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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三國]一統(tǒng)天下在線閱讀 - 第166節(jié)

第166節(jié)

    “行了,我沒興趣聽陛下怎么想的到底要干什么,”沈嫻給伏壽蓋好被子,直起身來冷著臉看向王越:“說句實話,王大人,他都這德行了,你是要不離不棄地照顧智障?”

    王越被沈嫻直白的罵人方式震驚了一下,他說道:“……劉大人,注意你的言行,那是陛下。”

    沈嫻繼續(xù)說道:“出了這么大的事,就算你及時平息了局面,制止了虎賁營和羽林衛(wèi)與衛(wèi)尉的戰(zhàn)斗,想必該收到消息的人也已經(jīng)收到了,等下沮公與就要來問罪了,為了確保長安城的穩(wěn)定,他一定會先對大人您下手,您是束手就擒呢,還是準備拼一把?”

    王越注視著沈嫻,他確定沈嫻雖然看似隨意,但卻是認真的。

    “劉大人想怎么做?”沉默了一會兒,王越輕聲問道:“長安城只有三千虎賁營在我統(tǒng)領(lǐng)之下,而陳倉關(guān)卻有袁本初留下的重兵把守,一旦出事,守軍一天之內(nèi)就能趕到,到時候我們孤立無援,能撐多久?”

    “是你孤立無援,”沈嫻微微一笑:“楊司空想利用我削弱袁本初的實力,或者干脆直接打進長安城,那我就如他所愿?!?/br>
    “只不過這個頭功……我可是真不想算在楊司空的身上?!?/br>
    沈嫻在城外有軍隊,可惜進不來;楊彪在城內(nèi)有一定的戰(zhàn)力,可惜出不去,他倆聯(lián)合一下,事情不就解決了么?

    但是有劉協(xié)戳在中間,沈嫻無論如何也沒法說服王越支持她,因為王越很清楚沈嫻的目的,這一戰(zhàn)要是能贏,沈嫻就徹底贏了,全天下都是她的了。

    除非此時長安城中出現(xiàn)一個巨大的變故,這個變故可以直接打破城中保持在危險的平衡邊緣的局勢,讓王越不得不在更糟糕的結(jié)果面前做出和沈嫻合作的決定。

    所以真誠地感謝一下楊司空的舍己為人。

    王越也是有魄力,說干就干吧。再等下去,要是沮授來了,情況就被動了。

    至于劉協(xié)?陛下您還是老老實實當(dāng)個吉祥物抱著董貴人玩去吧,朝堂斗爭和打仗都不適合您,太深奧了。

    沈嫻和王越達成一致后,兩人高超的行動力就提現(xiàn)出來了。

    王越先找了長秋殿的管事宮女去太醫(yī)令為伏壽抓藥,治療她因為流產(chǎn)而十分虛弱的身體,然后開始調(diào)集人馬部署,將所有巡邏在外的虎賁士兵們都聚集到了長秋殿周圍,把宮殿嚴密地圍了起來,該關(guān)上的宮門上鎖,留人看守,雖然不能將皇宮變成堡壘,至少能短暫地抵御一下敵人入侵。

    沈嫻則帶了一小隊的虎賁營準備悄悄出宮走小路去接尚在楊府的孫策和熊孩子們。這是要真的打起來了,還把人留在楊府就等于給楊彪留下了人質(zhì)。

    就在沈嫻準備出宮的時候,小黃門忽然連滾帶爬地闖了進來,他身后還跟著臉色微變的劉協(xié)和一個驚慌失措的女人。

    小黃門撲到了王越身前:“王大人!不好了!丞相長史和尚書令帶著一隊人馬進宮了!”

    王越和沈嫻對視一眼,二人瞬間明白沮授這是打算動手了——即使劉協(xié)再落魄,內(nèi)宮也是皇帝的地盤,就連袁紹都不敢?guī)ПM內(nèi)宮,這已經(jīng)是要逼宮的節(jié)奏了。

    “慌什么,”沈嫻呵斥道:“來就來,我還怕他不來呢?!?/br>
    來了就別想回去了,正好不用發(fā)愁怎么抓你了。

    第161章 160

    沈嫻一聽沮授和荀諶帶人進宮問罪了,便想搞個大新聞,她覺得反正要政變,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這倆人扣下來得了。

    沈嫻想玩票大的,但劉協(xié)卻不想陪著她一起送命,他站在王越身邊,指著沈嫻色厲內(nèi)荏地喝道:“王大人,為何不將此人拿下!”

    王越皺了皺眉頭,低聲對劉協(xié)解釋道:“陛下,我們現(xiàn)在需要劉大人——”

    “劉大人作為一方大吏,未經(jīng)傳召私自入京已是觸犯了律法,不及時請罪認錯,竟然還敢私自潛入皇宮,密謀挑起虎賁營與羽林衛(wèi)之間的斗爭,妄圖刺殺于我,”劉協(xié)一口氣說了長長的一段話,他語氣冰涼,字里行間透著深深的、徹骨的寒意:“此等罪孽滔天之徒,還不抓起來下獄?!”

    如果說剛才王越對劉協(xié)的行為尚有一絲懷疑,那么在親眼見到了劉協(xié)顛倒黑白把所有罪責(zé)都推到沈嫻身上、想把沈嫻作為替罪羊丟給沮授以證明自己的冤屈后,王越終于徹底失望了。

    身為一個皇帝,玩弄權(quán)術(shù)很正常,這是必修課,但因為個人感情而干擾了對大局的判斷、做出了完全錯誤的決定、還手段卑劣下作到劉協(xié)這種程度的,就很不應(yīng)該了。

    楊彪兩邊挑撥,成功讓虎賁營和羽林衛(wèi)打了起來,給沮授遞了個很好的擼掉皇帝最后保命符的借口。眼看著對方殺上門了,這危急關(guān)頭劉協(xié)不思考該怎么把損失降到最低,反而死揪著沈嫻不放強行內(nèi)斗,還要把沈嫻推出去頂缸……

    倒也不能說劉協(xié)的方法不對,只要他能把沈嫻交給沮授,說不定真能暫時逃過這一劫。但是以后呢?虎賁營和羽林衛(wèi)的斗爭會像一道陰影般籠罩在袁紹心里,讓他一想起來就渾身不舒服,遲早會再找借口拔掉這根刺。

    到時候可沒第二個沈嫻幫劉協(xié)替罪了。

    “陛下,沮公與和荀友若已經(jīng)在來的路上了,即使現(xiàn)在能證明虎賁營的羽林衛(wèi)的斗爭并非我們挑撥,也沒什么用處了,他們要的只是一個借口而已?!蓖踉介]了閉眼睛,努力讓自己的聲音顯得平靜一些:“值此危急關(guān)頭,我們只有與劉大人合作才有可能逃過一劫?!?/br>
    “我說了,”劉協(xié)冷冰冰地盯著王越,目光中閃過一道陰狠:“將她拿下——王大人可是要抗旨?”

    王越面無表情地跟劉協(xié)對視。

    這時一直靠在劉協(xié)身邊的女人柔柔弱弱地開口了:“王大人,陛下的話,您怎么能不聽呢?”

    “放肆,”王越的語氣陡然變得銳利起來:“董貴人,注意言行,這里沒有您說話的份?!?/br>
    王越的話里雖然加了敬語,但耳朵沒毛病的都能聽出來他對董貴人的態(tài)度有多么不屑。

    董貴人微微一愣,似乎沒想到王越竟然敢這么跟自己說話,她的手下意識搭上了小腹,咬著牙不聲不響地紅了眼眶。

    “哎呀,王大人,您這話我就不愛聽了,”一直看好戲的沈嫻不甘寂寞地插了一句嘴:“這位娘娘要是有什么見解,也可以發(fā)表一下嘛?!?/br>
    王越微微一哂,不動聲色地翻了個白眼。

    “劉商羽——”劉協(xié)咬牙切齒地看向沈嫻。

    “行了陛下,”沈嫻笑著打斷了劉協(xié)的話:“您還是老老實實在長秋殿里待著吧,記得千萬別出聲,等下要是打起來,刀劍無眼,臣怕您傷著?!?/br>
    沈嫻的話只是輕飄飄地隨口一說,嚇唬熊孩子的,但落入劉協(xié)的耳中,一字一字就化為了驚天霹靂在他耳邊接連不斷地轟然炸開。劉協(xié)氣得胸脯劇烈地一起一伏,他握著董貴人的手都在微微顫抖。

    “陛下?”董貴人十分擔(dān)心地看向劉協(xié):“您怎么了?”

    “王大人?”沈嫻沒再搭理劉協(xié),她看向王越:“您去安排一下吧,最好能把沮公與和荀友若騙進大殿,要是進不來,院子里面也將就,再不行了就宮門口,但我怕有人逃走……”

    雖然決定了要干,但王越還是有些擔(dān)心,時間太短了,他們根本來不及想出一個周密的計劃,全靠大家的臨場發(fā)揮和隨機應(yīng)變,變數(shù)實在是太大了。

    王越忍不住問道:“真的沒問題么?”

    沈嫻吁出一口氣,她拿起放在桌案上的琴,伸手撫著琴弦,低聲道:“我不敢說絕對沒問題,走一步看一步吧。”

    “到了這個地步,難道我們還有什么退路嗎?”

    王越拍了幾個虎賁士兵客氣地把劉協(xié)看守在了內(nèi)殿里,劉協(xié)面色沉的能滴出水來,然而并沒有什么用,比起皇帝,剛剛經(jīng)歷過動亂差點兒被滅的虎賁士兵們顯然更聽王越的話,雖然他們對王越“囚禁”皇帝的舉動表示不滿意,但瞅瞅殿中的情形,還是硬著頭皮做了。

    師父,將來陛下算賬的時候,您老人家可千萬要罩住我們啊!士兵們眼淚汪汪地看向王越。

    王越哭笑不得。

    沈嫻抱著琴自己找地方貓著去了,準備等一會兒沮授和荀諶來了直接把這倆人拿下,然后封閉皇宮,先控制住羽林衛(wèi),再出宮把大臣們能抓的都抓進來,沒了可以主持大局的人,剩下的小魚小蝦們就隨他們?nèi)プ詠y陣腳吧。

    殿門關(guān)上了。

    劉協(xié)面無表情地站在空曠的大殿中央,董貴人不知所措地站在他身邊,一句話都不敢說。這女人雖然又蠢又愛作,平時總喜歡仗著劉協(xié)的寵愛裝腔作勢地擠兌伏壽,但日子久了,該有的直覺還是有一點的。比如現(xiàn)在,她心中就模模糊糊地浮上了一個念頭:虎賁營怕是要叛變了。

    這個想法讓董貴人嚇了一跳,虎賁營可是劉協(xié)最后的倚仗,如果連他們都叛變了……董貴人不敢想象接下來要怎么辦,劉協(xié)該有多生氣,他要如何實施復(fù)興大漢的雄心壯志呢?

    就在董貴人思考該怎么安慰一下劉協(xié)的時候,床簾一挑,臉色蒼白的伏壽靠在床頭,目光沉靜地看著他們。

    “??!”董貴人嚇得倒退兩步差點兒跌倒,被劉協(xié)一把摟進了懷里穩(wěn)住。見此情景,伏壽的目光深沉下去,她抿了抿嘴唇,掙扎著要從床上爬起來:“陛下……臣妾……”

    “皇后不必行禮了?!眲f(xié)趕忙說道,他眼珠四處亂轉(zhuǎn),就是不敢看伏壽一眼:“你剛剛……還是歇著吧。”

    伏壽慘笑了一聲:“多謝陛下體諒。”

    帝后倆人打啞謎似的說了幾句話,董貴人沒聽懂,吃醋了,她揪著劉協(xié)的袖擺晃了晃:“陛下,您和壽jiejie在說什么呢?婉兒怎么聽不懂?!?/br>
    “沒什么?!眲f(xié)輕描淡寫地說道,他拉著董貴人去另一邊的小榻上坐了下來,跟伏壽隔開了挺遠的距離。

    伏壽放下簾子,伸手把一張真絲的枕巾拽進了被子里。借著被子的遮擋,她手上用力緩緩地撕扯著,咬著牙,一點一點將枕巾硬生生地扯成了細碎的布條。

    派出了一小隊虎賁營帶著信物去楊府接孫策他們后,沈嫻就百無聊賴地縮在房頂上,仰起頭看著天空。

    黑色的天幕上一輪彎月高高懸掛,周圍星羅棋布地點綴著幾點星子,有幾顆還在微微地閃爍,像是小姑娘調(diào)皮地眨眼睛。

    比起白天,沈嫻更喜歡夜晚,尤其是深沉得不見五指的黑夜,能給她以最安全的感覺。

    不知道當(dāng)明天太陽升起來的時候,一切會是什么樣子呢?

    沈嫻緩緩伸出手,努力地夠向天空,微風(fēng)吹過,將不遠處嘈雜的人聲帶進了她的耳朵里。

    “終于來了……”沈嫻閉了閉眼睛,再次睜開時,她的目光中只有平靜,看不見一絲猶豫。

    荀諶想勸沮授不要進宮去,有什么事可以把皇帝請出來商量,如果帶著士兵們進宮,這基本上等同于逼宮政變了。

    但沮授不這么想,他覺得虎賁營和巡邏的羽林衛(wèi)打起來,這已經(jīng)是政變了,皇帝那邊都先亮屠刀了,他們難道還要客客氣氣的?

    “你也知道,兗州戰(zhàn)場的局勢不容樂觀,主公將戰(zhàn)線拉的太長,東郡、泰山二郡的人收不回來,這時候幽州又鬧動亂了,簡直是四處起火,長安城不能再出事了?!本谑趯髦R絮絮叨叨:“主公之前派了大公子令人回幽州平叛,為了保險起見,他要從陳倉關(guān)調(diào)集五千人馬趕赴潁川補缺。”

    荀諶緩緩皺起了眉頭:“這時候調(diào)兵……”

    陳倉關(guān)的局勢進入膠著狀態(tài),任何的異動都有可能率先打破平靜,在司隸后方?jīng)]有支援的情況下,實在不是冒險的好時機啊。

    “沒辦法,主公的決定,我哪能勸得住?!本谑趪@了口氣。以前田豐還能勸勸袁紹,然而后來就連田豐都被袁紹下獄了。

    “如果你非要進宮,別太深入。”荀諶想了想說道:“我怕不好?!?/br>
    “怕什么?”沮授嗤笑一聲:“友若,你也太小心了,難道那位還能把他們關(guān)在宮里頭不成?就算他敢做,也得考慮一下后果啊?!?/br>
    劉協(xié)手中只有虎賁營,沒有后續(xù)支援,這種圖一時之快的行為根本得不到他想要的結(jié)果。

    荀諶心想我在乎的哪兒是陛下啊,分明是另一個禍害,劉協(xié)雖然不敢干這事,但是禍害敢,而且這可是她的拿手絕活!

    可惜荀諶有苦說不出,最后只得閉嘴憋著。

    沮授往門外走去,走了幾步又轉(zhuǎn)身折回來拽住荀諶的袖子往外拖:“你也別待著了,跟我一起進宮吧,我一個人,萬一將來出了點什么事,連個幫我辯解的人都沒有,如果有你在,還能幫忙做個證。”

    荀諶:……兄弟你這一趟絕壁有去無回我不想蹚渾水啊啊?。?/br>
    “行吧,”荀諶微微一笑:“要是有機會,我一定幫你作證。”

    “你少烏鴉嘴。”沮授笑著罵了一句。

    于是荀諶就和沮授一起進宮去了。倆人帶著大約一百號人,浩浩蕩蕩地穿越了大半個長安城,最后抵達了長樂宮門口,在宮門口碰上了帶人巡邏的王越。

    “沮大人,荀大人,這么晚了,是什么風(fēng)把你們吹來了?”王越故作驚訝地看著二人:“你們這是……”

    “王大人,”要是平時沮授很愿意和王越扯兩句,可是今天他完全沒有這方面的興致:“咱們明人不說暗話,我聽說虎賁營把羽林衛(wèi)扣在宮里了?”

    “沮大人這是聽的誰的誹謗!”王越立馬怒道:“虎賁營與羽林衛(wèi)同為內(nèi)宮守衛(wèi),守護陛下安危,怎會做出自相殘殺之舉!”

    “哦?”沮授瞇了瞇眼睛:“那就是另有隱情了?”

    王越:……一把年紀了還被年輕人套話真討厭!

    沮授沒有緊追著不放,他見好就收,不動聲色地轉(zhuǎn)了話題:“我也是聽說出事了才趕來的,既然無事那就算了,不過最近長安不太平,陛下的安危還請虎賁營多多費心了?!?/br>
    “哦,對了,”就在王越微微松了口氣的時候,沮授又說道:“好像是換班的時間了吧?這周圍怎么全是虎賁營,羽林衛(wèi)呢?”

    王越忽然被噎了一句,沒能及時說出話來,沮授的臉色瞬間就沉了下來,他面無表情地說:“如此重要的時刻竟然敢擅離職守?讓何茂出來見我?!?/br>
    “他沒法出來了,”坐在房頂上的沈嫻朗聲道:“沮大人,你既然來了,就留下來喝杯茶吧,我雖然是第一次見你,但卻仰慕已久了?!?/br>
    伴隨著沈嫻的話,幽然的琴聲奏響,在空曠的夜色中被無限放大,無數(shù)早已埋伏在周圍的虎賁士兵們刷拉拉冒了出來,把沮授等人團團圍住。

    “你是何人!”在發(fā)現(xiàn)自己呼吸困難動作黏滯后,沮授心中一沉,他猛地抬起頭,逆著月光去尋找沈嫻的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