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節(jié)
她的話語自信而坦蕩,這讓我不得不贊嘆她越發(fā)像一位成熟的君王了。 但作為一位合格的君王,有一件事她做的還不夠到位。 我將這件事點(diǎn)了出來:“放虎歸山可不是一位君王該做出的明智決定?!?/br> “我首先是個人,其次才是君王,而且我還是個女人,任性可是女人的資本?!?/br> 說完,她還不忘對我眨了眨眼睛,顯得俏皮至極,她無理取鬧時的模樣的確更讓人心動。 “你不是向來視齊太宗為榜樣嗎?這個時候難道不應(yīng)該效仿她?” 唐煦嫣甜笑道:“是呀,世人都說齊太宗殘暴冷血,因?yàn)椴录蓺⒌袅撕妥约簲y手打下江山,相伴二十余年的李皇夫。按道理說,我也該向她學(xué)習(xí),殺了你。但是呀,野史上卻說,李皇夫死后,齊太宗哭了三天三夜?!?/br> “你相信野史?” “我不相信野史,但我相信女人。史學(xué)家們看的是非功過,而我看到的卻是一位年近半百的女人經(jīng)歷喪夫之痛?!?/br> 我道:“可這喪夫之痛是她自己一手造成的。” “是呀,自己做的事自己就得擔(dān)著后果。所以我才不要像她那樣,我可不愿意經(jīng)歷喪夫之痛。我寧愿自己的夫君走的遠(yuǎn)遠(yuǎn)的,不要我了,也不想披麻戴孝主持他的葬禮?!?/br> 今天她的話比往日還要俏皮,她的笑比往日還要甜。 但我知道她在演戲,我總覺得在她無懈可擊的笑容背后藏著不可言說的沉痛。 終于,她演不下去了,收住了臉上的笑,表情變得淡漠起來。 她放下手中的筷子,淡淡道:“抱歉,于我而言,江山和愛情間,江山更重要?!?/br> 我笑道:“你不必覺得抱歉,因?yàn)槲液湍阒g,我也覺得自己更為重要?!?/br> 聽罷,她笑了。 沒有算計,沒有欺瞞,沒有造假,這樣發(fā)自內(nèi)心的笑當(dāng)真可算得上傾國傾城。 她在笑,我也在笑,就像兩位相交多年的知己。 所謂夫妻本就是一對知己,拋卻愛意,唐煦嫣也是精神上和rou體上最好的伴侶。 她在我面前的偽裝是基于她了解我,我在她面前的模樣也是基于我了解她。 我們都喜歡自己眼中的對方,哪怕知道那是偽裝。 “我懷疑你,就像嚴(yán)聞舟一樣,這八年來我都在懷疑你失憶的真假?!?/br> 我道:“你應(yīng)該看得出來,我的演技沒有那么好?!?/br> 唐煦嫣道:“但你是司馬惟?!?/br> 昨夜蕭玄說了同樣的一句話。 “司馬惟”這三個字代表了很多。 在蕭玄眼中,這三個字代表著一個無所不能的“神”。但在唐煦嫣以及大部分慶國人看來,“司馬惟”三個字代表的是敵對與危險。 那么“司馬惟”三個字到底代表什么? 很可惜,因?yàn)槲冶闶撬?,所以無法客觀地回答。 所以此刻我也無法開口。 “我那日說過,殺了你才是最好的選擇,但我下不了手,因?yàn)槲覑勰?。我曾答?yīng)過嚴(yán)聞舟,若有一日我不愛司馬惟了,便會用個法子將他干干凈凈地殺了,以絕后患。” 若我如今被殺了,這將是個正常的故事。 但我沒有,這便成了一個愛情故事。 所幸,這的確是個愛情故事。 拋開陰謀算計,拋開國仇家恨,拋開理智,拋開道理。 這的的確確就是個愛情故事,談不上感人,而且還有些俗套。 “你或許不知道,但嚴(yán)聞舟很清楚,從小到大我都不是一個長情的人。我喜歡一件東西,很快便又會喜歡另一件東西。嚴(yán)聞舟和我都以為我在感情上也會如此。八年的時間那么長,定會磨滅許多東西,比如對你的愛意??勺屛覜]有想到的是,八年快要過去了,我不禁沒有掙脫出來,反倒還越陷越深?!?/br> “嚴(yán)聞舟建議我遇見更多的男子,遇到一個比你更好,更合適的,這樣一來,當(dāng)我移情別戀后便可以毫不猶豫地殺了你。所以我同意了選秀男,我也試著去喜歡他們。我是遇到了不少優(yōu)秀的男子,比如善解人意的顧清嘉,又比如率性跳脫的許尋。有幾次我以為自己真的動了心,有過那么幾瞬我也以為自己真能移情別戀。但直到最后我才發(fā)現(xiàn)不行,雖然他們真的很好,可他們都不是你,他們都不是我心底真正想要回應(yīng)的人。” “八年之期,越來越近,可我卻始終未能拿到醉生夢死。所以前段日子我很煩也很急,特別是當(dāng)我得知華國也派出了人來爭搶的時候,哪怕你說了句關(guān)于江山的玩笑話,我也忍不住想要發(fā)脾氣,因?yàn)槲艺娴暮ε??!?/br> “害怕因?yàn)槲沂チ私???/br> 唐煦嫣道:“害怕既失去江山又失去你?!?/br> 我無言。 以前我總以為我和她之間在感情這回事上,輸?shù)哪莻€人是我。 也許我錯了,其實(shí)輸?shù)娜瞬皇俏?,而是她?/br> 先動心的是她,被算計的是她,蒙在鼓里的是她,多年來患得患失也是她。 “后來我便想,或許不需要醉生夢死,就算你記起了一切,也會心甘情愿地當(dāng)我的皇夫。我就這樣僥幸地想著,然而卻又出了兵書一事?!端问媳ā芬恢倍荚趹c國的掌控之中,我知道但我沒動。那日我大發(fā)雷霆,不是因?yàn)槟潜颈鴷鴮ξ叶杂卸嘀匾?,而是我真的害怕這些年來你的失憶都是一場戲?!?/br> 我道:“你應(yīng)該對你的丈夫放心?!?/br> “我放心你,但我不放心八年前的司馬惟。” 半響后,我承認(rèn)道:“或許你的擔(dān)憂是對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