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看卡羅琳一副愿挨的表情么？”

    前臺服務(wù)員說：“那個女的就是我跟你說的，奇怪的人，總是坐在這，問她找誰，她只說等人，但是一直沒見她等到過，我沒上班呢她就來了，下班她還沒走?！?/br>
    “天天等，不會是尋仇吧？”

    “也不太像?！?/br>
    蘇葉捂著臉，沒松開，問她，“瑋伊你是等我嗎？”

    “你們把凌數(shù)還給我……”她的聲音很輕，出奇的淡。

    蘇葉說：“對不起，因為我……”

    她聲音突然狠戾起來，“你們一定是騙我對不對，是不是因為，趙家就要衰落了，你們覺得我配不上他所以把他藏起來了，在他對我表白以后！”

    蘇葉不知道要回答什么。凌數(shù)至今下落不明，大多數(shù)人都猜測他已經(jīng)遭遇不幸，現(xiàn)在也只有周浦深和她，堅持在尋找?？墒沁@又能證明什么呢？他們沒有放棄所以值得原諒？

    就像她害死了羅伊斯一樣，她的不幸導(dǎo)致了凌數(shù)的不幸這是不爭的事實。

    她低著頭，緩緩說：“對不起?！?/br>
    見蘇葉一直捂著臉，趙瑋伊開始覺得不對勁，她猛地拽開了蘇葉的手，看她的臉。

    一般被打的臉，都是紅色的指痕，而蘇葉臉上的指痕是青色的，向下凹陷，這么久了都沒有恢復(fù)，如同死rou。

    邊上圍觀的人，開始議論紛紛。

    “她不是已經(jīng)痊愈了嗎，怎么還這樣？”

    “會不會病毒還是有影響？好可怕，還好我不是深瞳項目組的。”

    “對啊，萬一傳染怎么辦？”

    趙瑋伊呆住了，踉蹌退了兩步，愣怔地看自己的手。

    那一巴掌，她完全控制不住自己。

    蘇葉經(jīng)歷了什么，她何嘗不知道，記者會全程，她一點不落地看完了，但是她的內(nèi)心沒有一點波瀾。

    方睿告訴她，凌數(shù)失蹤，生死未卜的時候，她問：“那么蘇葉呢？”

    回答是：“您別擔(dān)心，蘇小姐在漸漸好起來了?！?/br>
    這樣的反差讓她心里極度不平衡，憑什么！也是在那個瞬間，她意識到原來凌數(shù)在她心里，已經(jīng)是超越蘇葉的地位。

    一直以來，凌數(shù)的付出，她都看在眼里，她有時候甚至覺得，自己遠遠配不上他，但是，他在她對何陸北痛失所望的時間里出現(xiàn)，給她她沒得到過的關(guān)愛，沒擁有過的體貼，她不能確定，她對凌數(shù)的感覺，是愛，還是感動。

    直到何陸北再次聯(lián)系她，說要挽回她，她腦海里第一個閃現(xiàn)的人，是凌數(shù)的時候，她明白了自己的心。

    當一個即將告別昨天晦暗，想要擁抱明日繁花的時候，有人告訴她，她的繁花，謝了。

    在那一瞬間，窗外晴天，似乎閃了霹靂，她眼前白花花的，腦子空蕩蕩的，片刻后不甘與絕望占據(jù)了她的心臟。

    不該是這樣！她和凌數(shù)的日子才剛剛要開始，上天，不，她的好朋友蘇葉，斷送了她所有的希冀。

    她真的覺得自己恨死她了。

    而此刻，趙瑋伊看著蘇葉不算好看的臉，印上了青灰的指痕，心口揪著，也不知道是為誰，她別過頭，推開蘇葉，跑出大堂。

    “瑋伊！”蘇葉轉(zhuǎn)頭，只能看見她倉皇而去的背影。

    項非一行人還在原地等她，即使會議時間已過，也沒有人上來打擾她。蘇葉撫著臉，擦熱了，對著鏡面看一眼，恢復(fù)得差不多了，才扯出一個微笑，向人群走去。

    大家都不問，只商量了會議上要如何配合，就上樓了。組里一個小姑娘，一進電梯就往角落擠，眼神躲閃。蘇葉低著頭，說：“你們先上去，我自己坐專梯就行?！?/br>
    電梯門就要闔上，項非把她扯進電梯，按了關(guān)閉鍵，睨一眼那個小姑娘，說：“你不用去開會了，我不要你這樣的人在我的組里，到時候是不是卡羅琳經(jīng)手的文件你拿都不敢拿，給我滾，一顆老鼠屎，搞壞一鍋湯！”

    他聲音不小，在電梯里頭顯得很威嚴，沒有人敢插話，蘇葉說：“別嚇著別人?！?/br>
    項非說：“我們組，不要別人！”

    小姑娘一出電梯就往洗手間跑，想來是哭了。蘇葉輕輕嘆氣，黑小伙聽進耳朵里，突然抱了抱她，蘇葉愣，他退開說：“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告訴你，我們都在。”

    蘇葉盯他半秒，“謝謝！”

    開會的時候蘇葉才發(fā)現(xiàn)市場部換了人，vivian沒有出現(xiàn)，問起來，市場部的說：“vivian辭職了?！?/br>
    “那之前就不應(yīng)該跟進項目！”蘇葉說。

    要辭職得提前一個月遞交辭呈并且找好接替工作的人選。這一個月是項目關(guān)鍵期，現(xiàn)在交接起來多困難?。?/br>
    “她是今天才辭的?！?/br>
    勞動合同還沒到期，她這可是要承擔(dān)責(zé)任的，這么著急，是怎么了？

    此刻的vivian，正自顧不暇，投靠無門。

    她怎么也沒有想到周牧翻臉就不認人，還打了她一巴掌。

    周牧躺在病床上，中了槍的腿還被裹得腫腫的，看起來有些滑稽，但是他臉上的神情，一點都不滑稽。斯文的眉眼，這時狠戾尖銳，直直看著vivian.

    “你憑什么打我？”她不服氣。

    周牧說：“與我合作，敢欺騙我，你就應(yīng)該知道下場，打你，呵，你以為這就結(jié)束了？”

    vivian說：“時間地點我都準確匯報給你了，至于人，蘇葉或是周浦深，有什么區(qū)別？如果蘇葉死了，周浦深能快活么，你照樣可以報復(fù)到他，我們這是各取所……”

    一個藥罐子砸過來，vivian躲閃不及，正中額頭，鮮血一下子就淌出來了。周牧坐起身，吼她，“你給我住嘴！”

    他臉被氣得漲紅，如果現(xiàn)在他能動，只想下地把這個女人掐死。

    vivian看他的模樣，突然嗤笑起來，“呵，原來周先生，啊不，周牧先生你竟是個情種，這樣的人，還想掰倒周浦深，你做夢去吧！”

    周牧最忌諱別人把他和周浦深做比較，當即就怒了，“我讓你現(xiàn)在就去做夢！”呼和外頭，“來人！”

    “招待好這位小姐，別讓她跑了！”

    vivian慌了，周牧雖然沒有周浦深那么可怕，但在非洲經(jīng)營多年，人脈極廣，集結(jié)了一批與rc有過節(jié)的人，也有一群誓死追隨者；而且他表面斯文有禮，實際上手段十分陰狠，她叫道：“你要對我做什么！非法拘禁么？”

    “非法？”周牧笑了，“讓你體驗一下，什么是法，拖出去！”

    vivian叫不出聲了，她被注射了鎮(zhèn)靜劑，轉(zhuǎn)瞬就昏倒了，失去意識前，她在想，蘇葉究竟有什么樣的狐媚之術(shù)，讓這兩兄弟都著了魔。

    周牧拿過手機，沒有信號，只好用座機，撥通號碼，“馬上過來！”

    半小時后安娜出現(xiàn)在病房，還帶著親手煮的骨湯粥。周牧閉著眼，像是睡著了，安娜看了會兒他的眉眼，打開保溫桶盛粥，香氣撲鼻，周牧果然睜開眼。

    安娜微笑，柔柔和和地說：“餓了吧，這么著急叫我來?！?/br>
    一邊說一邊給他支起小桌板。

    周牧的神色還是淡淡地，問：“今天的報紙呢？”

    安娜面不改色，“沒有送吧，不知道這幾天怎么了，一直沒看到有送?！?/br>
    “哦？”他聲調(diào)揚起，“怎么病房里一直沒有信號？”

    安娜說：“之前是因為你這是加護病房，不能信號干擾儀器，后來忘記撤掉了，回頭我給他們說?！?/br>
    “那把電視打開吧?！?/br>
    安娜說：“這個電視是壞掉的，不是說過了嗎？”她坐到他身邊，拿著碗，“我喂你？”

    他轉(zhuǎn)過臉，直直盯著她，安娜被看得有些不自然，問：“你要自己動手啊…..”

    疑問的話未落，碗被他大掌一揮，應(yīng)聲落地，安娜呆愣愣地看過去，白瓷和粥液混在一起，灑了一地。

    “周牧你瞎發(fā)什么脾氣！”她不滿。

    他冷著臉，鼻子里呵出一聲，“安娜，你這么費勁心思隔絕信息，是想瞞我什么呢？”

    他的聲音柔和得不得了，像極了情人間的呢喃，但是安娜知道，他這樣，很不尋常。

    她狡辯：“你，你到底在說什么啊？”

    “vivian已經(jīng)被我關(guān)起來了，你要和她一樣，嗯？”

    安娜眼神閃爍，“什么意思？”

    周牧把桌板掀翻，聲勢很大，安娜站起身離得遠了些。

    周牧說：“給我把電腦拿來，現(xiàn)在，立刻，馬上！”

    安娜在他身邊，儼然已經(jīng)是女主人的架勢，傭人也不知怎么的，都被她收買了，他醒來后就一直覺得奇怪，看起來不是刻意的，但他就是被隔絕了外界的信息。

    他想起來當時在電站，凌數(shù)朝他開槍時說的最后一句話，凌數(shù)說：“周少爺，虧得蘇小姐一直拿你當朋友?！?/br>
    周少爺？是知道了他的身份么？

    當時他只顧著凌數(shù)的稱呼，沒意識到，關(guān)蘇葉什么事？

    這個大計劃是他做的，但是執(zhí)行一直是由淺川來做，如果被捅出去，他不容易被抓住把柄。但是那天，他真的很想去看看周浦深受病毒折磨，還動彈不得的模樣。

    一定大快人心。于是去了電站。

    剛到那，淺川接到他的時候，神情有些不對勁，正要說話，警報就響起了，淺川說：“不好！有人來劫人了！”

    一行人沖過去的時候，只有凌數(shù)擋在前面，后頭的人在逃竄，看不清臉，周牧現(xiàn)在回想起來，那個被抱著的病人看起來很輕，哪里像是周浦深。

    在這件事里，他利用人脈提供人力，偽造了軍令，調(diào)用了軍人，還煞費苦心地讓那位財政官在他的國家感染上了病毒，讓他在機場，傳給周浦深。

    為此他還盜取了rc的相關(guān)負責(zé)人的郵箱和ip 地址，給財政官發(fā)了郵件，告訴他，周浦深答應(yīng)在機場見面，讓他稍微等一會兒。計劃可謂□□無縫。像極了自然感染。

    這中間vivian也幫了不少忙。

    總的來說就是他提供人脈，淺川提供技術(shù)，vivian提供消息。

    vivian剛才情急之下說漏了嘴，她求他找人把她送到國外去，“你一定要救我，蘇葉現(xiàn)在那么慘，周浦深一定不會放過我，救我！”

    周牧當時就瞪大了眼睛，“你說什么！再說一遍！誰，那么慘？”

    vivian捂了嘴，但欲蓋彌彰。

    他覺得可笑極了，自以為自己是運籌帷幄掌握全局的那個人，到頭來，這兩人偷梁換柱，只有他一人蒙在鼓里！

    周牧刷著網(wǎng)頁上的新聞，很容易找，他甚至不用搜索關(guān)鍵字，記者會實況，仍舊占據(jù)著頭條。

    半小時的視頻，周牧一秒都沒落下。蘇葉補液時抽搐的樣子、臉上開始長斑點的樣子、嘔吐的樣子全都落入他眼底。

    還有蘇葉站在臺上，揚起戒指的樣子。

    視頻結(jié)束，病房里陷入靜默，周牧一動不動，安娜則看著他的眼睛，也一動不動。

    他在看視頻的時候，蘇葉抽搐，他就蹙眉，蘇葉嘔吐，他的拳頭就緊握，而蘇葉揚起戒指的時候，他咬著牙，耳朵上的筋都收得緊緊的。

    她全身冰涼，再冷不過心冷。一直以來她都知道，他對蘇葉或許有些感覺，但是沒想過會如此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