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jié)
江梨越發(fā)不敢喘氣兒了。 麻麻,我好像看到了什么不該看的東西啊,是要去洗眼睛還是干脆去把眼睛挖了算了…… 和易北一樣,江梨對宮中侍衛(wèi)輪值的路線也相當熟悉,回女官所是問題不大,不驚動人回自己房間也問題不大,但就像易北所說,夜深露重,于是對于江梨而言,在皇宮里亂晃當?shù)慕Y(jié)果就是,第二天江梨毫不猶豫的得了風寒,完全起不來床。 但這世上往往不是你想怎么樣,就能怎么樣的。 就在江梨裹著一床被子吸著兩管鼻涕,坐在床上接受一干姐妹的親切慰問時,典儀大人一臉便秘的走了進來。 “江女官,你今天休沐,出宮去吧?!?/br> 江梨:哈? 自己休沐從不出宮典儀大人一貫都清楚,怎么今天自己還病著又不是休沐,這就來趕人了? “不要磨蹭了,現(xiàn)在換衣服馬上走,不要耽擱。” 典儀大人說完,還特別好心的替江梨把一干姑娘們?nèi)繑f走,親自盯著江梨梳洗換衣,又親自把江梨送去了女貞門門口,這才轉(zhuǎn)了回去。 留下江梨一個人默默的在風中凌亂。 她真的不想回家啊,家里也真的不歡迎她啊,難道這會兒讓她在外面睡一晚上大街么,宵禁之后還要在街上是要被抓了送大牢的啊大人,我是良民啊我不想有污點! “是江女官么?” 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嗓音在耳邊響起。 就和上輩子自己經(jīng)常聽的一樣,不管什么時候,薛從安的聲音永遠都是一樣的溫和,就像冬天里清晨沖破寒冷黑暗的第一縷陽光一樣,澄澈到不帶有一絲雜質(zhì)。 江梨幾乎是瞬間紅了眼眶。 “原來是薛大人找我?” 嗓音沙啞,眼眶紅紅,話音里還帶著一絲說不清的委屈之感,薛從安瞬間就覺得,大概自己這么突兀的找上門來,的確是讓姑娘很為難啊。 太不應該了。 “薛大人找就找吧,翰林院里那么多書,隨便指一本讓下官出來拿就是了,怎么非要拿著休沐說事兒?!?/br> 大概是上輩子和薛從安太熟了的緣故,江梨幾乎是沒過腦子,什么客套都沒說,直接上抱怨。 “這下好了,薛大人說完話交代完事兒就回去了,可典儀大人說下官休沐,下官今晚是不能留在宮中了,可除了宮里,下官沒別的地方去……” 江梨越說越委屈,最后干脆抱著膝蓋蹲在地上先哭了一場,然后抬頭才看見薛從安一張完全不知所措的臉。 逆光站在陽光下,尼瑪這個男人好看得簡直要逆天啊。 這是江梨第一反應。 哪怕是上輩子看熟了,這次再看,依然十分驚艷。 “……在……在下也不知道,江女官家中可是出了什么事?所以女官回不了家?” 江梨吸了吸鼻子,搖搖頭。 “嫡母不喜歡我,才把我趕去女官所,我休沐從來都不出宮的……” 薛從安越發(fā)手足無措。 他本來只是想把那一堆的繡帕以及兩首情書還給江梨然后就走的,哪想到江梨一見面,什么都不說先哭一大場,開口就是家中嫡母排擠自己無家可歸,這讓他還怎么說些抱怨指責的話? 不過就是扔了塊石頭砸了自己腦袋而已嘛,比起有家歸不得來,自己這點傷算什么? 是的,沒錯,劉安安的確還是對江梨有所隱瞞。 她趁著等薛從安的功夫,給自己寫了一篇長而華美的悅君賦,和自己那一條絲巾系在一起,然后給江梨的石頭外面裹了一張紙,上面只有兩句話。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這種明顯厚此薄彼的事情,肯定不能和被薄了的那個人說嘛。 “這個……江女官,實在對不住,在下不知這些……” 江梨搖搖頭,默默對著薛從安露出一個堅強而又脆弱的笑來。 “是下官僭越了,這些事情,本來也與大人無關,不知大人找下官是為何事?” 都是上輩子攢下來的習慣,薛從安最吃的就是這種堅強柔弱的套路,個性跳脫張揚絕不是他的菜,光這一點上,江梨都不知道偷偷學了左相家的小姐有多久。 薛從安懷里揣著一堆繡帕,只覺得和烙鐵一樣,燒得自己手生疼。 果真是太冒撞了。 這一還回去,還不知道這姑娘會傷心成什么樣兒,本來家里就夠慘的了,自己再刺激刺激,萬一人姑娘尋了短見,那自己罪過就大了。 于是五好青年庶女男神薛從安,迅速掩下了關于女官所繡帕一事,轉(zhuǎn)而向江梨笑道。 “此事是在下冒失,沒考慮周全,若女官不嫌棄,今天由在家做東,權(quán)且當做是給女官賠罪吧?!?/br> 江梨差點懷疑自己聽錯了。 當年她花了多少心思才讓薛從安看到自己啊,怎么這一次只不過是哭了一場,就得到了同桌吃飯的機緣? 難道說是自己四輩子的倒霉勁兒總算是過掉了,金手指的光芒終于要開始展露出來了么! 第6章 救美 考慮到孤男寡女的名聲問題,薛從安特意把地點定在了醉云樓的雅間里。 期間夾菜勸茶全程貼心服務,末了還替江梨在酒樓挨著的客棧里訂了個高級房。 美其名曰是在下考慮不周姑娘就給在下一個贖罪的機會吧。 江梨本著來得太快的幸??隙▉G得也快的人生理念,堅辭不受,二人在雅間里推拒良久,最終以江梨失敗告終。 一直到薛從安把自己送到房間門口,告辭走人時,江梨才猛然反應過來。 難道他找上門來不是來問罪自己把他腦袋砸破的么? 這輩子自己到底是走了什么狗屎運了? 送走薛從安,江梨一個惡狗撲食撲去床上,抱著被子滾來滾去。 哎呀呀男神主動送我回房呢嚶嚶嚶。 顯然,四輩子讀書都讀得不多的江梨,很明顯是忘了一句俗話。 那就是樂極生悲。 完全沉浸在和薛從安吃飯的一舉一動的回憶上的江梨,一直折騰到半夜都沒能睡著。 然后她就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房門,被一把明晃晃的刀子,一點一點,撥開了門栓。 江梨抱著被子,當即楞在了床上。 心里只有一個想法。 尼瑪京城里居然還能有黑店! 可房間里什么都好,就是沒什么地方可以躲,而且難道人家不會搜么? 江梨活了幾輩子,除了在廚房,都沒見過明晃晃的刀子,偶爾能見一下匕首,那還是太子殿下的愛物,只能供,不能碰。 房間里能躲人的,一個是靠墻角的大衣柜,大概能夠把自己塞進去,一個是床底下,但估計人家肯定會彎腰看,再來就是屏風后面的大浴桶,薛從安考慮到今天自己是以休沐的名義把江梨騙出來的,還貼心無比的讓店家打了一大桶熱水來,讓江梨好好泡了一個熱水澡。 這會兒水涼了,是要等到第二天才會去倒掉的。 再其余的,最勉強,江梨也無法把自己變成一個古董,然后藏到博古架上去啊…… 四下看一看,江梨一咬牙,整個人躲去了水底下。 如果是謀財,肯定不會來水底下翻錢。如果是害命…… 不點燈的話,水面整個黑漆漆的,或許人家只是看一眼,下意識的就覺得水底下不可能有人呢? 就算是人家看到了水里面有人,自己還能揚點兒水花迷他眼睛,好爭取一下逃走機會。 嗯,自己真是太機智了。 房門被悄無聲息的推開。 江梨一點兒腳步聲都沒聽到,不說水下聽覺本身就授影響,對方的身手也是非常好的,哪怕是江梨睡在床上,也未必能聽到對方的腳步聲。 江梨趴在水底下,手心冰涼一片,全是冷汗,混進水里,也分不清到底是水冷,還是自己手冷。 對方輕輕咦了一聲。 江梨一顆心頓時被吊得高高的。 一定是發(fā)現(xiàn)床上沒人了。 屋里開始有了翻找東西的響動。 江梨掬了一捧水,只能對方找到屏風后面,立刻就潑出去。 感謝這一間天字號房,浴桶正對著一張窗戶,這會兒夏天夜里難得涼爽,江梨沒把窗戶銷死,而是留了一條小縫,又松松的卡了一條窗栓來防賊。 潑了水立刻爬出去,趁對方還沒反應的時候立刻拔窗栓跳窗跑,窗下就是后院,客棧里不止她一個客人,老板也住在后院里,大喊大叫一定會驚動別人。 實在不行…… 那就拿著窗栓和人拼命吧,也算是手里有個武器。 心里默默規(guī)劃出一個大致的逃跑方案,腳步聲終于響了起來,大概是掛在床邊的女裝起了很好的迷惑作用,對方總算不那么警惕了,卻仍然出于小心,來屏風后面查看一番。 江梨心中緊緊揪起,耳邊除了水壓帶來的蜂鳴和腦袋因為缺氧而略微的昏沉,就是對方越來越近的腳步聲。 如同擂鼓一般,一步一步,越發(fā)清晰。 機會只有一次。 腳步聲停下。 江梨狠狠一咬牙,劇痛使得腦袋有了一瞬間的清明。 一大捧水花伴隨著人鉆出浴桶的零星水點濺,直直推向屏風的方向。 一身夜行衣,站在浴桶旁邊,正在低頭往下看的黑衣人,頓時……一呆。 薛從安是個女的? 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