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節(jié)
“果然是一張好利嘴,可惜男人都喜歡溫婉的女子,如你等這般粗俗潑辣,嘴上生賤的村婦,跟在方河身邊便是污了他的人,老天都會看不過去的,小心遭報應(yīng)?!?/br> 想不到年僅十四五歲的小姑娘,嘴巴居然這么毒。 蘇小月沉了臉,說道:“你想說的事,我已經(jīng)知道了,若無他事,你還是早早離去吧,畢竟。”蘇小月上下打量了眼前的姑子一眼,“你這身衣裳也遮不住那女子的身份,誰不是一眼就看穿了么,只不過自欺欺人罷了?!?/br> 貴為縣令大人的千金,到哪兒不是被人捧著,奉承著,唯有這位無知的村婦居然敢趕她走人。 沈云嬌冷哼一聲,站起身來,做最后宣言,“這些事我提前跟你說了也是為你好,你自個想明白了,我爹爹是縣老爺,你這村婦敢同我斗?你跟方河的緣分已經(jīng)盡了,你最好好自為之。” 說完轉(zhuǎn)身要出院門。 蘇小月往山坡上看了一眼,看到袁氏帶著方嫣急匆匆的從坡上下來,恐怕是看到了院子里三人情況不對,下來幫忙的。 蘇小月乘著這空檔,順勢問道:“你這么小,已經(jīng)來月事了嗎?那你平時來月事來幾天?” 沈云嬌一臉莫名的看著蘇小月,她完全可以不答,可是下意識還是想了想,冷哼一聲,“我來不來月事關(guān)你什么事?!闭f完又氣不過,又道:“我來月事向來都是五日,自然比你們莊戶人家的婦人要久些的,只有身子不好的才會又少又短,將來生孩子也是個問題?!?/br> 蘇小月沒有說話,只道:“那也未必,我的是來七日的,你怎么比我還少呢?” “我比你的時日短?你莫要訛我,別以為我不知道,哼?!?/br> “那好,你說你來五日,我也是不信的,誰能來五日這么久?!?/br> “哼,村婦就是村婦?!鄙蛟茓傻靡庖恍?。 蘇小月似乎很氣憤,她恨聲道:“你說你能來五日就五日,那你上次來了幾日?又是什么時候來的?” “我初四來的,完事是初十,你不信便不信?!?/br> “你這個月真的來了這么長日子?”蘇小月驚恐的問,一臉不甘心。 沈云嬌恥笑一聲,“沒有見識的村婦,我這個月便是五日,怎么,你還敢說你的有七日,你莫不是根本不能來?” 聽到這話,蘇小月但笑不語。 沈云嬌見她剛才還氣憤的一張臉,忽然又笑了起來,一時間反應(yīng)不過來,還是她旁邊的丫鬟立即反應(yīng)過來了,她急忙補(bǔ)漏,“你說什么呢?我家姑娘說的是上個月,懷孕后就不來月事了?!?/br> 一語點醒沈云嬌,畢竟是姑娘家的沒有經(jīng)驗,當(dāng)即氣青了臉,恨不能抽死眼前這位村婦,居然偷jian?;S谑浅姓J(rèn)了丫鬟的話,“對啊,我說的是上個月,倒是被人繞進(jìn)去了,順了你的話?!?/br> 蘇小月說道:“就算你說的上個月,上個月初四前方河去的縣里,所以你怎么懷上孩子的,再有,就算你說的上上個月,記錯了,那你的月份就不是快兩個月,應(yīng)該是三個月?!敝蟮脑捥K小月便沒有再說了,但她那笑而不語的神情把沈云嬌氣得一口老血,在原地跺了一腳,轉(zhuǎn)身飛快的出了院門。 人走了,這邊袁氏帶著孩子匆匆的跑了過來,看到人去院空,一臉奇怪的問道:“剛才院里來了什么人,我站在坡上眼看著對方的人要打你,還好你避開了,把我的心都嚇得跳了出來,于是急急忙忙跑了下來?!?/br> 蘇小月收起笑容,心底涼成一片,她自然不會把這事告訴袁氏,于是找個了托詞勉強(qiáng)圓過去,顯然袁氏并不信,卻沒有再問。 蘇小月提議說自己上山頭放羊去,袁氏見她這模樣,于是隨她去了。 坐在山頭,清風(fēng)佛面,她望著東邊山頭,那兒綠油油的稻苗和高粱苗,心底卻是不踏實。好在這次那少女并沒有懷上孩子,前后才多久的時間,她從聽到少女說她懷上孩子那刻開始,腦中翻出許多心思,她甚至想過要與方河和離。 她恨不得要弄死方河,可是她知道那只不過自己在撫平自己的傷口罷了,真的要是那位少女懷上了孩子,她是一定會跟方河和離的。 她受不了這個時代三妻四妾的,她不接受,就算是合法的,她寧愿自己一個人過日子,雖是苦了些,心里卻是舒暢的。 她撫上小腹,肚子的要是兒子就好了,如果真的和方河和離,方為她是帶不走的,只有自己生下的兒子,將來還有男丁支持門戶,她也有個盼頭,小嫣嫣也有弟弟護(hù)住。 可是當(dāng)她萌生出這樣的想法時,那心里頭卻像刀割般疼痛。 這股疼痛伴隨了她一天,她就這樣躺在石板上望著藍(lán)天,心里排山倒海難以平靜。 終于到了黃昏,蘇小月把羊趕回圈里。來到前院剛與袁氏一起把飯做好,大門外響起了牛車輾動的聲音,方為稚嫩的聲音在院外響起,“姥姥,娘親?!?/br> 聽到聲音,袁氏看了一眼心事沉沉的女兒,見她沒有起身,于是轉(zhuǎn)身出了廚房去開門。 門外身材高大的女婿把方為從牛車上抱下來,見到袁氏,忙喊了一聲,“娘?!?/br> 袁氏“誒”了一聲,想了想還是說道:“今個兒家里來了兩個陌生人,那會兒我正在山坡上放羊,看到兩人與月兒爭執(zhí),待我匆匆下來時已經(jīng)走了,事后月兒什么也沒有告訴我,卻是一臉的不高興。” 方河錯愕,忽然福至心靈,問道:“是男的還是女的?” 袁氏想了想,道:“太遠(yuǎn),沒有看太清楚,衣裳看似是男裝罷,也不太確定,個子倒跟月兒差不多高?!?/br> 方河心頭一驚,心里不淡定了,牛車也不管了,直接往家里走,袁氏看著他匆忙的背影,心里也崩的緊,最近兩人是怎么了,她明顯看出來兩人都存著心事,今個大河反常的表現(xiàn)更讓人匪夷所思。 袁氏拉著方為把牛車趕到院子中。 如今院子中不準(zhǔn)備放置醬缸,于是空曠的不行,好在在皂莢樹下放了幾百斤重的石碾,到時收稻谷時必然要用上的,還要在院子里曬谷子和麥子。 袁氏把牛趕去牛棚時,只聽到廚房里傳來方河的聲音,“月兒,今個兒誰來了?是不是沈氏?” 袁氏腳步一頓,想了想還是趕著牛走遠(yuǎn)了。 蘇小月聽到方河的問話,手中拿著干柴,坐在凳子上,許久沒有說話。 方河心慌了,他來到她身邊蹲下,把她身子板了過來面對自己,“月兒,我……我其實干了一件錯事,我……我不知道怎么告訴你,就是怕你多想,可是我怎么也想不到她會過來?!?/br> “要不你打我吧?!狈胶幼プ√K小月的雙手不停的往自己臉上甩耳光。 蘇小月掙脫開來。 “月兒,你說話啊,我心里沒底了,你是怎么想的,反正我是不準(zhǔn)你離開我的,你要離開我,除非我死?!狈胶映嗉t的眼仔細(xì)的看著蘇小月,捉住她眼里臉上的每一個神情。 蘇小月掀眸看了他一眼,問道:“她已經(jīng)懷孕了,你打算怎么辦?” 這是方河的死xue,剛才義憤填膺,生怕小媳婦帶著孩回娘家,而今小媳婦問起那孩子的事,若是能吃后悔藥,方河那夜絕不沾一滴酒。 蘇小月的心直往下沉,古往今來都是一樣的,若是女子沒有懷上孩子,一切都有轉(zhuǎn)彎的余地,若是懷上孩子,那將是一個剪不斷理還亂的局面。 再加上這個時候準(zhǔn)許男子娶妻納妾,那解決的方法就非常的簡單了,且若是正妻出來阻止,那就是不賢惠,是惡婦是毒婦,到時男人再休妻也是可以的,也會有人站他身邊去指責(zé)正妻的妒忌之心,犯了七條,該休。 何其可悲,終是蜜里調(diào)油的這兩年把人給過傻了。 “她生下的孩子,你是認(rèn)還是不認(rèn)?”蘇小月又追問道。 方河居然一句話也答不出來。 孩子是無辜的。 然而方河卻著急了,他猛的抱住蘇小月,緊緊的抱住,重重的開口,“月兒,給我時間,這些事我會好好處理的,我不準(zhǔn)你離開我,不準(zhǔn)你回娘家,你還懷著我的孩子,我只喜歡你生的孩子?!?/br> 說著說著,那眼眶都急紅了。 蘇小月在他懷中沒有動。 方河一股腦的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我原本打算今日去鎮(zhèn)上送菜的時候,找她好好談?wù)?,我有妻有子,家庭和睦,不可能再接受她的,讓她死心,沒想我沒有遇上她,她卻來了咱們家?!?/br> “我先前也想好的,這次說個明白,一個月后釀醬的場地建好,我就上衙里負(fù)荊請罪,只要不讓我娶她,讓我坐牢也好,舍命也好,我都愿意,我是沒有法子了,我又不敢同你說,連個商量的人也沒有,我憋在心里好些日子,度日如年,做夢都會夢到你離開我,帶著孩子們回娘家了,想想就心痛如刀割?!?/br> 原來他早就打算好了,而且還是這樣打算的,蘇小月不由得被他的話打動,他心里竟如此的內(nèi)疚和自責(zé)。 可是這種事不給他一點教訓(xùn)是不行的,就算是無心,一但造成那樣的后果,他但凡存著良知,就不會舍掉孩子,再加上人家家里的勢力,到時恐怕兩人都會身不由己,所以她要讓方河借著這次長長腦子。 蘇小月還是從他懷里掙脫出來。 她道:“這事來的太突然,你容我想一想。”說著眼眶里含了淚,蘇小月不是故意流淚的,她雖然知道那少女沒有懷孕,她甚至心里隱若知道方河估計沒有碰人家,他一向?qū)δ信麓稚窠?jīng),中間定然還有些隱情,但她想想自己今天差點失去丈夫的心情,卻還是止不住流下淚來。 方河見了,捧著她的臉心疼不以,心里的自責(zé)不言而喻,他拇指指腹為蘇小月拭去腮邊淚跡,似下了很大的決心,說道:“月兒,你等著,我這就向家昌三兄弟交代好醬場的事,我今個兒就上衙里請罪去?!?/br> 作者有話要說: ☆、第103章 . 蘇小月沒想自己的眼淚反而一下把他逼到了絕境,于是雙手緊緊的抓住他袖口,止了止淚卻還是失敗,咬著牙說道:“你走你試試看,你前腳一走,我后腳就帶著爹娘回蘇家村去?!?/br> 又是方河的死xue,他不敢動了,連忙抱緊蘇小月,死也不放手,“月兒,你等我,我這樣做也是有幾成把握的,畢竟有損名聲的事,大人最多把我放去服勞役數(shù)年必然把我放回來,到時我們就好好過日子,我會非常的小心謹(jǐn)慎再也不會出亂子,可好?你應(yīng)我,好不好,咱們一輩子還長著,這幾年你等等我,你就為我守著這個家,可行?” 蘇小月忍不住在他肩頭下了口,簡直是對他都?xì)獠黄饋恚谀信律纤喼本褪巧俑?,平時看著這么聰明,處事也精明,做事也沉穩(wěn),然而一但遇上男女的事情,就是看不明白,那少女說懷孕他也深信不疑,連一個十四五年的姑娘都能騙到他。 簡直是怒其不爭。 小媳婦咬他了,他深鎖的眉反而舒展了,只要對他有反應(yīng)就好,就怕她沒有反應(yīng),真的冷了心,那樣他才會承受不住。 把人是給攔住了,但蘇小月一時半會不可能原諒他,這事她得查清到底是怎么回來,她得評估一下方河到底有沒有碰她。 就算對方?jīng)]有懷孩子,若是破了人家的身子,再加上縣令千金的身份,那這事也沒有這么容易了結(jié),恐怕又回到了原點,還是要把人娶進(jìn)門去。 所以蘇小月并不輕松,她決定到晚上躺床上了,好好問問方河。 這頓飯吃得一家人沉默無語,蘇小月和方河兩人默不做聲,袁氏卻是看了兩人一眼后,心里也不好受,只好給小兩口帶好孩子,只盼兩人早點敞開心懷,把事情講明白。 兩口子間沒有什么事情是可以隱瞞的,一家人和和睦睦的過日子才是長久之計。 夜里,兩人躺在床上,方河要抱蘇小月,蘇小月不讓,兩人中間隔著一條“楚河漢界”似的,一人蓋一床被,都不讓人靠近。 方河臉色灰暗,望著蘇小月小心翼翼。 蘇小月很平靜的語氣問方河,“大河,你就把這事兒原原本本都告訴我,一個細(xì)節(jié)都不要少?!?/br> 方河默了默,為了留住小媳婦,于是把那自己怎么救人的,救人后又是怎么入了縣衙,還有喝了酒的事,早上起來見到的事都一一說了。 蘇小月聽了卻是氣得牙癢癢,不管對方錯在哪兒,方河不懂得防備他也是有錯的,這么大個人,人家忽然把你一個莊稼漢子捧得這么高,還由縣令大人親自相陪灌酒,中間沒有貓膩也得留個心眼。 方河話落,果斷收到蘇小月一個刀眼,他不說話了,只看著蘇小月,眼神帶著懇求。 那日正好蘇小月也出了事,她當(dāng)時慌得緊,沒有注意方河的細(xì)微變化,于是問道:“你當(dāng)時起床的時候,衣裳可還整齊?” 方河回想了一下,說道:“衣裳倒是自個兒穿的那一身,有些皺巴?!?/br> 誰要問他有沒有皺巴。 “那她呢?”蘇小月的語氣的確有些不好,方河都聽出了怨念,他看著蘇小月一時間不說了。 蘇小月看向他,怎么忽然又不說了呢。 “月兒,你打我?guī)锥獍桑阈睦锊缓檬?,你如今懷著孩子,萬不能生氣的?!闭f完,方河挪了過來,迅速的靠近蘇小月,一把把蘇小月連人連被抱入懷中。 是想打他的沖動,但蘇小月忍了,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她咬著牙問道:“她的衣裳呢?可有穿?” 方河垂下頭去,蘇小月的心直往下沉,“她沒有穿衣裳?你們在一個被窩里?” “月兒,你別生氣,你答應(yīng)我別生氣,我就告訴你。”方河抱緊她搖了搖,心疼的厲害。 蘇小月又在他肩頭氣恨的咬了一口,松開口吧,甩開胸前的頭發(fā),“你說吧,我這會兒不生氣了。” 方河見她平靜下來,方把醒來時看到沈云嬌的模樣說了,身上穿的粉紅褻衣,被子在她身上包裹著,但方河因為醉酒有些發(fā)熱,他是一夜沒有蓋被的。 方河甚至把他離開甩了自己兩耳光的事也說了,還有對方的話也說了,以及他狼狽的逃出衙門的事也說了。 蘇小月沉默不語。 方河內(nèi)心不安的等著她發(fā)落。 “睡吧。此事容我想一想?!碧K小月掙扎了一下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