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節(jié)
“這真是座美麗的城市……”蕾諾雅公主遠眺。 “是的。蘇芳很美。”艾麗輕聲附和。這確實是座極美的城市,背山面海,四季氣候溫和,從千年之前就是繁華富貴地。 蕾諾雅公主轉(zhuǎn)過臉,望著艾麗,仔細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忽然開口,“你是真心喜歡朱理么?” 不待艾麗回答,她又追問,“你和他在一起,真的不是因為被權(quán)勢所脅迫?或是被形勢所逼?” 第184章 試探 艾麗看著這個和自己年紀相仿的女孩,她的碧藍色眼睛里沒有一絲輕視,她是真的懷疑自己和朱理在一起是被朱理的滔天權(quán)勢所逼? 艾麗先是笑了一聲,才認真回答公主,“最開始的時候,我只是被他征召,我想您一定知道這一點……” 蕾諾雅公主立刻點了點頭,又趕快微笑提醒,“不用對我用敬語,不然,我也只好稱您為艾麗小姐了!” 艾麗點頭應(yīng)允,繼續(xù)說道,“剛被征召的那段日子,我確實想過離開,留下不過是為了獲得護衛(wèi)隊的薪酬,我那時急需很多錢,但是后來……”她笑著舉起自己的左手,她手上的傷口已經(jīng)幾乎完全愈合,但是不管是力量還是幾根手指的觸覺和力量都仍然在恢復(fù)中,她此時還戴著特制的黑色半掌手套。 她把左手放在蕾諾雅公主面前,拉起半掌手套的邊緣,露出手背上猙獰的獅頭紋身和角斗士編號,“可是到了后來,我覺得,別說是犧牲一只手,即使犧牲一只手臂,我也要留在他身邊!朱理是一個值得我去這么做的人!” 艾麗看著蕾諾雅公主,你和他認識得比我要久得多,可你顯然并不了解他。 公主對艾麗稍帶歉意一笑,輕輕握了握她的左手,“既然是這樣,那么我首先要祝你幸福,然后,我為我對朱理的懷疑道歉,但是——你要明白,他從前對待帝都淑女們從不溫柔,很多次毫不在意地令人置于異常尷尬的境地還不自覺,除了對我們這些親戚家的女孩子還稍有愛護之意,我實在看不出他對同齡女性有任何尊敬,更談不上平等地對待,有這樣前科的人,我實在很難想象當(dāng)他陷入愛河時,會對他喜愛的人采取什么樣的舉動和態(tài)度。” 艾麗聽著,百味陳雜,慢吞吞地說,“公主你其實所想的并沒錯……我剛認識朱理的時候,他也曾經(jīng)做過完全稱不上騎士風(fēng)度的事呢,比如邀我一起去花園散步結(jié)果突然間就吃醋發(fā)瘋自己跑掉了,把我扔在原地不管了之類的……不過,后來,他改變了……” 公主嘴角彎一彎,輕喃道,“是啊,誰知道他們愛人的時候會變成什么樣子呢?”她說著深深看了艾麗一眼,隨后轉(zhuǎn)過頭,極目遠望著蘇芳城市邊緣的那絲碧綠的海岸線,那里,一輪紅日正緩緩沉入海中。 艾麗感到公主的情緒突然間變得傷感,她思忖一下,疑心公主其實對朱理有著別樣的心思。 雖然大家都知道皇帝派公主來蘇芳真正的目的是什么,可是,沒有人問過公主本人愿不愿意和龐倍結(jié)婚啊,沒準…… 蕾諾雅公主和朱理年紀相仿,雖然不是在一起長大,可是一年中的大小慶典必然會見面,說不定還在宴席中坐在一起,兩人又一起在龍騎機兵隊中見習(xí),再前后成為駕駛龍翼戰(zhàn)艦的龍騎士,嗯…… 蕾諾雅公主一回頭,就看到艾麗若有所思地看著自己,噗嗤一聲就笑了,“你別誤會,我和朱理情同兄弟。我喜歡的……我是說,我曾經(jīng)喜歡的,另有其人。” 艾麗搖搖頭,“我并不是擔(dān)心你喜歡朱理,只是……”她猶豫一下,還是說出來自己的想法,“既然你有喜歡的人……” 她話沒說盡,可是誰都知道,既然蕾諾雅公主已經(jīng)來了蘇芳,必然是已經(jīng)首肯了聯(lián)姻的計劃。 公主又看了艾麗好一會兒,淡淡一笑,嘴角露著兩個小小的梨渦,她握住艾麗的手,輕輕捏一捏才放開,輕聲說,“原來,你是真的……”她喟嘆一聲,望向夕陽下的千樓萬闕,“我從一出生,就被封為公主,享受公主的一切待遇,所有人,包括我自己,都知道,作為一名公主,不僅僅是在新年慶典和皇宮宴會上穿上漂亮衣服和青年才俊共舞到拂曉就行了的,任何一位維元帝國的公主,不管她的姓氏是否是博若徹斯特,都必須是天生的政治家?!?/br> 艾麗聽到這里,心中忽然生出一種不平之意,為什么?憑什么?像蕾諾雅這么優(yōu)秀的女孩子理應(yīng)獲得幸福,享受愛情。 可是她隨即轉(zhuǎn)念一想,美麗,優(yōu)秀,就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貢@得甜蜜的愛情么? 還有,一份誠摯美好的愛情,是一個優(yōu)秀女性必須獲得的?是衡量這個女性是否幸福的標準?像冠軍的獎杯? 蕾諾雅像是能夠看出艾麗的種種思緒,她安撫似的輕輕摸摸艾麗的手背,“我從小就知道,我的婚姻,極有可能是建立在責(zé)任和使命之上的。從我十二歲起,每一年,每隔幾個月,我的父母就會和他們的幕僚們專門討論有可能成為我夫婿的人選,他們會把人選的名冊送給我看,里面列舉了這些人的各種資料,相貌身高,喜歡什么,厭惡什么,家中有什么人,這些人在做什么,家族的歷史又是怎么樣的……不僅我是這樣,我的兩個jiejie,也都是如此。我們享受了帝國公主的種種特權(quán),沒理由不承擔(dān)作為公主的責(zé)任?!?/br> 話雖如此,可是艾麗還是問,“那么,你喜歡的那個人呢?我是說,曾經(jīng)……” 公主的下唇微微抽搐一下,但還是勉強笑出來,“我從見到他的那一刻,就知道我和他是不可能有任何可能的?!?/br> 艾麗忽覺十分抱歉,她趕緊握住公主的雙手,“對不起?!?/br> 蕾諾雅公主吸口氣又輕輕呼出,仰起臉和艾麗對視著,藍色眸子盈盈如水,她對她微微笑道,“沒關(guān)系啦!我早知道和他沒有任何未來,有了這樣的覺悟,反而和他在一起的時間,每一刻都是在倒計時,你明白么?”她輕舒一口氣,“正因為如此,所以,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刻,都很幸福。離開的時候,我不覺得遺憾,只覺得圓滿。這段相遇,這段感情,就像一塊琥珀,不會再因為時間,因為日久齟齬而褪色變形?!?/br> 她看到艾麗雙眼里仍然滿是對自己的憐惜,又笑了一聲,“你不明白?!?/br> 艾麗有些疑惑,“我確實是不明白。”在她看來,如果喜歡一個人,有什么能比一直和他在一起更幸福的呢? 公主拍拍艾麗的手背,微瞇起眼睛,“艾麗,我們成長的經(jīng)歷完全不同,今天是第一次見面,我不想用什么‘一見如故’的俗話來形容,可是我竟然覺得,有些話只能跟你說……” 艾麗又一次感覺公主看著自己的目光中有些不同尋常之處,可是又完全捉摸不到究竟是哪里有些異樣,她只看到公主仰起下巴,用一種也許只有“公主”才能用的高傲神態(tài)說,“我需要的,是一個優(yōu)秀的丈夫,而非一個讓我時刻心跳加速的戀人?!?/br> 對于“一見如故”,艾麗也不敢說自己對蕾諾雅公主有這種奇妙的連接,只能說,她很喜歡這位公主,這么多人中,除了她在淺墓隊的那些親人,只有這位第一次和她見面的公主猜測過,她留在朱理身邊是否出自自愿,她甚至懷疑她是受了脅迫,礙于朱理的權(quán)勢才委屈求全留在他身邊。 只這一點,就足以讓艾麗傾心相交了。 于是,艾麗又多了句嘴,“那么,你覺得,龐倍會是一個優(yōu)秀的丈夫么?” 蕾諾雅公主聽到這問題,終于露出了這個年紀的女孩子的羞澀,她星眸半闔,臉頰微紅,語氣也不太確定,“他……應(yīng)該……是吧?!?/br> 艾麗挑眉,應(yīng)該……是吧? 蕾諾雅公主趕快又認真思索,“他是。你看,他和我一樣,都是帝國最優(yōu)秀的教育制度下成長的精英,我們的家世背景也很匹配,帝國最強大的三個大家族明確支持我們,咳,這段婚姻,而且……”例舉了這些客觀條件之后,公主蹙眉努力想了想,又找到一條龐倍的優(yōu)點,“他相貌也很英俊,我們的后代肯定丑不到哪里去……”她說完,突然噗嗤一笑,小臉紅撲撲的。 艾麗也噗一聲笑出來了,“公主殿下想得倒很周全。” 蕾諾雅公主哈哈一笑,露出幾乎可以說是憊懶的樣子,鼻尖皺了皺,輕咳一聲,壓低聲音問艾麗,“對了,在蘇芳駐軍的這一年多來,你有聽說過他和蘇芳的貴女中的誰有密切來往么?” 艾麗搖頭,“這個,倒沒聽說?!?/br> 公主并沒感到欣慰,反而露出有些擔(dān)憂的樣子,沉吟片刻聲音壓得更低了點兒,問艾麗,“你們一起去了曲元王都世嘉,你有聽說過……呃,他有沒有……收用了娛賓的美少年么?” 艾麗臉紅了一下,趕緊十分堅定代龐倍否認,“沒有!絕對沒有!殿下,你不要胡思亂想。”他是直的??!我倒希望這貨是彎的呢??伤钡貌荒茉僦绷税」鞯钕?! 這話又無從說起,艾麗漸漸覺得自己臉頰發(fā)燙,垂著腦袋不看公主了。 公主沒再糾結(jié),她嘻嘻一笑,“我也覺得不該是。大概只是他眼界太高又太謹慎。我大姐說,他因為自己的身世,對待男女關(guān)系格外嚴肅謹慎些,也是對的。更何況,嘿嘿……” 謹慎?他?他謹慎個毛! 艾麗本來低著頭腹誹,忽然聽到公主笑得很古怪,趕緊抬起頭,只見她對自己眨一下右眼,嘴角兩個小梨渦浮現(xiàn),“我二姐和他年紀相仿,她參加成年舞會的時候先皇為她選的男伴就是他,嘿嘿……”她湊近艾麗耳邊低聲說了句話,然后笑得很有點志得意滿的意思,“可見他對美女是有正常反應(yīng)的?!?/br> 艾麗初聽到公主在她耳邊說的這話,還沒反應(yīng)過來,有些疑惑,不會吧?是我聽錯了吧?這可是帝國的公主啊?能干這種事?可是蕾諾雅公主隨后補了一刀,向艾麗確認:對,沒錯,我剛才說的就是你理解的這個意思! 艾麗腦袋里似乎嗡地一聲輕響,她結(jié)結(jié)巴巴說,“令令令令姐……怎么能這這這樣做?” 一言不合就偷摸人家褲襠什么的是怎么個意思?!等等?。∧銈儾粦?yīng)該是帝國淑女中最高級別的么?!怎么會干這種事?!干了就干了怎么還有種“公主天生就要這樣干”的自豪感的責(zé)任感啊—— 蕾諾雅公主接下來的話把艾麗從薇露那里所受的淑女教育炸成了渣渣—— 她對艾麗的反應(yīng)有些驚訝,“怎么?從沒有人跟你說過么?你該不會以為帝國淑女的正式晚禮服中必須要用不透明的絲絨披帛只是為了裝飾吧?那當(dāng)然是自古以來王室淑女們?yōu)榱朔奖阌H自探明未來夫婿是否能給她們子嗣的能力而加的裝備?。 ?/br> 見到艾麗一臉驚愕,公主這才醒悟,原來她真的是對此一無所知,于是又更詳細地解釋了一下,“百多年前,王室淑女們的禮服裙還有龐大的裙撐,當(dāng)然也是不僅是為了美觀,至今,皇宮舞會的時候還會專門在舞會大廳之側(cè)設(shè)許多架絲絨屏風(fēng),彼此交錯,說是為了方便淑女們更衣補妝,其實是為了什么,大家心中都有默契!” 她略一想,就明白了為什么艾麗會是這種反應(yīng),這種閨闈秘事,只有真正的世家貴婦世代口口相傳提點自己的子女,而艾麗的老師,是薇露。一個不具有某個器官的智能人,她不需要也不懂得這方面的知識,至于朱理,沒人敢去探明他,自然也不需要有人提醒他這種習(xí)俗。 公主憐惜地“哦……”一聲,伸手摸摸艾麗的鬢發(fā)。 艾麗很想以雙手掩面,對于這種邪惡“習(xí)俗”是否真的存在仍然存疑,“那么,那些被……試探的男子,就沒有不滿么?” 不論性別,這都構(gòu)成性sao擾了吧? 公主理直氣壯,一點也不覺得這種宮廷“惡習(xí)”有什么不妥之處,“當(dāng)然不會!只有在正式的舞會,淑女們才會行使這樣的權(quán)力,被試探的男子會淑女的試探當(dāng)作一種榮耀,這表明對方對自己有著很高的評價?。∈苓^良好教育的男子也絕不會將這種事當(dāng)作炫耀的資本,一切都是出自雙方的平等和自愿,大家會默契地保密,而且試過一次之后淑女絕不會對同一男子再次行使試探的權(quán)力,女方不會告訴其他人試探的究竟,男方更不會散布某位淑女有意于自己的消息,這怎么能算是出于猥褻或是yin邪的舉動呢?……當(dāng)然了,雙方對于自己家族內(nèi)部最親密的成員是不需要保守秘密的,我二姐說……” 艾麗聽到這兒,先是在意念中用雙手捂住了guntang的臉,又在意念中趕快用手捂住了耳朵。 原來你們帝國皇室不過是暗著那什么,還總以“保守”“莊重”標榜自己呢,人家蘇芳、世嘉的人,比你們坦蕩多了。你們究竟哪里來的自信說人家啊?!啊啊??!才不要聽你jiejie猥褻那誰的細節(jié)和她得出的結(jié)論呢!謝謝!我已經(jīng)知道的夠多了…… 蕾諾雅公主還嘻嘻笑,扯了扯艾麗的右手,促狹地眨眨眼,“要不要我教你如何‘探察’啊?你可以試試朱理……” 艾麗猛搖頭,“不用了不用了!”我早用別的方法探察過了…… 笑鬧了一會兒,兩位少女并沒再繼續(xù)這個話題,她們并肩默默站在高塔上,看著蘇芳最后一點紅日消失在翠綠色的海線邊緣。 蘇芳傍晚涼爽的晚風(fēng)將她們的裙裾吹得如同海邊卷起白色浪花的波浪,她們攜手走下白塔。 回去的路上,蕾諾雅公主對艾麗再次強調(diào),“朱理一次都沒有出現(xiàn)在我的候選人名單里,外姓公主嫁入皇室是在浪費資源……還有,我小時候,其實一直是很傾慕龐倍的。畢竟,他那么優(yōu)秀,小時候在新年慶典上看到他對我笑都會臉紅呢……他的劍術(shù)也很高明,至今我在劍術(shù)比試上從未勝過他呢!哦,對了——”她突然拉住艾麗的右手肘,非常期待地望著她,“我聽柳津說,你在新人入隊時主動挑戰(zhàn)過他,和他戰(zhàn)得不相上下?” 艾麗的臉猛地漲紅,她垂首搖頭,“柳津前輩是為我美言了,事實是,我一直在搶攻,可是他的節(jié)奏一直沒被我打亂,我是他手下敗將。”突然提起當(dāng)日一戰(zhàn),艾麗又想起了許多當(dāng)時沒在意的許多細節(jié),緊接著就再次想起那天那個如雷火如霹靂如颶風(fēng)般的瘋狂熱吻,她臉頰雙耳發(fā)燙,又擔(dān)心蕾諾雅公主會發(fā)覺自己的異常,心里擔(dān)心和羞惱之余還有一種負罪感。 幸運的是,對人的情緒變化相當(dāng)敏感的蕾諾雅公主把艾麗的赧然理解成了另一種意思,她安慰艾麗,“敗了也沒什么,別說是你我了,就是皇帝陛下——呵呵,他和龐倍朱理師從當(dāng)今劍術(shù)第一人龐塔斯大師,但三人各有所長,陛下和朱理都擅長雙手同時用劍,但陛下的劍風(fēng)和朱理的又迥然不同……” 公主絮絮說起龐塔斯大師的教學(xué)方法,當(dāng)看出艾麗根本不知道這位號稱帝國劍術(shù)第一人的劍術(shù)大師是哪根蔥后,她又不厭其煩講起這位大師和他的師弟頗具傳奇性的經(jīng)歷。 艾麗聽了一會兒,覺得自己非常應(yīng)該向蕾諾雅公主推薦一本風(fēng)靡宇宙萬千少年少女的小說。沒準,還可以帶她去蘇芳角斗場買點周邊,畫本什么的…… 蕾諾雅公主眉飛色舞地講了好一陣子,才問艾麗,“你師從哪位大師?我看過你在元旦日大亂斗時和朱理對陣的錄像,教你劍術(shù)的人絕不是籍籍無名之輩?!?/br> 艾麗不自覺地摸了摸自己掛在頸上的“金手指”,想起杜漠隊長,不禁微笑起來,“教我劍術(shù)和搏擊術(shù)的,是一位蘇芳角斗場的斗士,他才是蘇芳的斗王?!?/br> 杜漠的身份有許多可疑之處,艾麗并不想向蕾諾雅公主說得太多,但她言語之中對杜漠充滿崇敬之意,蕾諾雅公主聽了心生向往,嘆道,“蘇蘭托舊政竟然讓這樣的英雄心灰意冷,怎么能不亡國……” 她說到這里,微笑一下,“今晚晚宴你要穿什么顏色的衣服,我會穿一條寶藍色長緞裙禮服,我沒有帶侍女來,也不知道蘇芳的貴女們都流行穿戴什么首飾,等會兒……” 艾麗當(dāng)然能看出蕾諾雅公主是要岔開話題,自然順著她的話和她說起蘇芳貴女們的衣飾。 兩人在王宮花園中漫步,隨意閑談。 艾麗悄悄打量蕾諾雅公主,夕陽的余暉照射在她年輕美麗的臉上,映得她臉上細細的絨毛都變成了金色。 這位公主,在心里,恐怕和朱理一樣,認為蘇蘭托的舊政權(quán)腐朽不堪,而他們,這些代表著維元帝國先進的科技、政治制度、觀念的人,是來拯救和幫助蘇蘭托的人的。 她確實如她自己所說,是一名天生的政治家。 第185章 機會 當(dāng)天稍晚,王宮中舉行了盛大的晚宴歡迎蕾諾雅公主一行。 蘇芳各界的要人、名流和來自帝都的龍騎機兵隊騎士們齊聚一堂,衣香鬢影,觥籌交錯。 來賓中,蘇芳的年輕男子自然都穿著傳統(tǒng)的白色長袍,襟領(lǐng)和袖口佩戴著精巧的鉆飾,在燈光下熠熠生輝,至于蘇芳的貴女們,春夜宴時流行的深v領(lǐng)現(xiàn)在似乎已經(jīng)過時了,幾乎所有貴女都穿的是抹胸式無吊帶高腰線的長禮服裙子,高髻上戴的也不再是閃閃發(fā)光的鉆石了,而是珠光圓潤的珍珠,她們手臂上也不戴多余的飾物,只披著一條紗質(zhì)披帛,倒像是在向帝國宮廷常見的禮服式樣致敬似的,不過,她們紗裙的顏色倒不是帝國崇尚的寶藍、寶石綠、酒紅等等顏色,而是石英粉,煙灰,粉綠之類。春夜宴時她們就已經(jīng)開始穿素紗、幼絹、薄綢了,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初夏了,許多貴女都穿上了里面用金銀絲線提花織就的蟬翼紗,蝴蝶、花朵等等圖案被燈光一照,如煙霧如幻影如夢境一般籠罩在她們身上,若隱若現(xiàn)。 在這群花團錦簇的蘇芳貴女之中,特樂賓女大公依舊和春日宴時一樣卓然不群,她像是還在為她的父親服喪,穿了件黑色蕾絲高領(lǐng)長裙,還戴了一雙黑蕾絲的長手套,她雖無意與群芳斗艷,甚至今天穿的裙子連胸都不露了,只露著一段雪白手臂,不過,她氣質(zhì)獨特,蕾諾雅公主一眼就注意到了她。 公主作為今晚地位最高的女賓,座位就在女主人艾麗之側(cè),她笑意嫣嫣低聲問艾麗,“那位穿黑色的淑女,就是特樂賓女大公?” 艾麗低聲回答,“是的。女大公至今仍在為她的父親服喪,所以一直穿黑色。” 公主點一點頭就不再問了。 這次的夜宴既是為了迎接蕾諾雅公主,也是朱理搬入舊王宮之后舉行的第一場正式宴會,故而一切都布置得格外精心。 用來舉行宴會的大廳比起帝都皇宮的宴會廳自然小得太多,但大至燈飾、壁掛,小至桌上的餐具和鑲銀邊的水晶細頸瓶,全都精致絕倫,至于美酒佳肴,鮮花時果更是無一不精,無一不美,任何一個角落,任何一個細節(jié),假如拍攝下來,都會像是一本畫冊中的一角。 在蘇芳樂師們奏出的柔美絲竹聲中,以特樂賓女大公為首的蘇芳舊貴族們輪流向蕾諾雅公主敬酒致辭,再向朱理恭敬祝酒。 祝酒之后,蘇芳的政要、貴族們發(fā)現(xiàn),蕾諾雅公主的蘇蘭托語說得絲毫不比執(zhí)政官等人差。 有心人不免感慨,帝國對于蘇蘭托是志在必得,單看現(xiàn)在帝國這些精英青年們一個個蘇蘭托語說得不遜于帝國語就可以猜想,先帝在世時雖然把主要施政精力放在內(nèi)政上,看起來帝國的影響力似乎暫時衰退了,但其實是在韜光養(yǎng)晦,人家心里一時一刻也沒想過要放棄蘇蘭托呢。 盛宴之后,按照帝都宮廷的慣例,年輕男女紛紛起身互相邀舞,宴會廳變成了舞廳,珠光寶氣隨著舞步和翻飛的裙裾之間閃動,貴女們身上的各種香氣摻雜年輕男女共舞時散發(fā)出的特有汗水氣味壓過了宮殿中布置的各色鮮花的香味。 王宮中許多年都沒有這么歡樂了,時而熱烈時而柔靡的音樂幾乎要被青年男女們的歡聲笑語給壓下去,甚至天花板上垂下的巨大流蘇型水晶吊燈似乎都被他們激越的舞步和跳躍不止的心弄得輕輕在顫動,使得被水晶珠子折射出的光芒忽明忽暗,整個廳堂中都陷入一種如夢似幻的氣氛。 龍騎機兵隊的騎士們一個個開始邀請在座的貴女們起舞,龐倍先是和蕾諾雅公主相視一笑,就站起身,緩步走到公主面前,向她邀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