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月有些坐立難安，然而張自在還是問了，“你是如何算出來的？”

    剛才張自在問的是二位數(shù)的乘法，蘇小月再也受不住，忍不住打斷，“大人，這孩子天生就懂一些東西，學(xué)什么都快，可能會有一些奇思怪想的?！?/br>
    張自在掀目意味深長的看了蘇小月一眼，蘇小月只好坐在那兒不說話了。

    方為如蘇小月意料的，把乘法口訣念了出來，“三三得九，四四一十六……”

    張?zhí)滩蛔◇@訝的問：“這是什么口訣？算術(shù)還能有口訣？”

    作者有話要說：

    ☆、第72章 肖想二嫂

    然而張自在卻沒有蘇小月想象中的向她看來，而是忽然捂住了頭，臉憋得通紅，腦中有一把溫柔的聲音，“……小寶，記住了，一一得一，一二得二……”

    “……小寶，你怎么老喜歡吃粽子，平安的呢？你不能欺負(fù)平安……”

    “小寶，你又把平安丟哪兒了？平安最是老實，你把他帶山里去了……”

    “你剛才到底去了哪兒？嚇?biāo)滥镉H了，我讓你亂跑，我讓你亂跑……”

    ……

    各種畫面忽然出現(xiàn)在腦中，張自在一時間起不了身。

    張?zhí)娏耍瑖樀脧牡首由险酒鹕?，“來人，把大人扶房里休息?！彼锨芭c幾位嬤嬤把人扶了起來。

    蘇小月有些莫名，跟著站起來，把方為拉身后。

    人被扶了下去，張?zhí)チ藘?nèi)室，沒多會兒，派了下人來花廳傳話，這事兒不怪孩子，今個兒天色也不早了，讓他們先回去，下次來的時候再說。

    蘇小月疑惑重重的帶著方為出了后院。

    內(nèi)室，張自在躺在床上，緊閉著雙眼，豆大的汗水從額頭上冒了出來，他的臉色從紅變白，慢慢地失去血色。

    張?zhí)卦谝慌晕站o他的手，眼眶里淚痕涌現(xiàn)，“大夫怎么這么慢，你們再派人去請?！?/br>
    一旁的嬤嬤連忙又派了一波人出去催了。

    張自在嘴中喃喃，“娘，我不會再欺負(fù)平安了，再也不會了……”

    “娘，我不會再亂跑了，以后就呆你身邊……”

    莫氏聽到張自在這話后，臉色都白了，她想起了往事，那段往事一直埋藏在她心中幾十年，她都不敢告訴他。

    終究是張家對不起他，為何到了這把年紀(jì)，他又記起來了，天意弄人，莫氏伏在床沿邊哭了起來，這次哭的不止是張自在的病情，還有對未來的恐慌。

    蘇小月帶著方為回前院，方河正與廚房里的人聊得起勁，見到蘇小月，方河立即起來，臉上笑意更濃，看得廚房里幾個人一臉羨慕，“有了媳婦兒什么都不顧了?！?/br>
    被人打趣，方河還是那副老樣子，蘇小月卻臉紅了。

    一家三口，趕著牛車出了張府，到鎮(zhèn)上，蘇小月跟方河說了劉夫子的事，于是上街頭買了兩斤rou放籃子里，又買了面粉。

    今日便不多辦了，辦年貨的就等著除夕前的最后一次集市再去，那里街上什么都有賣的，一口氣把東西辦齊了。

    今年銀子就耗得七七八八，沒有多余的錢買甜嘴，但今年的收獲也是不小的，山泉水進了屋，買了一個山坡，又買了座山頭，等正月十五一過，方河就叫人開始幫著開荒了，手中銀錢有多少開多少。

    那時候又不忙，年青人坐家里玩，鎮(zhèn)上也沒有什么幫忙的，除非去渡口干苦力，所以方河打算讓方家昌三兄弟和方義夫兩兄弟幫著一起開荒，到時記上工錢，把手中的余錢給了，若是不夠，等有錢再還上，這幾家跟他們家關(guān)系不錯，不計較這么多。

    蘇小月坐在方河身邊，兩人聊著明年的打算，春季賣了香椿，把香椿的銀子全部拿去做醬缸，明年夏季，做一大批醬汁出來，張府能要多少便給多少，剩下的再想辦法銷出去，不在永豐縣里銷貨，就找個船隊試試。

    兩人說著說著聊到了上次的霍家船隊，看那位霍東家，一表人才，談吐斯文，又是新來永豐縣，從外縣運來種子，再回去便是空船，或許可以跟霍家談一談，跟霍家做醬汁的生意，這樣船支回航的時候就不會亂費這一趟。

    生意人講究利益，別的船隊或多或少已經(jīng)與幾大家族有盤結(jié)，這新來的霍家卻是個契機。

    說起霍家，蘇小月才想起先前打算去東風(fēng)街霍家種子鋪瞧瞧，沒想為了山泉的事把這事兒給擱一邊了，過完年后，她決定跟方河去看看。

    就這么聊著，轉(zhuǎn)眼就進了村子，遠(yuǎn)遠(yuǎn)的蘇小月看到田埂上站著的梁氏，梁氏如今形單影只，人也變得木木的，打擊不小，她看到方河，眼神兒盯著，腳步卻沒有動，看得人瘆得慌。

    蘇小月別過臉去，由方河自己拿主意，是過去打個招呼，問問近況，還是直接就這樣駕車過去，全由他來作主，但蘇小月的私心里是不想跟梁氏有任何瓜葛的，上次悄悄潛回屋子里，把山泉水的事給聽了去。

    若不是后來在張府借了銀子，恐怕這東邊山頭就保不住了。

    方河停頓了一下，最終還是沒有把車停下，直接趕了過去，轉(zhuǎn)眼來到屋前，袁氏在屋內(nèi)聽到牛車聲，打開了大門，方河把車駛了進去。

    蘇小月拉著方為從牛車上下來。從竹籃子里拿出了rou交到方河手中，“天色不早了，你先把rou送去夫子家中，板車我跟爹爹缷下來便是?！?/br>
    方河把rou放回籃子，隨手一用力就把板車?yán)嬃讼聛恚岬揭慌粤⒘似饋?，免得占位?nbsp;，那手快的，蘇小月站在那兒只能看著他。

    “急也不急在這一時?！?/br>
    把板車安置好，拍了拍方為的肩，“為兒把牛牽去牛棚里，喂上草料。”為方聽話的去了。

    這才從蘇小月的藍子里拿出rou來，捏了捏小媳婦兒的小手，“我這就走了，馬上回來?！?/br>
    “好吧，你快去快回?！碧K小月把人送出門，接著把大門關(guān)緊，有了上次梁氏忽然闖進來的例子，現(xiàn)在蘇小月都牢記著要關(guān)門，特別是現(xiàn)在梁氏那幅模樣，看著讓人不舒服。

    蘇小月把方為今日去張府的事告訴了袁氏和蘇阿吉，現(xiàn)在家里只剩下幾只母羊和剛生下不久的羔羊，沒有先前那么忙，蘇阿吉沒事的時候，就上山頭割了草回來丟羊棚里。

    方為自從上了學(xué)后，就變得似乎穩(wěn)重多了，也不像先前那番鬧著玩，一有時間，自個兒背書寫字去了，再不然跟方金滿玩背書游戲，在方為的帶動下，方金滿在學(xué)堂的成績也是拔尖兒的。

    莊戶人家送孩子讀書，費了那么多的錢和心血，孩子是塊讀書的料，成績好，做爹娘的也甘愿。

    送完芽菜，方河又跟蘇阿吉上了山頭，山泉水水源處的石頭屋子還沒有建好，乘著這兩日功夫一口氣弄完。

    早在兩個月前家里就扯了冬天的布，袁氏乘著孩子睡覺沒事兒就給家里人做衣裳，今年家里的棉田收成好，蘇阿吉的田地多，繳了稅后，棉花還留下不少。

    袁氏安排村里彈棉花的做了兩床新被，這會兒又把新做成的衣裳里塞上了棉花，穿上身上暖和的不能再暖和。

    莊戶人家的誰舍得拿新棉花往衣裳底下塞。

    袁氏剛把棉衣弄好，沒兩日下了第一場大雪，一夜醒來，外間白茫茫一片，院前樹枝都被雪壓斷了不少，地上沒到膝蓋上的雪，走路都艱難。

    一家人把新棉衣棉褲穿上，方為跟著方河跑院子里滾雪球去了。

    蘇小月怕冷，跟袁氏帶著孩子在家里烤炭火。

    秋季無事的時候，方河上山伐樹，蘇小月乘著那時燒了不少炭，反正做芽菜的暖房得用上，還有下雪的天氣，棚子里的牛羊也不能冷著。

    方河這人干什么事兒都快，庫房里堆了不少炭，與糧食隔成兩間，夠整個冬天里用的。

    特別是嬰兒的衣裳，老要換洗，冬季里最是煩惱，一時間干不了，只好用炭火來烤。

    兩父子在雪地里玩得歡快，轉(zhuǎn)眼堆了兩個大雪球，方河起身，往蘇小月看來，見她縮在那兒看著他既羨慕又不敢的樣子，于是向她招了招手。

    蘇小月?lián)u頭，她怕冷，在冬天的時候，她就懷念起夏天，在夏天的時候她就懷念起冬天，沒有空調(diào)和暖氣的地方，她果然很難過。

    袁氏見小兩口那不言而喻的互動，她笑著從蘇小月手中接過孩子，勸女兒，“今日穿了棉衣不容易受凍，你要不也出去跟他們玩一會兒?！?/br>
    被袁氏這么一說，蘇小月也有些蠢蠢欲動，最后抵不住誘惑，起身出了屋。

    身后蘇阿吉把薄被蓋在袁氏膝蓋上，袁氏不肯，穿了棉衣圓滾滾的，哪還要蓋薄被，蘇阿吉才不管她，“一到冬天你的腿腳就不舒服，你不注意保溫，小心晚上又讓我揉?！?/br>
    這話怎么聽著不對味兒，“你才揉了幾回兒，這么不情愿。”袁氏沒好氣的說。

    蘇阿吉嘆了口氣，“你曲解我的意思，我是不情愿嗎？我是怕你著涼，還以為是女兒這年輕的身子，經(jīng)得住凍?！?/br>
    袁氏無奈，只好在膝蓋上鋪了層薄被子，再把方嫣安置在腿上，指著屋外玩得開心的一家三口說話。

    孩子的眼神兒好使了，看得遠(yuǎn)了，這會兒看著雪地里從滾雪球到打雪仗，看到有人跌倒小家伙笑了起來。

    蘇小月來到雪地里，原本打算跟著方為一起滾雪球 ，方為想做成一家團圓，滾得可辛苦，臉上卻紅撲撲的，很是認(rèn)真，沒想才滾了兩下，一個小雪團就丟在了蘇小月的脖子上，脖子一涼，蘇小月站起身來，瞪向始作俑者方河，他站得遠(yuǎn)遠(yuǎn)的，手里還拿著一小團雪球，左右拋著，一幅隨時要準(zhǔn)備攻擊的模樣。

    蘇小月往左右看了一眼，從雪地里抓起一把一捏，迅速的往方河那邊招呼過去，方河也不躲閃，你來我往，方河手中的雪團脫手，又落入蘇小月的脖子上，好樣的，一看一個準(zhǔn)。

    “為兒，別滾雪球了，咱們對付你爹去?！?/br>
    方為接到命令，站在蘇小月身邊‘同仇敵愾’，母子兩同心協(xié)力抓雪團往方河那邊丟，方河不閃躲，被兩人輪番攻擊，一時間也中了不少，只是毫無章法，臉上的，胸口上的，腿上的，他拍了拍身上的雪，一點事兒也沒有。

    可是方河打來的雪球，不管蘇小月怎么躲也中了不少，全是脖子上，這下火了，蘇上月抓起雪團不扔了，而是直接往前沖，不管方河怎么攻擊就是要往前沖，方河剛開始沒有移步，站在那兒任由她過來，還笑了起來。

    來到近前，蘇小月雪團也不要了，往他身上一跳，雙臂纏住他的脖子，掛在了他身上，小媳婦這么熱情的投懷送抱，那敢請好，方河丟了雪團，一雙鐵臂似的纏住了蘇小月的小蠻腰，托住了臀，免得她滑下去。

    蘇小月可不是跟你來講浪漫的，見自己得逞，乘著他的手勢接著往上爬，非要把他壓倒在地上不可，可是她整個身子的重量也才九十來斤，對平時扛個三四百斤都能大步流星的方河來說，這簡直就不是重量，站在雪地里穩(wěn)穩(wěn)的，即便蘇小月快坐上方河的肩頭了，他也不動搖。

    蘇小月一頭黑線，“大河，你躺雪地里去。”

    方河不防有他，小媳婦兒要壓他身上好是好，可是這是大白日的，還有這么多人看著，這樣不好吧，可是看到小媳婦那眼神，若是不答應(yīng)，弄不好使什么手段撩他，算了。

    方河聽話的蹲身躺在雪地里，雙臂把蘇小月抱緊，不準(zhǔn)她動來動去，碰到不該碰的地方。

    原以為得逞的蘇上月又遇上了難題了，他的手臂著實摟得太緊，動彈不得。

    “你松開，我快窒息了?！?/br>
    方河無奈，只好松開一點。

    蘇上月往旁邊一滾，抓起雪團就往方河脖子里塞，“為兒快來，快來?！?/br>
    方為就站在不遠(yuǎn)處，剛才蘇小月往這邊跑的時候他也跟著跑了過來。這會兒聽到蘇小月下令，也是高興的跑了過來。

    打不過就耍賴。

    母子兩左右一個，幾個雪團塞在方河衣襟上和臉上，方河又好笑又好氣，剛才還有些意亂情迷，以為小媳婦要使壞，正等著，沒想是這樣折騰他，他大可翻身而起，但看兩人玩得熱鬧，也就不起來了，長臂順勢抓了一把，往兩人身上一人塞一個。

    近距離攻擊，蘇小月發(fā)現(xiàn)還是不是方河的對手，不搞了，太虧了。

    蘇小月拉著方為準(zhǔn)備進屋，方河還躺在地上想跟小媳婦玩呢，怎么忽然就不理他了。方河一臉莫名的坐起身子，抓了一把雪含嘴中，又抹了一把臉，也接著進屋去了。

    屋里燒的炭火暖和，方河一進來便在蘇小月身邊坐下，蘇小月不理人，方河乘屋里的人不注意，胳膊在袖口下蹭了她一下，很想示好的模樣，那目光追隨著蘇小月，生怕是剛才自己沒輕沒重的，使小媳婦兒生氣了。

    然而蘇小月就是因為剛才的事生氣，方河今個兒玩一點也不讓著她，男女力氣有別，他這一身力氣，她哪里干得過，下次再也不跟他玩雪團，簡直是自虐。

    袁氏在一旁看到小兩口那別扭模樣，忍不住笑了起來，年輕就是好。

    又被方河蹭了兩下，蘇小月紅著臉側(cè)首看了他一眼，哼唧一聲，接著起身，“我去廚房做飯去?！?/br>
    方河也跟著起身，向蘇阿吉兩人說了一句，“我去幫忙去?！?/br>
    于是兩人一前一后的進了廚房的門。

    出了屋，進了廚房，方河眼見屋里的人看不到了，上前一把把小媳婦抱住，伏在她耳邊細(xì)問，“你生氣啦？”

    蘇小月瞪了他一眼，氣憤道：“你說呢，你那力氣，我受不住?！?/br>
    還真的是生氣了，“要不，你抓兩把雪團塞我衣裳里面去，正好……我這會兒正燙得緊。”

    蘇小月被他逗樂，在他胸口捶了一下，“呆會你著涼，還不得我伺候你，這虧本生意我可不做?！?/br>
    方河捉住她的手腕，把人拉懷里，下顎抵著她的發(fā)，在發(fā)間聞了一口女兒香，幽幽道：“月兒要是還氣著，要不我晚上躺好任你折騰，可好？”

    說這話也不害臊，蘇小月臉都紅燙了，還好旁邊沒人，她從他胸口抬首，哼唧一聲，“還是我吃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