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jié)
世子忙道:“不敢?!庇至闷鹨屡酃蛳拢Ь吹溃骸拔⒊即罄礞?zhèn)南王世子段昀,叩見陛下。” “表哥請起。”謝凝忙伸手去扶,“表哥與朕乃是血親,往后在朕面前,不必跪拜?!?/br> 說著就看了陸離一眼。 “微臣不敢?!倍侮赖?,“聽聞先帝駕崩的消息,母妃明華長公主殿下傷心過度,臥病在床,父王與南詔對峙,無法離開。微臣日夜兼程而來,恐不能在先帝靈前盡孝,適才匆匆入宮拜祭先帝,以致耽誤面圣,望陛下降罪?!?/br> “表哥說的哪里話呢?快快請起?!敝x凝柔聲道,“表哥所為合乎禮度,朕不僅不怪,還要賞賜你呢。表哥,朕覺得冷了,表哥陪朕回紫宸殿可好?” “微臣遵旨?!倍侮勒酒穑琅f垂著頭,余光卻瞥了旁邊一眼。 謝凝只當(dāng)旁邊沒人,笑吟吟地走了,走過某人身邊時,還特意叫道:“表哥,快來,外邊天寒地凍,冷著表哥便不好了?!?/br> 段昀輕輕嘆了口氣,應(yīng)道:“是,陛下?!?/br> 而后隨著謝凝走了。 梅樹下只留一個陸離孤零零的,他站了片刻,忽然揚手,只聽“啪”的一聲,一枝梅花被凌厲的掌風(fēng)無故折斷,落在地上。陸離深深的吸了口氣,上前將鶴氅撿起,搭在手上,指尖停留一旁的錦盒上,又猛地收攏手指,起身頭也不回地走了。 一直等他離開了許久,夏侯淳才從遠(yuǎn)處走來,彎腰將地上的玉鐲收在錦盒里,想了想,將那枝梅花也收了進(jìn)去,同錦盒一起放入懷中。 第20章 舊事 因府中來了客人,永定侯府的管家耿常寧在府門前等著,噠噠的馬蹄輕快,黑色的身影在府門前停下。 耿常寧忙迎上去,叫道:“侯爺!”隨即又是一愣,“侯爺,這樣大的風(fēng)雪,您為何不將大氅披上?微塵!微塵快把侯爺?shù)囊路?zhǔn)備好,免得受了風(fēng)寒!” “是!”小廝忙應(yīng)道。 陸離這才發(fā)現(xiàn)他一直將大氅搭在手臂上,沒有披上。這一路自太液池至永定侯府,長長的十里長街,他竟然沒發(fā)覺肩上、頭上都落滿了雪花,冷得徹骨。 影響竟然這樣深。陸離捏了一下眉頭,道:“微塵不必了,常寧,何事?” 如若沒甚重要之事,耿常寧不會在府門前等候的。 耿常寧忙低聲道:“侯爺,十一公子來了?!?/br> 陸離神色一凝,點頭道:“知道了,安排好?!?/br> 語罷直接進(jìn)了門,往內(nèi)書房趕去,一進(jìn)去就被熱氣烘了個滿臉,肩上的雪瞬間化了,冰水滲入錦衣,冷得打戰(zhàn)。 “侯……你這是怎么了?”一個墨藍(lán)錦袍的男子快步走來,詫異道:“你腦子莫不是壞掉了?大雪天將大氅搭在手上,自己給雪淋了個滿身?咦?” 他語氣驀地冷了下來,“你的大氅上為何有血跡?誰敢動你?當(dāng)我們驍騎營是吃干飯的?!” 血?陸離低頭一看,才看到大氅淺色的帶子上有暗沉的血跡——她手指劃破了?怎么去了山上修道,手還這樣嫩?她在山中過的究竟是怎樣的日子? “喂!問你話呢!”男子輕輕捶了一下他的肩膀,“發(fā)什么呆?到底怎么了?唉!急死人了!” “不是我的血?!标戨x閉了閉眼,輕聲道。 “關(guān)鍵不是誰的血,而是你身邊怎么就見血了?誰敢動咱們老大?”男子急道,“陸離,你這個樣子可不對勁?。 ?/br> “沒事。”陸離將大氅小心地放在錦榻上,站在旁邊坐下,不由自主地又伸手撫了一下大氅。上面的溫度都消失了,只有淡淡的梅香還留著,也不知是她身上依舊帶著梅香,還是太液池邊的梅花樹開了,染上了大氅。 “喂!”男子急得快冒火了。 陸離才終于說道:“是她的血,方才同她吵架了,她要扯這帶子,傷了手?!?/br> “她?”男子想了,終于明白了,“哦!你娘子啊?” 想來也是,他程鈞認(rèn)識陸離也快十五年了,除了在他娘子之事上,還能在哪里見到他有這樣的神色了?一顆擔(dān)心放下了,好奇心便升起,程鈞好奇問道:“侯爺,你們又怎么了?瞧你這魂不守舍的樣子!” “無事?!标戨x并不想多說什么,只問道:“你不在驍騎營里呆著,來這里作甚?” 驍騎營雖是他直轄的軍隊,但日常管理卻是交給驍騎將軍的,程鈞這個驍騎將軍好好的軍營不呆,悄悄跑來永定侯府干什么? “哦,就跟你說一聲啊?!背题x當(dāng)然不能說他是聽聞某人的下堂妻成了女帝,特意來看看熱鬧,他可是有正當(dāng)理由的?!霸蹅兊奶阶釉谂砩礁浇l(fā)現(xiàn)了一窩土匪?!?/br> 陸離散亂的眼神瞬間凝住了,“彭山?” “對啊,就是彭山?!背题x在他旁邊坐下,一邊吃著桌上的點心邊道:“就離京城不到三百里、跟帝陵距離一百五十里的彭山,而且那匪類的活動范圍恰好就在通往帝陵的必經(jīng)之路上。我瞧著實在有趣,就來給你報個信。你那娘子如今不是女帝么?若是她給先帝送葬,光靠羽林軍那些個菜鳥到底行不行?咱們驍騎營要不要派人插手?派什么水平的去?你給個準(zhǔn)話?!?/br> 陸離垂著眼,忽然嘴角露出一縷笑,端起茶慢慢地喝了一口。 “你莫名其妙地又笑什么?”程鈞一看他笑就慌,“又要算計誰?” 陸離卻沒回答,道:“事情按下,誰也不許提。晚上在府里吃飯么?” “不了,你家娘子又不在,沒什么好吃的,我悄悄去一趟望河樓,想念他家的紅燒肘子了?!背题x拍拍手上的點心屑站了起來,揮手便往外走。走了兩步,又回頭問他:“我說,侯爺,你有沒有跟你家娘子說過,三年前你為何將她休了?又為何千辛萬苦暗箱cao作將她送到云華觀?” “此事不用你費心。” “嘿!你!”程鈞氣結(jié),“我這是為你終身大事著急!就算這些你沒說,你就沒告訴她,那個什么鈴兒鐺兒的女人,你一根手指頭都沒碰過?” “如何討娘子歡喜這等事,輪得到你一個二十七歲未曾娶妻的糙漢子教我?”陸離用茶蓋撥弄著茶杯里沉浮不定的茶葉,毫不留情地往驍騎將軍的死xue戳了一刀?!俺淌唬沂藲q就娶妻了。” “你你你……”程鈞氣得幾乎一口血噴出來,揉著心口踉踉蹌蹌地走了。夜色這樣深,風(fēng)這樣冷,只有香噴噴的紅燒肘子能安撫他重傷的心了! 等他走了之后,陸離臉上的神色才漸漸凝重了起來,他下意識地伸手撫了撫衣襟,里邊有一節(jié)小小的凸起。半晌,又笑了。 她有許多話都說錯了,只一句是對的,那就是心軟。她是真的心軟,尤其是對他,這一點他始終自負(fù)著。她也曾半是無奈半是抱怨地說:你不過就是仗著我心軟你,我心疼你,所以有恃無恐,無所顧忌。 如今是不能無所顧忌了,但有恃無恐這點依舊如昔。程鈞說的那些他都懂,然而過去已經(jīng)過去了,就算他有再多的苦衷,也依舊讓她受了苦。既已無法避免,又何必解釋?重要的是未來。只要未來她仍然心甘情愿地留在他身邊,其他的都不重要。 一個新的計劃在心中完整地浮現(xiàn),陸離的心情瞬間好轉(zhuǎn),他叫道:“常寧。” “侯爺?!惫偌夜⒊帒?yīng)聲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