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詡點點頭，看向太史慈：“這位就是太史子義？果然勇猛！”

    想起自己被沈嫻折騰得暈頭轉向太史慈就有點臉紅，他擺擺手，難得謙虛道：“不敢當不敢當。”

    賈詡瞇了瞇眼睛，唇邊閃過一抹若有若無的笑，他說道：“不知道以子義的武功，比之溫侯……如何呢？”

    第70章 【067】絕色

    打贏呂布大約是這天底下所有武將們藏在心中共同的愿望，太史慈也不例外。但他雖然愣了一點，自知之明還是有的，當下便摸摸頭笑道：“這個嘛，我沒跟溫侯交過手，不好說呀。”

    “溫侯武藝冠絕天下，所少人聞風喪膽?！标戇d抱著胳膊仰頭看太史慈：“你還蠻自信的嘛?！?/br>
    “年輕人有信心是好事?！辟Z詡笑著點點頭：“狹路相逢勇者勝?！?/br>
    陸遜狐疑地盯著賈詡。直覺告訴他，賈詡說這些話應該是有目的的，不存在隨口一問的情況。

    但賈詡說了兩句就轉移話題了，他告訴趙云和太史慈，不出意外袁術最近就會跟曹cao打起來，為了避免廬江這邊受到波及，封城的還要繼續(xù)，瘟疫已經(jīng)受到遏制的情況也絕對不能透露出去。

    孫權一臉郁悶：“也就是說我們還要在這里被關上一陣子咯？”

    “之前讓你莫要進城你偏不聽?！壁w云無奈道：“現(xiàn)在又覺得煩了?！?/br>
    “我沒有?！睂O權紅著臉辯解道：“好、好吧！我只是有點想大……二哥了?！?/br>
    “你想孫大哥就直說，扯公瑾哥做什么？”陸遜毫不客氣地拆穿了孫權的掩飾。

    孫權惱羞成怒：“我哪有！你想打架嗎陸伯言？”

    “我倒是可以送你去見伯符?！辟Z詡忽然說道：“但是你得幫我辦件事情?！?/br>
    賈詡說這句話的時候嘴角浮現(xiàn)出一絲若有若無的笑，那神情看得孫權渾身一哆嗦，也更加讓陸遜確定了賈詡確實在謀劃著什么。

    孫權小心翼翼地問道：“什么事情呀？先生說來聽聽唄？”

    賈詡淡淡道：“很簡單，你只需要把‘廬江各處都有瘟疫在肆虐，每天要死好多人，而且疫情快要控制不住了’這條消息傳到壽春去就好?！?/br>
    孫權的神情變得古怪起來：“你要讓我欺騙大哥和二哥？”

    賈詡搖搖頭：“不，我要讓你騙袁公路。公瑾那里我寫封信你帶給他，至于伯符嘛……就讓公瑾去解釋吧。”

    孫權十分疑惑：“這么做有什么好處嗎？”

    陸遜之前一直在靜靜地聽著賈詡說話，此時他忽然開口毫不客氣地對孫權說道：“你真笨！好處就是我們不要跟袁公路玩了！去占別的地盤！”

    賈詡微微挑眉：“喲，陸公子倒是個心思敏捷的人?！?/br>
    陸遜得意地抬了抬下巴。

    趙云思考了一會兒試探著問道：“先生，這件事情主公知道？”

    賈詡微微一笑：“她會知道的?！?/br>
    賈詡背著沈嫻“密謀”了什么事情沈嫻暫時不知道，她也沒興趣打聽，因為她現(xiàn)在全部的精力都用來應付華佗了。

    “師父，我要練到什么時候去。”沈嫻坐在琴架前面無表情地說：“我公文還沒處理完呢?！?/br>
    “處理公文可以讓文和幫你。”華佗十分淡定地說道：“但是上陣打仗誰能代替你？”

    “我手下大將多得是?！鄙驄蛊财沧欤骸熬退闶怯H自出馬，難道我還扛著琴去跟人家單挑嗎？”

    “徒弟，你要記住，為師讓你學武并非是為了上陣殺敵，而是有自保的能力?！比A佗慢慢睜開了眼睛，他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來：“靠別人永遠不如靠自己，誰能護你一輩子？”

    華佗說完重新閉上了眼睛，他伸出手摸了摸懷中抱著的一具古琴，將指尖點在琴弦上，有一搭沒一搭地彈了起來。

    乍一聽華佗好像是在瞎撥弦，然而聽久了卻發(fā)現(xiàn)那聲音斷斷續(xù)續(xù)地連成了一首詭異的曲調(diào)，說不上有多少聽，卻能吸引著人不自覺地聽下去。

    沈嫻聽了一會兒就覺得神情恍惚，直覺告訴她事情不太對勁。使勁兒眨了眨眼睛驅(qū)散想睡的疲憊，沈嫻死死按住眉心喘了幾口氣。張仲景正端著個籮筐坐在華佗旁邊挑揀藥材，聽到了沈嫻的細喘，他隨手從地上撈起一塊石頭對著華佗丟了過去：“可以了，你徒弟要暈了?！?/br>
    “我這是為她好。”華佗一矮身躲過石塊的攻擊，他哼哼唧唧道：“天天批公文批到那么晚，白天就多睡會唄。”

    張仲景笑了笑，他搖搖頭并不去拆穿華佗的謊言。

    琴聲停后沈嫻慢慢恢復了清醒，她忽然發(fā)現(xiàn)華佗剛才彈的曲子就是江逐月天，只不過有些音彈的快了些，有些音又慢了些，就這樣把音節(jié)拆開，組成了另一首聽起來風格迥異的樂曲。

    沈嫻揉了揉眼睛：“我彈得難聽是因為這個？”

    華佗并沒有回答沈嫻的問題：“你有什么感覺？”

    “頭暈，想睡覺?！鄙驄拱櫫税櫭碱^：“還……想吐?！?/br>
    “這就對了。”華佗淡淡道：“你是不是以為我教給你的曲子就是單純翻來覆去地彈出來？下次換個節(jié)奏試試看?！?/br>
    在強迫沈嫻將江逐月天彈奏三十遍，并且言明以后每天都要監(jiān)督沈嫻練習彈琴后，華佗終于把人放走了。

    這么折騰了幾天，沈嫻的琴藝確實突飛猛進，同時也伴隨著她越來越暴躁的脾氣，除了賈詡依舊是風定云淡的樣子，孫權和陸遜這倆熊孩子在看見沈嫻的時候都會下意識變得輕聲細語十分乖巧。

    這天沈嫻彈完了三十遍江逐月天后抱著琴暈頭轉向地去往書房批公文。郭嘉昨天送來了一封信，信中說他和陸績安全抵達了豫章郡的治所南昌，二人已經(jīng)在驛館住下，過兩天就能見到太守華歆了。

    華歆此人在豫章郡十分得民心，據(jù)郭嘉說他清正廉潔，愛民如子，百姓們都很服氣。如果硬要強攻，到時候豫章全郡上下一心，恐怕討不到便宜，所以還是像之前計劃的那樣，試試能不能直接策反。

    沈嫻覺得郭嘉成功的可能性不大，因為華歆沒有投降的理由，但他們卻必須要拿下豫章郡才能進攻荊州。不過郭嘉既然說了，沈嫻愿意相信他讓他試試看，失敗了也沒什么損失嘛。

    把琴扔在桌子上，沈嫻坐在桌案前發(fā)了一會兒呆，直到賈詡進來找她談話。

    “主公，”賈詡開門見山道：“我寫了封信讓仲謀帶去給公瑾，同時四處散播廬江瘟疫開始擴散的消息，讓其他人短時間內(nèi)不敢打這里的主意。”

    后一條沈嫻舉雙手贊成，可是前一條……

    “你把仲謀送到大哥那里去……是想讓他們撤兵？”沈嫻微微皺眉：“雖然我也不想管袁公路的死活，可是現(xiàn)在就撤，袁公路那里能頂住曹孟德的進攻么？”

    “楊長史已經(jīng)被抓起來了，”賈詡把一封信放在桌案上推給沈嫻：“雖然還有些釘子藏在袁公路的軍中，但那都不是大問題……而且曹孟德很快要自顧不暇了。”

    沈嫻條件反射就想喊“郭嘉你個烏鴉嘴！”然而她愣了愣才反應過來面前的人是賈詡并不是郭嘉。咳嗽一聲掩飾了自己的尷尬，沈嫻在賈詡戲謔的目光中問道：“怎么講？”

    賈詡取下掛在屏風上地圖在桌案上鋪開：“袁本初派了兩個人分別帶兵來徐州與揚州，他自己則留在幽州收拾殘局?！?/br>
    “曹孟德和呂奉先?！鄙驄馆p聲說道。

    賈詡點點頭：“對，呂奉先去了徐州，而曹孟德則停在了汝南?！?/br>
    “因為廬江的瘟疫么？”沈嫻沉吟道：“汝南有一部分地區(qū)和廬江接壤，看著是挺危險的?！?/br>
    “并不全是因為這個?！辟Z詡微微一曬：“不管是曹孟德還是袁本初，他們沒有一個人信任呂奉先。”

    沈嫻恍然大悟。依照袁紹那多疑的性子，他肯信任呂布才怪呢，之前肯收留他說不定也只是不想讓呂布這把利刃落在別人手上，成了對付自己的刀，所以甭管切不切手，先握住了再說。

    “不對呀?！鄙驄刮⑽Ⅴ久迹骸叭绻@樣，那袁本初何必要給呂奉先兵權呢？還不趕緊把他軟禁起來？”

    “大概是不敢吧，畢竟那位是曾經(jīng)權傾天下儀比三司的溫侯?！辟Z詡笑了笑：“袁本初當初誅殺宦官也是在十常侍挾持先帝逃出洛陽之后的事情了，他對待呂奉先的態(tài)度挺像是袁公路對待伯符的?！?/br>
    一邊忌憚，一邊又舍不得他們的某些才能。

    “那這豈不是要糟糕？”沈嫻撇了撇嘴：“我要是呂奉先，反正都叛過那么多回了，還曾經(jīng)位極人臣，又何必要再次屈居于人下？直接帶著兵馬打進徐州，或者干脆就在豫州把地盤占了。反正袁本初剛跟公孫伯珪打完仗，沒了呂奉先這個助力，雙線開戰(zhàn)定然很勉強，一時半伙也沒法收拾他。”

    賈詡面含笑意道：“大概就是怕呂奉先的想法跟主公你一樣吧，袁本初把他的家人扣在冀州了?！?/br>
    “噫，又是這招?！鄙驄箵u搖頭，神色頗為鄙夷。

    但不可否認的是，扣留家人當人質(zhì)確實是個很有效抑制他人反叛的手段，比如之前劉焉扣了清玄夫人，再比如袁術扣留了吳夫人等。

    “雖然我不認為貂蟬能被袁本初扣留住。”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賈詡皺了皺眉頭：“大概是因為顧忌呂布的獨女吧。”

    “你好像很了解貂蟬的樣子？”沈嫻對著賈詡擠眉弄眼：“文和，你見過這位天下聞名的美人沒有？長得怎么樣??！”

    賈詡看著沈嫻有點猥瑣的表情，十分無奈地解釋道：“貂蟬是楊司空的人。”

    沈嫻愣了一會兒才想起來這個“楊司空”指的是楊彪，也就是曾經(jīng)在峣關大營與自己有過一面之緣的楊修他爹。

    “這是怎么回事？”沈嫻十分奇怪，如果她沒記錯，貂蟬明明就是王司徒王允的養(yǎng)女啊，怎么又成了楊彪的人？

    “貂蟬本名任紅昌，是個孤兒，幼時被楊司空帶回家教授暗殺之法，培養(yǎng)成了府中的一名暗衛(wèi)?！辟Z詡慢慢解釋道：“后來董賊帶兵進京，控制洛陽專權，為了刺殺他，楊司空派貂蟬想方設法混入了王子師的府中，入了他的眼，被送給董賊做連環(huán)之計?！?/br>
    沈嫻聽得直咋舌，她嘆道：“聽你這意思，原來王司徒的連環(huán)計也在楊司空的算計之中了？他自始至終都被別人當槍使了吧？”

    賈詡笑了笑：“就是這個意思?！?/br>
    “真冤?！鄙驄箵u搖頭：“那呂奉先知不知道貂蟬的真實身份呢？”

    提起這個，賈詡的神情變得奇怪起來，他想了想才說道：“或許是知道的。畢竟……主公你記不記得，當初你與公祺先生在斜峪關外圍了很長時間，然后呂奉先忽然就撤兵了？”

    “你賈文和決勝千里之外，我至今印象深刻啊?！鄙驄罐揶淼溃骸爱敃r就在想是不是你往斜峪關中送了什么東西?！?/br>
    “那時李文優(yōu)已經(jīng)想除掉我了。”賈詡自嘲地笑笑：“為了保命，我給主公你寫了封信，同時建議楊司空往斜峪關送個人。”

    沈嫻長長地哦了一聲：“你把貂蟬送過去了？說不定還假傳了圣旨?！?/br>
    賈詡低聲說道：“也不算是，我只是把她從牢里面放了出來，她自己帶著呂奉先的女兒去了斜峪關的大營?！?/br>
    沈嫻想了想，覺得自己有七分把握帶著郭嘉在不驚動一個人的情況下穿過重重兵馬和守衛(wèi)，潛入軍營之中。這么看來，貂蟬其實是個很厲害的女人啊，而且……

    “呂奉先知道貂蟬的身份并不單純，但他最后還是娶了她……這是真愛?。　?/br>
    沈嫻笑了笑，不管呂布是個什么樣的人，至少在作為貂蟬老公這方面，他做的還是不錯的。

    “這就是問題所在?！辟Z詡苦笑著吐出一句話：“貂蟬并沒有辜負溫侯的情義，她嫁給溫侯后就已經(jīng)決定要背叛楊司空了……或者在更早之前。但她一直偽裝的很好，直到前不久長安城發(fā)生了那場動亂。如果沒有貂蟬陣前反水，呂奉先根本不可能活著逃出長安城?！?/br>
    沈嫻忽然覺得賈詡和楊彪真不厚道——雖然這倆人跟厚道二字從來就扯不上關系。

    像貂蟬這種說殺就殺心思狠絕堅定的女人，一旦動情愛上了什么人，在被逼到絕境的時候往往會爆發(fā)出常人難以想象的力量，那可真是轟轟烈烈一把火，恨不得燒光一切同歸于盡，燒得那些小看她的男人們目瞪口呆。

    沈嫻淡淡道：“你們失策了?！?/br>
    “是啊，失策了。”賈詡自嘲地笑笑：“這毛病一定得改改，再也不敢小看女人了。”

    “你今天跟我提起貂蟬到底是為了什么？”故事聽完了，也唏噓過了，沈嫻不再跟賈詡繞彎子，她托著下巴問道：“總不會是心血來潮想給我講講這位第一美人的故事吧？你暗戀她嗎？”

    賈詡面無表情道：“主公，就算你這么套我的話我也不會說出來的?！?/br>
    “那你就是默認咯?！鄙驄拐ＵＱ劬Γ骸鞍]關系，我也喜歡貂蟬啊，雖然我都沒見過她?！?/br>
    賈詡決定不接沈嫻這方面的話茬了，否則話題一定會被沈嫻歪到天邊去：“雖然貂蟬背叛了楊司空，但她欠了我一個人情，欠人情總是要還的。”

    “你也真舍得在這種時候敲詐人家?！鄙驄拱胝姘爰俚卣f道：“要怎么還？將來把呂奉先干掉之后貂蟬歸你嗎？文和我跟你說，主公我雖然支持戀愛自由，但你這種挾恩圖報的行為是不值得提倡的……”

    “主公！”賈詡哭笑不得，他終于明白了為什么有時荀攸會被氣得恨不得掐死沈嫻把她回爐重造。再也沒有什么賣關子的心思了，賈詡快速又直白地說道：“我只是讓她勸呂奉先別打徐州，要么掉頭占豫州，要么直接抄曹孟德的老家?！?/br>
    “哇哦?！鄙驄箯埓罅俗彀停o賈詡點上一個贊：“文和，你果然最擅長反間計，有幾成把握？”

    “七成?！辟Z詡心中慶幸沈嫻終于不胡鬧了：“與其頂著袁本初的懷疑和監(jiān)視去徐州費力不討好——反正打下來的地盤又不是自己的——還不如直接占個地。豫州處在袁本初與袁公路的交戰(zhàn)線上，自文臺將軍戰(zhàn)死后朝廷并沒有指派新任州牧上任，想要占領很是容易，守卻不好守。而兗州雖為曹孟德控制，但他為了攻打揚州，已經(jīng)帶走了全部的兵力，后方空虛，再加上陳留太守張孟卓和東郡守備陳公臺最近對曹孟德不太滿意……”

    賈詡雖未明說，但想必陳宮與張邈那邊他也是派了人去游說或者煽動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