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道義
店伙計大概沒想到,一個姑娘家,居然敢在眾目睽睽之下這樣嚷嚷,頓時臉色一變。 “你…你嚷嚷什么?” “我嚷了么?我沒嚷呀!小哥你可上眼看好了,這么大的野兔,都要成精了。怕就是個頂好的獵戶,十年八年也碰不到這么一只。你讓我只賣十五個銅板,是不是心太黑了?我雖是鄉(xiāng)下來的,也不是傻的,我們村里,好一點的母雞也不止十五個銅錢吶!” 她的聲音的確不高,但也不算低。說話時候,她還拎著野兔的耳朵,將整只兔子提出簍子,叫堂中的食都能看見。 伙計算計的是什么,她怎么會不知道? 此時,她面上一副被欺負的委屈樣子,心里卻直笑:呵呵了!小子,想在姑奶奶手里空手套白狼,你是活干多了沒睡醒吧?姑奶奶我的便宜也是隨便誰都能占的? 這會兒,那個掌柜已經(jīng)來到他們身邊,故意問了伙計一聲。 “怎么回事?” “掌柜……” 什么怎么回事?瞎么?聾么?耳朵瘸么?裝什么大半蒜? “掌柜,你給評評理。我說我要賣野味,小哥說他能做主。還說這兔子就給我十五個銅錢,您瞧瞧,這么大一只!燒個全兔宴都能夠三口之家吃飽了,居然只給我十五個錢,還說不賣就對面去。” 不等伙計想出由頭為自己辯白,她就柳二楞附體一般地直捅一通。此時,她雖是刻意壓低了話音,但是憑著對好事人群的了解,這么大一只兔子的風波,堂中食是不會不好奇的。 “你說的?” “掌柜,我沒……” 伙計心里有虧,自然不會對答如流,柳紫印就是看準了這一點,趁他說不出的時候,她就再次補刀。 “看樣子小哥說得是真話,你們收不了這兔子。哎,我也是看著這福順樓是鎮(zhèn)里最大、最好的酒樓,你們要是再不收,別人也收不下了?!?/br> 說著,她作勢轉(zhuǎn)身要往門外走,嘴里還兀自叨叨著:“不收算了,大不了兔子拿回家,我們一家子開開葷。兔子能長這么大,說不定真有靈氣護體,是個要成精的??隙ê苎a!兔子皮還能給自己做副手套,戴上冬天不凍手。挺好,挺……” “姑娘,你且等等!” 她想好的說辭還沒盡數(shù)說出,身后就響起掌柜留人的話音。她唇角的絲絲弧度瞬間消失,慢吞吞地轉(zhuǎn)回眸。 “掌柜,還有事?” “野兔,我要了?!?/br> “十五個銅板我可不賣!” 瞧見掌柜眼里的精光,她“下意識”地把兔子抱回懷里。 誠然,她已經(jīng)為掌柜提供了那么多非留下野兔的理由和這野兔身上的商機。他要是再不收,那就活該他一輩子給人做掌柜。 “這事好商量,姑娘,你方便隨我到后面來一下不?方才你說手套…那是什么?我想和你討教一下?!?/br> “……” 討教啥是手套?這掌柜八成以為大家都是傻子!這么明顯地想和她砍價,誰看不出來? 不過沒關(guān)系! 沒得談,是他們損失;有的談,算他們倒霉! 一盞茶不到,柳紫印就懷揣著一小串銅錢志得意滿地從后面走出來。掌柜并沒跟出來,只有那個伙計滿臉堆笑地送到門口。 “有這好東西,姑娘一定還送來我們酒樓?!?/br> “小哥莫送,再遇上這么大的兔子,我肯定還送來你們這?!?/br> “好!姑娘慢走?!?/br> 從惡劣的態(tài)度,到此時的和顏悅色,想來但凡是個好事的,都會對她是如何和掌柜交涉好奇吧? 無視一眾食的目光,她一改方才的楞樣,儀態(tài)得體地好像變成另一個人。 當然,柳紫印的好心情可不全然是因為野兔賣到了她的心里價位。 還因為她背兔子去后廚時,廚子認得她簍子里的紫蘇。不但如此,廚子還自以為不為人知地將掌柜拉到一邊,讓掌柜要些她的紫蘇佐菜。 在她柳紫印的字典里,可沒有“贈送”這個詞。 想要?可以,拿錢來! 所以,她野兔賣了四十個銅錢,又以十個銅錢賣了一小捆紫蘇給酒樓。 原本,她也是想多賣一些,免得費事的。但見到廚子和掌柜私聊以后,她說十個銅錢一捆,掌柜眉頭都沒怎么皺,她這圖省心的毛病就暫時壓了壓。 若是廚子都認得紫蘇,藥鋪自然沒有不認識的道理,當然是能賣更多錢好些,柳家村到鎮(zhèn)上,好歹兩個小時一個來回,不能白挨累不是? 來到望山鎮(zhèn)主街上,她抬手開啟某七。雖然還是亂碼滿屏飛,但對于她這個路癡來說,為了補充地圖,暈一會兒,值了! 藍屏上很快出現(xiàn)了象征周圍店鋪的大小方塊,可不知是不是某七秀逗的緣故,仍然沒個店名啥的。她也不泄氣,直奔酒樓伙計說得最大藥鋪走去。 真正為醫(yī)者,自不會期望人迎門。 不過這家“濟世堂”,確如伙計所說,往來買藥的人不在少數(shù)。 “姑娘是買藥還是看診?” “都不是。” 她一進門,不是奔著柜上,而是走向一邊給人把脈看診的大夫。這大夫是個近而立之年的男子,目前為止,態(tài)度還算氣。 “那姑娘你……” “您可認得這個?” 她反手從簍子里抽出一棵紫蘇遞到對方面前,但見對方眼睛微微一亮轉(zhuǎn)瞬即逝,復向她笑。 “這種草藥姑娘有多少?” “背后大半簍子?!?/br> “四十文,我全要了。” “四十文?” 余光瞄見買藥的人少了許多,她才微微提高了聲音。男子聞聲,才正視她。 “姑娘嫌少?” “不敢,還以為您這里會比福順樓更實誠些,結(jié)果還不如那里。” 柳紫印說完這話,轉(zhuǎn)身就走,邊走心下邊算計:呵!真是一處還比一處黑!割下的紫蘇我雖沒都帶來,但簍子里少說還得剩下六七捆,大不了都賣給酒樓,何必費這口舌。 “四十五文,哎?姑娘別走,價錢好商量!” “您開價不實在,怎么商量?” 方才這大夫見了紫蘇,就是那種很想要的眼神:當我沒看見么?四十五文就像打發(fā)了我?呵呵呵!既然你不實在,我何必講什么江湖道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