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寶聰明，不到周歲，走路和說話都會了。小寶特別笨，馬上要抓周了，現(xiàn)在還只會說單字，路也不會走?！狈馕狄荒樝訔墶?/br>
    “小孩說話走路都要大人教的?！庇喟亓植⒉挥X得懷中的小孩笨，明明蠻機靈的，“不是說家里人忙嗎？是不是沒人教？”

    封蔚想了想，似乎真是這樣。皇嫂生小寶的時候就難產(chǎn)，病一直斷斷續(xù)續(xù)美好，皇兄又忙，伺候的人估計不會想到教小寶：“好吧，我誤會他了。這可不行，我會去跟哥說說。”

    嫂子病著，他們兩也不會帶孩子啊，都沒發(fā)現(xiàn)哪里不對，只以為小寶開竅晚。

    原來小孩子說話走路是要教的嗎？

    封蔚回想了一下，好像大寶出生的時候，嫂子是有教大寶說話和走路。不過他還以為那是逗小寶玩呢。

    余柏林低頭擦了擦懷中小孩嘴邊的糖漬，看著小孩天真無邪的笑容，眼中閃過一絲憐惜。

    作者有話要說：　　封蔚：送你個娃！

    余柏林：媽的智障！

    第八章

    爹娘都不管，看封二說辭，下人還不盡心。現(xiàn)在這時代，嬰孩存活率本就不高，說不得哪天在父母的忽視下，小寶就夭折了。

    還好他還有個叔叔，即使這個叔叔讓人有些一言難盡，好歹記掛著他。

    小寶食量很大，吃了一小碗蒸蛋羹之后，又吃了兩個小兔子饅頭，才停下嘴。

    李媽會帶孩子，幫小寶揉肚子，說怕積食。

    “真沒想到小寶能吃這么多?！笔Ｏ碌男⊥米羽z頭都進了封蔚嘴里，“小寶在家里都只喝奶，喝不了幾口就不喝了，長得瘦瘦小小的，像只小猴子。大寶以前長得多壯啊?！?/br>
    封蔚停頓了一下，道：“不過現(xiàn)在大寶也不怎么吃東西，也變瘦了?！?/br>
    都快一歲了還只喝奶？余柏林雖然沒孩子，也知道孩子六個月左右就要添加輔食，不然無法滿足孩子的營養(yǎng)需求。只喝奶肯定不成的。不過這是別人家里自己的事，余柏林只心中想了想而已。

    “大寶小寶可能都擔憂母親的病情。母子連心?！庇喟亓治⑿Φ?。

    小寶吃飽了之后又開始犯困，李媽終于能把小寶從自家老爺身上抱過來，哄著睡著后，余柏林讓李媽把孩子抱到自己臥室睡著。封蔚身后護衛(wèi)之一也跟著過去，守著孩子。

    封蔚和余柏林終于可以談論孩子之外的話題。

    聊了一陣子之后，封蔚很盡興，詢問是否可以去余柏林書房一觀，見識一下余柏林的書畫文章。

    余柏林書房沒什么見不得人的東西，自然樂意讓封蔚一游。

    封蔚自己能力一般，鑒賞能力卻十分強，見余柏林掛在書房那一副潑墨山水圖之后，對其畫作和上面所做題詩贊嘆不已。

    余柏林見他喜歡，就卷了畫送給封蔚。

    封蔚也不推辭：“等余弟揚名之后，我就把畫掛堂中，專門看人如何眼饞?！?/br>
    余柏林笑道：“封兄說笑?！?/br>
    封蔚又轉(zhuǎn)悠了一陣子，最后離開的時候不僅又卷走了余柏林一副駿馬圖，一副字，還拿走了余柏林用作練習的策論和經(jīng)義。

    “我哥總不相信我結(jié)識了一個很厲害的讀書人，回去看他怎么說?！狈馕禎M臉得意洋洋。

    余柏林嘴角一抽，看著眼前這個帶著欠揍笑容的人，當日那英武成熟的少年郎好像是自己的幻想。

    封蔚在余柏林家一直玩到落日西沉，才依依不舍的離開。

    走之前，他終于說到了余柏林一直想要聽的話：“對了，余弟，令堂的事，我已經(jīng)查明了，不日就可以解決。”

    說罷，他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那縣令背景有點麻煩，這件事若以后有人提起，你就當做不知道，初次聽聞。”

    這意思，他會找其他借口處置那事，不讓人聯(lián)想到是余柏林的關系。

    余柏林嚴肅道：“在下知道，多謝封兄?！?/br>
    余柏林深深一作揖，心中感慨。若不是遇上貴人，可能要為父親正名，至少得自己入朝為官了。

    封蔚笑著拍了拍余柏林的肩膀：“不用這么客氣，平常相處即可。不然我再來打擾時，多不自在?！?/br>
    看著做出“我還會回來的”宣言的封蔚提著大籃子揚長而去，余柏林心中不知道是高興還是難過。

    總覺得今后日子可能不會太平靜。

    ……“回來了？”聽到內(nèi)侍的通報聲，封庭頭也沒抬，“小寶可好？”

    “吃了一碗蒸蛋羹，兩小饅頭，喝了一碗紅糖水?！狈馕档溃艾F(xiàn)在睡得正香?！?/br>
    “大寶在這個年紀，也有吃其他東西了?！狈馔@口氣，“朕的確忽視小寶了?！?/br>
    “皇兄你也沒辦法，沒有皇嫂，會帶孩子的人，誰會對小寶盡心盡力?！狈馕蛋褢牙镆欢褨|西擱封庭面前。

    封庭看著自己桌上被擠到一邊去的奏折，眼皮子跳了跳：“這是什么？”

    “你之前不是不信余柏林的本事嗎？自己看看?！狈馕堤Я颂掳?，“我就說，他不比朝中那些自詡為大儒的人差?！?/br>
    不就是被那些大儒追著嘮叨過幾句，這么記仇。對封蔚十分了解的封庭，搖了搖頭：“好吧，朕看看?！?/br>
    封蔚自己問著內(nèi)侍要了杯茶，又把自家皇兄桌子上的點心端到自己面前，一邊喝茶一邊吃點心，好不自在。

    旁邊內(nèi)侍眼觀鼻，鼻觀心，顯然已經(jīng)習慣封蔚在皇帝面前“放肆”的模樣。

    封庭一看，就看了約一盞茶的時間。他捏了捏自己的眉間，道：“好吧，你說的沒錯，是朕小瞧他了。你要與他交往，朕同意了。若你覺得有必要，可以泄露身份?！?/br>
    “那好?！狈馕敌Σ[瞇道，“余柏林雖然才華橫溢，科舉還是有所欠缺。我看他那老師水準還不如他，正想幫他重新找一個。”

    “隨你。但不要太過插手?！庇喟亓炙嘘P系早就呈到封庭桌上，陳磊、文成焯若知因余柏林原因已經(jīng)皇帝面前掛上號，估計得對余柏林感激的作揖做個不停。

    “當然，若讓那群人知道，余柏林的前途就坎坷了?！狈馕敌Φ?，“我做事，皇兄放心?！?/br>
    封庭瞪了封蔚一眼：“朕從來不放心！”

    他低頭繼續(xù)看著余柏林的筆墨，心中浮現(xiàn)一個大膽的想法。

    他將與朝中拼盡全力一搏，有些事，該早做準備。

    ……京城中最近熱鬧一回。

    一個貪官被押解進京，一路游街而過，京城老百姓們準備好了爛菜葉子，給那貪官好一頓招待。

    “聽說那貪官只是縣令，家中已有良田百萬頃。”

    “聽說那狗賊勾結(jié)賊寇搶劫百姓，良田家產(chǎn)多是賊寇孝敬?！?/br>
    “這幾年狗賊治下生靈涂炭，還有當?shù)卮笞逡黄鸸唇Y(jié)，狼狽為jian?！?/br>
    “禽獸不如！”

    “該下地獄！”

    ……

    百姓們奔走相告，那貪官的罪行似乎人盡皆知。

    洪敏之接到求救的書信后，雖然對那昏庸無能，貪得無厭的族侄很不喜歡，但好歹是族中之人，如果任其被斬首，洪家全族似乎都很沒面子。

    那洪縣官最終只是免了官職，交了些罰款，就被釋放了。

    這種事挺常見，洪敏之只是跟依附自己的人說了一聲，就沒再管。

    只是一個族侄，一個小縣官，還不值得自己事事cao心。

    所以當知道洪縣官的罪名已經(jīng)傳遍京城，其被害百姓也已經(jīng)進京，知道洪縣官只交了點銀錢就被釋放之后，京城輿論沸沸揚揚，甚至編造歌謠罵他的時候，已經(jīng)遲了。

    當有人敲響宮門外鳴冤大鼓后，一頭撞死到大鼓上時，洪敏之冷汗直冒。

    誰在害我？！

    第九章

    暉朝在沿襲前朝官制的基礎上稍微改變。六部之上取消三省，設內(nèi)閣，有文輔大臣三名，軍輔大臣三名。文輔大臣必從翰林院出，軍輔大臣必從宗室出一名。

    輔政大臣中，在文輔軍輔中各有一名為首輔，其余稱次輔。

    文輔首輔為皇帝任命，軍輔首輔直接由宗室擔任。

    在皇帝勤政之時，內(nèi)閣只是皇帝的智囊團；皇帝懈怠之時，天下權力基本盡由內(nèi)閣掌握。

    洪敏之是誰？洪敏之即當今文輔兩朝首輔，三朝元老。

    朝中紛爭四起，政敵紛紛以洪縣令之事向洪敏之發(fā)難。彈劾的折子堆滿了皇帝的桌案。

    最終這件事以洪縣官被抄家，流放三千里，涉及此案四品以下官員有貶有謫，洪敏之自陳疏于管理族人，向皇帝請罪，被罰了俸祿結(jié)束。

    一場風波看似浩浩蕩蕩，結(jié)束之時似乎雷聲大雨點小。只是當中情況，只有當中之人才有所了解。

    后續(xù)發(fā)展，和余柏林就毫無關系了。

    整件事所有人都以為是朝中高官之間、甚至皇帝也有參與其中的博弈，洪縣令之事只是借口，其余被波及之人不過池魚。

    雖然的確如此，但真正的導火索余柏林就被掩藏起來。其父被正名，也只是被人感嘆一句撿了便宜。

    余家本家之人，和其他與洪縣令勾結(jié)的當?shù)卮蠹易逡黄穑摎⒌臍⒃摿鞣诺牧鞣?，從此以后再也沒有余家痕跡。余柏林早已經(jīng)被分家，還是受害者，自然沒他什么事。

    據(jù)說新任縣令為了表示自己和洪縣令完全不同，不然重修了烈士祠，還惠及了烈士的家人。

    聽聞余柏林考得秀才，并且還是案首之后，新任縣令覺得此子前途無量，為了示好，將余柏林母親的名字列入貞潔牌坊上。

    余柏林聽過之后，一聲長嘆。

    他祖父嗜酒好色，祖母年輕時就抑郁而亡，祖父在余父回歸族中不久就亡故。余父倒有一庶弟在此次案子中流放，沒上路幾天聽聞就病故了。余母過世之后，余柏林就央人把余父的墳移到了京城，合葬在一起。再加上余柏林早已和余家分宗分家，按照律例上來說，早和余家已無瓜葛。

    長輩恩怨，到此徹底終結(jié)。

    解決心底一大包袱，余柏林之后只需向前看。當前他手頭大事，乃是入學。

    生員簪花游街之后，來到府學旁，提學朗聲“新科生員到！”后，學宮朱門一扇一扇，由外及內(nèi)，依次打開。

    朱門之內(nèi)，小橋曲水之后，儒學大殿高立臺階之上，在碧空白日背景下，仿佛金光閃爍。道路兩旁，七十二賢人雕像栩栩如生，仿佛對著新入生員微笑致意。

    余柏林等人垂首拱手行禮，在先賢的目光中，緩緩而行。

    此時，余柏林才有了作為古代讀書人的真實感。

    在現(xiàn)代，即使再尊崇國學，再復古儀式，但比起古代來說，時代不同，社會背景不同，所謂復古，不過是個念想、一種傳承。

    而現(xiàn)在，是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