時起就已經是個冷靜的謀國者了??墒窃谶@時候她才發(fā)覺,原來,沒出息的感情是這樣地幸福啊。

    若是可以,若是可以一直這樣幸福下去……

    剎那間腦海里出現了這樣瘋狂的念頭,就立刻如春草一樣生長蔓延無法無天。她可以,她可以拋下這世上的一切,徐國,天下,誓言,王位……她可以永遠地跟著他走,再也不回頭!

    她看著他,黎明的微茫的光漸而移動到了他的臉上,他的笑容清晰可辨。這是她此時此刻、可以抓得住的最真切的笑容。

    “天亮了?!彼吐曊f。

    她擰了擰眉毛,坐起身來,卻突然感覺眼前一耀——

    她倉促轉過頭,便見一輪紅日躍出了海面!

    火燒一般的朝霞剎那如錦緞般被拋了出來,染紅了整片大海。紅日再無留戀地升上了天空,無量海水猝然綻放出綺麗的光芒。

    “你方才怎不同我說?”徐斂眉喃喃,“這樣好看的日出?!?/br>
    他握著她的手笑了笑,“等待太難熬了。不妨就給你看這最好看的一刻?!?/br>
    她抿住了唇。

    兩人披著衣裳并肩坐在礁石下,望著那太陽與大海。有那么一陣子的緘默,心上仿佛空曠了一片,唯一的聲響是那伴著海潮進退的沙鷗嘶啞的鳴叫聲。

    “阿斂。”他低聲說,那聲音仿佛是被海浪偷偷地送到了她的身體里面,“我們……便留在這里,不走了,好不好?”他抬手為她拂了拂頭發(fā),將她發(fā)間的細沙一顆一顆挑了出來,“在這里,只有我們兩個人,過一輩子,好不好?”

    她怔怔地轉過了頭看他,輕輕地道了一聲:“好?!?/br>
    他聽見便安靜地笑開,俄而又轉過頭,抵著唇悶悶地咳了幾聲。

    ***

    歇到日中,海邊炎熱已極,兩人便往回走。那馬車還在海邊的灌木林邊停著,馬兒在安靜地吃草。柳斜橋走過去拍了拍馬背,忽而聽見了馬蹄聲,由遠至近而來。

    “你們南人會在海邊騎馬么?”徐斂眉好奇地問他。

    他煞有介事地想了想,“當真住在海邊的人,都不會騎馬……”

    她挽著他的手臂笑了起來。這時那一乘馬已馳到眼前,柳斜橋眼神一變:“衛(wèi)風?”

    馬上的騎者相貌平平、穿著一件平平無奇的衣裳,渾身都是汗水,顯然是在這烈日下奔波了很久。他一骨碌翻身下馬,行禮道:“駙馬!”

    柳斜橋握著徐斂眉的手下意識地緊了一下,“何事?”

    “衛(wèi)影讓屬下來告知您和殿下?!毙l(wèi)風道,“岑都那邊……徐公……”

    “我父君怎么了?”徐斂眉突然問道。

    “徐公前夜突然發(fā)病,許是……年紀到了……”衛(wèi)風低下了頭,“就沒有撐過去……”

    徐斂眉的身子晃了一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