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節(jié)
瓊?cè)~應是,帶著宮女們將琴半夏與白芷帶走了。 于承泰走進宣政殿,眼見著群臣都跪在地上,翊衛(wèi)全都手按腰刀面朝外成半圈保護住龍椅上的女帝,不禁吃驚,問道:“陛下……” “快別行禮了,朕今日可被跪怕了。”謝凝擺手,嘆了口氣,“又怎么了?快說?!?/br> “陛下勿憂,臣是來報喜的。”于承泰道,“啟稟陛下,臣已經(jīng)查明當年之案?!?/br> 這話沒頭沒尾的,謝凝皺眉道:“當年之案?哪個當年?” “裕安三十八年越王謀反案,隆昌二年貞妃失蹤案,隆昌四年聞家滅門案,隆昌八年羽林將軍寧明庶遇刺案,隆昌二十六年江南水患案,去年國庫失竊案,今夏江南官藥令案,兩月前陛下中毒案?!庇诔刑┮患財?shù)了出來,樁樁都是震驚朝野的案件。 群臣驚悚,謝凝臉上也沒了笑容,問道:“于承泰,你可知自己說的是什么?若是你拿不出證據(jù),方才的話可以算是戲弄君上,朕少不得要殺了你的?!?/br> 于承泰卻依舊一臉面無表情,抬手行禮,道:“此事千真萬確,陛下且聽臣慢慢道來?!?/br> 謝凝點頭。 于承泰便道:“當年天下初定,太1祖分封王爵,本是毫無異議的,但后來不知為何,有家人漸漸地不滿天下姓謝,想取而代之。但我朝文武并重,歷代君王都將兵權緊緊地抓在手里,直到百多年前,機會終于來了。” 話說到如此,該知道的已經(jīng)清楚他說的是哪一家。 景淵站在大殿之中,露出一個漠然的笑。 他一笑,謝凝便想起他來了,道:“一事當以一事畢,汝陽王景淵妄圖冒充皇室血脈,罪證確鑿,無可赦免。來人,將他打入天牢,待朕昭告天下之后,凌遲處死!” 這話說出口,謝凝自己也黯然,嘆息道:“仲澤,汝陽王府世襲罔替,你又是王府唯一的血脈,已是無上尊貴,為何還要貪戀不屬于自己的東西?朕心中,原本當你是極好的人……景淵,朕送你一杯薄酒——你放心,朕不喜賜毒鴆,說是清酒便是清酒,絕不在酒中下毒?!?/br> 小宮女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將酒端了上來,在景淵面前站定。 謝凝問道:“景淵,你敢不敢喝?” 景淵抬頭看了她一眼,冷笑一聲,端起酒一飲而盡,將杯子擲在地上,靜靜地等著毒發(fā)、然而等了片刻,群臣卻不見他七竅流血,毒發(fā)身亡。 “你……”景淵又驚又疑,看著謝凝,目光閃爍不定。 “朕說過,朕終究當你是個極好的人,朕相信,你只是一時鬼迷心竅。”謝凝柔聲說,“仲澤,你若是愿意悔改,朕終究會原諒你的?!?/br> 此言一出,群臣大驚,紛紛叫道:“陛下,不可??!” “此人包藏禍心,決不能留!” “不必說了?!敝x凝抬手制止道,“朕心意已決,君無戲言。來人,將汝陽王帶去天牢,好生照料。愛卿們也不必多說,先將案子的事料理清楚再同朕扯皮吧?!?/br> 羽林衛(wèi)以鐵鏈鎖住景淵,將他帶走,景淵死死地盯著龍椅上的女子,忽然眼中落下淚來。 這一幕落在附近幾個大臣眼里,都狐疑起來,難道景淵當真是一時鬼迷心竅么? 但無論如何,景淵都被帶走了。 “陛下?!碧m橈輕聲道,提醒著方才的話?!鞍俣嗄昵埃窃墼谖粫r呢?!?/br> 史官的官員也猛地想起了,“陛下,當年元宣帝的榮妃,便是與汝陽王出游之時偶遇的!” 群臣也都想起來了,元宣帝一代,大梁差點亡國,原因就是榮妃恃寵而驕,向元宣帝進讒言,繼而放出風聲要立太子,造成元宣帝的皇子們相互爭斗。榮妃叫元宣帝殺了元后又嫁禍貴妃,差點叫貴妃之子造反,最后被裕安帝逼宮奪位,當眾將榮妃斬于元后停靈的宮殿之前,逼元宣帝退位成太上皇,才將一場亡國的動蕩壓了下去。 “百多年前之事實屬渺茫,臣不敢妄加定論,不過四十年前之事,臣還是有證據(jù)的。”于承泰攏袖行禮,道:“臣聽聞,陛下與宋明璋宋大人手中皆有一個裸銀鐲子,不知陛下可愿交于臣?那其中便有四十年前的真相?!?/br> 銀鐲子?謝凝不由得伸手按在她的右手上,嘆了口氣,將手上薛明岫遺留下的銀鐲取下。蘭橈雙手接過,又到了宋明璋身邊,將宋明璋那個銀鐲也拿了過來,走到于承泰身邊。 群臣看去,只見那銀鐲鐲身為內(nèi)扁外凸形,最厚處約莫七八分,原形的鐲子上有一個缺口,乃是為了調(diào)整鐲子大小好方便佩戴的。除此之外,鐲子上并無任何鑲嵌。 這鐲子哪里有什么玄機?群臣不明白。 于承泰沒有接鐲子,只是道:“請?zhí)拘⌒膶㈣C子斬斷,切勿傷到其中之物?!?/br> 陸離轉(zhuǎn)頭看向謝凝,謝凝微微頷首,陸離便將兩個銀鐲拋起,手中紫電劍霎時間刺出十多劍,銀屑紛紛而下,鐲子竟然都被削去了一層。 隨后,兩塊白絹飄飄悠悠地落了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 有一種毒,女帝問決明要的,叫相思淚~ 第174章 兩張白絹,一張用朱砂畫了地圖,似乎怕朱砂早早地褪色,朱砂上還用銀線細細地繡了一回紋路。但這地圖是哪里,用來做什么,卻一個字都沒提。另一張白絹相對小許多,上邊用銀線繡了幾行字,蘭橈接過念道: “裕安三十八年,越王謀逆,余因岫兒病重奔赴京郊,僥幸逃過一劫。十六載以來,日夜未敢忘越王之冤,尋得若干事務,藏于隱秘/處。今秋以來,賊人恐有所察覺,屢屢為難。余風燭殘年,一死無憾,唯恐累及家人,更憂沉冤難雪、賢王蒙冤青史,恰逢岫兒與璋兒私定終身,鑄銀鐲一雙。余以白絹為憑,藏地圖與陳情于其中。岫兒明智果斷,有聞氏一族風姿,更才貌之名遠播,若聞氏薛家雙雙傾覆,岫兒當沒入掖庭為奴,蟄伏以待時機,大白越王冤情與天下?!?/br> “庸人聞如深泣書?!?/br> 蘭橈將最后一句念完,朝堂上許多科舉出生的文臣都哽咽起來,請愿道:“陛下!如深公忍辱負重,更遭歹人陷害,滿門冤屈,求陛下為如深公做主!” 謝凝坐在龍椅上,默然不語。她猜想,當年她的母親薛明岫睿智果斷,當與如深公甚為親厚,否則當年她不會為了一點風吹草動,便要同已經(jīng)定下終身的宋明璋斷絕關系,說出大禍即將臨頭的話。而且后來,雖然掖庭宮宮禁森嚴,但薛明岫已將老宮女收服,若是當真想帶著她離開,不是沒有機會。 她一直想不明白,為何母親在遭受隆昌帝的侮辱之后還能留在宮中,枯守在小院落中。而又是什么樣的仇家,才叫薛明岫中了“猿啼”這樣的劇毒而死不說,連當年才十一歲的她也不放過,被下了太上忘情之毒?,F(xiàn)在謝凝才知道,原來薛明岫身上竟然留著越王案的證據(jù),留在宮中乃是為了有朝一日,新君登基,時機來臨,她便要為越王案、為聞氏薛家,沉冤昭雪。 娘親,如今女兒登基了,要為越王府為聞家為薛家昭雪了,你可曾想到?可曾看見?謝凝呼吸一哽,眼中涌上淚水,幾乎當庭哭出來。她的手緊緊地抓著龍椅的扶手,深深地吸了口氣,才將心中的悲憤與憎恨壓下,平靜地問道:“那地圖畫的是何處?” 于承泰看了一眼,道:“回陛下,依微臣看,這地圖像是是十王宅西南角?!?/br> 十王宅……這又是一個沉重的話題。大梁朝的第二個帝王,太宗皇帝,膝下兒女成群,其中十個更為出眾。太宗歡喜非常,在京城東北角圈了一大塊地,建造了十個富麗堂皇的王府,賜給他的兒子。京城以街道縱橫劃分區(qū)域,東西為街,南北為道,街道之間的區(qū)域稱為坊,整個京城,只有十王宅這個坊的名字最特別。 它代表著榮耀、身份。 從太宗之后,十王宅就成了親王專屬的宅邸位置,大梁的每一個皇子在被冊封親王之后,都能在十王宅里獲得一個王府。齊、楚、秦、燕、趙、魏、韓、越、吳、晉,每一個封號,都是尊貴。而十王宅的西南方向,正是越王府所在。 謝凝當即下令:“擺駕越王府,朕要親眼看看那證物為何!” 翊衛(wèi)與羽林衛(wèi)當即列隊,百官緊隨,浩浩蕩蕩的隊伍很快就到了十王宅。大梁規(guī)定居民住所必須在坊內(nèi),大門必須朝坊內(nèi)小巷開,只有當朝三品以上或者皇帝特許的人家,才能將府門對著坊外設立,對著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