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jié)
黎紹承還從未仔細打量過許嫣,而彼時她的長發(fā)隨意挽起,露出一張巴掌大的臉。雙眸微垂,纖長濃密的睫毛遮住了眼下的一片光明,卻遮不住兩頰的緋紅。豐盈的唇微抿著,竟粉嫩可人…… 不覺間,嘴角經(jīng)微微勾起。 其實,也還不懶。 這句話從混沌的腦海中涌現(xiàn),黎紹承狠狠怔住了。下一刻,他的目光落在許嫣頭頂?shù)纳錈羯?,才暗自松了口氣。恩,一定是燈光的作用?/br> 本就覺得自己在做啪啪打臉的事,黎紹承偏偏又不給她個痛快的死法。許嫣覺得自己現(xiàn)在就是熱鍋上的螞蟻,怎一個煎熬了得。 “要是——”許嫣剛想說要是不記得就算了,然而話剛出口就被某人打斷。 “哪條船說的?”黎紹承悠閑地靠在門框上,語氣淡然。 “你這條船說的!”許嫣將信將疑地打量著他,“你是得了老年癡呆嗎?怎么剛說的話,自己都不記得?” “勞您費心了,本人健康得很。只是——”黎紹承眉心微皺,一副竭力思考的模樣,“你說的這句話,我還真沒有印象。” 如果換做以往,他這么說,許嫣也就放棄了。但今天情況特殊,她可是傷員病號,好嗎!?好容易拉下臉來求他,是真的很渴望他能不計前嫌,幫她一把的。退一萬步講,他也是個大男人,應(yīng)該志在四方,何必非要和她爭高下? “真的,一點都想不起來嗎?”許嫣給他遞了個眼色,“再仔細想想。” 看著她“暗送秋波”,黎紹承啞然失笑,“我是真記不得了。” 真是爛泥扶不上墻!jiejie都不惜出賣|色|相了,你那榆木腦袋就不能開下竅嗎?! 許嫣看了眼自己手上的黃色便簽紙,靈機一動,旋即就將它拍到黎紹承的腦門上,“做你的僵尸去吧!” 轉(zhuǎn)身正準備走,卻被“僵尸”抓住了手腕?;剡^頭去,便看到某人吹了吹額頭上的便簽紙,“我要是僵尸,你還能活到現(xiàn)在?” “我防高血厚,自帶傳送回城,原地滿血復活。就你那點攻擊力,省省吧。”許嫣白了黎紹承一眼,“松開?!?/br> “ok,你厲害?!崩杞B承放開許嫣,抬手摘下額頭上的便簽紙,嘴角笑意漸濃,“那請問這位防高血厚的傷員,還需要本醫(yī)師救治嗎?” “不——”許嫣本想拒絕,但想到某人好容易松了口,就這么放過他,那她豈不是白被他打了那么長時間的臉? “不是特別需要,但既然你這么誠心誠意地邀請我,我也就勉為其難地接受一下。”許嫣一副孺子可教也的表情,拍了拍黎紹承的肩膀,便自行登堂入室了。 而后,臥室傳來的對話是這樣的。 “慢點,慢點,嘶啊——疼?!?/br> “是這里嗎?” “嗯……你懂的?!?/br> “輕點,我疼,嗯啊……” 彼時,黎紹承一手藥瓶,一手棉簽,滿臉黑線地看著趴在床上的某人。 “你這樣很容易讓別人誤會的?!?/br> “哦,不好意思,我有點怕疼?!痹S嫣偷笑。 你剛才捉弄我不是挺開心的嗎?怎么jiejie剛剛使出一成功力,你就怕了? 黎紹承眉峰微挑,“你經(jīng)常出演這種戲?臺詞很熟啊?!?/br> 事關(guān)個人清白,許嫣自然據(jù)理力爭,“才沒有!我接的每部戲都是經(jīng)過嚴格篩選的,絕對沒有任何親密行為,初吻都還在呢——” “哦?”黎紹承嘴角笑意漸濃,“你是指戲里還是戲外?” “戲里戲外都——”許嫣突然發(fā)覺自己掉進了某人的圈套,轉(zhuǎn)回頭惡狠狠瞪了他一眼,“要你管!” 黎紹承聳了聳肩,“沒什么,關(guān)心下戰(zhàn)友?!?/br> “哦,這樣。那我也關(guān)心下,你怎么這么怕自己的房間有女人的聲音?”許嫣雙眼微瞇,“說!是不是平時在外沾|花|惹|草,躲狗仔躲怕了?” 黎紹承放好藥,將許嫣的身體翻了過來。還未等后者有所反應(yīng),他俯下身,雙手分別拄在她的脖子和腰邊。 “起來!你干嘛?”許嫣推了推他的肩膀,奈何他重力大穩(wěn)得很,幾番推搡依舊紋絲不動。他溫熱的氣息就在她鼻尖輕擾,漸漸緋紅了她的臉頰。 “無論是酒店還是家里,至少到目前為止,你是唯一一個躺在我|床|上|的女人。”黎紹承的語氣極為認真,眼神堅定至極,不容許任何的懷疑。 許嫣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他,那一刻,她竟有些后悔,是不是自己玩笑開得太過了? “你別介意,我只是開個玩笑——” 黎紹承的嘴角緩緩揚起,“玩笑不是這樣開的,應(yīng)該是——” 話音未落,許嫣便看見他微闔雙眼,濃密的睫毛越靠越近。他的氣息噴在她的雙唇間,酥麻的感覺由那一處皮膚一點點蔓延開來。心臟的跳動聲蓋過一切,霎時間,她的大腦一片空白。 兩雙唇間僅剩下一公分不到的距離,許嫣的肚子突然傳來奇怪的聲音。而就在那之后面前的人也緩緩睜開了雙眼,拉遠了些距離,不禁淺笑出聲。 “你餓了?” “是,我是餓了,都一天沒吃東西了,這不是很正常的生理反應(yīng)嗎!”許嫣白了黎紹承一眼,“就好像你不會餓一樣?!?/br> 隨后,某人的肚子也很不爭氣地發(fā)出了共鳴。 “走吧,吃點東西去?!崩杞B承裝作什么都沒發(fā)生的模樣,朝許嫣伸出手去,卻被她一手打開。 “切,大家都是凡人,裝什么金剛不餓之軀?!痹S嫣說罷,站起身,朝門口走去。 半小時后,兩人坐在出租車的后座上。 黎紹承低垂著頭,又刻意把帽檐向下壓了壓,小聲嘀咕道,“填飽肚子而已,偏要來小吃街,你這不是找死嗎?” “怕什么?反正我是十八線女演員,微博粉絲數(shù)還不及你一個零頭。就是大方地走在大街上,也不見得會有人認出來?!痹S嫣人雖然還在路上,但是心已經(jīng)飄到了小吃街的地攤上,由是回答也變得不太走心。 見司機已經(jīng)起疑心,目光動不動就往后座這邊飄,黎紹承又把口罩向上拽了拽。 “我好歹也剛剛幫過你,你就是這么報答你的救命恩人的?!” 而彼時許嫣像是打了雞血一般,指著窗外人煙繁雜的地帶,“我跟你講,這條小吃街的東西好吃到爆!最近拍戲,我已經(jīng)很久沒來過了。師傅,到了!” “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黎紹承扯過許嫣的手臂。 “有啊?!痹S嫣眨了眨大眼睛,嘴角微微揚起,竟帶著些許邪魅,小聲回答道,“可能某些人理解有誤,我是在報答那個差點占|了|我|便宜的人。誒?好像是你呢!” 黎紹承不再理許嫣,“師傅,把她放下,我還回原來的地方?!?/br> “師傅,別聽他胡說,錢給你?!痹S嫣遞過錢后,便連拉帶扯地把黎紹承拽下了車。 看著熱鬧非凡的小吃街,黎紹承大氣不敢喘一下,生怕喘氣都會被認出來。 “你確定我不會死在這?” “不會,信嫣姐得永生!”許嫣朝黎紹承拋了個媚|眼。后者還未等反應(yīng)過來,就已經(jīng)被她拽進了人群中。 剛走沒幾步,許嫣便在一個不起眼的小攤前面停了下來,“給我來兩串魷魚?!?/br> 彼時某人背對著小攤,低垂著頭,手拽著擺帽檐,目光還四處搜尋著,像是一名扎進敵營的特|務(wù)。 許嫣拽了下黎紹承的衣袖,“喂,你吃辣嗎?” 黎紹承搖了搖頭,還特意變了聲音,“對喉嚨不好。” 見他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樣,許嫣就忍不住想笑。一個一米九幾的大男人,為了掩飾自己的身份,就快縮成一米八了。 “給!”許嫣遞給黎紹承一串,見他不想接,又補充道,“可好吃了,真的!” 黎紹承將信將疑地看了眼許嫣,猶豫了片刻還是拿了過來。 那么,世紀難題就出現(xiàn)了,他該怎么吃?摘下口罩這種作死的行為,他是絕對不會做的。 靈光乍現(xiàn),黎紹承看向吃得正開心的許嫣,勾了勾手指,“你過來?!?/br> “什么事?。俊痹S嫣有些不耐煩地湊了過去。 十幾分鐘后,許嫣拎著一袋子小吃鬼鬼祟祟地走近某胡同??粗岷诘暮?,無奈地嘆了口氣,“出來吧,沒人跟上來。” 黎紹承從陰影中走出來,一側(cè)嘴角還掛著點魷魚的油。雙眸看著許嫣手中的袋子,微微泛起光芒。 長這么大,這是黎紹承第一次吃小攤上的東西。以前是家里人不讓他吃,覺得不干凈。現(xiàn)在是他平時太忙,沒時間也沒辦法出現(xiàn)在大街上。 要不是許嫣非拉著他來,他可能永遠也不會知道,原來地攤的東西可以這么好吃! “給你,把嘴擦擦?!痹S嫣遞給他一包面巾紙,而后者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食物上,根本沒聽到。 許嫣嘆了口氣,拿過紙巾戳上某人的嘴角。 彼時,黎紹承正叼著魚丸,被她這么突然一戳,愣住了。本能地向后躲了下,卻又被許嫣拽住。 “別動?!痹S嫣眉心微皺,擦好了后便把紙巾塞在了外層袋子里。抬眸突然對上黎紹承驚訝的目光,才猛然反應(yīng)過來,挖苦道,“你吃相那么差,你的粉絲知道嗎?” 黎紹承聞言,嚼著魚丸的嘴頓了頓,隨后直接搶過她手中的食物,向胡同深處走去。 許嫣忙追上前,“喂!這可都是雙人份,別把我的也給吃了。喂!” ☆、chapter 5雙更(內(nèi)含兩章 ) 一更 天空的畫板被涂抹了一層暗黃色,時而有閃電劃過,驟然的明亮過后,雷聲翻滾而來。風愈發(fā)強勁,暴雨如期將至。 “這什么破天氣!” 頂著風喬晶晶吃力地推著窗戶,縫隙越小,透過縫隙擠進的風,破壞力反而更強。 彼時許嫣正坐在化妝臺前翻看著劇本,劇本瞬間被風吹起來數(shù)頁。待窗戶被關(guān)嚴,她按住了劇本,垂眸間目光剛好落在一行字上——沈晟君甩手給了沈慧君一記耳光。 許嫣記得這場戲被安排在今天下午,講的是沈晟君懷疑meimei沈慧君有意害自己,和meimei當面對質(zhì)甚至動手打了meimei,而后姐妹反目的戲。 戲中郁紫飾演的是沈晟君,許嫣則飾演沈慧君。這樣的劇本顯然對自己不利,許嫣不免有點擔心。 “一記耳光——”許嫣眉心蹙起,小聲嘀咕道。 “念叨什么呢?”喬晶晶走過來,看向她手中的劇本。 隔壁突然傳來摔杯子的聲響,緊接著就是郁紫破口大罵的聲音。她的聲音本就尖細,放大音量之后更加刺耳,讓人想忽略都難。 “這都是什么破玩意?連個眉毛都化不好,還敢自稱化妝師?要你們這些人有什么用?吃干飯嗎……” 本以為郁紫解解氣,也就算了,沒想到她這一開嗓就沒玩沒了。 “聽說這幾天她火氣特別大,動不動就發(fā)火。”幫許嫣梳著頭發(fā)的化妝師不禁嘆了口氣,“自己心情不好,就拿別人撒氣。不到兩天的時間,化妝師被她氣跑了四個。” 許嫣透過鏡子抬眸看了眼化妝師,“那些化妝師的水平真有她說的那么爛?” “怎么可能,她是主角,給她配得都是最好的——”化妝師話說了一半,突然發(fā)覺不對,忙垂下頭,“對不起,嫣姐我不是有意的?!?/br> “沒事,和我說話沒必要那么小心翼翼的。”許嫣把臺詞本放在化妝臺上,笑著問道,“梳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