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節(jié)
太后點頭:“哀家知道,此事萬不可耽擱,沒得讓那些有心人做些別有用心的文章。” 說到別有用心,太后的臉色沉了幾分。前半輩子,她在防人爭寵,防先帝疼愛其他兒子勝過她的兒子。后半輩子,她在防皇后,防丘家,防那些已經(jīng)長大對兒子有威脅的王爺。 明德帝并未留下什么遺詔,更不曾見過皇后。 皇后手中的那份遺詔,不過是丘家早早準(zhǔn)備好的假貨。明德帝年紀(jì)尚輕,且又是難堪地死在了宮外胡女的床上,怎么可能留下遺詔。 假遺詔中,不光有太子登基為帝的旨意,更有冊封丘家長子為護(hù)國大將軍,掌皇城護(hù)衛(wèi)兵權(quán)等一系列的旨意。 這樣分明偏向丘家的遺詔,的確可能出自于明德帝之手。太后雖一眼就認(rèn)出了其中的不妥,可為著唯一的孫子,她只能先令諸王留在封地,待太子回宮,繼承大統(tǒng)后,再行下一步棋。 “攝政王?” 太子回宮的第二日,太后懿旨,召群臣覲見,宣讀遺詔,并特地請來了燕都第一皇家寺院的主持。 那是遠(yuǎn)近聞名的高僧,無人不瞻仰。 “太子年少,帝星暗淡,需有天魁星輔助,方能逢兇化吉,江山永固。不妨立攝政王,輔助太子,直到太子及冠。” 主持突然來的這一下,叫群臣愣怔。以丘家馬首是瞻的眾臣,更是直接將目光轉(zhuǎn)向國丈丘壑,想從他的臉上看出幾分與太后合作的端倪。 然而,丘壑的神情顯然在告訴他們,所謂的帝星暗淡,將星輔助,都和丘家沒有一絲一毫的關(guān)系。 太后閉眼,群臣的議論聲過了很久,終于漸漸平息。 她要那些賤人生的兒子,當(dāng)她孫子的刀與盾,誰來都好。 “那么大師認(rèn)為,這攝政王當(dāng)選哪位王爺?” “太后!” 丘壑出言,主持雙手合十,躬身道:“西北有天魁星,太后不妨看看,西北是哪位王爺?!?/br> 西北有歸雁城,慶王帶著西山營就在西北。 那不是天魁星,那是將星。 殿中群臣紛紛討論,提起慶王,個個都是滿臉驚詫。 “要是讓慶王做攝政王,日后會不會……” “只怕攝政王一立,太子再難坐穩(wěn)龍椅……” “太后,西北不光有慶王?!鼻疔挚戳艘谎厶?,咬牙道:“與慶王同母所出的還有元王,從輿圖看,元王的封地就在西北附近。慶王乃天生將星,大延的邊陲離不得慶王?!?/br> 丘壑的話,一是試圖以元王換慶王,二則暗示太后,比起毫無兵權(quán)的元王,讓慶王攝政后果極有可能是得不償失。 而且,元王少時便離開皇宮,與朝廷老臣的聯(lián)系最少,封元王為攝政王,遠(yuǎn)比讓慶王站在太子身側(cè)更適合。 畢竟,丘家能制造出一個傀儡皇帝,也能架空一個沒有實權(quán)的攝政王。 “太后,就請召元王回宮吧。” 第63章 大延并無殉節(jié)從葬的先例,因而明德帝的后宮,除去已育有公主的幾位后妃,大多被送去皇寺。 明德帝葬入皇陵后不久,元王趙殷被召入宮。 又三日,登基大典。 趙貞身著龍袍,頭戴龍冠,率領(lǐng)眾大臣一道前往太廟,祭告列祖列宗、社稷百姓。 新君繼位,太子妃丘氏賢德具備,溫麗靜婉,得封皇后。 并封元王趙殷為攝政王。 改年號永安。 登基大典之后,新帝趙貞大宴群臣,殿中殿外擺了兩百余桌,幾位王爺雖未得詔回宮,卻都像慶王一般命世子回來燕都。此番宮宴,眾王世子皆在席間。 因明德帝才剛出殯不久,即便宮中設(shè)宴,樂坊依舊不敢縱情絲竹。入殿的舞姬們姿容雖美,舞姿翩然,大臣們也都只管低頭喝酒,不敢往這些舞姬身上看太多眼。 如今的太皇太后只坐了一會兒,吃了幾口酒,便命嬤嬤扶著離開。太后也喝了幾杯,便將殿內(nèi)留給了新帝。 “到底是宮里的舞姬,這容貌技藝都是一絕。”有大膽的世子看著當(dāng)頭領(lǐng)舞的舞姬,舔了舔嘴唇,“這番姿色,想必到了床上,也有別樣風(fēng)情。” 丘鑫坐在一側(cè),聞言輕嗤一聲。趙氏一家似乎偏愛胡女,這些年關(guān)外小國摸著趙氏的喜好,陸續(xù)往宮里送了不少高鼻梁藍(lán)眼睛的美人。大多是做舞姬,也有賞賜給他人的。 “此女身姿曼妙,既然齊王世子喜歡,不如求陛下將此女賞賜給你?” 丘鑫的聲音不高不低,幾位世子都聽見了,瞧著被身側(cè)的世子妃掐住腰的齊王世子,一個個都憋著不敢笑出聲來。 趙篤清坐在一旁,掃了眼舞姬,低頭喝酒。 酒過三巡,殿內(nèi)不少人已喝得有些半醉。趙篤清揉了揉額角,借著換衣服的功夫,出去吹吹風(fēng)。 新帝身邊的太監(jiān)銀華此時上前。 “陛下要見本王?”趙篤清有些詫異。 趙貞還是太子時,趙篤清與他的關(guān)系就不顯得有多親近。諸王都有封地,子女也多在封地,與趙貞交好的大多是丘家的人。聽到趙貞要見自己,趙篤清多少覺得意外。 “世子,陛下不能離開太久?!?/br> 銀華催促兩聲,趙篤清頷首緊跟其后,很快就見到了帶著幾個太站在遠(yuǎn)處的趙貞。 年輕的太子甚至來不及脫去身上的稚氣,就被狼狽地推上了帝位。 如今龍袍加身,依舊是一副不適合的模樣。 “陛下?!?/br> 趙貞在出神,聽到聲音,驀地背過身去,抬手擦了擦眼角。 趙篤清有些意外:“陛下在哭?” 趙貞搖頭:“有小蟲飛進(jìn)眼睛里了?!?/br> 趙篤清了然:“可要擦擦?” “無礙?!壁w貞擺手,“堂兄,朕找你來,有件事想委托堂兄去辦?!?/br> 趙篤清不語,只看著趙貞等他說話。 “堂兄放心,朕不是要你去做什么傷天害理的事,只是朕……朕想知道,父皇他究竟是……因何而死?!?/br> 明德帝的死因?qū)ν庹f的是暴斃,而只有太后他們知道,他死于極其不光彩的虎狼之藥。 趙貞自回宮之后,日夜難安,一想到父皇的死,就覺得那張龍椅可怕的讓他不敢坐下去。 “朕要知道,父皇究竟是因為虎狼之藥,還是別的什么原因突然駕崩?!彼滤溃卤簧磉叺娜撕λ?。自從回宮后,趙貞就連太子妃都不敢再親近,即便回東宮,也只能留宿在其他幾位和丘家并無關(guān)系的側(cè)妃良娣房中。 甚至,他連唯一的兒子也不敢觸碰。 那個孩子留著丘家的血,他怕極了。 看著面前怯弱的努力強(qiáng)撐著的趙貞,趙篤清有些不忍心地點了頭。 “陛下,此事我會去查。陛下在宮里也需得當(dāng)心一些?!彼D了頓,低聲道,“陛下可以多信任元王殿下,無論如何,元王殿下不會害你?!?/br> 趙貞發(fā)抖,良久終于鎮(zhèn)定下來,抿了下嘴唇重重點頭:“好。朕,信皇叔?!?/br> 和宮里的氛圍不同,歸雁城處,因著新君登基,集市又重新張羅了起來。 百姓的生活要繼續(xù)過,只要新帝登基,過去的就都過去了,至多不過是感嘆下新帝登基大赦天下,從牢里放了不少人出來。 楚衡近日也有些忙碌。 歸雁城的天氣日漸冷了,再過不久就要入冬。換季的時候,得病的人越發(fā)多,慶王府的下人們隔三差五就有人咳嗽病倒。楚衡一面跟著城中的大夫們?yōu)榘傩臻_藥,一面還在教幾個因戰(zhàn)失去父母的孤兒讀書識字。 陸庭夜半回慶王府,提燈的庶仆正要往前走,一個回頭,身后跟著的陸庭已經(jīng)沒了蹤影。 “郎……郎君去哪兒了?” “去西廂院找楚大夫了吧。”一旁的親衛(wèi)摸了摸鼻尖,“將軍隨王爺出城巡邏,今日才歸,想必有些想念楚大夫了?!?/br> 西廂院中,楚衡果不其然還未睡下。 燭光搖晃,他在燈下?lián)苤惚P,正核對老陳頭親自送來的賬冊。老陳頭最先發(fā)覺陸庭進(jìn)院,忙起身迎了出來。 陸庭見老陳頭,有些意外:“陳管事?” 這一聲“陳管事”叫楚衡聽了個正著,他抬頭瞧見人,忙撥下最后的算盤子:“剩下的明日再說,陳管事也早些回去睡吧?!?/br> 陳管事知曉二人的關(guān)系,當(dāng)下告退。西廂院的下人則很快燒好熱水,將水和浴桶送到屋里。 楚衡收拾桌案,回頭時,陸庭已脫光了衣服,坐進(jìn)浴桶里泡澡。 男人的肩膀很寬厚,上頭還有幾道明顯的淤痕。被曬成古銅色的身體泡在水中,別有誘惑。 楚衡眼前一亮,按了按自己的十指,走到浴桶旁,伸手替他揉捏肩頸,揉散淤痕。 男人靠著浴桶,抬手按住在肩頭揉捏的手:“一起泡?” 楚衡含蓄地咳嗽兩聲,剛打算客套,男人卻突然從浴桶里站起來,伸手一把將人直接撈起,放進(jìn)了水里。 楚衡:“我還穿著衣服……” 浴桶很大,完全足夠容納下兩個人,而且還能做些別的。楚衡現(xiàn)如今才想起來,前段時間下人莫名去買新浴桶后,看他的眼神怎么那么怪…… 水漫過了肩頭,衣裳在水中緊緊貼在貼身,楚衡無奈地推了兩把陸庭,半推半就地由著他把脫下的衣裳丟出浴桶。 發(fā)髻被解開,散開一頭烏發(fā),濕噠噠的披在胸前身后,楚衡伸手就要去挽,腰身卻一下子被人箍住,壓在浴桶邊上,唇上落下一個guntang的吻。 “我想你了。” 陸庭離開慶王府幾日,濃情蜜戀的,別說他想,就是楚衡自己也有些想。 “它也有些想你了?!?/br> 誰? 楚衡被吻得有些愣怔,下一刻,那雙用來張弓握劍的手,抓住他的手,按上了對方那處生機(jī)勃勃的地方。 “它想你了,很想你?!?/br> 低沉的嗓音說著動情的話語,楚衡燒得渾身發(fā)燙,忍不住握了握手心里的東西,聽到耳畔男人的喘息,終究把持不住,徹底沉淪。 翌日天明,晨曦的光照入屋內(nèi),楚衡堪堪轉(zhuǎn)醒。 他還沒清醒,半睜著眼,只朦朦朧朧聽到房門外有些熟悉的聲響,微微動了動腦袋,左手邊的半張床上,已經(jīng)不見了男人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