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節(jié)
王萱無聊的靠在貴妃榻上,拿小瓷勺子挖櫻桃酥酪玩。 “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皇上下旨嚴(yán)查京城的治安,宵禁也比平常要嚴(yán)格許多,繪金坊里都快開不下去了,官員的出行都要被記錄下來,更是嚴(yán)禁往那些地方跑?!?/br> 繪金坊是京城出了名的青樓楚館聚集地,王萱到底是個未出閣的姑娘家,讓她直接說個嫖字比登天還難。 江梨哦了一聲。 “水患才剛完,這個時候連朝廷都沒錢了,官員哪里還敢頂風(fēng)作案,拿著閑錢往那里面扔,本來就要少去吧。” 王萱哼了一聲。 “怎么可能少去,水患?xì)w水患,京城歸京城,不搭界。” 水災(zāi)民不聊生,不影響京城里的風(fēng)花雪月。 江梨莫名想起妙法庵中被擄的少女,又想起易北在她耳邊說的他會替她出氣,總覺得天子嚴(yán)查這些東西,和易北有些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頓時心口有些發(fā)熱。 自回京之后,她就再也沒有見過易北了。 在易賢和太子的夾攻之下,也不知道他最近過得好不好。 王家是個比賢妃宮中更好的避難所,借著禁閉之名,雖然她們不能接觸別人,但同樣的,除開最貼身的侍女之外,也沒有人能接觸得了她們。 所以王萱抱怨無聊歸抱怨,但也從來沒有起過要偷溜出門的心思。 王萱往江梨臉上扔了一塊帕子。 “想什么呢。” 江梨扯回已經(jīng)神游的思緒,淡定回答。 “沒什么?!?/br> 王萱不屑的撇撇嘴。 “還沒什么,也不快照照你那張臉,紅成這樣,我都不知道我說了什么不得了的東西了,惹得你這么浮想聯(lián)翩?!?/br> 江梨一驚,下意識的伸手摸摸臉,果然guntang一片。 分開不過半月,心中的思念已如春草一般,瘋狂蔓延。 她很想他。 在侯夫人的別莊里,她就很想他。 什么并肩而行,什么風(fēng)雨同舟,那都是借口。 真正的原因,是她想見他,想親耳聽到他說話,親眼見到他的笑容,僅此而已。 大概是從易北受傷只剩半條命時,她坐在病榻前,只覺得自己即將失去最重要的東西,無比恐慌。 那個時候她不知道她到底在恐慌什么。 但是現(xiàn)在她知道了。 她在害怕,并不是害怕易北從此不再給她照拂,而是害怕,從今以后,她再也見不到這個人。 沒有人知道,她在聽到易北醒來時的那種狂喜。 也沒有人知道,她躲在樹叢里時,等待易北來救她時的那種無助與絕望,以及最后易北終于出現(xiàn)時的安心。 無法言表。 到底是什么時候開始的呢? 江梨無從考證。 王萱干脆起身,把絲絹拍去江梨臉上。 “一會兒就得了啊,別沒完沒了的,越發(fā)紅了?!?/br> 江梨訕笑,深吸兩口氣,努力把易北暫時從腦袋里面趕出去。 “還不是你,猛的跟我提這個,繪金坊開門關(guān)門和我們有什么相關(guān),難道你還想去光顧生意不成?” 王萱順勢往江梨臉上擰了一把。 “越說越不成話了啊,這話可不能出去亂說?!?/br> 話題總算扯了開去,江梨默默松了一口氣。 白天太過于無聊的結(jié)果,就是晚上一般會睡得格外早。 雖然明知道躺在床上也是睡不著,但奈何已經(jīng)找不出別的活動,到了點兒也只能睡覺。 王萱依然住在自己的聽花小院,王家夫人特意給江梨選了一個單獨的院子,離王萱的小院最近,足見十分重視。 院子夠大人夠少的結(jié)果就是,碧云很幸運的被江梨免了值夜的活兒,幸福的睡去了隔壁。 江梨在床上翻來翻去睡不著,那點輕傷早就養(yǎng)得連疤都不留,碧云來時,大包小包,帶的全是賢妃和易北搜刮太醫(yī)署搜刮來的各類養(yǎng)傷消痕靈藥,和不要錢一樣往她身上抹。 盯著帳子頂上的描金荷花看了半晌,江梨最后決定,與其看帳子,不如去窗邊看看月亮,也算是能看得稍微遠(yuǎn)些。 再出去夜游什么花園就得驚動人,畢竟自己現(xiàn)在是客中,總不能太厚著臉皮麻煩主人家。 天氣漸漸熱起來,但晚上的風(fēng)還是會帶著些許涼意。 江梨端著茶盞,靠在窗臺上,聽耳邊蟲鳴聲聲,深深覺得果然還是平靜日子好,想干嘛就干嘛,不要擔(dān)心什么窗戶邊上房屋頂上又冒出個人來。 “晚上涼,你還是披件衣服再出來,剛好就想往外跑。” 易北的聲音猛然在院子門口響起,身邊還跟著個一臉我什么都不想看的迷之尷尬的孟陵。 江梨揉揉眼睛,確定自己沒看錯,當(dāng)下笑逐顏開,伸腳直接跨出小窗,就往地上蹦。 易北被江梨不要命的架勢嚇了一跳,雖說窗戶也不高,但蹦下來還是會腳疼,趕緊跑上前去接人。 “殿下你怎么來了!” 江梨穩(wěn)穩(wěn)落地,拉住易北,滿是驚喜。 后者看看滿臉喜色的江梨,又看看依然很高的窗戶,再看看緊閉著的房門,最后看向孟陵。 已經(jīng)認(rèn)了命的暗衛(wèi)小哥,老老實實爬窗戶,從屋里把門打開,請皇子殿下和縣主姑娘進(jìn)屋說話。 然后自己出去屋頂,給倆人把風(fēng)。 江梨光著腳,喜滋滋的跑來跑去,拿出私藏打算晚上當(dāng)宵夜的糕餅,獻(xiàn)寶一樣捧給易北,又翻出茶杯,給易北到茶。 易北直接把還想亂竄的江小梨按在椅子里,自己去窗邊拿了軟底繡鞋,蹲下身來,給江梨穿上。 “雖說快入夏了,但到底晚上涼,你總不能仗著身體底子好,就這么不顧身體來亂跑。” 于是,這回輪到江梨被易北嚇住了,哆哆嗦嗦就想把腳縮回來,結(jié)果被易北一把握住,慢條斯理穿好鞋子。 觸感膩滑冰涼,手感好到不行,果然最近在王家養(yǎng)得不錯。 易北表情淡定,心思早已飛的遠(yuǎn)了。 江梨滿臉通紅,只覺得自己連說話都說不利索。 “殿下怎么過來了,有什么事是讓我辦的么?” 易北慢慢站直身子,臉色平靜,深深看向江梨。 “沒什么事,只是想你了?!?/br> 就好像是過年時宮中放的煙花一般,絢爛的火光沖天而起,然后在墨色的天空中炸開,星星點點,全是明亮而美麗的顏色。 江梨腦中一片空白,唯有易北的聲音轟然作響,然后無限放大,拼命循環(huán)。 只是想你了。 這大概是她四輩子以來,聽過的最好的,也是唯一聽過的,情話。 當(dāng)然,說話的主人,同樣也十分緊張。 易北四輩子就沒發(fā)展過和姑娘的戀愛史,經(jīng)驗純粹為零。 身邊的人只可能教他如何和姑娘舉案齊眉,但絕對沒辦法教他如何讓姑娘心甘情愿的和他舉案齊眉。 他不確定江梨會是什么反應(yīng)。 所以他只能看著江梨,仔細(xì)的看,想看到姑娘神色中的回答。 江梨的表情,大概,只能用變幻莫測來形容。 夾雜著羞赧,又似乎是有些情竇初開的難為情,更多的是聽到這句話之后的驚訝與欣喜。 似乎……沒打算罵他登徒子然后喊抓流氓接著把他趕出去的意思? 所以,這算是應(yīng)了,還是沒應(yīng)? 易北有些心慌。 當(dāng)年他登基大寶時,似乎都沒有如此緊張過。 江梨定定回視易北。 她從來沒有覺得有一個人,能如此好看,就是看著這張臉,都覺得如此的合心意,讓人覺得心甜意暢。 她聽到自己的聲音,似乎是不受自己控制一般,雖然小,但卻依然十分堅定,毫不猶豫。 “我也很想你,殿下。” 第100章 相親 易北最后也是飄回去的。 按照孟陵的話說,就是嘴巴都要笑咧到耳朵根兒上去了。 原本只是想去看看江梨,順帶和她說一下最近京中局勢,外帶安撫一下大概已經(jīng)待得快要發(fā)霉的姑娘,好讓她能繼續(xù)待在王家,避過這一段的風(fēng)頭。 外頭太子和易賢找她和王萱都快找瘋了,要不是王家實在防范得嚴(yán),刺客都不知道派出了幾輪,好從她們倆嘴里挖出一點蛛絲馬跡來。 結(jié)果話題一拐三千里,易北都快忘了他當(dāng)時到底和江梨說了些什么了。 總而言之就是夜色很美好,星光很美好,氣氛很美好,身邊的人也很美好。 再過一年,他加冠,到時候就可以順理成章請旨賜婚。 反正江梨正經(jīng)娘家出身不高,即便是到時候被侯夫人收為義女,也不過是皇室娶親的慣例裝飾門楣,總不能來日命婦入宮相見,王妃母族出身太過寒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