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jié)
于是孟陵越發(fā)迷惑。 他真的很好奇易北到底是怎么找到的密道,但這種事情他肯定不可能直接跑去問當(dāng)事人。 問題是看江梨這一問三不知的狀態(tài),大概也真不是裝的…… 當(dāng)然,現(xiàn)在還處于暈乎狀態(tài)的孟陵,完全沒有想到,自己的這一舉動,已經(jīng)在衛(wèi)所里,掀起了軒然大波。 暗衛(wèi)也是人,吃五谷雜糧,自然也有七情六欲。 本朝天子向來以仁善治國,對于暗衛(wèi)的管理,在工作之余,也盡量做到人性化。 比如說,暗衛(wèi)一般在明面上都會有一個閑職加身,不當(dāng)值的時候也是可以出宮逛街約會的,自然,只要不讓對方姑娘察覺到你的工作性質(zhì),成親也在允許范圍之內(nèi)。 只不過經(jīng)歷過西四所那種嚴(yán)酷訓(xùn)練出來的人,對姑娘的追求欲望會相對來說小一點。 能夠修成正果的更是寥寥無幾,畢竟都是把腦袋拎在手上過日子的人,天知道什么時候自己能有善終。 衛(wèi)所里大部分是清一色的清心寡欲純爺們,百年難得一遇的姑娘還是個徹頭徹尾的女漢子,每天閑聊只差三句話不離娶老婆。 陡然間有個人毫無征兆的就去查了另一個姑娘的身份和所有出行記錄,而且那個姑娘的身家還如此清白,出宮記錄完全符合正常流程…… 尼瑪這除了春心萌動之外,還能有第二種解釋么! 從孟陵拜私下里找管消息的蘇離塵要女官所里一個低位女史的資料這一消息傳開開始,整個衛(wèi)所,迅速的,沸騰了。 這么一群大老爺們里,居然有人,開!竅!了! 孟陵前腳剛離開衛(wèi)所,后腳江梨那點子一清二白的資料就被所有人捧著顛著傳了個遍,能在衛(wèi)所里混下來的都是個中高手,對于信息的篩選與敏銳度全是一等一的好,江家在無知無覺中被人翻了個底掉不說,江梨兩次出宮記錄上出現(xiàn)的那個人名也被人重點審查了一遍。 然后衛(wèi)所那群猥瑣的八卦男們,在興奮的熱情褪去之后,取而代之的是nongnong的憤怒。 媽蛋,老子這一群萬年光棍里好不容易有個兄弟看上了姑娘,居然這姑娘身邊還有個不知死活的姘頭? 我們弄死你??! 薛從安的名頭在今上有意無意的推動下,已經(jīng)略微有些成效了,衛(wèi)所的人只稍微關(guān)注了一下,就收獲了有關(guān)于這位寒門探花的無數(shù)八卦消息。 孟陵去找江梨時,消息還沒有完全散開,而等孟陵回來之后,所有人看著他的目光中,無不是同情外帶著兄弟你自重。 不是兄弟們不幫你,而是這一位著實隱隱有著成為京中閨閣少女夢中懷春對象的潛力啊…… 遠(yuǎn)在翰林院的薛從安,一個下午,莫名其妙打了無數(shù)個冷戰(zhàn)。 而縮在女官所里一夜無法安眠的江梨,并不知道,在這一個看似十分平凡的夜晚,已經(jīng)有無數(shù)她所畏懼的西四所的暗衛(wèi)們,踏上她的房頂,毫不留情的圍觀了她整整一晚上,并紛紛得出,也不過如此嘛的結(jié)論。 當(dāng)然,這些都是后話。 第15章 求簽 孟陵沒有在江梨身上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除了大致猜到易北也不確定能否找到他這一條,其余的江梨是真的一概不知。 貴人打架,底下的人該做什么還是要做,所幸的是,皇后并沒有因為女官所依舊給秋梧宮送了經(jīng)卷而遷怒江梨,典儀大人提心吊膽好幾天,齋沐倒是特別祥和的就那么過去了。 易北夾在一堆皇子中間,毫不起眼,以至于今上完全沒有想起來自己還有這么個兒子也出席了這次齋沐。 就明面上來看,皇后的臉色也并沒有黑成鍋底。 一切似乎都非常和諧。 江梨之前泡水的病本來就還沒來得及好利索,連著被易北和孟陵雙重驚嚇,又加上在密道里被吹了好一陣子的穿堂風(fēng),齋沐一過立馬就給栽倒在了床上。 前幾輩子似乎也沒這么嬌氣啊。 被勒令包成個粽子的女史,裹著被子坐在床上,一邊吸溜苦的掉渣的藥,一邊瞄著身邊的蜜餞果子,孟陵沒再來過,易北大概是忙著齋沐,也沒空來煩自己,倒是薛從安,先幾天還托典儀大人和自己問話來著,過后也就再沒了消息。 江梨居然還有一點淡淡的失落。 前一世求了那么久的人,這會兒巴巴的湊在自己面前,而她卻毫無把握機(jī)會的能力,全給困在了女官所這一畝三分地的小床上。 真是不甘心啊。 當(dāng)然,自以為已經(jīng)托了典儀送了塊玲瓏金鑲玉佩給江梨的薛從安,并不知道,自己這枚佩,壓根就是在半路上被人給截了胡。 衛(wèi)所里唯一一只女性,被所有人起著哄,只瞞著孟陵一個人,去了宮門口,假傳典儀沒空的消息接了玉佩,轉(zhuǎn)頭就把東西送到了孟陵手上。 并附言: “吶,兄弟們只能幫你到這個程度了,自己看?!?/br> 于是在衛(wèi)所所有八卦人士暗搓搓的偷窺之下,孟陵把玉佩把玩來把玩去,捏捏掰掰摳摳摸摸,最后找了個榔頭來,一把給敲得粉碎。 哎呀多深情一孩子啊,怎么就被傷成這樣了。 一群大老爺們的玻璃心,頓時也隨著那一枚被砸的玉佩,一起碎成了沫兒。 繼而就燃起了對薛從安的nongnong的憤恨,我們一群單身漢,找個妹子容易么,你一個走在路上都能擲果盈車的花心大蘿卜,好意思跟我們搶! 暗衛(wèi)們憤怒了。 被一群躲在陰暗角落里每天做著暗搓搓事情的人妒恨,著實是件十分悲慘的事情。 天子的確是沒要求暗衛(wèi)們對薛從安下手,但同樣的,天子也沒特意囑咐暗衛(wèi)們不要對薛從安下手啊。 于是,所有暗衛(wèi)再出任務(wù)時,只要有時間,多多少少都會無意中路過薛從安曾今或者即將待著的地方。 而這一切從薛從安的角度來看,就是,他最近莫名其妙的…… 變倒霉了。 喝茶時不是燙了嘴,就是杯子毫無征兆的碎在手里。 走路時不是左腳絆右腳跌一跤,就是被人撞到偷了錢袋。 至于出去吃飯碰上滿座,茶館聽?wèi)蜃约罕毁u唱的小姑娘扯破衣裳,去翰林院應(yīng)卯路上被乞丐弄臟衣服以至于被院判大人一頓訓(xùn)斥,這都變成了家常便飯。 尤其是當(dāng)他走在去女貞門的那一條路上時,這種倒霉程度簡直就是加倍,一直悲催到他打道回府為止。 ——難道是八字不合? 因為兩輛馬車打架踹翻周圍小攤,導(dǎo)致整條街道完全癱瘓而沒時間去女貞門遞話找江梨,從而只能再次無功而返的薛從安,躺在床上,表示十分困惑。 屋頂風(fēng)蕭蕭,月光明,暗衛(wèi)離去的身影十分瀟灑。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 哥們兒,為了給你掃清障礙,我們都做到這個份兒上了,你再不把江梨給弄到手,那可真是對不起人啊。 “最近真是忙死了,寫東西寫的手都要斷了,你看看啊,就這么幾天功夫啊,我著手指頭都起繭子了,怎么消才消得下去啊。” 江梨被典儀特許可以休息,一概工作全部攤派給別人,還不許別人打擾,劉安安每天抄完卷宗,第一件事就是拉著莫知容跑來江梨房中蹭吃蹭喝。 “也不說是提前說一下,猛地就要給皇上獻(xiàn)壽禮,萬卷孝女經(jīng),只有不到一個月,怎么抄的完啊,不是我不忠心啊,我也想病。” 莫知容忙著往嘴里塞桂花蒸糕,抽空之余踢了劉安安一腳。 “貴人嘛,今天要太陽明天要月亮,有什么好抱怨的,你沒聽膳房的人說么,前陣子皇上突然記起來鮮筍不錯,差點沒逼的一群人上吊啊,這時節(jié),就是老天爺也變不出鮮筍來啊?!?/br> 江梨:“……” 所以為什么畫風(fēng)會拐到這個上面去。 劉安安拿手撐著下巴,百無聊賴的拿手指蘸了茶水在桌上畫畫。 “最近大人干脆是連休沐都給我們省了,說是除非病死了,否則就算是爬也得先緊著孝女經(jīng)先來,我都不知道薛大人最近怎么樣了。” 莫知容塞完一塊糕,又去摸了顆蜜餞,雙手捧著慢慢啃。 “這個我倒是知道,最近宮里都傳遍了,說是薛大人最近啊……” 就和所有講鬼故事的人一樣,莫知容講到關(guān)鍵地方,神秘兮兮的壓低了聲音。 “薛大人最近啊,那是撞邪了。” 江梨又是一口甜糕噎在喉嚨里,半天也沒咽得下去。 上次是秋梧宮的貴妃娘娘芳魂顯圣,這回又是探花郎當(dāng)街撞鬼,紫禁城里要是真的有鬼,自己這么個明顯不應(yīng)該存在在這里的人,第一個就要被活活燒死。 “聽人說最近薛大人特意去了一趟佛光塔,還順帶求了姻緣啊?!?/br> 宮里最大的好處就是,無論多么捕風(fēng)捉影的事情,到最后都能傳得活靈活現(xiàn)。 莫知容這都不知道是轉(zhuǎn)了幾道手的小道消息了,卻依然能夠把薛從安求到的是個什么簽說得七七八八。 “據(jù)說是個下簽啊,薛大人當(dāng)時那個臉色啊,都要綠了,還連求了三次,一次結(jié)果比一次慘,不是什么勞燕飛分,就是癡心妄想,不過想想也是,薛大人心悅的人家世那么高,想來也是看不上這個門第的?!?/br> 劉安安立刻打了一下莫知容。 “什么門第不門第的,薛大人哪兒不好了,非要看門第,我看就好得很?!?/br> 江梨只覺得自己的小心肝,就像被什么東西緊緊捏了一下,接著又陡然松開,噗通噗通跳的厲害。 求姻緣……為什么是求姻緣? 是最近自己養(yǎng)病,完全無法出門,更沒法給他回話,所以導(dǎo)致他已經(jīng)把自己給忘了么? “都沒影的事,不是清平寺的姻緣最好么,怎么薛大人跑去佛光寺去求這個了?” 莫知容等的就是江梨這句話。 “所以說啊,薛大人最近是撞邪了,特意跑去佛光塔聽了半天的經(jīng)文,然后才順路求的姻緣嘛?!?/br> 有理有節(jié),合情合理。 “聽說最近薛大人家老有黑影在半空中飄來飄去,后來找了人來看,說是大兇聚陰之地,有個冤魂還是怎么的,那宅子是后來新建的嘛,說是原來那地兒住的人家是被一把火燒死的,到現(xiàn)在還陰魂不散呢。” 江梨默默扶額。 話題又被帶拐了。 她不信什么鬼神,自己都重來這么多遍了,要有鬼神早就來找自己了,用不著等到現(xiàn)在。 可黑影又是怎么回事? 不自覺的,江梨一下子就想起了孟陵。 暗衛(wèi)的身手一定不錯,如果半夜穿個黑衣在屋頂上躥的話,在平常人看來,還真就是黑影飄來蕩去。 可是薛從安怎么會惹到西四所的那群人的? 還是說被自己帶累了? “哎,不過說這些也沒用,我和你們說啊,咱們現(xiàn)在抄的這個孝女卷,很有可能用不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