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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三國]一統(tǒng)天下在線閱讀 - 第174節(jié)

第174節(jié)

    司馬懿被郭嘉說得微微一愣,他呆了幾秒鐘才明白郭嘉的意思是什么,當(dāng)時冷汗就順著脊背控制不住地往下滑落了。

    他發(fā)現(xiàn)了,司馬懿默默地想,他是怎么發(fā)現(xiàn)的?他竟然能發(fā)現(xiàn)?

    我該怎么辦?直接承認(rèn)?拿下他們?還是……再等等?

    會不會是我多心了?

    就在司馬懿被郭嘉一句話攪得心思大亂的時候,郭嘉懶洋洋地對著司馬懿伸出了手:“拿來吧。”

    司馬懿微微一愣:“什么?”

    “議和書啊,”郭嘉用理所當(dāng)然的目光看著司馬懿:“怎么,既然是誠心議和,該準(zhǔn)備的都沒準(zhǔn)備好嗎?”

    司馬懿趕緊搖頭說沒有沒有,都寫好了!他邊說邊從貼身的衣兜里取出一封薄薄的信紙遞給郭嘉。

    跟著郭嘉的裨將機(jī)靈,跑過去想幫忙接過議和書,但司馬懿忽然抽回了手。

    “這位大人,”司馬懿翻身下馬,鄭重地對郭嘉抱拳說道:“此物不單是議和書,當(dāng)中還有極為重要的內(nèi)容,張將軍吩咐了一定要下官親自交到劉大人的手中,不知道可否……”

    “你就這么想跟著我們走?”郭嘉鋒眉一挑,他的目光從司馬懿輕顫的袖口掠過:“行,那走吧,帶你去見主公?!?/br>
    司馬懿心中稍定,他努力讓自己面上做到不動聲色:“多謝大人體諒?!?/br>
    在回去的路上,孫策簡直一頭霧水莫名其妙,完全搞不懂自己這趟出來是干什么的。他時不時偷偷去瞥被自己手下夾在人群中看管起來的司馬懿,看他臉上一派風(fēng)定云淡的樣子,似乎并沒有即將深入敵營的忐忑感覺。

    “他是要干什么?”孫策偷偷問郭嘉:“我們這就回去了?”

    “我只是覺得不太對勁,隨口一詐,結(jié)果就把這小子嚇得不輕,”郭嘉忍不住笑了起來:“他有點像是賈文和的翻版,估計是文和的崇拜者,仔細(xì)研究了文和這些年來干過的所有壞事,然后試著模仿了一下。”

    郭嘉頓了頓,繼續(xù)道:“張儁義給了他快兩千人,這兩千人以他為首,各個都是精英,訓(xùn)練有素,令行禁止,我不知道這小子帶兵的水平,不好評價,但若是將這兩千人交到你手里,那就是一支不可忽視的強大的戰(zhàn)斗力?!?/br>
    在大家普遍缺少戰(zhàn)斗力的時候,張郃會派司馬懿帶著這樣一支隊伍來議和?

    這根本不是議和的配置,這是踢館的配置。

    孫策聞言一愣,他表示有點驚訝,因為他竟然聽懂了郭嘉的弦外之音。

    郭嘉的意思是說當(dāng)年賈詡算計了沈嫻一把,反而被沈嫻看上(才華)收入了麾下,而司馬懿,這個賈文和的崇拜者,在仔細(xì)研究了相關(guān)事件后,也想著如法炮制一番。

    讓張郃完全不抵抗,帶著將近七萬人直接投降沈嫻實在是太沒面子了,哪怕并不在乎袁紹的想法,張郃自己心里也過不去這個坎啊,他好歹是被稱為河北四庭柱的名將之一,在兵力高于對手的前提下不戰(zhàn)而降……

    張郃已經(jīng)可以預(yù)見到自己將來會被多少人在背后戳脊梁骨了,恐怕就是沈嫻也會看不起他這個直接投降的人

    但是不投降,打吧,萬一打毛了沈嫻不要他了怎么辦?女人的脾氣可是很古怪的,誰知道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張郃實在是賭不起??!

    張郃糾結(jié)的時候,司馬懿站出來了,這個年輕的謀士給張郃出了個主意。

    “降是肯定要降的,將軍您可想清楚了,經(jīng)此一役,不管結(jié)果如何,袁公那里定然是容不下您的,如果再得罪了劉太尉,天下之大,何處是您的容身之所呢?”

    總不能張郃自己扯虎皮做大旗占山為王吧?

    司馬懿露出了一個高深莫測的笑容,他看著沉思中的張郃,繼續(xù)說道:“但是我們又不能直接就降了,畢竟您麾下還屯著重兵呢,這樣會讓劉太尉看輕您的價值,您將來就難以得到重用了?!?/br>
    司馬懿的意思,是讓張郃親自去找荀攸商量議和的事情,同時再交給司馬懿一隊精銳人馬,由他帶領(lǐng)潛入長安城去詐降,如果沈嫻接受了,他可以用這隊人與虎賁營抗衡,引發(fā)長安城的動亂,張郃就可以趁機(jī)出兵,等到那時大軍兵臨城下,他們再投降,分量可就不一樣了。

    如果沈嫻不接受……她沒有不接受的理由,誰不想兵不血刃地拿下敵人呢?

    但張郃覺得不妥,因為沈嫻又不是只有虎賁營那三千人撐場面,荀攸可帶著快六萬的人馬把他們圍在長安城外面了呢。

    再說了,你第一次接受別人的投降被欺騙了,還會相信那人第二次的投降嗎?不抓起來干掉都是好的了!

    “將軍,”司馬懿嘆道:“我們得讓劉太尉既看到我們的實力,又看到我們的誠意,得讓她重視您啊?!?/br>
    否則就算是投降了,但沒有發(fā)展前途,那和在袁紹的麾下混日子有什么區(qū)別?

    怎樣才能重視一個人?太容易得到的東西大家都不會珍惜的,只有歷經(jīng)千辛萬苦搶到手了,才會無比寶貝。

    所以司馬懿才設(shè)了個這么彎彎繞繞的局。

    但司馬懿學(xué)到了賈詡的皮毛,卻沒有學(xué)到賈詡的精髓——要知道賈詡當(dāng)年雖然算計了沈嫻一把,但他半路上就直接跟沈嫻攤牌了,而且還算是間接地幫沈嫻從劉焉手里奪了權(quán)利,最重要的是,賈詡?cè)藳]有被沈嫻抓住啊。

    再看司馬懿這里,小伙子你認(rèn)為你是能干的過孫策呢還是能干的過沈嫻?你這不是自投羅網(wǎng)嘛。

    奇思妙想和愚蠢往往只有一線之隔。

    當(dāng)然,郭嘉理解司馬懿,因為張郃的最終目的是投奔沈嫻,而不是收服長安,所以司馬懿所做的一切都是基于“日后可以在沈嫻那里得到更好的發(fā)展”來考慮的。在這個條件的限定之下,留給張郃和司馬懿的選擇本來就不多——要么規(guī)規(guī)矩矩地不抵抗直接投降,落個膽小如鼠的評價,前途受到點影響;要么玩票大的賭上一把,至少還能讓沈嫻看到他的實力。

    “不過我覺得那小子不會想不明白這點,”郭嘉摸著下巴對孫策說道:“所以我才想帶他進(jìn)城,看看他究竟有何后手?!?/br>
    第173章 172

    司馬懿在前往長安城的路上心中越來越忐忑,他遠(yuǎn)遠(yuǎn)看見郭嘉和孫策忽然笑成一團(tuán)忽然又怒目相向,就覺得這倆人一定是在討論到底要不要干掉他的時候產(chǎn)生了分歧,一方覺得要干掉,另一方覺得可以誘敵深入,再一舉拿下……

    要說司馬懿的腦洞是真大,其實孫策只是在跟郭嘉說——

    “小曦特別可愛,你戳她的臉蛋她還會吐泡泡哈哈哈?!?/br>
    郭嘉黑著一張臉瞪孫策:“……你對我女兒做了什么?”

    他忽然想起來沈嫻似乎提起過一句戲言,她問孫策你這么喜歡小曦,難道以后要娶她當(dāng)媳婦嗎?結(jié)果孫策竟然很驚喜地問:“真的可以嗎?!”

    一瞬間,危機(jī)感浮上了郭嘉心頭。畢竟在父母眼中,自己的孩子什么都好,自帶美化濾鏡,哪怕她只是個坐在床上揮著小手吐泡泡的小寶寶,那也是天下最美最可愛的,沒人會不喜歡她。

    孫伯符你想都別想!開玩笑都不行!

    “你女兒?”孫策完全不知道郭嘉腦補了什么不靠譜的劇情,他翻了個白眼斜視郭嘉:“你倒是真敢說,誰承認(rèn)了?!?/br>
    郭嘉原本就對孫策不滿,在聽到這句話后變得更憤怒了:“這種擺明了的事情你否認(rèn)有什么意思?”

    “我就是不承認(rèn),”孫策撇撇嘴:“不服你來打我呀。”

    郭嘉差點兒就想上手敲孫策的腦袋了,但關(guān)鍵時刻他記起了自己其實打不過孫策這一事實,而且——郭嘉瞇了瞇眼睛,深吸一口氣,用一種隱忍的口氣說道:“為什么要打你?我們要是發(fā)生了沖突,最后心里不好受的不還是主公么?”

    孫策:……算你狠!說得好像我很不懂事一樣!

    接下來孫策拒絕跟郭嘉說任何一句話,兩人之間的氣氛變得很是僵硬。這讓遠(yuǎn)遠(yuǎn)圍觀的司馬懿更加的坐立不安。

    司馬懿現(xiàn)在開始覺得自己這都是想的什么餿主意啊……完全沒有考慮一下自身的安全!難道沈嫻真的不會殺了他嗎?

    果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啊。

    司馬懿在路上有很多逃竄或者反攻的機(jī)會,但他經(jīng)過多方考慮,最終還是咬著牙沒有動手。他們最好的進(jìn)攻時機(jī)其實是一開始和孫策等人狹路相逢后,但那時司馬懿的目的是要深入敵營,而不是當(dāng)場開戰(zhàn),所以他放棄了。至于后來司馬懿有點后悔,覺得自己做的決定輕率了,思考半道上反戈的可能性,卻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不占優(yōu)勢了。且不說司馬懿一個以計謀見長的文官要如何在短兵相接中打贏孫策一個以打仗見長的武官,就算他能獲勝,還得考慮后續(xù)的一大串問題——比如沈嫻會不會一怒之下讓荀攸直接出兵,到時候張郃會怎樣司馬懿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絕對走投無路,就連司馬家說不定都會受到牽連。

    思來想去,司馬懿還是按下了瞎折騰的心思,他已經(jīng)走錯一步了,接下來不能步步錯,一定要看準(zhǔn)了時機(jī)考慮萬全再定方向。

    三人各懷心思,士兵們小心應(yīng)對,這兩撥人走在一起就像中間放了枚隨時會爆炸的炸彈似的,多虧老天保佑,他們最后竟然平安地抵達(dá)了長安城下。

    事已至此,司馬懿就算再想跑也不現(xiàn)實了,只得等孫策派人去通報,驗明身份后打開城門,進(jìn)入長安再說。

    在城下的等待格外漫長,郭嘉甚至低頭打起了盹。司馬懿也覺得困倦,但在敵人的大本營門口他根本不敢睡,一直強撐著精神注意周圍的動靜。

    三炷香的時間過去了,就在孫策等的面無表情都要罵娘的時候,城門被打開,一隊人馬疾馳而出,為首的是位身穿玄色男裝的……女子,她看起來很是年輕,嘴角一直含著抹很淡的笑意。

    “主公?”

    “三妹?”

    孫策和郭嘉同時說道,二人連上都浮起了驚訝的表情,顯然是沒想到沈嫻會親自出城來接。

    司馬懿在聽到孫策和郭嘉的話后頓時來了精神,他下意識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領(lǐng),挺直腰桿向馬隊所在的位置瞄過去,想要看看聞名的劉太尉究竟是個怎樣的人。

    只看了一眼司馬懿就愣住了,不知道是不是男裝的緣故,他覺得這位劉太尉和當(dāng)今天子長得實在是太像了。

    就算都是劉家人……會像到這種地步嗎?

    司馬懿的神情有點恍惚,他偶然記起之前還未被張郃帶去守陳倉關(guān)的時候,曾聽到朝中的同僚們私下議論,說是天子劉協(xié)的面相不好,他男生女相,長相偏陰柔,和已故的靈懷皇后簡直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完全不具有男子該有的陽剛之氣,在內(nèi)宮中的行事偶爾也挺狠毒的。

    聽到官員們敢在私底下這么議論皇帝長相的時候,當(dāng)時的司馬懿心里想的還是“這個皇帝徹底已經(jīng)變成了一個符號,沒有威懾力,也沒有皇帝該有的尊嚴(yán)和權(quán)利了”這種大局上的事情。

    而現(xiàn)在見到了沈嫻,司馬懿卻忽然冒出了一個奇怪的念頭:比起劉協(xié),這位劉太尉應(yīng)該更像靈懷皇后吧?

    等等?我為什么會這樣想?陛下和劉太尉沒什么關(guān)系吧?!

    司馬懿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他趕忙驅(qū)散了腦海中不靠譜的念頭,跟在郭嘉身后緩緩走到了沈嫻面前。

    沈嫻正在跟孫策說話,司馬懿過去的晚,只聽到了半句:“……回來的挺早嘛,還以為怎么也得晚上了,據(jù)說有收獲?”

    “碰上了張儁義派來議和的使者,”孫策往旁邊一閃,露出了站在自己身后的郭嘉和司馬懿:“說是有東西一定要親手交給你,我們就把他帶回來了。”

    司馬懿和沈嫻的目光對上了。

    沈嫻眼中帶著很淺的笑意,她用略微好奇的眼神大大方方地打量著司馬懿,沒急著開口說話,同時還舉手阻止了想要介紹司馬懿的郭嘉。

    至于司馬懿是什么眼神……他自己也不知道。

    司馬懿覺得在接觸到沈嫻的目光后,他全身都在逐漸變得僵硬起來——明明這個女人的長相是偏甜美的類型,并沒有什么氣勢,她如果不是站在長安城下被周圍人高呼“主公”二字,司馬懿甚至看不出來她是個身居高位的太尉。面對這樣一個人,為什么會產(chǎn)生類似于緊張的情緒呢?

    后來司馬懿在一團(tuán)亂麻的思緒中揪出了關(guān)鍵點,就是不久前剛剛被他驅(qū)散了的念頭——沈嫻和劉協(xié)長得太相似了,不僅僅是臉,還有一些很細(xì)節(jié)的地方,比如他們微笑時唇角下有一個淺淺的小坑;打量別人時習(xí)慣性地瞇起眼睛偏過頭;抱著胳膊時手指會有規(guī)律地輕輕敲打……

    司馬懿忽然明白了,自己不是在恐懼沈嫻本身,而是恐懼“她很像劉協(xié)”這件事情。

    沈嫻作為廣大諸侯中最特殊的一個,曾經(jīng)被很多人當(dāng)成“課題”來研究過,司馬懿也是其中之一。不過司馬懿的目的很現(xiàn)實,他覺得自己某一天可能會在沈嫻手下做事,所以提前研究一下沈嫻的行事風(fēng)格早做準(zhǔn)備,免得到時候手忙腳亂。

    順便說一句,不只是沈嫻,司馬懿還研究過袁紹和曹cao。

    在仔細(xì)分析了沈嫻的生平經(jīng)歷后,司馬懿發(fā)現(xiàn)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沈嫻的仕途走得極為平坦,沒有免官,沒有平遷,不需要考慮資歷,就是一路不斷地往上走,直到終點。

    從繼承益州牧的位置,到幾次晉升將軍的名號,再到最后直接當(dāng)坐上三公之一的太尉,這是沈嫻目前的仕途。別人都是一步一個腳印踏踏實實往上升,過個十幾二十年的才能進(jìn)入權(quán)利中心笑傲群臣;而沈嫻則是跳著遷升,她在不到十年的時間里就走完了別人一輩子的路,她甚至還不到三十歲。

    除此之外沈嫻的爵位也有問題,把整個郡作為封地封給一個侯的情況從未出現(xiàn)過,這根本不是侯的封法,而是王的封法。

    司馬懿有時會有一種“劉協(xié)急著把沈嫻提起來推到所有人面前”的感覺。

    短短的一瞬間司馬懿想了很多,有個結(jié)論在他的腦海中呼之欲出,但他強行壓下了那個想法。

    沈嫻忽然問道:“你叫什么?”

    就算在走神,司馬懿的反應(yīng)也是很快的,他立即對沈嫻躬身一拜:“在下河內(nèi)司馬懿,草字仲達(dá),受袁公征辟而來,在張將軍麾下做個薄曹從事。”

    司馬懿?沈嫻微微一愣,皺著眉頭問:“你今年多大?”

    “下官……”司馬懿沒想到沈嫻會問這個,他躲過了第一次的走神,沒躲過這次,有些呆呆地說:“還未弱冠?!?/br>
    沈嫻看向?qū)O策和郭嘉的眼神立即變得微妙起來,她慢騰騰地說:“……現(xiàn)在很流行支使小孩子們干活嗎?”

    孫策指了指騎在馬上跟沈嫻一同出來湊熱鬧的陸遜:“你有什么資格說別人?”

    司馬懿一臉茫然:“大人的意思是……”

    “沒什么,”沈嫻搖搖頭,接收到了郭嘉給她打的一個手勢。她的目光緩緩掃過了跟在司馬懿身后的將近兩千精銳,盯著看了好一會兒,才用只能讓司馬懿聽到的聲音輕輕問他:“張儁義派你來詐降?還是你自己要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