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jié)
“……” “應該是落在床上哪里了吧,反正我路上要用的時候沒找著。” “……” “本來回到家,應該打電話來跟你講的,但那邊實在有太多東西要處理了,”青年頓了一頓,“而且,我也不知道該怎么跟你說那些事。” 這點肖騰倒是可以想象。忙到焦頭爛額無暇旁顧的狀態(tài),他自己都經(jīng)歷過無數(shù)次。至于家丑,誰愿意提呢,何況容六這么要強的人。 容六又問:“所以,你是打過電話給我了?” “……” “打了很多次嗎?” “……” 容六笑道:“我這就去看看。” 肖騰立刻說:“你敢!” 青年微笑了,他就那么淺淺地笑著,無聲地望著他。 肖騰突然意識到,容六確實是很好看。過分的那種好看。 籠罩下來的男人的氣息,讓肖騰不知怎么的,有些繃緊。 青年彎下腰來,親了親他的額頭。柔軟溫熱的觸感讓肖騰一時說不出話。 而后青年讓他坐到鋼琴上。 凌亂的琴聲聽起來也很美妙。 他保持不了平衡。琴聲更讓人混亂無措。 肖騰突然有種害怕的感覺。 頭一次,非常的不確定。 心臟麻痹的,有種類似疼痛的感覺。但他不敢吭聲。 人一旦擁有了,就會害怕失去。 尤其是人心這種善變的東西。 擁有反而使人變得膽怯。 他聽得容六輕聲說:“我不想再這樣下去了?!?/br> “……” “對我再好一點吧。好不好?” “……” 這也許算是,青年在朝他伸出手來。 只是他不知道,也不確定,自己到底要不要,該不該去抓住,以及究竟如何抓得住。 容六回來之后,許多事好像都不同了,原本礙事的變得不礙事了,原本倒霉的變得不倒霉了,運氣順了不少,睡眠也安穩(wěn)了,更沒那么多無名火可發(fā)了。 肖騰的心情好轉(zhuǎn)了一些,有種陰霾之中撥開云霧的明朗之感。他想,這大概是因為,容六的確是他的福將吧。 經(jīng)過這么一段陰郁的日子,他承認,他需要容六這個人,在許多方面都是。 所以他得提防著容六的真正離開。 肖騰也少有地自我反省了一下,誠然,在過去兩人的相處中,容六得到的待遇是不太公平的。畢竟供求關系決定市場價格嘛,不被需求的時候行情差一點也是理所當然的。 現(xiàn)在呢,情況有點不同了,供求關系發(fā)生了變化。容六的行情是看漲的。 可能他確實得對容六再好一點,肖騰這么想著。 但,什么才是好一點呢? 總不能給發(fā)獎金吧。送禮物?請吃飯?那些常見的套路沒一個能用得上的,畢竟容六什么也不缺啊。 這年的冬天格外的冷冽。這日再次驟然降溫,雖然有氣象預報的提醒,一夜之間外頭就下了雪,相較于前頭過于漫長的夏季來說,還是一下子冷得令人遭不住。 幸而是休息日,懶人們可以窩在家中取暖。 這懶人就包括了肖騰,他覺得自己最近有點墮落,這大好時光居然在客廳對著電視,看著跟商業(yè)無關的書籍。 至于旁邊的人就更不用說了,屋里開足暖氣還裹著毯子,蠶繭一樣地縮在沙發(fā)上,一副要冬眠的模樣。 “好冷啊。” 容六嘆息著,縮一縮腦袋,往他身邊又擠了擠。 肖騰說:“冷就加件衣服?!?/br> 這人到了冬天就完全失去了英俊瀟灑的資本,只能穿得跟個賣萌的球似的。 “不用,” 容六瑟瑟發(fā)抖地說,“借我取個暖唄?!?/br> 容六當他是個抱枕,或者暖爐一般,縮成一團貼在他身邊,抱著他的胳膊。 肖騰繼續(xù)看他的人物傳記,被人這么粘著,委實有點看不下去,不過他倒沒一腳把容六蹬開。 看容六的懼寒并不像裝的,肖騰道:“你都穿這么多了,還冷?” “嗯哪……” 容六嗜睡的小動物一般地靠著他,而后愈發(fā)犯懶,索性膽大包天地把頭枕在他腿上,瞇著眼睛,似醒非醒地看電視。 肖騰之下也無心看書了。 窗外能看得見雪后湛藍的天空,這天能把人凍透,窗前的綠萼梅倒是開得愈發(fā)好了;電視里在放紀錄片,解說那渾厚悅耳的聲音自顧自地講述著河流與生命的故事;青年暖洋洋地依偎在于膝上。一切都令人昏昏欲睡。 正逐漸為困意所侵襲,門突然碰地一下被從外打開了,肖璞領著弟弟meimei們嘻嘻哈哈地沖進了屋,帶進來一陣冷風。每個人的鼻子凍得紅通通的,但喜笑顏開。 “容六叔叔,來一起玩啊。” 肖騰忙站起身來,容六立刻“撲通”一聲滾落在地:“……” 孩子們還沒反應過來,容六就已爬起身來,若無其事地撣一撣衣服,風度翩翩道:“好呀,玩什么?” “來堆雪人??!” 容六說:“哎?這個我沒玩過,還真不會堆?!?/br> “有什么關系,肖隱堆的那個還不是丑爆了!” “好意思說,你那個完全 是et好吧。” “那是因為我用了兩個大核桃!” 這熱火朝天的討論里,肖騰正待走開,卻聽得容六問他:“親愛的,要一起來嗎?” “……” 沒人邀請他,因為知道他根本不參與,也不適合這種幼稚的娛樂。 “一起玩嘛?!?/br> 肖騰斷然拒絕:“不了?!?/br> 容六又說:“那,看我們玩?” “……” “家長監(jiān)督指導總是要的嘛!” 降雪過后,天空意外地清澈,簡直一碧如洗,拂面的風里是非常干凈清透的氣息,肖騰在梅樹下面站著不動,看他們堆雪人。 容六生于江南,這樣冰天雪地里玩耍的機會顯然不多,技術更不純熟,肖騰看著他努力地滾出像樣的雪球來,在一次又一次的倒塌中試圖完成他的雪人大業(yè)。 最后總算弄了個簡直可以參加比丑大賽的雪人,腦袋不夠圓,身體像個倒扣在地上的碗。最糟心的是那張臉,同樣是用樹枝湊出來的五官,不知為何完工以后看起來那么苦情,一副心情不好的樣子。 容六笑嘻嘻地跟他邀功:“這個是你耶?!?/br> “……” 堆完雪人,他們又打起了雪仗,那年紀各不相同的一伙人都玩得極其投入,歡天喜地。肖騰依舊不為所動,那么筆挺地站著看他們。 一個雪球飛過來,沒能擊中躲閃的容六,卻打在他身上,在他的一絲不茍的外套上炸開成粉齏。 場上歡樂的打鬧像是被按了暫停鍵,笑聲被一刀切斷 了似的,連空氣也凝滯了。 他從肖紫眼里看到一絲膽怯。 幾乎所有人,都或多或少地懼怕他,包括他自己的兒女。 肖騰看了她一會兒,彎腰攥了一小把雪,捏緊以后,輕輕扔向她。 雪團打在她肩上,肖紫爆出一串快樂的笑聲,尖叫著跑開了。 肖騰剛轉(zhuǎn)過身,冷不防一個大雪球迎面飛來,不偏不斜砸在他臉上。 他這回的樣子太狼狽了,現(xiàn)場又一次萬籟俱寂。 “呃……親愛的,我不是故意的,”容六很是尷尬,“那什么,我是想從后面扔的,你剛好轉(zhuǎn)了頭,就……” 肖騰掛著一頭一臉的雪,面無表情地看了容六一會兒,未等他說什么,肖紫先不滿地叫起來:“容六叔叔太壞啦!” “居然這樣偷襲?!?/br> “真過分。” 一個雪球嗖地飛向容六,不知是誰替他報仇雪恨。 肖騰默默看著他那幾個并不太孝順的兒女這回一擁而上,同仇敵愾地把容六按住。容六勢單力薄,大叫一聲仰天倒在雪地上,慘遭蹂躪。笑鬧的動靜震得樹上的雪都噗噗往下掉。 家里有四個化骨龍,加上容六這個混世魔王,一度令他頭大如斗,頭痛欲裂。 肖騰現(xiàn)在竟然覺得挺熱鬧,而且是并不壞的熱鬧。 回頭進了屋子,容六趕緊上樓換衣服,他的領口袖口都進了不少的雪,暖氣一烘,身上未抖凈的雪便化了,略顯狼狽。 容六哀怨道:“畢竟是親生的,我平時對他們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