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這事容我再想想?！?/br>
    “行，這事不急，想好了再整，反正這陣子雞下的蛋個頭都小，基本沒人愿意買?！苯K于能見到銀子入賬，沈老爹心里頭高興，郁氣散去不少。

    這倒不全是因著上午那事，沈家從沒養(yǎng)過那么多雞，誰都沒想到養(yǎng)雞的成本竟然這么高，要不是大家對方天林的養(yǎng)雞本事深信不疑，怕是早就放棄了。

    雞在還是雞苗的時候不顯，一天也費不了幾斤糧食，三個月過去，雞已經(jīng)半大，食量大增，除去死了的那些，雞場內(nèi)總共還有近一千只雞，每天要投喂幾十斤，即便這些糧食都是一些下腳料，譬如麩皮碎玉米之類，價格不高，平均起來一斤也就一文出頭，多數(shù)還是自家所出，那對沈家來說也是很大一個負擔(dān)。

    一天幾十文，隨著雞越長越大，這個數(shù)目還會持續(xù)增加。一個月花幾兩銀子來養(yǎng)雞，哪個農(nóng)家有這等魄力？就沈家攢的那點家底，若沒有收入，怕也支撐不了幾個月。

    源源不斷投入，卻一直沒見收益，沈家人各個心都高懸著。

    方天林也沒想到會如此，他有些預(yù)估不足。要是本錢真全讓他出，恐怕他將私房全掏出來都不一定夠，到了那時，他就只能背著人去城里賣水空間中那些存貨。

    好在第一批雞已經(jīng)長成，馬上就能批量出售雞蛋，到時候就能減少每日投入，眾人心中的擔(dān)憂也能少卻許多。

    大伯一家人臉皮著實厚，兩家都鬧到這等地步，他們還見天往泉水池子里挑水吃，也不怕喝了心里膈應(yīng)。

    好在樹林子那邊大門并不是正對泉水池子，雙方不打照面，倒也相安無事。

    “爹，這是？”方天林瞄了一眼沒穿公服一臉客氣的兩個衙差，有些不解。

    “三媳婦，他們過來買雞?！鄙蚶系樕蠏熘唤z淺淡的笑容。剛開始他還以為他們是過來尋釁，心里急得不行。

    “你們出多少錢買？”方天林一點不客氣地問道。這個時候跟他們客氣，那之前那回算是白演了。

    “十五文一斤，你看？”價格之前兩人就商量好了，周毅直接報上數(shù)目。

    “要幾只？多了可沒有。”方天林想了下，這個價格還算能接受，家雞一般都是十文一斤，周毅開的價比野雞價格都要高了。

    “十只有吧？”周毅和張亭也沒想到這茬事，兩人心都懸了起來，若是連這個數(shù)目都沒有，那他們就要得罪人了。

    方天林本不打算將這批雞賣了，只是他也明白，嚇唬人可以，真要跟官府對上，他還沒這么大本事。他不是一個人，總不能帶著沈家人亡命天涯，能讓衙差們行事有所顧忌，他的目標便已達成。這不，這兩個衙差過來是同他買雞，而不是直接索要，這里面差別可就大了去了。

    “實話跟你們說，這雞我本來不打算賣，也就看在你倆的面上才賣給你們，可得省著點吃?！狈教炝诸D了一頓，接著說道，“爹，您先招呼兩位差爺，我去抓雞?！?/br>
    樹林子這邊只有一間房，被隔成內(nèi)外兩間，外間充當客廳用，里間則用來睡覺。方天林走后，周毅跟張亭立即吁出一口氣。這人給他們的壓力實在是有些大，一見到他，他們便想起那天方天林一斧頭劈開一個老樹樁那一幕，這斧頭要是落在人身上，哪還有命在？

    沈家雞都是散養(yǎng)，虧得方天林將雞場隔成幾個區(qū)域，不然光抓雞都得費上不少工夫。

    將十只雞一一綁好，放進兩個背筐中，方天林想了想，又去撿了二十個雞蛋，用草簾子裹好，以免磕壞。

    方天林進院子時，屋中氣氛倒是不錯。

    沈家河一見到媳婦，忙拿著桿秤上前。

    “周差爺，張差爺，看好了，可別說我昧你們斤兩。”方天林將雞拿到兩位衙差跟前，當著他們的面稱，“二十九斤三兩，共計四百三十九文五，零頭給你們抹了，付四百三十文就成?！?/br>
    說完，方天林又拿出一個小筐子：“這批雞總共就那么一些，不能賣你們太多，雞蛋倒是管夠。這些是剛下的雞蛋，個頭是小了點，味道沒說的。想來過個幾天，這些雞就能產(chǎn)出正常大小的雞蛋。你們要是吃著好，過后可以來我家買，三文錢兩個。若需要的量比較大，我家還能負責(zé)送貨上門。你們過來一趟也不容易，這些雞蛋就當是路費，不要錢，白送你們。”

    周毅和張亭對著方天林時，總拿不出以往面對村民時的氣勢，兩人不欲多呆，付了錢拿到貨就告辭走人。沈老爹也知道這點，禮節(jié)性地挽留了一下，便送他們出門。

    “爹，這些錢你收著。家里養(yǎng)著那么多雞，草料需求越來越大，雖說我們自家人辛苦點，也能籌夠過冬用料，但這樣吃獨食容易遭人嫉，不如就花點錢從村民那收購一些干草料，誰家也不會跟錢過不去不是？”方天林清楚，人性太過復(fù)雜，當雙方差距不大時，會嫉妒會眼紅，只有高到旁人觸不及的地方，他們才會心生羨慕贊嘆，而不是想著法子背后使壞，隨時扯后腿。

    沈家遠沒到這等地步，那給出一點實惠就非常有必要。得了好處還不念好的畢竟只是少數(shù)，沈家要是垮了，他們也落不著好，還會遭受損失。將大家的利益捆綁在同一條船上，他們就會不自覺維護沈家，村里要是有人想對沈家動手，說不定這些人會第一個站出來反對。

    沈老爹見剛到手的錢，又要飛出去，心中有些不舍。從上個月起，家里就一直處于入不敷出的狀況。特別是近幾日，他因傷神小病了一場，雖說他那種情況對于農(nóng)家人而言，可能連病都算不上。事實也是如此，沒兩日他便不藥而愈，但錢也沒少花，吃喝都比以往要好，大家把他當個病號養(yǎng)著。再加上雞場每日的投入，包括他在內(nèi)，沈家但凡明白事理之人，就沒有哪個不為此而憂心。

    秉承著沈老爹這樣想法的人，在靖朝占了大多數(shù)。沒多少人敢借錢做生意，只有真金白銀握在手里，人們才能感到安心?？床坏綄嵸|(zhì)好處，任是舌燦蓮花，說得天花亂墜，也沒多少人會貿(mào)然嘗試。

    好在沈老爹也不是毫無見識之人，他知道三媳婦說得在理，舍出點蠅頭小利，若能換來沈家平平安安發(fā)展，那實在是最劃算不過。不過知道歸知道，他心照樣一抽一抽地痛。草料雖不值錢，但若一直如此的話，日積月累下，那也是一筆不小的數(shù)目。

    這種事當然是自家人優(yōu)先，不過這次沈老爹略過了大伯一家，實在是前幾天那事一出，兄弟間的情分已經(jīng)淡到連陌生人都不如，沒老死不相往來都是看在阿公的面上。

    草料種類諸多，地瓜藤就是其中一味極好的粗飼料，沈家便優(yōu)先收購這個。

    廣延村每家每戶都種有地瓜，沈家不可能照顧到全部村民，除了親友之外，從那些日子實在過得艱難的人家開始收起，每家收一百斤，直到收完五百文的量，那些輪不上的，就等到下回。

    方天林沒想過方方面面都照顧到，這不可能。廣延村水源有限，正常年份還可以擴大養(yǎng)殖規(guī)模，現(xiàn)在沙河都快徹底斷流了，若不是泉眼就出在沈家，怕是連現(xiàn)有規(guī)模都無法保持，沒水一切都免談。這就注定，一段時間內(nèi)沈家必然只能惠及一部分村民。

    廣延村這都算好的，除了日常飲水外，還有富余用來洗衣澆地，附近有些村莊已經(jīng)開始將水反復(fù)利用，好在吃水還沒到如此緊張的地步，不然這日子真沒法過了。

    那日周毅和張亭帶著十只雞回到家后，稍一包裝，便將它們?nèi)妓土顺鋈?。這禮送得有沒有效果暫且不提，兩人對那些雞蛋起了興趣。

    三文兩個，這價錢不低。當然，這只是針對普通百姓而言，若雞蛋品質(zhì)好，賣到富貴人家，一只雞蛋賣個五文十文也不稀奇。

    兩人原本想著跟沈家合作賣雞，現(xiàn)在看來這個計劃暫時行不通，便退而求其次，賣雞蛋也行。只要這些雞蛋確實像方天林說得那樣，味道比尋常雞蛋要好，那這門生意就做得。

    當晚，周毅和張亭便將各自分到的雞蛋換著花樣全煮了，讓家人都嘗過，確定味道的確要比一般家養(yǎng)雞蛋要好上一籌，兩人當即拍板，花幾天工夫去請了一個掌柜專門負責(zé)此事。

    一下子被人買走十只，第一批雞就只剩七十只，現(xiàn)在氣溫還不算低，雞下蛋數(shù)量屬于正常范圍。一開始每天只能收獲十幾個，等到所有雞都下蛋后，每天收獲的雞蛋數(shù)量開始穩(wěn)定下來，基本維持在三十五個上下。

    盡管收支還不能完全平衡，沈家人也都各個眉開眼笑。他們看到了賺錢的希望，再過幾個月，等第二批那近千只雞長大，就算按每只兩斤算，一斤十五文，一只雞就值三十文，八九百只雞怎么也能賣個二三十兩，這里面賺頭可不小。

    現(xiàn)在第二批雞已經(jīng)有一斤多重，要說吃也勉強能吃，沈家人怕遭賊，晚上都是沈家河四兄弟兩兩輪守。

    兩只獵狗也被放進樹林子，用作警戒用。為此，沈家人還特意在每片區(qū)域內(nèi)都留了一個狗洞，以方便兩只獵狗進出。

    方天林給兩只獵狗取了名字，一只叫招財一只叫進寶。他按著軍犬的要求訓(xùn)練它們，首要一條便是不明食物不能吃。

    兩只獵狗如今還沒完全長成，讓他們警戒還行，抓賊和協(xié)助狩獵卻差了些。不過這也足夠了，賊想摸進樹林子不容易，外頭那一圈八角刺籬笆墻可不是擺設(shè)。你說什么，爬墻不行可以掏洞？招財進寶擺著呢，大晚上估計一有人靠近籬笆墻，迎接他們的便是犬吠，哪里有機會讓他們實施這一方案？

    “老三媳婦，家里雞蛋攢了不少，一個賣一文容易，想要賣三文兩個就得想想法子，集市那邊怕是不行。要不我先拿著去酒肆看看？”說到這，連沈老爹自己都有些不確信。他是跟那家酒樓采買混了個熟，獵物拿到那里，他給的錢還算湊合，可也僅止于此，想要賣出高過一半的價格，難那。

    “爹，先等等再看?，F(xiàn)在氣溫不高，雞蛋能放很久，咱們不用那么著急?！狈教炝质冀K覺得他家雞蛋賣一文一個太虧錢。

    沈老爹口中的那家酒樓，關(guān)系到沈家野味買賣，要是和采買談崩了，非得一文錢一個收下雞蛋，這對沈家來說也是一個不大不小的麻煩。畢竟那人收價雖然一般般，只略微比市場價格高上一點，卻讓沈家人省事許多。只要有采買這個門路在，他們便不用見天擔(dān)著獵物到集市上叫賣。

    是以，這家酒樓將會作為最后一個考慮，只有雞蛋實在賣不上價，才會輪到。

    方天林心中有幾個人選，一個自然是那兩個衙役。要是他們有生意頭腦，那這事就簡單了。他決定再等幾天，若他們還是沒有動靜，那他就去找兒子們百日那天上門的那幾個不請自來的客人。

    其中三人自那天以后就再未有消息，方天林也沒有他們的聯(lián)系方式。倒是另兩人曾經(jīng)派人來過一次沈家，沒送什么值錢的東西，只各自捎了一張名帖過來。用處不大，拿著這個可以上門拜訪，不會被門房攔住，連門都登不進去。

    照理，這樣的東西該沈老爹收著，只是他再三斟酌過后，最終還是給了方天林。

    第38章

    沈家人都老實巴交的，就算最機靈的沈家溪，見了衙役也拘謹?shù)煤埽螞r比他們身份更高之人？會送名帖過來，那這家門檻就不會低到哪去，派他過去，怕是連往日那股機靈勁的一半都發(fā)揮不出。

    方天林就不同了，尤其是見識過他面對衙差時那一面之后，沈老爹更是堅定了這個想法。他也不想這樣，可惜家里能拿得出手的人只有三媳婦一個，身份上的問題便被他忽略了個徹底。

    周毅和張亭并沒讓方天林久等，等請好掌柜，打探好市場，確定以方天林開出的價格收購雞蛋不會虧本后，兩人便雇了輛馬車，帶著方掌柜趕著不當差的日子匆匆而來。

    如今是農(nóng)閑，地里需要忙活的事情沒那么多，沈老爹大多數(shù)時候都在家。一見到門口的馬車，他就迎了出去，心里想著，這不年不節(jié)的，會是誰過來？他家親戚中能用得起馬車的就只有小女兒一家，只是除了年節(jié)之外，他們很少過來，這個時候進門，可別是出了什么事情。

    當見到周毅和張亭步下馬車站在院子里，沈老爹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心又懸起來。和衙差們打交道，可不是件好差事，著實讓他心里難安。

    “周差爺、張差爺，快進屋里坐，今日過來是？”沈老爹微躬著身，將兩人引入堂屋。

    “這是方掌柜，具體事情讓他跟你談?！毙g(shù)業(yè)有專攻，周毅和張亭落座后，便將生意場上的事情全交給方掌柜，兩人則端著茶碗開始慢慢品。茶葉粗劣，泡茶的水卻不錯，兩相一綜合，兩人竟覺得滋味尚可，自上次喝過之后，便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方掌柜說清來意后，沈老爹有些躊躇不定：“真是不巧，今兒個三媳婦人不在，進山打獵去了。你們要是沒有其他要求的話，我就能做主，若不然，那只能等等，急的話，我讓人去叫他回來?！?/br>
    方掌柜看了一眼周毅和張亭，見兩人點頭，他當即決定等。雞蛋大小不一，到底是按個數(shù)算錢還是按斤兩算，這都得好生商量，再則雞蛋運輸不易，這損失算誰？他們上門進貨和沈家人送貨上門，這價格又怎么定？事情多著呢，必須談個一清二楚。

    自從打獵遇過危險后，方天林就不再進入深山，找起人來一點都不麻煩，隨便找個人站在山腰喊上幾聲，他就能聽到。就是少沖山離廣延村并不近，來回路上費了點時間。

    方天林從沈松口中已經(jīng)得知事情大概，到家后，他簡單打理了一下儀表，便來到堂屋。

    “這是方掌柜吧？”得到肯定后，方天林繼續(xù)說道，“想必你們已經(jīng)看過雞蛋，要我來說，自然是你們上門，不論個頭大小統(tǒng)一以三文兩個的價格收走最為方便，你們是怎么個想法？”

    方掌柜是生意人，受雇于周毅和張亭，自是要為兩個東家考慮。沈家雞蛋個頭還算勻稱，可也有大有小，這些雞蛋是要走上層路子，當然要根據(jù)顏色形狀大小分出好幾個檔次，最好的才能進入官員富商家，若有頂級品質(zhì)，甚至?xí)霈F(xiàn)只送不賣的情況。

    當達到這個層次，名聲便打響了，什么叫物以稀為貴？這就是。有錢都買不到，能吃到這樣頂級雞蛋的人家，都會倍有面子。方掌柜心中有數(shù)，真到了那個時候，以兩位雇主的身份地位怕是罩不住，必須找?guī)讉€有權(quán)有勢的靠山，給出一些份子。

    現(xiàn)在沈家每天只能供應(yīng)三十五個雞蛋上下，再過一段日子，天寒地凍，這個數(shù)目還會持續(xù)減少。這么點數(shù)量，在方掌柜看來實在是少了點，遠不到專門雇他過來的地步。

    只是少也有少的好處，只要真像東家說的那樣，這些雞蛋都是上品，那么就算一直只有這些，他也能將它們賣出高價。除去付他的工錢，東家應(yīng)該還能賺上不少，至少比他們從衙門里得到的錢銀要高。更何況，賺錢還在其次，和各方人士打好關(guān)系，才是重中之重。

    方掌柜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轉(zhuǎn)而說起其他：“聽沈老說起你家還養(yǎng)了幾百只雞，不知等這些雞長成后賣不賣？”

    “賣，不過數(shù)量不會太多?！闭f起這個，方天林倒是絲毫沒有隱瞞。

    “十五文一斤？”

    “嗯。”

    “你能保證都是一樣的品質(zhì)？”方掌柜心里琢磨開，雞可比雞蛋要顯眼，這個生意賺頭更大。

    “只能保證跟之前那樣的水準，能不能更好，則要看以后的馴養(yǎng)狀況?！狈教炝植皇巧倘耍鋵嵰睬宄?，他要的價都低了。只是他沒有門路，也沒有后臺，能以高出尋常家雞一半的價格賣出，對沈家人來說就已經(jīng)是天價，他目前也只能做到這樣。

    方掌柜摩挲著手中的茶碗，想起東家們交代讓他注意的事項，在見到方天林其人后，也知道這人雖只是個農(nóng)戶，卻不是能隨意糊弄之人，在價格上壓制，沒準這門生意得談崩，稍一沉思還是將話說出了口：“這個價我們可以接受，但有個條件，無論是雞蛋還是雞都只能賣給我東家一家?！?/br>
    方天林斂下眸子，沉吟半晌方才說道：“這點我可以答應(yīng)，但我也有個條件，要是賣價超過五倍以上，我要求提價，不多，只要始終維持在購入價是賣價的兩成即可?！?/br>
    聽到這話，方掌柜瞇起眼睛，這人比他預(yù)想中的還麻煩。他可以確定，此人并不清楚這些上品貨的具體價值，卻給作為合作方的他們系上了一根線，他們走得越遠，沈家獲利也越多。這個五倍估計是方天林隨口所說，其實真要cao作好了，最頂級的那部分雞蛋賣的何止是這個價？數(shù)量最少、品質(zhì)最高的這個檔次雞或雞蛋所賺，很可能比其他所有加起來都多。

    這事方掌柜不能做主，他跟兩位東家遞了個眼神，起身說道：“我得先和東家商量一下，這事稍后再談?！?/br>
    三人回到馬車上，方掌柜再次確定道：“兩位東家，這雞和雞蛋真有你們說得那么好？”

    “嗯，比我們平日里吃的味道更加鮮美?！敝芤阆肓讼?，說道，“我們吃到的好東西不多，但也不少，我能確定縱使有些賣相不那么好，味道屬于上品這點不會有錯?！?/br>
    “要不這樣，讓他們燒兩鍋蛋花湯，一鍋用普通雞蛋，一鍋就用沈家那些，除了油鹽什么都不放，你嘗一下不就什么都知道了？”張亭也不大董生意之道，覺得還是讓方掌柜親口品嘗過，他心里才更有底。

    “這法子可行?！狈秸乒窳⒓促澩?，“只是兩位東家，若真像你們說的那樣，那方家小哥提的要求就有些麻煩。雞還好說，因為本身價格就不低，要賣出兩百五十文以上一只，一時間恐怕有些難度。這雞蛋就懸了，很可能價格遠超十文，你們想好了，是要賺更多利潤，還是就限定在五倍這個數(shù)目內(nèi)?！?/br>
    “五倍還不夠？”周毅和張亭都張大了嘴，齊齊驚道。兩人不是什么都不懂之人，最好的那部分雞蛋能賣出十文以上一點都不出乎他們的意料，但那只是極少數(shù)，其他那些在兩人看來，能賣到五文錢就已經(jīng)夠厲害。

    生意哪是這么好做的？否則農(nóng)戶們也沒必要整日守在田里，早就一窩蜂去經(jīng)商了。百姓們其實心里都清楚，商戶明面上地位要比農(nóng)戶低，實際上卻正好相反。就是經(jīng)商要為人圓滑，還要有門路，不是人人都做得。更重要的是沒有生意頭腦，很可能血本無歸。

    周毅和張亭只知道經(jīng)營當鋪古董字畫飾品等高檔店鋪能達到這般利潤，其余那些，諸如糧店食鋪等可遠沒到這等程度。

    兩人之前并不知道沈家到底養(yǎng)了多少只雞，但從方天林不加掩飾的態(tài)度和那個樹林子的規(guī)模來看，想必不少。他們大致估算過，等所有雞都長成后，至少一天能收獲兩三百枚雞蛋，再加上賣雞所賺，一個月利潤怎么也能有二三十兩。付了方掌柜的月銀之后，兩人分一分，每人還能得個十兩，再算上順帶而來的人脈，無論如何都值了。

    原本以為的小生意，聽方掌柜這么一形容，一下子便至少要翻一番，這讓周毅和張亭怎能不吃驚？

    乖乖，這等利潤都快趕上金銀珠寶買賣，兩人心撲通撲通跳，不自知地吞了吞口水。在衙門里混了那么久，他們也算有點家底，但就之前他們以為的每人一個月能賺個十兩左右，便已經(jīng)讓他們很是知足。衙役每月工錢不多，若不算油水，就那點錢銀，怕是連一家老小都養(yǎng)不活，每月十兩對他們來說也是大數(shù)目。哪知，這里面賺頭竟然比他們預(yù)想的還要大。

    “方掌柜，你先下去，這事體大，我跟周毅再商量一下?！睆埻ざ硕ㄐ纳?，聲音微帶暗啞。

    “你說這事咱們要怎么處理？”周毅伸手指了指里頭那個煞神，“那人可不好相與，他說五倍，難道咱就真照著五倍來？”

    “先試水，若真大有賺頭，那就提價，必須把他籠絡(luò)住?！睆埻裳鄯殴獾卣f道。

    周毅思索片刻，當即贊同。

    若是普通農(nóng)家，周毅和張亭有的是法子讓他們乖乖聽話。兩人倒也沒想過要斷人活路，但能壓榨多少是多少，這點準跑不了。這沈家嗎，有那個煞星在，還是你好我好，大家都好才符合雙方利益。

    方掌柜的要求并不為過，姚大嫂立刻起身帶著大女兒沈梅去灶房忙活，沈松則小跑著去鄰居家買雞蛋。這是方天林特意要求的，沈家原先養(yǎng)的那些雞放進樹林子后，就一直在喝空間水，跟他養(yǎng)的那批雞收獲的雞蛋對比起來，差別并沒有那么明顯。

    兩碗蛋花湯端上來，不仔細看壓根看不出其中的區(qū)別。但在方掌柜眼中，卻是色香味俱都有所不同。他就是吃這一行飯的，食材好壞一眼就能看出區(qū)別，之所以要親口品嘗一番，不過是他從未接觸過，不好妄下定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