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jié)
“就是就是,小良啊,聽你大力叔的話?!背檀笊降溃骸笆掌饋?,趕緊收起來?!?/br> 良明清道:“大山叔,要我說您和大力叔說的都對,咱們以后啊的確是一家人??赡鞘且院蟮氖聝?,以后我和月梅若是有什么為難的事再求到你們,咱們定然不給工錢了。我知道幾位大叔是疼惜我們做小輩的,可這次真不行,這次可得按說好的來,今兒你們一日就給我將房子給蓋好了,若是不出這工錢,那我可是不僅言而無信,我良心上也過不去,幾位大叔可不能這么為難我的?!?/br> 月梅抿嘴笑了笑。 這人一開始裝啞巴,說是懶的不想說話,現(xiàn)在倒好,不管是和她還是和這幾位村民,那真是一套一套的,簡直就是個話簍子。 不過這話一說,幾位大叔怕是真不好再拒絕了。 果然,程大力沒辦法,率先接了一串銅錢,數(shù)都沒數(shù)就往袖籠里一扔,“行,那下回再有啥事,你可一定得叫大力叔來!” “好,一定叫您!”良明清笑道。 程大力帶了頭,其他三個就也接了,均都是沒好意思數(shù)的往袖籠里一扔,又說了兩句客套話,一個個的都忙不迭的跑了。 幾人回家后發(fā)現(xiàn)原來說好的五文錢變?yōu)榱肆腻X,心里對良明清就更是高看,這就是后話了。 月梅跟著一起將人都送走,這才笑著上下打量了兩眼良明清,道:“真沒看出來,你這人是個因為懶不想說話的人?!?/br> 良明清一怔,繼而哈哈大笑:“慢慢看,以后你就能看出來了?!?/br> “這么說,你之前不是因為懶不想說話,而是因為不想和我說話,才懶的不想說話?”月梅眉頭一皺,立刻想明白了。 良明清的確是這樣,對于該說的話,對喜歡的人說的話,他從來不會省略。但若是不喜歡的人或者是沒必要的人,當然能省則省。 不過這也不足以讓他裝啞巴。 之前除了這個原因外,還有另一個原因。 “你可真是聰明!”良明清贊道:“我都還什么都沒說,你居然就什么都猜到了。不過這個你可不能怪我,若是一開始我看見個女的就湊上去說個不停,那也不太好,對吧?” 對是對,可…… 算了算了,她心大,何況是一開始的事兒,也著實沒必要去生氣計較。 “那個大鍋和兩個盆都是在族長那里借的,你和我一起送過去吧。哦,飯團子還有剩嗎,若是還有,正好帶些過去給族長的孫子吃。”月梅干脆岔開了話題。 “有,好有好幾個呢?!绷济髑逭f道:“我越來越覺得你聰明了,連人情世故都懂?!?/br> 月梅嗤他,“不傻的都懂!” 良明清本是看她轉(zhuǎn)移話題,想再順道夸兩句,好叫她忘掉他一開始的惡行。誰知道一句夸獎居然撞到了槍口上,還真不如不說。 還剩了五個飯團子,正好是裝在盆里的,倒是直接給端去就好。月梅端了兩個盆,讓良明清拿了鍋,兩人又從程家屋后的小路走了一遭。 新的茅草屋蓋的比較大,舊的倒是也沒有修的必要了,頂多修修窗子和門,而再來的拉院子,這些良明清都能搞定。所以第二日就沒有再請人,他修舊屋,月梅則打掃新房,兩個人一連忙了整日。 到了初五,良明清則一大早就出了門,先是拎了些葷菜素菜回來,接著又去了村里說是要請人打個新的床和桌子。 畢竟是要成親了,家里也不能一樣像樣的東西都沒有。 看著良明清忙的腳都不停,月梅又是歡喜又是心疼,只趁著他不在家,把新房子里里外外收拾好,又給他頓頓都做了極為豐盛的飯菜。 終于到了初六,一大早兩個人就相攜著往縣里去了??h里離的遠,他們沒有馬車沒有牛車,只能靠著腳走,若是路上運氣好也許才能搭個順風車。 因此兩人天麻花亮的時候就出發(fā)了,一路走到程家村的路口,遠遠的月梅卻看見了程月杏。不僅是她,和她一起的還有個中年婦人,看背影,十分的像那日遠遠見過一面的董太太。 程月杏正扶著她往另一條岔路口走。 良明清也往那邊看了眼,但卻是一時沒認出來程月杏,他問月梅:“怎么了?是村人嗎?” 董太太是董懷禮的母親。 想到初二那日遇見董懷禮時良明清說的話,月梅搖了搖頭,“應該是吧,不過有些遠,看不清是誰。不管了,咱們趕緊走吧?!?/br> ☆、第28章 兩人運氣倒是極為不錯,未走多遠,便被隨后而來的一輛驢車追上。良明清攔了車,出了兩文錢,和月梅一起搭車到了縣里。 定興縣很小,但麻雀雖小卻五臟俱全。 良明清沒有拿拐杖,下了車月梅便扶住了他,和趕車的大叔說好了回去的時間,約定了等的地點,兩人便一起往縣里的大街走去。 雖然才初六,可大街上來來往往的人卻不少。高聲叫賣的,低聲吆喝的,月梅瞧著就覺得滿滿的人間煙火味兒,便是連這嘈雜都覺得可愛了起來。 想當初她在將軍府,無父無母的小丫鬟,整個府里也就老夫人對她多為看重兩分,因此從小她就不敢任著性子來。老夫人孀居之人不愛出門,她便也時刻陪著老夫人。在將軍府活了十年,最遠的地方便是去了法華寺,其他的便一直守在榮安堂里陪著老夫人。 至于京城出了名的端午賽龍舟,中秋賞月,元宵花燈節(jié),她是一次都沒有出府瞧過。這倒也罷了,其實最最簡單的逛街買東西的體驗,她也沒有過。小小年紀,為了投老夫人所好,她愣是把自己也過老了好幾十歲。 說起來,老夫人喜歡她護著她雖與她父親祖父有關(guān),但只怕與她的乖巧懂事也脫不了關(guān)系。 她瞧著熱鬧喧嚷的場景,心里鼓鼓脹脹的都是喜意??粗鴣韥硗娜?,心中更是躍躍欲試,要成親啦,該買的可得認真的買,需要挑的也得好好的挑,成親只有一次,且是一輩子的事,良明清這么看重,她也不能落后了。 良明清倒是頭一回瞧見月梅這么高興的樣子,那忍不住勾起的嘴角和笑彎的眼睛,讓她原本就比一般女子好看的眉眼更好看了幾分。瞧著她靈動活潑的模樣,良明清覺得成親的那些東西沒有托人買,而是親自帶她來挑實在太對了。 “走,咱們先去買首飾?!彼噶寺愤叺囊粋€首飾店說道。 月梅點頭,隨著他走過去。 首飾店不大,東西品相和款式自然也是一般,說起來好些其實都不如她做小丫鬟時候主子的賞。 不過那是得的賞,這是她男人給她買的成親首飾,再差也是好的。 月梅不是奢侈的人,且也不知道良明清如今流落在外手里到底還有多少銀兩,因此挑挑撿撿的,只選了一根銀簪子,一對兒的細紋銀手鐲。 良明清也是瞧了一圈,最后什么也沒給月梅拿。等結(jié)了帳出門,才說道:“等回了京,我?guī)闳フ鋵毞惶?,那兒的首飾新穎又好看,京里的女子都愛去買?!?/br> 珍寶坊? 月梅臉上的笑意被這三個字砸的僵住,片刻之后,她扭頭看良明清,“京城的珍寶坊,是專門賣首飾的?” “對?!绷济髑宓溃骸安恢故蔷├镉姓鋵毞?,全國各地有許多珍寶坊的分號。只不過珍寶坊總店在京城,最時興的款式也都是從京城最先興起,上至宮里的公主,下起地主家的小姐,只要出得起銀子,都能去珍寶坊里買首飾?!?/br> 這個月梅倒是聽說過的,只不過上層有上層的專供,下層也只能買下層的首飾。雖然都進得珍寶坊,可不同的人卻買不到相同的首飾,當然,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月梅猛然想起,自打變作了程月梅,她還沒想到要去打聽這是何年何月,在哪個朝代。 猛然聽到了珍寶坊,她心里暗暗的有了猜測。 拉了良明清快速走到一處僻靜處,她輕聲問道:“對了,今年是?” 良明清會意,“成泰八年?!?/br> 成泰八年! 她是成泰七年秋末得的風寒,死在了成泰七年入冬的第一場雨里。所以,她這還是在大梁王朝的成泰年間,只不過換了具身體而已? 月梅的心劇烈的跳了起來,她猛然一把抓住了良明清的手,“那,你,你打算什么時候回京城?” “回京城?”良明清眼神一閃,看向她,“你很著急回京城?” 月梅被問的一愣,其實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什么會突然問出那一句?;鼐┏牵裏o父無母,回不回京城其實無所謂,可是為什么會突然問出這一句呢? 是了,是因為她總覺得自己死的蹊蹺。 若是已經(jīng)穿到了其他的朝代沒有機會查倒是也罷了,既然她還在這個時代,且馬上又得隨了良明清回京城,那她應該想法子去查一查,她為什么會死。她那時還沒滿十八歲,身體雖然不算頂好,但真的不該連一場風寒也頂不過去,而且明明死之前她一點感覺也沒有。 雖然那具身體也是借居,但好好的說死就死,若是有人在暗害她,無論如何這仇也得報了才對。 “對啊,我想去見識見識珍寶坊,我長這么大,還從來沒有看見過公主也逛過的首飾鋪子呢。”月梅瞇了眼睛笑,斂下了心中的想法。 她和良明清,雖然已經(jīng)決定搭伙過日子了,可良明清對她只說了一半真話,所以她此刻也不方便全盤托出。 良明清知道她說的不是真話,但和月梅想的一樣,他自己也有隱瞞,所以月梅這話他明明知道不真,也不好去揭穿。 “不僅珍寶坊,咱們還可以去德興樓,我與你說,那里的魚做的最好。不管是蒸的煮的煎的炸的,只要是魚的吃法,滿京城就屬德興樓最地道?!绷济髑逍χ釉挕?/br> 月梅扶了他繼續(xù)向前走,“好啊,去去去,我很喜歡吃魚的。對了,我聽說京里每年端午都會舉行特別壯觀的賽龍舟比賽,而到了中秋,聽說宮里的皇上和娘娘也會帶著王公大臣們?nèi)ノ鹘稚腺p燈看節(jié)目,這些都是真的嗎?” 良明清帶她進了一家賣胭脂水粉的鋪子,一面把她推到女掌柜面前,一面回話:“是真的,等回去了,我?guī)闳タ础!?/br> 古代女子成親的早,程月梅十九歲已經(jīng)算是高齡,所以月梅是愿意保養(yǎng)保養(yǎng)皮膚的。只不過看了這地兒的胭脂水粉的質(zhì)量,她覺得還是算了,保養(yǎng)皮膚靠自制面膜吧,她還是只買個胭脂成親那日將就用下就好。 出了胭脂水粉鋪子,良明清介紹到:“咱們家在京里就有水粉鋪子,回去了我?guī)闳サ昀镞x,不需要再去其他地方買了。” 月梅點點頭,將胭脂收好,隨他繼續(xù)往前,進了一家布店。 月梅和掌柜的說要買大紅色的布做嫁衣,想了想還有新郎官的大紅喜袍,便一并給掌柜的說好。掌柜的看了看月梅和良明清的身形,又叫了他媳婦出來,兩人分別給月梅和良明清量了尺寸,裁好了紅布。 光有這些還不夠,成親了,女子還得給新婚夫婿做鞋,內(nèi)衣也最少要做兩套。想著良明清確實缺這些,而她自己也一直是將就的,于是又選了可以做里衣的布,一人裁了可以做兩身的。 首飾有了,胭脂有了,喜服的布也有了,接下來還差鞋。 良明清隨身帶了大大的麻袋,把這雜七雜八的包好往里一放,背在身上拉了月梅去找買鞋的店。 月梅側(cè)首看他,高高大大的個子,留了滿臉的絡腮胡子,關(guān)鍵是背了個大麻袋還牽了個姑娘,這風頭出的的確有些大,沒走幾步月梅就被圍觀的人看的臉紅了。 她有些好笑又有些無奈,抽回了手悄聲問良明清,“你這樣招搖過市,不怕嗎?” 他的腿是家里人所害,現(xiàn)在又不敢回去,很明顯是要害他的人還沒放手。他行動不便,還帶著她這個拖累,按理不是應該躲躲藏藏的嗎?今兒來縣里,她可是為了不出格,特意在玫紅色小襖外面套了夾衣的。 良明清道:“正因為知道他們躲在后面,我才故意這樣招搖過市?!?/br> 他越不在意,越表現(xiàn)的出格,那些人越是不會往那方面去想。按著那些人的想法,他這么久沒有露面,不死也是重傷,就算查也不會在這大街上找他這樣張揚的人查。 何況這里是保定府下的定興縣,那些人也未必會找到這里來。 “不過你也別擔心,就算他們找到我,如今再想害我,也沒那么容易。何況還有你在,我會保護好你的?!币娫旅凡徽f話,良明清又補充道。 月梅聽他這么說,心里還真有點擔心了起來,不過事已至此,也沒有退縮的理。何況良明清對她是真的還算不錯,她想要安穩(wěn)的日子,想要一心一意的男人,不付出天上也不可能掉下來。 “我不擔心,我和你一起?!奔热贿@個不錯,她便付出一些,也未嘗不可。 ☆、第29章 良明清猛然停下,腳下收勢不及,踉蹌了兩下才站穩(wěn)。 月梅微微挑起眉頭,有些不解的看向他,“怎么了?” 良明清澀然,頓了一刻,才搖了搖頭,“沒事。” 但他看著月梅的眼神卻變了。 只有短短的一瞬,他自己沒有發(fā)現(xiàn),月梅當然也沒看到。她不愿再被圍觀,拉了良明清的手,催促道:“沒事咱們就快些走,這些人個個都在看咱們,真是快不自在死了。” 良明清悶笑出聲,極為爽快的應了“好”,雖然步伐不太自在,但卻依然加大了腳步。 兩人各買了一雙新鞋,又去找了鋪子定了兩床新被子??粗x和驢車主人約好的時間還早,又去街邊一家餛飩店吃了碗餛飩才往約定的地方走。 一直等到了申時驢車才出現(xiàn),其上的人又多了兩個,早上趕來時候就已經(jīng)有些擠了,這人又多了兩個,等到良明清和月梅上車時,買的東西就只能背在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