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jié)
程雪也沒說話,望著他的笑容擰了擰眉頭,自從高一她和他撕破臉之后,一直到高三畢業(yè)兩人都沒有說過一句話,是她讓他名聲掃地,按理來說袁傾陽應(yīng)該是恨死她了才是,怎么還跑到她mama的墓前燒紙? “你怎么會在這里?” 袁傾陽從善如流的回答,“來祭奠一下你mama。”一點也沒覺得自己的行為有多么突兀。 程雪倒是也沒再多問,只淡淡道:“謝謝你的好意?!背萄┒紫律韺⑷剂艘话氲南阆灣兜?,又重新點上她帶來的,做完這一切一轉(zhuǎn)頭看到他還站在那里,她便問了一句,“你還有事嗎?” 袁傾陽在她身邊蹲下,幫她將買來的冥紙扔進火堆中,好似漫不經(jīng)心的說了一句:“前天言景洲來找你了嗎?” 程雪眉頭一擰,“你怎么知道?” 他也沒看她,笑了笑道:“我去找你看到了,我看到他抱著你?!?/br> 說到此處他語氣一冷,將手中的冥紙重重丟進火堆,撲騰起一陣煙灰嗆得程雪急忙拿手扇,一邊扇一邊沖他道:“你干什么?” 袁傾陽依然笑盈盈的,“你知不知道前一世的言景洲身邊是有女人的?” 聽到這話,程雪只覺得心頭一陣刺痛,然而她想了想?yún)s又不以為然道:“那又如何?”她一臉嘲諷的向他望去,“我前一世不也一樣有男人嗎?” 袁傾陽目光瞇了瞇,笑得一臉意味深長道:“你想不想知道言景洲身邊的女人是誰?” 程雪沒答話,沒過一會兒便聽得袁傾陽自顧自補充一句:“秦蕓珊?!?/br> 秦蕓珊?程雪倒是知道這個人的,此人就是那個跟言景洲走得很近的學(xué)姐,自從知道他就是小丑先生之后,她就去打聽過這個學(xué)姐,知道了她的名字,還知道她初中和高中都是和言景洲一個班。 程雪倒是沒有想到原來前一世里他們竟然在一起了,其實仔細想一想,言景洲對秦蕓珊的態(tài)度跟別人比起來還是略有不同的,他不太喜歡跟人親近,然而秦蕓珊親近他他卻不反感。 他待她應(yīng)該還是不一樣的吧? 如果他沒有跟她在一起的話,應(yīng)該就會選擇秦蕓珊吧? 程雪沒有再說話,將冥紙燒完之后又清理干凈便站起身來準(zhǔn)備離開,似乎已經(jīng)忘了身邊還有一個人存在。 袁傾陽隨著她站起來,他快步走到她跟前攔住她的去路,他眉心緊擰著,面上的笑意已經(jīng)完全收斂,他一臉鄭重的望著她,苦口婆心的勸道:“程雪,言景洲那樣的人不是你可以駕馭得了的,不要再執(zhí)迷不悟了?!?/br> 程雪一臉不以為然,“謝謝你的提醒,不過我自有自己的打算,不用你來cao心?!?/br> 說完就要離去,袁傾陽又伸手將她攔住,他低垂著頭,重重嘆了一口氣,“你記不記得你以前說過,你最大的夢想就是環(huán)游世界?!彼抗舛ǘǖ耐?,“等大學(xué)畢業(yè)之后我?guī)闳ズ脝幔俊?/br> 程雪愣了愣,可隨即便嘲諷道:“不用了,我會自己存錢去的?!?/br> 程雪正要伸手推開他,然而他卻突然握住她的手將她拉進懷中,程雪有片刻的僵硬,然后很快便冷靜下來,也沒推他,靜靜等著他要說的話。 “我剛剛在你母親墓前發(fā)過誓,我會好好照顧你,所以,回到我身邊好嗎?”他的聲音壓得很低,聲線醇厚又溫柔,“我不怪你當(dāng)初設(shè)計我毀了我的名聲讓我整個高中都被人孤立被人議論,這一記就當(dāng)是你對我前世的報復(fù),你現(xiàn)在什么都不要想,不要想過去,不要想未來,過去的我還給你了,至于未來則由我來想,你只需好好呆在我身邊好嗎?” “我呆在你身邊?”程雪語氣嘲諷,“那柳嫣小姐該怎么辦呢?” “她?”他似乎被刺了一下,許久才重重嘆了口氣,“我已不再愛她,她的一切也輪不到我來負(fù)責(zé)。” 剛剛她問出柳嫣的那一刻,他明顯是猶豫了的,至于他是否真的放下了柳嫣,還真是難說,只是這一切都與她無關(guān)了。 “袁傾陽,到了現(xiàn)在你還不明白么?我并沒有那個耐性等待浪子回頭,在你背著我去找柳嫣的時候,我們的一切就已經(jīng)結(jié)束了,還有,當(dāng)初我并不是復(fù)安眠藥自殺,而是誤吃太多出了意外,在你背叛我的那一刻我就對你徹底死心,更不可能再為你傷害我自己。” 袁傾陽慢慢將她放開,一臉不敢置信的看著她,程雪面無表情的回望過去,又道:“當(dāng)初選擇離開的人是你,我們明明可以一直走下去的……是你自己要對我放手的?!?/br> 袁傾陽在片刻的震驚過后回過神來,他突然驚慌失措的將她拉進懷中,收緊手臂緊緊抱著,他將下巴靠在她的肩頭,聲音沙啞,像是痛苦的□□,“是我錯了,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嗎?” “我不可能再給你機會的袁傾陽,你已經(jīng)臟了?!?/br> 袁傾陽只覺得一顆心好似被她狠狠的踩在地上,被揉碎了,踐踏得血rou模糊。 驕傲的袁傾陽,未來的巨星才子,此時卻這般被人嫌棄。 臟了,她嫌他臟了…… 因為這些話,他整個人都呆住了,而程雪便趁著他呆愣之時將他推開,沒有任何留戀直接轉(zhuǎn)身離去。 他愣愣的回頭望著她離開的方向,直到她的身影慢慢消失在緩坡邊緣。 袁傾陽重重坐在地上,雙手靠在膝蓋上,頭埋在手臂間,耳邊全是她剛剛那句話。 袁傾陽,你已經(jīng)臟了。 你已經(jīng)臟了。 你已經(jīng)臟了。 …… 每一個字都像一把刀子,深深剜在他心間,剜得他快要喘不過氣來了。 他已經(jīng)臟了,而她不會再要他了。 沒過多久高考成績就出來了,程雪這次考得不錯,是全市文科第一,比上一世不知要好多少,果然并不是什么都不能改變的,縱使沒有挽回mama的命,可她卻給她的人生開了一個好頭,將來再努力,她定會比前一世過得更好的。 白謙這次考試也考得不錯,上了重本線,拿到成績之后程雪詢問了一下他的意向,白謙想也不想便道:“我要去軍校,學(xué)校已經(jīng)找好了,過幾天就過去體檢?!?/br> 程雪一聽他提到軍校,心頭就是一緊,急忙勸道:“你干嘛去報軍校?。磕猩W(xué)醫(yī)學(xué)建筑什么的不好嗎?軍校又苦又累不說,說不準(zhǔn)以后還有生命危險?!?/br> 白謙哼了哼,自上而下望著她,頗有一種大人教訓(xùn)小孩的架勢,“你懂個毛線?男子漢大丈夫定當(dāng)拋頭顱灑熱血,若是每個人都圖生活安逸,那誰來保家衛(wèi)國?” “……”程雪被他堵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而白謙也沒再搭理她,大搖大擺的離開了,程雪愣愣的站在那里,望著他行走在夕陽下的背影,少年身姿挺拔,每一步都走得扎實有力。 他總是嬉皮笑臉惹人嫌,做事又非常不正經(jīng),讓同學(xué)和老師都大為頭疼,然而這樣的人,這樣看上去不務(wù)正業(yè)的少年卻有著明確的家國夢,拋頭顱灑熱血,為國犧牲也在所不惜。 這個少年,做得到讓那些瞧不起他的人通通閉嘴,也懷著那些曾經(jīng)瞧不起他的人所沒有的大愛。 她只以為前一世他去參軍只是他別無他法的選擇,卻沒想到他一開始目標(biāo)就這么明確。 程雪抿唇笑了笑,直到這一刻她才發(fā)現(xiàn),原來她從來沒有真正了解過白謙,這個看上去吊兒郎當(dāng)又不務(wù)正業(yè)的少年。 德明一中可是難得出一個全市第一的,程雪這次考得這么好簡直大大為學(xué)校爭光,一時間上到校長,下到各科老師都將她當(dāng)做一塊寶一樣,不僅給了她一筆錢作為獎勵,知道她母親過世了,還多加照佛,而且還專門包了個酒樓給她弄升學(xué)宴。 升學(xué)宴那天請了不少外校的老師來,程雪被校長和班主任拉著,每來一個外校的老師,校長便紅光滿面的將她推到跟前,大大的炫耀一番。 程雪這次升學(xué)宴宴請了很多人,老師朋友,還有她母親這邊的親戚,唯獨他父親那邊她一個人都沒請。 因為這件事情程海鷹非常郁悶,程海鷹如今手下有幾個廠,還包了幾個礦山來做,在德明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了,最近他每次去工廠巡視的時候總有工人奉承他“程老板,聽說您女兒高考考得不錯,是這一屆的全市第一,您還真是有福氣啊?!?/br> 這種光宗耀祖的事情聽在耳中程海鷹不無得意,不過后來人家知道女兒的升學(xué)宴沒請他,他時不時的就聽到那種變了調(diào)的議論“額,原來那文科狀元不是判給程老板的啊,哎還真是可惜誒,那么優(yōu)秀的孩子?!?/br> 程海鷹氣結(jié),不判給他,那還不是他程雪鷹的女兒,是他的種。 因為這件事情程海鷹惱得好幾天都睡不著覺,總覺得程雪這事做得特別不懂事。一邊惱著他一邊又開始憂愁,人家說養(yǎng)兒防老,可是他程海鷹一生無子,也只有程雪和程佳這兩個女兒,程佳那孩子一看也知道是不太爭氣的。 他現(xiàn)在雖然手頭有些錢,可是這些身外物最是靠不住的,程雪如今考了全市第一,以后肯定是前途無量,若是她能在身邊,就算以后他虧了本也有個依靠。 程海鷹打定主意之后第二天就來這邊找程雪了。 程雪這幾天被學(xué)校領(lǐng)導(dǎo)拉著到處應(yīng)酬,吃了太多油膩的東西,肚子不太舒服,今天早上她只煮了一些清粥來喝,才喝到一半呢就聽到敲門聲,程雪起身開了門,看到門外的人她倒是吃了一驚。 “你怎么在這里?”程雪看他的神情中明顯帶著疏離。 一看到她這表情程海鷹心頭便不太痛快,不過面上倒還是笑道:“我過來看看你,還給你帶了一些東西?!彼贿呎f著一邊自來熟的提著東西進來放在茶幾上,又道:“這些都是從國外進口的零食,程佳說挺好吃的我就給你拿了一些來?!币晦D(zhuǎn)頭看到餐桌上放著的半碗清粥他又皺了皺眉頭道:“你怎么吃的這么寒酸?我?guī)愠鋈コ园???/br> 對于程海鷹突然而來的殷勤程雪很是詫異,記得她mama那會兒病發(fā)住院的時候,他不過就是敷衍的看了一眼,留了幾個錢就走了,這會兒卻上趕著來示好,什么意思? 程雪走過來繼續(xù)喝粥,淡淡道:“你把東西拿回去吧,我不愛吃。” “……”程海鷹有點尷尬,“這好歹是我的一片心意?!?/br> 程雪嘆口氣,抬頭望著她,“你來這邊究竟有什么事?”她可不覺得程海鷹來這里就是探望她一下這么簡單。 “我……”程海鷹搓了搓手,“是這樣的,你mama走了,你一個人也怪孤單的,所以我就想將你接回去,以后你的學(xué)費我都會負(fù)責(zé)的。” 程海鷹這會兒怎么突然這么體諒她了?還要給她出學(xué)費?程雪突然想到前一世里,她mama病發(fā)的那段時間,程海鷹過都沒有過問她一聲,也沒心疼一下她一個學(xué)生照顧不了那么多,那會兒她無助之下還差點輟學(xué)了,還好有小丑先生的幫忙,后來她高考考得也不是很好,程海鷹更是沒有過問過她mama離開了她有沒有學(xué)費的問題,怎么這會兒卻突然像是轉(zhuǎn)了性一樣? 程海鷹見她不答又道:“其實知道你mama病了之后我就想要回你的撫養(yǎng)權(quán)來著,只是后來發(fā)生了一些事情我就沒跟你提?!?/br> 程雪冷笑,上一世里程海鷹和簡慧還真是親自來過這里要過她的撫養(yǎng)權(quán),只是究竟是真心想要回她的撫養(yǎng)權(quán),還是被什么人攛掇著想給她mama添堵恨不得她mama早死,誰知道呢? 他這會兒突然對她這么殷勤了,想來也是看到她考得好,以后說不準(zhǔn)會前途無量吧?她突然想到前一世里,當(dāng)她大學(xué)畢業(yè)之后找了個不錯的工作,許久沒有聯(lián)系過的程海鷹倒是也找過她,想跟她修復(fù)關(guān)系的。 自從六歲父母離婚之后程海鷹就沒有再管過她,她是mama一手帶大的,她的mama倒是沒有機會被她好好孝順過,他倒是已經(jīng)打著以后要她孝順?biāo)闹饕饬恕?/br> 程雪對于這個爸爸真的是沒什么感情的,是以這會兒便涼涼的道:“我如今已經(jīng)成年了,不需要你來給我盡什么義務(wù),更何況我的學(xué)費生活費已經(jīng)有好心人捐贈了,也不需要你來出力,我吃完飯我還要出去一趟,沒辦法招呼你了,你請回吧?!?/br> 這已經(jīng)是非常不客氣的逐客令了。 程海鷹只覺得自己像是被打了耳光一樣,臉上一陣火辣辣的疼,他這個當(dāng)?shù)倪€在呢,她卻要靠好心人的捐贈湊學(xué)費?她這是什么意思,不就是說他這個當(dāng)?shù)牟回?fù)責(zé)任么? 程海鷹心頭怒氣郁結(jié),待要罵她兩句呢,又怕這會兒跟她撕破了臉,往后就真的什么后路都沒有了,是以他好歹按捺住怒火沖她道:“你也別對我這么沖,我來這邊是好意,我好歹是你的爸爸,血濃于水的,這份親情是割舍不掉的?!?/br> 程雪聽罷卻冷冷的哼了哼,這會兒來跟她扯血濃于水了,她母親病重她需要人幫忙的時候,他這個爸爸又去哪里了? “我從來沒有否認(rèn)過您在血緣上跟我的關(guān)系,不過也僅此而已?!彼钌钗艘豢跉庥值溃骸澳惴判陌?,我的那份義務(wù)我會盡的,只是別人的義務(wù)也別想我出力,您慢走!” “你……”程海鷹被他堵了一下,心頭那陰暗的打算被她給刺中了,他當(dāng)即便漲紅了臉,怒氣騰騰的卻又不知道該說什么,他狠狠的咬了咬牙,稍稍平息了一會兒才道:“既然你不喜歡我在這里,那我就先回去了,我是你爸爸,你有空也該回來看我一下,我們再怎么說也是一家人?” “一家人?”程雪嘲諷的挑了挑眉頭,“您可別忘了,您早就跟我mama離婚了,我們早不是一家人了,我以后終歸是要嫁人的,往后我的丈夫和我還有我的孩子才是一家人?!?/br> 程海鷹被她這話狠狠刺了一下,他心里生氣,語氣也沉沉的,“有你這樣對你爸爸說話的嗎?” 程雪也沒再理他,自喝自己的粥,程海鷹見狀也甚覺無趣,便冷哼一聲轉(zhuǎn)身走了。 走到門口程雪卻追上來,將他帶的東西塞到他手中語氣淡漠道:“這東西我不吃,既然程佳愛吃那都留給她吧?!?/br> 還沒等他反應(yīng)過來程雪就直接反手將門關(guān)上了,程海鷹愣愣的站在門口好半晌都回不過神,待回過神來之時他一時間又氣又怒又無奈,抬起手正要敲門,可是舉到頭頂又頓住,最終也只哼了哼便轉(zhuǎn)身離去了。 程雪喝完粥之后洗了把臉,站在盥洗臺前擦著臉上水漬的時候她突然想到上一次去程海鷹家的情形,當(dāng)時看到那些人過得那么好,她內(nèi)心非常不平衡,甚至還質(zhì)問老天為什么這么不公平,可是奇怪的是,如今的她卻早已沒有了那種心理不平衡的感覺。 她突然想到,她之前之所以在意了不過是因為她過得不夠好,如果有一天她過得足夠好,她變得足夠強大,她是根本沒有心思去在意那些人是否過得好的。 所以往后啊,她定要讓自己越來越強大,而她的日子也要越過越好才是。 ☆、第26章 程雪大學(xué)畢業(yè)之后并不想立刻去找工作,大學(xué)四年她過得很充實也很累,她準(zhǔn)備先休整一段時間再找工作,還可以順便為考研做一下準(zhǔn)備,如果能考上的話那固然好。 高三那一年言景洲給她的五十萬她還剩了很多,大二的時候他又給她寄了一張一百萬的卡,她手上的錢可以說是多得用不完了,所以她便根據(jù)上一世的經(jīng)驗,做了些投資,投資了幾個網(wǎng)站和一個app,這些都是未來幾年發(fā)展得很好的,如今陸陸續(xù)續(xù)也回收了不少,所以程雪倒不用擔(dān)心錢的問題。 程雪回來后的第二天就接到一個電話,是一個學(xué)生家長打來的,這學(xué)生家長想來是從學(xué)校那兒得知了她的聯(lián)系方式,在她回來之前就跟她聯(lián)系過,希望她回去之后能幫她的孩子補習(xí)功課。 程雪先前并沒有答應(yīng),不過這家長很熱情,三番五次央求她,再加上這家長給的錢也不錯,而且時間也寬裕,程雪想了想就答應(yīng)下來。 不過她沒想到這家長這么性急,她才回來她就給她打電話來了,說是讓她去她家一趟,先和孩子見見面。 程雪想著等下也沒事,便答應(yīng)了。吃過早飯之后她便根據(jù)那家長給她的地址找到地方。 在門上敲了幾下之后很快便有人過來開了門,開門的是一個滿頭金色卷發(fā)的大媽,程雪見到她便笑道:“請問您是王女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