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jié)
他娘真的很美,孟扶蘇一直都知道這點。自從懂事以來,家門口就從未少過留戀他娘美色的男人??墒牵瑢τ诿戏鎏K來說,即便再美他也看得夠多了,再艷麗的皮囊配上那樣一副性子,又有這般對自己孩子的涼薄心腸,他就是想喜歡也喜歡不起來,以后,反倒是對這樣皮囊昳麗的女子更多了一份警惕。 可是,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他娘不一樣了,就好像原本是花骨朵,現(xiàn)在終于盛開了;就好像原本就是塊美玉,得到更加精細(xì)的雕琢了;就好像是蒙塵的明珠,終于抹去了灰塵,璀璨奪目起來。過去,孟扶蘇已經(jīng)習(xí)慣于她的美貌,如今卻每每都會被煞到。 果然娘的魅力無窮呢。 他懷著一種難以言說的心情,忍不住在心里感嘆。 孟扶蘇有些無力地捂住了臉,有氣無力道:“好好好,你說的都對,娘最厲害了。” “果然,大郎也甘拜下風(fēng)了嗎?那就跪下叫女王吧?!?/br> 他一臉懵地瞅著她,眼皮一跳一跳的,“啊……” 結(jié)果,孟湘這種詭異的畫風(fēng)還未持續(xù)三刻,就被一本正經(jīng)的神情取代了,“說實在的,這件事我有把握,是因為這功夫不是要用在文虎娘或者吳屠戶身上的?!?/br> 孟扶蘇本就聰慧過人,聽他娘這樣一說,便立刻明白過來,卻納悶道:“可那宋寡婦可不是個好相與的?!?/br> 孟湘按著他的肩膀眨了一下眼睛,提示道:“所以說,這惡人還有惡人磨,你的確很聰明,不過有些東西年紀(jì)不到是無法領(lǐng)會的?!彼旖请S之勾起一抹壞笑。 “你真的夠了!”孟扶蘇漲紅了臉,結(jié)巴道:“誰、誰要跟你討論那些東西啊!” 孟湘隨之哈哈大笑起來,他看著他娘在陽光下閃閃發(fā)光的笑容,深深覺得自己這輩子恐怕都無法翻身了……唔,還好有子期在,他從未如此感謝過自己那個雙生弟弟的存在。 而孟湘笑聲未停,就有兩個人在門口探頭探腦,正撞見孟九娘大笑的模樣,卻因為角度的關(guān)系她并未發(fā)現(xiàn)那兩人。 孟扶蘇單手扶額,拉了拉她娘的袖子,卻看見她娘神乎其技的表現(xiàn)—— 孟湘笑容未收,稍微偏著頭對孟扶蘇身邊的空氣微微點頭,語氣帶笑道:“你說的對,神母座下果然都非凡物啊?!?/br> 第二十七章 銅錢 “呃……”孟扶蘇斜眼瞟了一眼正立在門邊偷看的兩人,見那兩人都露出震驚和“果然如此”的崇敬神色,才放下心來。 孟湘此時也終于和那個“看不見的東西”寒暄完畢,臉上掛著一絲淡淡的笑意,轉(zhuǎn)頭朝門口望來,神色沒有一絲變化,好像她們兩個的存在她早已經(jīng)知曉了。 “九娘。”倒是文寡婦有些過意不起,帶著忐忑不安的神情道:“是打擾你了嗎?” 孟湘也不說話,輕輕搖了搖頭。 文寡婦身邊那個白胖的婆子帶著殷勤的笑,一溜小跑跑到孟湘的身邊,擠眉弄眼地打聽:“剛剛那是仙人吧?” 孟湘收緊下巴,只留給她一個高深莫測的笑容,那白胖的婆子瞪大了眼睛,還想要問些什么卻被文寡婦用胳膊肘拐了一下。 “咳咳……”文寡婦給了她一個眼色,轉(zhuǎn)臉便一臉殷勤地對著孟湘道:“九娘你可真神了,哈哈,讓那文虎娘不信你,還一直欺負(fù)你,這下遭了報應(yīng)了!” 那個白胖的婆娘立刻毫不猶豫地幫腔道:“就是,就是,我們九娘那可是桃花神母的弟子,其實啊,我早就看出來了,就九娘這模樣、這周身的氣度,那可并非人間人物?。 彼着峙值哪樢驗檫^于諂媚的微笑而擠出了幾道皺紋,就像是白面包子上的褶兒。 文寡婦立刻接口道:“可不是嘛,我早就說九娘你這喬模喬樣的,是凡間留不住的啊。” 自她登臺以來受到的夸贊從未少過,她可不會被這些糖衣炮彈沖昏頭腦。 “兩位是有求而來吧。”孟湘當(dāng)先朝屋里走,邊走邊道:“先到屋里再說吧?!?/br> 文寡婦與那白胖的婆娘對視一眼,便亦步亦趨地跟在孟湘的身后,帶著些恭敬和小心,神情有些緊張。 走到屋里的時候,只見孟扶蘇正站在炕沿邊練大字,因為家里沒有桌子,他便把黃色的草紙鋪在炕頭,用一只筆桿開裂的毛筆,用一塊中間凹陷的石頭做硯臺,可他的姿勢極為標(biāo)準(zhǔn),手腕懸空,落筆處筆鋒尖利,以至那字似有錚錚鐵骨,又似寒芒出鞘的利劍,少年人的狂與傲盡訴筆端。 孟湘站在他身邊看了一會兒,卻沒有說什么。 文寡婦笑著湊上前來,“哎,我雖不認(rèn)得這些字,可打眼一看就就覺得漂亮,就跟我家大郎似的,字寫得那般好看。”她說著便要去摸孟扶蘇的腦袋,卻被他不動聲色地躲過了。 她尷尬地將手縮了回去,呵呵地笑著,“你家蘇哥兒若是對這些感興趣的話,盡可以去找我家大郎請教,我家大郎呀就是心術(shù)好,老是愛幫這個,愛幫那個的,他學(xué)問做的也好,先生常常夸獎呢,若是蘇哥兒沒事可以去請教請教呀?!?/br> 孟扶蘇眉梢一挑,略帶戲謔地掃了她一眼,卻低著頭將那幾張草紙卷了起來,不開腔回話。 文寡婦的心思誰不知道,她這番言辭看上去像是好心讓孟扶蘇去請教文松,可是這話里話外的意思卻是:我家大郎是優(yōu)秀的,你們都配不上的,別仗著他好心就故意勾搭他,我可都看著呢。 結(jié)果,孟湘跟孟扶蘇誰都沒搭腔,文寡婦自覺無趣,便倚著炕沿邊沒再開口。 “哈哈,孟大郎一晃都長這么大了啊,我都沒有注意到,真是長了個俊模樣……”白胖的破產(chǎn)干笑著,看著孟扶蘇那副病弱瘦削的模樣,干巴巴地夸了幾句。 孟湘這才露出一絲笑意,朝他點頭道:“我家大郎確實長得不錯。” “呃……”本就是客套的婆娘沒想到會得到孟湘這么一番臉大的回答,便有些接不下去了。 孟扶蘇抱著那卷草紙,手里拿著筆、墨、硯臺,狀似不經(jīng)意地看了他娘一眼,眼睛彎了彎。 待他出門后,那兩個婆娘便自覺地的拖鞋上炕,話匣子拉開了就再也停不上了,孟湘靠著炕沿邊,盯著窗上的破洞,聽著她們兩人從家里的孩子抱怨到男人,從牲畜抱怨到今年的收成,間或拉扯幾句什么東家長李家短的,最后不知怎么的竟然聊到縣里進(jìn)出城都緊了許多。 孟湘不動聲色地?fù)Q了一個姿勢,探著耳朵仔細(xì)去聽。 “你們居然不知道!”文寡婦狠狠拍了一把大腿,夸張地展露出吃驚的模樣,又低下聲音神神秘秘道:“聽說是一個江洋大盜跑到咱們青州的地盤了?!闭f罷,她打了個冷顫,就好像只是提起就被嚇得不行似的。 “哎?不能吧,咱們青州離京城也挺近的,雖然居然有人敢跑到這來犯事兒?” “那些個亡命之徒哪里會管這個啊。”聽見有反駁意見,文寡婦有些不舒服,便立刻回嘴。 那個婆子也不是個堅持己見的,聽著文寡婦這般斬釘截鐵,便已然確定這件事情是真的了,那張白胖的臉一瞬間變得更加白了。 孟湘的眼神沉了沉,她倒是不相信扶蘇瞧見的那張畫像上打扮的頗為貴氣的男子會是什么江洋大盜、亡命之徒。 “也不知晚上會不會很危險啊,真是一想起來我的后背就涼涼的。”兩人越說便越滲人了,就好像那個殺人如麻的江洋大盜就藏在村子里,準(zhǔn)備隨時出來殺人放火似的。 “還是該去問問陸婆子,陸婆子認(rèn)識的人多,她定然知道的也多?!眱扇松塘亢煤缶蜏?zhǔn)備下炕走人,可那白胖的婆子剛下了一半,就猛地拍了一把腦門,“啪”的一聲把文寡婦嚇了一跳。 “差點忘了,我來這兒是求九娘給我算一卦的,可不能忘了正事兒啊?!蹦莻€白胖的婆子立刻看向孟湘,孟湘依舊是以一種看上去頗為累人的緊繃姿勢立在炕沿邊,她神色未變,淡淡道:“你想算什么?” 那個婆子從兜里掏出幾枚銅板,一枚枚小心翼翼地排在炕沿邊,臉也難看了起來,她唉聲嘆氣道:“也不是為了我自己,唉,說起來我跟文喜的婆娘是同一村的,只嘆她命不好居然嫁了那樣一個人。” “誰說不是呢,這人啊……就是命。”文寡婦看上去也有很深的感觸。 孟湘想了想,才記憶起這個文喜,他不就是那晚堵在她門口,嘴里不干凈的三人里的一人嘛,文喜是個鰥夫,他娘子自然也早早的去世了,他這個人名聲極不好,又嫖又賭,輸了錢就打老婆打孩子,村人私下里都傳他那婆娘就是被他活生生打死的,后來,沒有婆娘了,他便越發(fā)沒法沒天了,把他自己的親生閨女領(lǐng)到陸婆子那里賣了,回身就拿著錢跑到縣里去賭,去找相好了。 再說,村子里的人誰不知道這陸婆子是個什么腌臜貨色,慣來接著拉纖做媒的名頭,給人牽線做那皮rou生意。她也是牙婆,可她手里的丫頭不是賣給人家做妾、做家妓,就是被賣進(jìn)私~娼窠子里,多少清白人家的小娘子都?xì)г诹诉@人手上,不過因著她人脈極廣,又在衙門里有相識的,便誰也拿她沒辦法,還得時時陪著笑臉,恭維著她。 既然孟九娘如此貌美,陸婆子不可能沒有替她拉過線,好在孟九娘這人的確對待自己的夫君忠貞不二,也不受她金銀綢緞的打動,陸婆子好的壞的手段都用上了,卻仍然說不動她,那陸婆子甚至都想到了直接下藥,可還沒動手,那孟九娘就不肯邁出家門一步了,甚至不愿別人來她家做客,陸婆子可算得上是狗咬刺猬無從下口了,而壞了她好財路的孟九娘自然就得到陸婆子的百般仇恨,以后會發(fā)生什么也就難料了。 不過,文喜把自己閨女賣給陸婆子也是個心狠的。 “……我也可憐著桃姐兒,就怨她那狠心的爹啊,可這就是命又能有什么辦法呢?只求桃姐兒來世投個好胎,別再遇上這么一個鐵石心腸的爹了?!蹦瞧抛尤耘f絮絮叨叨著,手指卻死死地壓在那八枚銅錢上不肯松開,“也就我心善,還肯出錢讓人算算那可憐的桃姐兒,不過,我家也沒什么閑錢,哪里有什么紅啊,就把這八枚銅錢當(dāng)作……唉——” 文寡婦貼在她身邊道:“你就是個心善的?!?/br> 聽見這話,孟湘都快被氣笑了,心善?不過是為了給自己賺個好名聲罷了,那桃姐兒被賣到縣里,離村子里也不遠(yuǎn),這么一個人又不能憑空消失,心善不去找找?再說了,她之前可聽這個婆子在村西頭嚷嚷著自己新買了兩匹紅綢,在兒子成親的時候做身衣服喜慶喜慶,而這錢是她把自己的二女兒賣進(jìn)了大宅子里做使女得的,這又與文喜的做法有什么區(qū)別? 哦,區(qū)別就是文喜是賣了女兒讓爹嫖賭,她是賣了女兒讓兒子成親,合著男子多了那二兩rou就成了神了,活該讓女子獻(xiàn)祭? 呸! 孟湘冷笑一下,冷著聲音道:“這些恐怕不夠啊,與求卦人越遠(yuǎn)的人事算起來就越難,這些不是給我的,是給桃花神母的,若是獻(xiàn)祭不夠,小心神母降下神罰。” “??!怎么還有這樣的說法!”那婆娘被嚇了一跳,攥著那些銅板就往回縮,臉上露出反悔的神色,她死死盯著孟湘的神情,而孟湘正經(jīng)端莊又認(rèn)真的神情讓她又有些遲疑。 “怎么了?”文寡婦在她身邊不解地開口詢問。 她咬著牙笑了笑,攥著銅錢的手往前探了探,狠狠道:“那需要多少?” 孟湘甚至都沒低頭看一眼那些銅錢,一副清高自持的模樣,似乎無論多少金錢都不能入眼的仙人姿態(tài),她視線下視,盯著她的眼睛,低聲蠱惑道:“那看你是想要準(zhǔn)一點,還是馬馬虎虎一點了?” 第二十八章 鑼聲 那婆子下意識地往后縮了一下,盯著手里的銅錢,頂著身邊文寡婦的視線,頭上冒了冷汗,她干巴巴道:“哈,大概知道就行了……” “哦?!泵舷嬷匦峦χ毖?,意味深長地笑道:“那就是要不怎么準(zhǔn)的?!?/br> “哈哈……九娘這般神通廣大怕是簡單的測算也能算得出啊?!?/br> 孟湘視線往旁邊一偏,正好看見文寡婦反應(yīng)了過來,露出一個明顯嫌棄的神色,不出聲地嘀咕了一句。 “好。”孟湘點點頭,“可這點也是不夠的,最起碼也要六六三十六個銅板,如此才能祭告天地,通四方神明?!?/br> “??!這么多……”那婆子剛剛驚呼一聲便立刻掩了口,眼神瞥向身邊的文寡婦。 “給神明的,畢竟不能太過小氣?!蔽墓褘D捅捅她,蹙眉道。 那婆子眉頭皺的都能夾死蒼蠅了,反復(fù)思量了一番,最終拉下臉,將那幾枚銅板塞進(jìn)了懷里,忙不迭地往外走,“算了算了,反正桃姐兒就在這縣城里,說不上那天就撞見了……”她就好像怕孟湘會上來搶她錢似的,捂著那幾枚銅板就走,將這樣的人帶來,文寡婦面上也不免有些尷尬。 孟湘卻突然開口,“你可不要后悔?!边@話輕飄飄的,可落在那婆子的心上卻似有千金重量。 那婆子一回頭剛要說什么,就見她冷冷地望著她,從窗戶破洞里射進(jìn)的天光映在她的眼底,凝成冰霜,屋子里驟然一暗,她的眸子也沉進(jìn)暗色里,越發(fā)攝人了。 那婆子倒退了幾步,差點一跤摔在了地上,緊接著她就像遇見了鬼似的,青白著臉色撒丫子就跑了。 文寡婦似乎也有些被嚇到的模樣,許久才聲音微顫地呼喚:“九娘……” “嗯?”她輕輕一哼,抬起了頭。 “我、我也先走了?!彼炔患懊舷娴鼗卮鸨阋才芰恕?/br> 空蕩蕩昏暗的屋子里就只剩下她一人,孟湘緩緩起身,像是符合著某種韻律,一腿伸出繃直,而后整個身體像是柔軟的白玉蘭一般舒展著,朝前彎折下去,柔若無骨的雙手如春草水藻,輕翻合手指尖努力去勾緊繃的腳尖,在整個身體的柔韌度到達(dá)極限,岌岌可危的時候她終于放下了手,直起身子輕輕呼出了一口氣。 她的身體極會說謊,當(dāng)年她享譽海內(nèi)外的《迷幻之夜》的舞蹈可以說是她事業(yè)的頂峰,她扮演神,觀眾就會相信她是神;她扮演妖,人們就會認(rèn)為她是世上最艷最美的妖,在她的領(lǐng)域里,所有人都會被她掌控。 孟湘冷笑一聲,忍不住捂住了臉,掌心卻有些濕潤。可是,現(xiàn)在呢?一些需要身體柔韌性的動作做起來困難,又難以持久,更別提高難度的動作了…… “這樣還真是難看啊?!彼匝宰哉Z著,等調(diào)整好心情,放下手抬頭,正撞上一人視線。 “抱歉?!泵戏鎏K站在門口,雙手自然垂下,不知道在那里站了有多久,“我剛剛把窗紙重新糊了一下。” “我說這屋子里的光線怎么變暗了?!彼Z聲帶笑,就好像剛剛藏在黑暗中傷感的人不是她一樣。 他似乎也并不打算提起這件事,這是壓低聲音道:“你……剛剛很美?!?/br> 孟湘愣了一下,孟扶蘇又立刻道:“雖然我沒去過勾欄,除了上回那個舞伎再也沒有見過別人的舞蹈,不過……”他頓了一下,隨即用一種理所當(dāng)然的語氣道:“我娘自然是最好的。” 她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雖然當(dāng)年為了事業(yè)巔峰能持續(xù)長一些,她沒有打算為了生育而增肥、浪費時間,但是如今看來,有一個跟自己血脈相通的親人,有一個關(guān)心自己的孩子的感覺還真不錯。 孟湘走到他的身邊,狠狠地揉搓了一把他的頭發(fā),“原來我家大郎這么支持我啊?!?/br> 借著從灶間透進(jìn)來的光線,她看見孟扶蘇狠狠翻了個白眼,卻沒有離開,任由她搓弄自己的頭發(fā),而后他低聲道:“我不支持你,還會支持誰啊?!?/br> “好孩子會有獎勵的喲?!泵舷嫘Σ[瞇地湊近了他,誰料他竟然像被踩到尾巴的貓一樣,猛地躥了起來,飛快地后退了幾步,臉頰嫣紅,結(jié)巴道:“啊,你、你可別、別……” “咦?”孟湘雙手抱胸,露出一個純真懵懂的笑容,“大郎是在期待著什么嗎?” 孟扶蘇知道自己又被他娘給騙了,無力地扶住門框,虛弱道:“娘,你可饒了我吧。” 孟湘笑得更加好看了。 半日的光景消磨掉了,兩人傍晚的時候坐在院子里各捧著一碗粥,邊聊天邊吃晚飯,晚霞絢爛如錦繡一般鋪展在天際,爛漫的香氣從墻外吹來,鄰居煙囪上炊煙裊裊升起,依稀飄來好聞的味道,門口突然跑過一只野雞,它咕咕叫了幾聲便一頭鉆進(jìn)了林子里,一切美好的像一幅畫。 可這幅畫卻被突然的鑼聲驚碎。 孟湘跟孟扶蘇立刻跳了起來,跑到門外去看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一般族長有重要事情通知的時候,就會讓人敲著鑼挨家挨戶告訴一聲,這時候會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兩人對視一眼,卻誰也猜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