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jié)
她快步走過去開門,“麻煩讓一下。” 僵尸臉把門堵得嚴嚴實實的,向她鞠了一躬,重新保持筆挺的站姿。 “我要離開,讓一下?!边呎f邊推搡著,但是顯然絲毫沒有作用。 幾個意思,軟禁,綁架?只因為她問了一個“冒昧”的問題? 他的話她聽錯了重點,重點不是好好養(yǎng)傷,而是在這養(yǎng)。 蘇葉回到床上躺著,悔不當初。她終究不該如此草率地招惹他。手機在身邊,可供聯(lián)系的人卻沒有誰能解決她的困境。 忽然想起他對她的稱呼,蘇葉睜開眼。 他叫她蘇老師。她確定沒有人在他面前稱呼過她的名字,更遑論職業(yè)。 蘇葉重新拉開門,“我要與你們老板通電話?!?/br> 對方像是沒有聽見她說話。 “要么你讓開,要么給你老板打電話,要么、我從窗臺跳下去,控告你謀殺?!?/br> 她沒抱太大希望,只是賭一把人命關(guān)天,或著弄出點動靜來引起注意也好,至少能搞清楚如今自己處于什么狀況。 僵尸臉表情有了一點變化,他看了一眼蘇葉,猶豫了一會兒,繼續(xù)站得筆直。 蘇葉搬了椅子爬上窗臺,僵尸臉視線落在別處,沒打算看她演戲。這下騎虎難下了。 雜亂的腳步聲傳來,僵尸臉退到一邊,周浦深出現(xiàn)在門口。蘇葉忘了從椅子上下來,就站在上頭愣怔地看著他。 “我在隔壁病房,”他走過來,“你以命相挾——但在這里,人命并不值錢?!?/br> 蘇葉當然觀察過高度和土壤,死不了,事實上她壓根就不會往下跳。 “我只不過說了一些事實,就要如此待遇?” “事實?”他看她的眼神,像是看一只跳梁小丑,“什么事實?” 蘇葉破罐子破摔,“詐捐?!?/br> 周浦深嘴角勾起一點幅度,“下來。” 他捉住了她的手腕一拉,撐著她平穩(wěn)落地。蘇葉微怔,他的手溫熱,聲音仿佛也帶了些溫度。 “青蒿素已經(jīng)送到阿利茄,你的學(xué)生已經(jīng)得到救治?!敝芷稚罘砰_她的手,“你呆在這里,就是條件?!?/br> 說完提步離開,再次留給蘇葉一個挺拔的背影。 她一夜無眠,難以消化這奇葩的經(jīng)歷。不知周浦深的意圖,也不知道何時能離開。 在這倒是什么都不缺,如果忽略被監(jiān)視的本質(zhì),生活甚至算舒適。護士切瑞還常來陪她聊天,兩天下來已經(jīng)熟識。 第三天的時候換了一次藥。 蘇葉拽著她的手,“切瑞,你可不可以想辦法讓我走?” “哈尼,這個問題你問過很多遍了,我的答案還是一樣,”切瑞表情為難,“我想周先生是為你好,住在宿舍你的傷口大概會感染。” 素不相識并且她對他指手劃腳,他怎可能為她好,“謝謝你的安慰,但我想同情心這個東西他沒有?!?/br> 房間門毫無預(yù)料地被推開,切瑞慌忙出去了,周浦深走進來,坐在蘇葉旁邊,她兩日來尋他不得,這下雖如坐針氈,也還是率先打破沉默,“我什么時候可以出去?” 周浦深挑眉,稱呼都省了?他翻著她這兩日看的書,良久才開口,“現(xiàn)在?!?/br> 蘇葉一怔,等了太久的消息突然到來,反而失去了激動的本能。 周浦深往外走,“需要收拾么?”語氣不耐。 她哪里有什么要收拾,蹭地一下就站起來,跟在他身后。 坐在他車上她仍舊覺得緊繃,偏頭看著街景。車子停穩(wěn),司機下來開門,蘇葉才發(fā)現(xiàn)不是拉各斯大學(xué),而是商業(yè)中心,rc集團非洲分部就設(shè)在這里。 大概沒有人能完整敘述rc集團,周浦深的父親周憲創(chuàng)立公司的時候,rc只是個珠寶公司,后來逐漸涉及石油、礦產(chǎn),延展到基建、航空等等,總部位于中國香港,尼日利亞是根據(jù)地之一。 周浦深之鐵血不是浪得虛名。rc到他手里才成長為讓人聞風(fēng)喪膽的集團。 與其他資本家喜歡安全的投資環(huán)境不同,他總是在一國內(nèi)亂或危機時進入該國,給他看重的一方勢力提供軍火和資金援助,危機過后他便是座上之賓。開發(fā)資源、投資基建一切好商量。 而石油基建都是大買賣,動輒一個小國的年財政收入。在尼日利亞,財政收入三分之二來源于石油出口,那么掌控著大部石油的rc,就是半個尼日利亞。 成功取決于敏銳的洞察力,正確判斷最后贏家是誰,若輸則全盤借輸。 周浦深就是如此,贏了一場場豪賭。 蘇葉抬頭看了一眼,rc的棕金色旗幟飄揚在拉各斯最高樓的上方,俯瞰整座城市。 他下了車,她隔著車頂對他說:“周先生,我先走了?!?/br> 周浦深像是聽了一個笑話,“是什么讓你誤會,你現(xiàn)在可以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小天使留步,順手點個收藏,勝造七級浮屠哦。 chapter 3 蘇葉的表情很有意思,眼睛微瞪,只一瞬又收回去,眉頭微皺著,不言不語。 她總是極力掩飾類似于緊張、害怕的情緒。旁人或許真的以為她鎮(zhèn)定自若。 周浦深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便往樓里走。蘇葉看著他的背影,覺得脊背發(fā)涼。 一個憨態(tài)可掬的男人從樓里出來,跑到蘇葉面前,“蘇小姐,我是rc非洲部的市場經(jīng)理劉建飆,大家都叫我老肥,先生讓我?guī)闳ニ幤肥袌?。?/br> “藥品市場?” “黑市?!?/br> 蘇葉微訝,但此時她比較關(guān)心她的人身自由問題,“然后我可以回學(xué)校了嗎?” “為什么不可以?之后你去哪里,我都管送?!?/br> 周浦深那句話讓她著實嚇到,轉(zhuǎn)眼就柳暗花明了。莫不是他同她開了一個玩笑?可是這個詞,和他怎么想怎么不搭。 老肥招呼她上了車。 車子七拐八拐終于停穩(wěn),蘇葉下了車,驚訝于熙攘的人聲和擁擠的攤點,這與她想象中的黑市大相徑庭。 這分明是貧民窟的晚市,此時下午五點,是正熱鬧的時候。 老肥帶她到一水果攤前,用約魯巴語和老板交談。老板點點頭,帶二人穿過果攤,推開一扇門,進入院子里,然后便折返了。 老肥示意她往邊上看。 角落里堆著好幾個大箱子,底部被雨水侵蝕已經(jīng)破破爛爛,但箱子中央,“rc救援”中英文字樣清晰可見。 蘇葉走近了查看,箱子是空的,只殘存一些防震泡沫。 這時候一個穿著白大褂的黑人走過來同老肥交談,說了什么蘇葉聽不懂,但黑人的表情越來越差,最后蘇葉和老肥被他轟了出來。 再路過果攤,老板眼睛都沒抬,像是不認識他們的模樣。 一上車,老肥問蘇葉:“知道剛才那是哪嗎?” 搖頭。 老肥嘆口氣,“阿利茄醫(yī)院的后院。” “怎么可能?” “沒什么不可能,等會兒你看?!崩戏书_了車窗示意她注意窗外。 車子拐了個彎,果真就看到了阿利茄醫(yī)院的大門。“只不過這個后院,隔著太平間,一般人不能到那里去?!?/br> “那既然收到了rc的藥,為什么不給病患開?” “非洲這邊腐敗蘇小姐應(yīng)該有所耳聞,物資不是你捐了人就照單全收,還得遞到嘴邊才行。中國政府也時常援助,物資不是被賣到黑市,就是被扣在海關(guān),還得花錢打點,才能順利發(fā)下去。 rc也一樣,每年都是如此,等這些人吃夠了黑錢,再花錢打點讓政府去管,物資就出來了,發(fā)下去以后雙方相安無事?!?/br> 老肥剛才應(yīng)該是扮作買黑藥的人,假裝價格談不攏被轟出來,只為了讓她眼見為實,“這么明目張膽沒人管嗎?” “都是約定俗成的規(guī)矩了,官商勾結(jié),官官相護。” “那為什么還捐?” “捐了一百塊,總有二十塊能發(fā)到貧民手里,不捐,貧民不僅什么都拿不到,還可能負擔這八十塊,你說,捐是不捐?” 蘇葉沉默了。看著窗外凌亂骯臟的街道,赤腳奔跑的孩童,心下情緒她自己也無法描述。 她從頭徹尾誤會了周浦深。 回到寢室蘇葉就把自己扔到床上,盯著熟悉的天花板,感覺有些不真實。比預(yù)料更早地接觸了周浦深,意外的重逢,草率地招惹,過程不順利,結(jié)果不如意。 好在他確實已經(jīng)不記得她了。 “我以為你被黑鬼捉走了。”安娜推開門。 蘇葉緩緩睜開眼,坐了起來。 安娜是蘇葉的室友,香港女孩,是一名防艾滋病宣傳志愿者。相處一個月,還是說不上熟稔。蘇葉本就不是熱情的人,安娜待人更是冷淡,一起吃過三兩次飯,交流卻不多。 安娜把一袋水果扔桌上,“路上有個留學(xué)生送我的,我不愛吃,便宜你了?!?/br> “謝謝。”她蹩腳的港普還挺悅耳。 “忘了告訴你,我們準備有一個新室友了,也是個長期志愿者。你不在的時候管理員通知我的?!?/br> 蘇葉無所謂,她住慣了寄宿制學(xué)校,“人多輪值輕松些。” 安娜翻了個白眼,“這可不一定,那個女孩嬌氣得很,她不認識,她爸你肯定不陌生。” “你打聽過了?” 安娜躺在床上玩起了手機,“懶得說了,這幾天就來了,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蘇葉看著她的手機,才想起來自己的手機落在了病房里。夜色已微垂,那所醫(yī)院不算近,去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得回來。 正糾結(jié),寢室的座機響了,安娜看了一眼,“你接吧,我昨天告訴管理員你失蹤了。” 蘇葉打好腹稿解釋自己好幾天夜不歸宿,拿起電話。對面卻不是管理員。 公式化的男聲,詢問:“我找蘇小姐?!?/br> “我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