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jié)
王萱便抿著嘴笑。 有王萱這個東道主親自相陪,再加上朝華郡主對江梨態(tài)度十分親熱,碧云所預測的官家小姐之間勾心斗角口誅筆伐的場面并未發(fā)生,相反人人都對江梨十分親熱,臨走時紛紛開口相邀,問江梨何時有空出宮,大家再聚,其中尤以朝華郡主最甚,拉著江梨的手戀戀不舍,最后干脆打著給皇后請安的旗號,硬是擠上江梨馬車,把她送回宮里。 彼時易北結束伴駕,自皇上書房回來,門口碰上目送朝華郡主離開的江梨,不由得笑了笑。 “感覺如何?” 碧云乖巧告退,去給江梨準備沐浴事宜。 江梨終于放松下來,輕輕呼出一口氣。 “好累?!?/br> 和江夫人打太極并不累,她能知道對方到底在謀劃什么,應對起來只是麻煩,但相對輕松,而和朝華郡主聊天不同。 不管再如何裝作放松親近,她總會繃緊一根弦,生怕自己說錯做錯,惹怒貴人,讓自己今后過得不痛快。 易北順著江梨的目光看了過去。 “朝華這個人,你對了她的胃口,做什么她都不會怪罪,我先前還擔心你和她說不到一起去,但現(xiàn)在看來,結果很不錯?!?/br> 江梨輕輕嗯了一聲。 易北幾乎沒過腦子,伸手揉了揉江梨的腦袋。 “放心吧,很快了。” 朝華郡主能過得這么肆意灑脫,人人都要看她喜好行事,說到底還是身份尊貴,天子對她的眷顧幾乎是源源不絕。 而江梨即便是封為縣主,卻依然如此小心謹慎,說白了這些榮寵只不過是鏡花水月,刺客風波遲早是會過去,到那個時候,天子是否還記得這么個縣主,誰都說不準。 歸根結底,都是自己手中無權,自然只能仰人鼻息。 不過很快了,很快這樣的情形就會結束。 江梨莫名看了易北一眼,呆呆哦了一聲。 嗯……到時候改朝換代,大概易北出于舊情,自己的日子應該會過得比現(xiàn)在好吧。 第53章 摸頭 “殿下,謝謝?!?/br> 活了太多次的人已經(jīng)沒有了悲秋傷春的閑心,易北安撫完江梨,正打算轉身回自己的院子,就聽得身后姑娘輕輕喊了一句。 大概就像一塊小石頭悄悄投入到微風泛起漣漪的水面,又像是一根輕盈的羽毛微微拂過絲絨般的軟墊,春風化開冰封的大地,露出底下晶瑩青翠的綠色。 易北停住腳步,似笑非笑的扭頭,看向江梨。 “你謝我什么?” 江梨被噎了一下。 “救駕功勞可大可小,殿下身為皇子,救駕功勞自然很大,我不過是一介公主伴讀,賞賜些錢物就好,若非殿下替我開口,怎會有這么大的榮寵?!?/br> 而且還是這么實惠的榮寵。 即便是易北現(xiàn)在被天子徹底注意,又在賢妃羽翼庇護之下,貿(mào)然給一個陌生女官求恩典,只怕?lián)娘L險也不小。 而自己卻無以為報。 家世太低,無法給易北朝政上的支持,自己人脈毫無,無法給易北宮中消息上的支持,他這是圖什么啊。 江梨越想越氣餒,都覺得快說不下去了。 易北啞然失笑。 或許江梨并沒有意識到,人雖分三六九等,但就其作用而言,卻各有各的妙處。 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被天子在意,若再不示弱,只怕皇后分分鐘都容不下他。 而只要自己稍微顯露出一點非分之想,以天子多疑的性格,不用皇后出手,他到現(xiàn)在為止做的所有努力都將白費。 “不要緊,你本身就已經(jīng)做得很好了?!?/br> 拋開家世不論,單從江梨本身而言,給他的驚喜一個比一個大。 單以一個女官的身份,就能帶給他薛從安在朝政上對他的支持,而且不顯山不露水,誰都以為薛從安不過是寒門考上來,不知皇宮規(guī)矩,誤打誤撞替他說的話。 升為公主伴讀之后,又替他削弱了太子在天子心目中完美的形象,事情過后全部推到了晉陽公主頭上,根本沒有人能查出他也牽涉其中。 而他只有苦苦求娶江梨為正妃,才能徹底洗清自己在天子心中嫌疑,順帶讓天子想起自己母妃,對他更覺愧疚,只有這樣,他的地位才會更加穩(wěn)固。 更何況,易北是真的很想看看,當江梨身為縣主,寄養(yǎng)賢妃膝下時,又能給他帶來怎樣的局面? 天子的對于江梨的口頭承諾他已經(jīng)拿到手,未來的路還有很長,一個人走太累,多一個人陪著也好。 如果是江梨的話,自己大概能夠接受。 后宮爭斗,唯有上位者能保全他人。 能夠給江梨鋪的路他會去做,但剩下的,依然要她自己走下去。 “已經(jīng)有了的,就要牢牢抓住,天子事多,能記住你的時間很短,有朝華幫你,大概以后你會輕松很多?!?/br> 朝華性格粗中有細,看似大大咧咧,實際上最是精明,絕不會結交對自己不利之人,最關鍵的是,她嫁得好??! 嫁的是狀元郎,柳青陽啊。 這一位在今后是和薛從安并稱京中雙絕的存在,太子的左膀右臂,當年他下手晚,花了很長一段時間,才把這二位對自己圈禁太子的仇恨之心消除,收歸己用。 現(xiàn)在薛從安搖擺不定,柳青陽尚未娶人。 若江梨能和朝華郡主關系不錯,再由郡主吹吹枕頭風,柳青陽會不會成為太子死忠,那可就說不準了。 取得世家支持,絕非只有聯(lián)姻一條途徑,若放棄聯(lián)姻就能消除天子疑心,易北覺得,丟就丟吧,毫不可惜。 “回去休息吧,入秋了,宮學課業(yè)不會太緊,畢竟很快就要過年了,晉陽找你的機會不會太多?!?/br> 江梨悶悶不樂的點了點頭。 易北忍不住,又揉了揉江梨的腦袋。 細碎柔軟的發(fā)絲在掌心劃過,手感簡直不要太好。 “我這么做自然有我的道理,給你你就拿著,不要怕。” 江梨搜腸刮肚的想,自己到底有什么可以幫得上易北的。 終于腦袋頂上小燈泡叮的亮起。 “對了殿下,上次我見到……” 轉轉腦袋,江梨確定周圍無人,才壓低聲音。 “我見到孟陵了,他說他受傷太重沒法找你,等好一些了再來告訴你他查到了什么?!?/br> 于是這回換易北被噎了。 孟陵找江梨?zhèn)髟挘?/br> 腦子被驢踢了吧。 而且若他在養(yǎng)傷,江梨是怎么見著他的? 暗衛(wèi)養(yǎng)傷都在宮外啊…… 易北臉色不對,江梨想了半天,終于想通關竅。 “是秋娘過來找我,說孟陵傷重垂危,臨死之前說要見我,其實我去了以后,發(fā)現(xiàn)雖然是出血多了一點,但絕對沒有到要死的時候,應該是不要緊的?!?/br> 易北:“……” 他怎么還是覺得哪里不太對勁? 孟陵臨死之前說要見江梨? 怎么聽上去特別怪怪的? 江梨察言觀色,決定努力一把,好好報答大腿,并讓大腿明白自己為他做出的犧牲,好讓大腿不要隨便把她這個毫無用處的腿部掛件甩下來。 “殿下,沒關系的,您現(xiàn)在要韜光養(yǎng)晦嘛,我知道的,孟陵拿我當擋箭牌,只說是因為我受傷,他是為了替我出氣才這么費勁來查的這些事,已經(jīng)蒙混過去了,絕不會牽涉殿下,我的名節(jié)不要緊的!” 有錢有權有封地,還要名聲做什么! 活了四輩子,江梨現(xiàn)在是徹底看開了。 抱上大腿比啥都強。 易北終于聽懂了。 合著孟陵為了掩飾他私底下和自己往來的關系,明面上拿著心悅江梨來當擋箭牌了…… 畢竟私見皇子是大罪,但大家都能接受沖冠一怒為紅顏的事兒嘛。 何況易北也沒為紅顏做出什么特別越權之事,衛(wèi)所自然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雖然從理智上來說,孟陵這個選擇可以說是最優(yōu)之選,而且還天衣無縫。 但為什么他還是覺得有那么一點點心塞呢…… “……下次見了他,我會和他說,讓他……” 頓了頓,易北強行壓下心中不爽。 “收斂一點?!?/br> 江梨感激涕零。 有易北這句話,想來孟陵應該會真的收斂,秋娘下次也不會對自己橫挑鼻子豎挑眼了。 畢竟誰都不想有個人隨時在你耳邊叨念好想殺你這種話啊。 碧云提著裙擺,乖巧無比的來和江梨匯報說洗澡水兌好了,易北便不再多說,晃蕩著滿肚子對自己不明情緒的疑惑,自己回房養(yǎng)精蓄銳。 開玩笑,伴駕是個腦力活兒,不睡飽了,腦袋一抽說錯話了怎么辦? 他可沒個好親娘可以給他善后圓謊的。 江梨庶女出身,自入宮以來只有她伺候人的,還從來沒有人伺候過她,碧云本來想留下來伺候她沐浴,江梨卻覺得有人看著,她連衣服都脫不下去,僵持幾番,碧云落敗,癟著嘴巴給她準備吃食去了。 秋娘恰到好處的從房梁上蹦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