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jié)
保姆小謝急切地帶了哭腔,那邊歸海棠厲聲指責(zé)傳來,蘇槿心跳加速,她從床上跳下來,拿著手機就往外跑,邊跑邊說:“你們先去醫(yī)院,我隨后就到?!?/br> 蘇槿睡衣都沒有換,露著胳膊,穿著拖鞋就出了門。按了下行的樓梯,樓梯一格一格的往下跑,蘇槿眼睛盯著,半晌后,拖拉著拖鞋,走到她的隔壁,砰砰砰地敲起了門。 剛睡了沒多一會兒的靳斐,聽到敲門聲腦子都炸了,帶著厚重的起床氣,他瞇著眼開了門。身上只穿著白t和灰色短褲,他看了一眼臉色紅潤,只著一身裸色真絲睡衣,能看到胸前凸起的女人,下意識地清醒了過來。 “車借我開一下?!碧K槿開門見山,聲音顫抖。 “什么?”靳斐抬高聲調(diào),突然笑起來,說:“想和我上床就直說,說的這么隱晦做什么?” “車鑰匙!”蘇槿大喊一聲,眼眶通紅。 靳斐瞬間清醒,進(jìn)房間拿了車鑰匙,剛要問一句什么,蘇槿接過車鑰匙就進(jìn)了電梯。直覺有些不對,靳斐連忙跟上,衣服鞋都沒換。 上車后,打開手機準(zhǔn)備導(dǎo)航的蘇槿,手指哆嗦中,車門被拉開,男人站在外面。 “下車?!?/br> 蘇槿抬頭看著他,手指仍舊未停,但一言不發(fā)。 靳斐也沒和她廢話,躬身趴進(jìn)車門,將女人打橫抱起,然后扔在了副駕駛上。做完這些后,靳斐上車,將蘇槿的手機奪過來扔到一邊,說:“安全帶,地址。” “中心醫(yī)院?!碧K槿默默說了一句,系上安全帶,車子發(fā)動,疾馳出了地下車庫。 靳斐一路狂飆,到中心醫(yī)院不過二十分鐘的時間,蘇槿在路上確認(rèn)齊初已經(jīng)被送進(jìn)病房,下車后,踩著拖鞋跑進(jìn)了醫(yī)院。 “你手機!”靳斐看到逃命一般的蘇槿,拿著手機喊了一句,隨后“切”了一聲,關(guān)上車門跑著追了上去。 兒童在換季時,容易突發(fā)高燒,送進(jìn)醫(yī)院后,醫(yī)生打了退燒針,齊初情況已經(jīng)穩(wěn)定下來了。蘇槿進(jìn)了病房,保姆和歸海棠都坐在里面看著齊初。 齊初躺在床上,眼睛緊閉,以往柔嫩的雙唇也干涸了,眼角還有未干的淚痕,蘇槿心一下揪了起來。 歸海棠在蘇槿剛進(jìn)門時,已經(jīng)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蘇槿過來剛要與她說話,她抬手給了蘇槿一記耳光。 清脆的聲音響徹整個病房,保姆嚇得一哆嗦,蘇槿臉頰疼痛襲來,耳鳴陣陣。她看著歸海棠,叫了一聲“媽”,歸海棠第二個巴掌就要甩上來。 蘇槿面色蒼白,伸手要攔住時,卻發(fā)現(xiàn)歸海棠的手腕被另外一只手給握住了。 身后,男人高大的身體靠上來,似乎將她包裹在懷里。靳斐最不耐處理這些女人間的事情,尤其是這些婆媳的事兒。 “一巴掌就行了,還打個沒完了是吧?” ☆、第10章 歸海棠甩開了靳斐的手,目光停留在蘇槿身上。兩人穿著都是睡衣,歸海棠想到齊初整晚要mama,而蘇槿卻和別的男人在一起,她心中憤怒滔天。 “這么快找到新男人替你出頭,兒子都不用要了?!?/br> 耳鳴還沒結(jié)束,歸海棠一巴掌用了十成的力量,沒想到這么大年紀(jì)的女人打人竟然這么疼。蘇槿抬頭看著歸海棠,任憑她冷嘲熱諷地說完。 “該打的也打了,小初在休息,咱們有話出去說?!?/br> 保姆也連聲勸解了兩句,歸海棠掃了靳斐一眼,起身出了門。靳斐被誤會后,到門外先解釋了一句。 “這位夫人,有話你好好說,別隨意揣測別人。我和蘇槿只是鄰居,她車子壞了我好心送她過來而已,你不要把話說得太難聽。你不顧你兒媳婦的名聲可以,別隨意詆毀我?!?/br> “身正不怕影子斜。要真沒關(guān)系,我打她你攔什么?”歸海棠針鋒相對地說。 “打人還有理了?”歸海棠的不可理喻讓靳斐一下無語,不想跟她一般見識,今晚這渾水趟得真是惡心。 “媽,我已經(jīng)盡力在遷就您了,既然您這么不在乎我的遷就,那我也沒必要繼續(xù)忍下去。齊初醒了之后,我會帶他去我租的地方住。”蘇槿一邊臉通紅,一邊臉蒼白,神色平靜地說。 蘇槿這般模樣,讓歸海棠覺得丟臉得可笑,她指著靳斐對蘇槿說:“你兒子都不要了陪著其他男人,現(xiàn)在還有臉帶著我孫子單獨出去???” “別一口一個您孫子。”蘇槿開口打斷她,抬眼對上歸海棠的目光,說:“我?guī)〕趸貁國見您,是念在往日和齊楠的情分。既然您不在乎這些情分,我也沒必要再上趕著給。您兒子已經(jīng)死了,我沒必要為他守活寡?!?/br> 更何況齊楠沒死的時候,她就已經(jīng)守了六年活寡。 蘇槿這一番話,著實將歸海棠氣著了,她有些站不穩(wěn),心口疼得喘不上氣來。她沒有話去反駁蘇槿,只是惡狠狠地看著她,如此有文化底蘊的人,最后竟然生生罵了蘇槿一句。 “賤人!” 將眼前的頭發(fā)撩到一邊,蘇槿毫不在意地聽著,她對歸海棠說:“我一直都是賤人,自私自利,只為了自己。人生在世,我何必看著別人的眼色去活,又何必去在意別人的死活。小謝,你幫小初整理整理東西,有時間我會去拿?!?/br> “你別想帶走我的孫子!”歸海棠眼眶發(fā)紅,絕望憤怒地大叫一聲。 走廊里有醫(yī)生走過,皺眉提醒了一句:“這是醫(yī)院,不要喧嘩?!?/br> 蘇槿點頭與醫(yī)生道歉,醫(yī)生走后,她才說:“我有權(quán)力帶我兒子去任何地方,你若不同意,咱們就法院見。” 說完,蘇槿回頭和靳斐說了一句:“今晚謝謝你了?!?/br> 推開門,蘇槿進(jìn)了病房,將病房門關(guān)上了。 外面有很長一段時間的沉默,病房內(nèi)并未開燈,走廊里亮得通透,能看到門前走過的人影。不知什么時候,門前的三個人影依次消失,蘇槿趴在床上,看著齊初,眼睛酸澀難受。 一夜沒有合眼,齊初醒來時,燒已經(jīng)退了個差不多。他的高燒是換季引起的,也與從e國剛來z國水土不服有關(guān)。 齊初醒來看到蘇槿神色憔悴卻溫柔地看著她,撒嬌叫了一聲“mama”,蘇槿起身,在他額頭上親了一口,微笑道:“小初還難受嗎?” 天已經(jīng)大亮,蘇槿打電話聯(lián)系了小曲,讓她先和夏裳去l市拍戲,自己過兩天會去。齊初恢復(fù)不錯,她不放心將他自己放在s市內(nèi)。還有以后要搬出齊宅,也該想著給齊初找個幼兒園和保姆。這些事情,最后都是要麻煩喬衍。 “不難受?!饼R初身體往旁邊一靠,小手拍著床上空出的一大塊,說:“mama,你好憔悴啊。是不是一晚上都看著我沒睡覺?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好了,你上來睡一會兒吧?!?/br> 雖然退燒,但小家伙仍舊有些虛弱,臉上冒著虛汗,聲音十分柔弱,小奶音打在了蘇槿的心上,敲得她眼眶一陣通紅。 心中終究是愧疚的,蘇槿將齊初抱在懷里沉默。 “mama,我真沒事?!饼R初心疼地拍著蘇槿的后背安慰,“我以后不發(fā)燒了?!?/br> “演情景劇呢?”兩人抱在一起時,病房門打開了,靳斐站在門外看著倆人,一臉煩躁。他昨晚也被折騰了一晚,黑眼圈重的嚇人。 齊初見到他,高興起來:“叔叔,你怎么來了?!?/br> 和小孩子生不起氣來,靳斐拉拉嘴角笑笑,也沒想多待??粗K槿身上還穿著昨天那身衣服,里面也沒穿內(nèi)衣。靳斐將手上的紙袋子扔給了蘇槿,說:“不知道哪個女伴在我家落下的,放家里也是扔,你先穿著吧。穿完也不用還我,扔了就行。” 蘇槿接了靳斐扔過來的袋子,沒看里面的衣服,抬頭沖他笑笑說:“謝謝?!?/br> 靳斐做完這些,也沒再逗留,轉(zhuǎn)身準(zhǔn)備走。齊初對著他的背影喊了一句。 “叔叔%3?憧瓷先ズ美堊劍?14廡菹?! 靳斐關(guān)上門,對著門外的墻就是一腳,氣急敗壞。 “還不是因為你這個熊孩子!” 踢完之后,腳疼得一瘸一拐地走了。 上了車,靳斐越想越覺得不對,甩了自己一巴掌,罵了句“犯賤”,開著紅色跑車眨眼不見了。 蘇槿換上衣服,衣服是新買的,吊牌都沒有剪掉。黑色的雪紡連衣裙,上下款式平板,中間系一腰帶,雙腿兩側(cè)開叉。除了衣服,還有一雙黑色的細(xì)高跟,露著腳面,尺寸合適。 “mama,真好看?!饼R初夸贊了一句,又驚喜地說:“叔叔家的女伴跟你腳一樣大哦?!?/br> 蘇槿應(yīng)了一聲,對齊初說:“mama要回故鄉(xiāng),小初要不要一起去?” 齊初今天退燒,下午就能出院。蘇槿訂了去l市的機票,下午準(zhǔn)備帶著齊初一起過去。 “mama你的故鄉(xiāng)還有你的親人嗎?”齊初問。 “沒有。”蘇槿抱著齊初說,“那里一直沒有我的親人?!?/br> “那回去干什么???”齊初問。 “回去看看?!碧K槿說。 給齊初辦了出院手續(xù),蘇槿回了趟齊宅。歸海棠在書房里沒有出來,保姆小謝一直勸著蘇槿。 “夫人是一時氣急了,她沒想著趕你們出去?!?/br> “我是自己出去住的。”蘇槿說,她接過小謝收拾的簡易行李,問道:“你照顧小初有段時間了,如果想繼續(xù)照顧的話,可以給我打電話,我告訴你地址,工資照常?!?/br> 說完,蘇槿抱著齊初出了門,上了計程車。 小謝在齊宅照顧了歸海棠兩年多,讓小謝去照顧齊初,也是蘇槿尋求關(guān)系緩和拋出的橄欖枝。小謝如果去照顧齊初,代表以后歸海棠可以隨時去看齊初。 在她絕望到快要死的時候,齊楠幫助了她太多。她答應(yīng)齊楠照顧好歸海棠,她不能言而無信。昨晚氣急了是一回事兒,她還給了歸海棠一個下馬威。她可以忍讓歸海棠,并不代表她可以隨意侮辱欺負(fù)她。 s市距離l市,需要坐二十多個小時的火車,然而坐飛機不過兩個小時就到。出了機場,蘇槿確認(rèn)夏裳她們的酒店位置后,招手打車。 車內(nèi)是一個矮胖的中年男人,和藹可親地講著l市的方言。齊初覺得好玩兒,跟著學(xué)了兩句,蘇槿笑起來,糾正著他的發(fā)音。 司機聽蘇槿講方言,驚訝了一下,笑著說:“小姐是本地人啊?!?/br> “在這里生活過一段時間?!碧K槿應(yīng)付了一句,絲毫不愿意多說。 司機將兩人放下后,開車走了。蘇槿記著車牌上司機的名字和車牌號,輕笑一聲,進(jìn)了酒店。 夏裳這次拍攝的是一部以z國古代書法家為原型的一部歷史正劇,要來書法家故居所在地l市拍攝。故居所在地比較偏僻,酒店也就是普通的便捷酒店,里面住了大半個劇組的人。 蘇槿將行李放好,休息一會兒后準(zhǔn)備去拍攝現(xiàn)場看看,今晚有夜戲要拍。待準(zhǔn)備完畢,抱著興高采烈的齊初往外走時,蘇槿的電話響了。 通訊錄里沒幾個電話號碼,蘇槿看是s市的陌生號,接了起來。 “喂?!?/br> 先將齊初放下,蘇槿想接完電話再出門。 “蘇槿,是我,我是辛路?!?/br> 電話那端,是一個男人的聲音,聲音略帶沙啞,顯得有些蒼老。人的聲音幾十年不會變,但這個人不過六年,聲音就變了許多。 辛路,姜寧的父親,她的大學(xué)老師,斬斷她未來的劊子手。 先是一笑,蘇槿應(yīng)了一聲,說:“老師,您好。” 辛路是從姜寧那里得知蘇槿回國的,他從蘇槿的音調(diào)里聽不出她的情緒,略略一寒暄后,直奔主題。 “蘇槿,你什么時候來老師家里坐坐吧。老師得了病,時日不多,有件事想要拜托你。” ☆、第11章 出租車司機剛換班,換班后冗余了大部分客人,如今是打車高峰期。但路上幾個人招手,他都沒理。車子七扭八拐地到了一個陳舊的住宅小區(qū)旁停下了,小區(qū)外是狹窄的鐵柵欄門,車進(jìn)不去。 小區(qū)已經(jīng)有些年歲了,油煙和歲月將樓外侵染的烏黑一片,陽臺下墊著的磚塊都露了出來。 現(xiàn)在是晚上,有些大爺大媽在這消暑。立秋后的夜晚,風(fēng)也沒有夏日那么浮熱了。 大爺大媽在小區(qū)院子里扯著的一個昏黃的燈泡下湊了個堆打麻將,里面最顯眼的,當(dāng)屬那個頭發(fā)油膩,光著上身的男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