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陰謀詭計什么勾心斗角紛紛沒有，大家按照規(guī)定來就成。你進宮都進不了，有本事上街碰瓷?。?/br>
    不過金刀衛(wèi)和京衛(wèi)營對這群使者嚴(yán)防死守，只要有異動，那就立刻毫不留情的拎走扔回鴻臚寺。

    別說女子碰瓷，一些所謂貴族想要跑去街上喝花酒調(diào)戲良家女子都不成。

    出門必定有京衛(wèi)營的人笑瞇瞇的奉上壯漢作為侍衛(wèi)，咱們可禮遇你們了，每人出門必定配一個侍衛(wèi)保護你們的安全呢。感動吧？

    像我們這樣和藹可親的宗主國，很難得了，你們要知足啊。

    余柏林等人還沒使出后手，這群使者們已經(jīng)蔫了。

    他們看得出，余柏林等人態(tài)度十分強硬，根本沒有拉攏他們的意思。

    官員的態(tài)度就表示出皇帝陛下的態(tài)度。

    他們之前那么橫，不是實力橫，是仗著暉朝人好面子。所謂欺軟怕硬，好面子的人怕橫的人。

    但皇帝陛下不但絲毫不給他們面子，一點也不想聽他們歌功頌德，還做得面面俱到，從他們內(nèi)心來看，都認(rèn)為禮儀上絲毫沒出差錯，他們想要暴躁說暉朝侮辱他們，都找不到借口。

    實在是令人憋屈。

    不過他們還是不會放棄的。這不是還沒遇到皇帝陛下嗎？待他們對皇帝陛下歌功頌德之后，皇帝陛下一高興，還不是什么都準(zhǔn)了?，F(xiàn)在對他們不理不睬，只是沒見面嘛。

    他們中可是有幾年前拜見過文宗皇帝的人呢。當(dāng)年文宗皇帝起先也是冷淡的很，后面還不是被他們拍馬屁拍的喜笑顏開，還賞賜了他們一大堆東西？

    可他們還沒見到皇帝陛下呢，心里就快崩潰了。

    余柏林等人開始笑瞇瞇的充當(dāng)知心好談友，為了給使者們科普暉朝規(guī)矩，以及表現(xiàn)出他們的善意，便拉著他們聊天了。

    聊什么呢？聊你們那的風(fēng)光景色吧？

    哪幾個月雨多，大河會漲水；哪幾個月雨少，大河會退水。嗯你們那條河上有哪些地方可以靠岸，岸上有什么明顯特征。

    ——你們研究的這么清楚，是要打過來了嗎？！我們和暉朝就這一條天塹擋著！

    好吧，地理咱們不聊了，聊民俗吧。

    你們那是不是某某官員被某某弄死了啊，哈哈，是因為站隊失敗吧？對了，你們王子也被弄死了吧？還是通過某某方式弄死的。真有趣啊。

    ——你們怎么對我國陰私都這么了解，連我都只知道大概而已！你們暉朝到底在我們上層安插了多少人！該不會連皇宮里都有你們暉朝的眼線吧？！

    屬國使者們細(xì)思恐極，一番談話下來，背后被冷汗?jié)裢浮?/br>
    當(dāng)余柏林等人第一天“談心”結(jié)束之后，屬國使者們各自團成一團開會。

    最后他們得出結(jié)論，暉朝這是看他們之前墻頭草不順眼，準(zhǔn)備揍他們了??！

    還要什么賞賜啊！趕快派人回去告訴國君，暉朝要打過來了??！求和還是備戰(zhàn)都要趕快??！

    皇帝陛下看到截獲的書信，笑得前俯后仰。他揮揮手，派人專門保護送信使者，一定要送到哦。

    看，我們暉朝就是這么和善，連送信都會保護你哦。

    第70章

    宮宴開始的時候，屬國使者們已經(jīng)完全沒了之前的精神氣，一個個精神緊張，眼下都有了濃厚的黑眼圈。

    坐到宴席上時，他們還得打起精神，換上笑臉。

    設(shè)宴都是在大殿外的廣場上，食物由光祿寺準(zhǔn)備。

    說實話，這種賜宴真的一點也不好吃。

    其實光祿寺準(zhǔn)備這種大型宴席的飯菜，還是不錯的。至少比平時提供給部門的工作餐來得好。但現(xiàn)在是寒冬臘月，大家又坐在戶外，雖然搭著棚子烤著火爐，端上來的飯菜還是很快就冷了——或許在端來途中，就已經(jīng)冷掉了。

    再來，賜宴有一套很繁瑣的規(guī)矩。

    皇帝要在宴會前講話。講話的時候，參加宴席的大臣就要站起來躬身聆聽。當(dāng)皇帝講完一個段落的時候，眾人高呼萬歲，跪下磕頭，然后站起來繼續(xù)聽。

    一般在皇帝不話嘮的情況下，眾人一共要磕足三次頭。

    如果遇到不顧潛規(guī)則的話嘮皇帝，那就繼續(xù)磕吧。

    待皇帝講完話時，一般小半個時辰就過去了，桌上菜肴最后一絲熱氣都沒了。

    而且寒冬臘月之時，蔬菜稀少，僅有豪門才能嘗到溫泉大棚種植的、或者從南方運來的蔬菜。光祿寺做的是大鍋菜大鍋飯，顯然沒可能給大家提供新鮮的、綠色的蔬菜水果，干貨果脯便是這個宴席上僅有的維生素和膳食纖維的來源了。

    而這些干貨都是混著大rou做的。

    就算現(xiàn)在光祿寺也常用素油炒菜，但炒過rou類之后，天氣一冷，那菜中照舊會浮起一層凝固的油脂。別說吃了，看著就倒胃口。

    這對大臣而言是折磨，對皇帝而言也是折磨。

    所以暉朝君臣早就習(xí)慣了，在任何大宴之時，都吃飽肚子。來到這里，不過舉著筷子意思意思，就著果脯干果，喝點溫酒聊聊天，增進一下同僚感情而已。

    雖然沒人對屬國使者說這些，但所有國家的宮宴都大同小異，他們也提前墊好了肚子。不會因為饑餓難堪。

    余柏林看著桌上滿滿的菜肴，眼中閃過一絲可惜。

    這實在是太浪費了。

    “長青是否覺得浪費？”趙信湊過來道，“放心放心，光祿寺設(shè)宴后的飯菜并不會倒掉，而是會在宴會之后分給宮女、內(nèi)侍以及小吏?！?/br>
    余柏林想起來，的確有這事。宮宴后的飯菜都會賜下去，宮女內(nèi)侍和小吏都以得到宮宴上的飯菜為榮，哪里會浪費。

    說起來，就算是大臣，也會以皇帝賞下的剩菜為榮。他的百香樓所做百香包子，打的招牌之一就是用樓上達官貴人吃過的飯菜做的餡兒，讓普通老百姓趨之若鶩。要是放在現(xiàn)代，大部分人都不樂意吃別人吃剩下的東西。

    “說起來，我們很久沒聚過了?！壁w信唏噓道，“明明你入翰林不久，我也考入了庶吉士，都在一個翰林院，卻基本沒碰上的時候?！?/br>
    衛(wèi)玉楠也道：“我們?nèi)齻€雖都在翰林院，但都不在一個部門。平日事務(wù)多，上班時間也不可能亂竄，倒是見面不容易了?！?/br>
    余柏林點頭：“現(xiàn)在五日才有一休沐，忙家中雜事都忙不完，很久沒出來聚過來。”

    三人齊齊嘆了一口氣。

    坐在一旁的陳磊笑道：“你們也大半年未曾見面了吧？真有那么忙？”

    趙信道：“休沐時我基本都被關(guān)在家里挨訓(xùn)?！?/br>
    衛(wèi)玉楠道：“我也一樣……好吧，不叫挨訓(xùn)，叫傳授官場經(jīng)驗，并且不能荒廢學(xué)問，還要指導(dǎo)后輩?！?/br>
    余柏林也點頭：“不能荒廢學(xué)問?！边€要替封蔚管家，以及教導(dǎo)大寶小寶。

    陳磊笑著嘆氣道：“還好我家人還未上京?！?/br>
    余柏林身跨三個部門，他想了想，自己在鴻臚寺并未掛職，在內(nèi)閣又只是借調(diào)輪值，所以還是和翰林院眾人坐在一起。翰林院眾人除學(xué)士之外，品階相差最多一品，因此多是相熟的坐一起，并未按照品級和部門劃分。余柏林終于能和友人說上幾句話。

    他在眾位新進士中，發(fā)展算是最好的一位。不但輪了內(nèi)閣，還辦了一次實事。其余進士，好一點的考上了庶吉士，也在翰林修書修典。沒考上庶吉士的，就在六部實習(xí)，約三年，才會轉(zhuǎn)正。

    衛(wèi)玉楠和趙信都考中了庶吉士，算是進士中已經(jīng)確定前途的人。

    只要進了翰林，再差，輪著資歷，也比其余人多幾分前途。

    余柏林等人正在說笑，聽見宮樂響起，忙收斂表情，起身垂首?，F(xiàn)場一片安靜，只有宮樂的聲音悠悠揚揚。不一會兒，內(nèi)侍尖細(xì)的嗓音響起，皇上在眾侍衛(wèi)和內(nèi)侍的簇?fù)硐?，走向首位?/br>
    余柏林等人立刻跪下，高呼萬歲。

    “眾位請起?！狈馔サ馈?/br>
    內(nèi)侍立刻高聲喊道：“眾位請起！”

    “謝萬歲！”余柏林等人繼續(xù)垂首站立。

    封庭喝了口熱茶，潤了一下喉嚨，照著內(nèi)侍遞上的稿子，開始講話了。

    這一段講話余柏林已經(jīng)聽過了。封庭為了考察弟弟有沒有好好學(xué)習(xí)天天向上，這次特意讓封蔚捉筆，還特意叮囑余柏林，絕對不能幫封蔚作弊，連建議都不能提。

    封蔚鑒賞的文化素養(yǎng)還不錯，讓他寫文章，還是這種枯燥無味的歌功頌德制式文章，就差了些。他抓頭撓耳，折騰了好幾日才寫好，還被封庭評價“太爛”，返工三次。

    封蔚時候訴苦，這比讓他舞刀弄槍還累。

    余柏林心想，廢話，你舞刀弄槍沒看著累過。

    不過封蔚其實寫的再爛，朝臣們聽了也不會說什么。這種講話本來就沒有實質(zhì)內(nèi)容，有時候皇帝還會直接套用以前的，一篇講話說幾年。

    封蔚這寫的規(guī)規(guī)矩矩的文章，算是不錯了。

    垂著頭站著其實很累。余柏林左右腿重心換了好幾次，后勁都有些僵了，才聽完講話，熬完三次跪拜，可以入座了。

    然后封庭開始依次敬酒，余柏林等人喝酒前還得再磕頭一次。然后眾臣向皇帝陛下磕頭敬酒。

    這統(tǒng)一的磕頭終于結(jié)束了。

    此刻本已經(jīng)吃飽肚子才出門的余柏林，都覺得腹中有些饑餓了。

    還好飯菜雖難入口，果脯糕點勉強能就著熱茶熱酒果脯。

    酒宴開始之后，便是歌舞助興。

    眾臣接著歌聲樂聲竊竊私語，開始交流感情。

    余柏林等人也開始繼續(xù)聊天，聊這大半年時間他們在官場上的經(jīng)歷和郁悶。好不容易遇到小伙伴，每個人都有一肚子的槽要吐。

    陳磊聽得一臉無奈。他只比這三人大十來歲，怎么感覺就跟大了一輩似的？好吧，或許十來歲，本來就是一輩了。

    屬國使者安排的位置在皇帝陛下下首單獨一列，離余柏林較遠(yuǎn)，余柏林只見他們和皇帝陛下，以及文武輔臣在交談什么，具體的就聽不到了。

    但看著雙方表情，屬國使者顯然沒討得什么好處。

    連他和鴻臚寺官員都搞不定，遇上暉朝最頂尖的幾只老狐貍，他們哪可能討的了好？

    余柏林正想著這次該沒他什么事，突然感覺到周圍鴉雀無聲，抬頭一看，一內(nèi)侍朝著他走來。嗯，熟悉的瘦子，熟悉的微笑。

    “余修纂，陛下召你過去呢?！秉S內(nèi)侍笑瞇瞇道。

    余柏林忙站起，道：“公公可否透露，陛下因何事召我？”

    黃內(nèi)侍笑道：“不過是幾個東施效顰之人在那里狂言狂語，幾位中堂又不可能親自與其比試，陛下便讓奴婢來召余修纂過去，給他們講講，什么是真正的學(xué)問罷了。沒什么大事?！?/br>
    “下官明白?！庇喟亓贮c頭。

    諸位同僚看著余柏林，眼中露出羨慕的神色。能在皇帝面前打?qū)賴拐叩哪?，這是多大的榮耀，能給陛下留下多深刻的印象啊。

    不過他們轉(zhuǎn)念一想，余柏林不因這事，就已經(jīng)在皇帝陛下掛了號了。正因掛了號，才會叫他去。再來，為了顯示出我國對屬國的藐視，又要保證勝利，余柏林作為新晉進士中的狀元郎，自然是最佳人選。

    眾人壓抑住自己心中酸意，對余柏林道，必定要讓那些人好看，揚我大暉朝國威。

    在對外時，大家都還挺團結(jié)的。

    余柏林一路走一路思考，那群使者到底又出了什么幺蛾子，還沒被他們嚇唬夠？不是書信都寄回去了嗎？怎么還不消停？

    他來到宴會最前端，對著皇帝陛下跪拜后，皇帝陛下笑道：“給余修纂賜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