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jié)
就這么一路走一路說,夫妻倆個就進(jìn)了村。 離家越來越近了,徐書怡突地聽到了一陣孩子的哭聲。 “他爹,你聽到小孩子哭聲了沒?好像是從咱家發(fā)出來的。” 崔長河沒說話,因為他看到了家門口聚集著幾個人,不知為什么事情正在和老大爭論的樣子。 眼尖的人發(fā)現(xiàn)了他們夫妻,大叫道:“你們別吵了,長河回來了!” 崔長河把牛車一停,靠過去道:“這是咋了?” 看到崔長河,周氏把孫子往前一推,尖聲道:“長河,你來的正好??纯?,看看,我們家青槐額上的傷,都是被你們家玉梅砸的。你們怎么管教孩子的,小小年紀(jì)就這么潑辣惡毒......” 崔長河狠狠瞪了瞪自己的大兒子,玉梅丫頭怎么回事? 而徐書怡卻大踏步上前止住了周氏的話:“崔寬家的,中間究竟怎么回事情,咱們總不能聽你的一面之詞吧。我相信我們家玉梅不會是那種不講禮的孩子,你說她潑辣惡毒......會不會太過了?論起來,咱們兩家還是親戚呢,請你把最后那句話收回去,免得懷了親戚間的情分?!?/br> 旁觀的人也不禁說道:“是啊,是啊,崔海家的,你過分了。” 周氏梗著脖子道:“那青槐額頭的傷怎么說?”又伸手推了一把孫子,凸著眼問道:“說,是不是玉梅丫頭砸的你?” 崔青槐是個小胖墩,似是被他奶奶的動作和言語給嚇著了,哭得更大聲了:“是......” 徐書怡頗有些可憐這個小胖墩,蹲下身掏出帕子替他擦了擦,一邊溫柔地問道:“青槐,你告訴月桂奶奶,你和玉梅為什么會吵起來的?” 周氏插嘴道:“還能有什么?你們家玉梅......” “崔寬家的,我沒問你吧?!毙鞎淅涞氐溃骸斑€是你怕被我問出真相,心虛了?” “奶奶!”未等崔青槐開口,崔玉梅小小的身子沖了出來,淚水在眼眶里打轉(zhuǎn),拳頭握得緊緊的,大聲道:“青槐說奶奶的壞話,說得可難聽了,我忍不住才拿石頭砸的他。我砸人是不對,可青槐你得跟我奶奶道歉?!?/br> 在場之人瞬間明白過來,這事還真不能怪玉梅,有幾個人能眼睜睜看著自家長輩受辱的? “我說崔寬家的,玉梅這孩子都承認(rèn)錯了,你家青槐呢?” “是啊,是啊,也不知道到底是誰家沒教養(yǎng)。小小年紀(jì)竟然說長輩的壞話,嘖嘖。” 徐書怡也不管別人說什么了,走上去將崔玉梅輕輕抱在了懷里,心里有些暖暖的。 第41章事后 問明了情況,崔家人都憤怒了! 崔長河甚至破天荒地夸獎了崔玉梅:“青槐混小子,是該打!你打得好!” 徐書怡動了動嘴巴,將本來要說的話收了回去。打人固然不對,但崔青槐說的話確實是欠揍,便是玉梅不打,告到七叔那里,這熊孩子也逃不了一頓打。 “玉梅,以后少跟青槐一起玩。反正......村里還有其他玩伴,是不是?” 一時也不知說什么好,只能讓兩個孩子少接觸一點。 崔玉梅眼睛紅紅地道:“誰要和他玩?。壳懊嫖液退N薇玩得好好的,是崔青槐過來找碴。爺,奶,我不是存心要用石頭砸他,是他說著說著就要來打我,我就揀了塊小石頭扔了過去?!闭姘讶嗽抑泻?,她的心里也是又怕又悔,說起來她兩世加起來都已經(jīng)二十多了,跟一個六歲的孩子鬧,是不是太過了? 似是聽出了崔玉梅語氣里的懊惱,徐書怡俯下身輕輕捏了捏她可愛的小臉,安慰道:“奶很高興玉梅對我的維護(hù)呢。好了,這事就過去了。后面的事有你爺他們,來,咱們?nèi)コ渣c心??纯茨棠踢@次進(jìn)鎮(zhèn)給你們帶什么了?!?/br> 眼看著祖孫倆手牽著手走了,崔長河對崔慶林說道:“你去找找朱大夫,問他買治跌打損傷的藥膏,然后送到你寬叔家去,明白了嗎?” “噯,我知道了,爹?!贝迲c林點點頭,之后跑到房間里和陳氏說了事情的經(jīng)過。 陳氏吊起的一顆心終于放了下來,她打開小木盒子,從里面數(shù)出幾文來,遞給丈夫道:“給,快去快回?!?/br> 而崔長河這邊呢,他則打算去村長家把整個事情說道說道,如果光是小孩子之間的口角也就算了,但是中間牽扯到了大人,他可不能讓自個兒的媳婦白白吃這個虧! 哼!崔青槐才多大,他哪里能知道這些刻薄惡毒的話,定是大人們念叨的時候叫他給聽見了。還是親戚呢,聽聽這說的話,要多難聽就有多難聽,簡直跟仇人差不多了。這崔寬,也是個腦子不靈清的,自個兒婆娘都管不好,以后可得離你們家遠(yuǎn)一點! 崔長河一面走一面想著到時該和村長怎么說。崔青槐的事情吧,往小了說,是他們家沒把孩子管好,往大了說,這可是影響到整個崔姓人家的大事。 因為從小受到過七叔照顧的原因,崔長河很是敬重七叔。他知道,七叔的最大愿望就是想把他們崔氏一族變成耕讀世家,一把年紀(jì)了,七叔還在村里的私塾授課,為的什么,還不是為了給家族給村里多培養(yǎng)出一些讀書人嗎?七叔常說,他希望他們崔氏一族的人,不但能懂得稼穡之事,還能明白禮義廉恥的道理。 如今看來,這個目標(biāo)的實現(xiàn)真的很難很難。上河村總共一百多戶人家,其中崔姓的有十多戶,雖在七叔和村長的努力下,整個崔姓族人受禮教和詩書的熏陶比其他村人多,但總有那么一戶兩戶的人家還是沒有怎么改善。 崔寬家的婆娘拉著人上門,這都是讓其他村人看見了的。也不知現(xiàn)下有沒有傳到七叔的耳朵里,叫他知道族人當(dāng)中有這么不知尊卑,不敬長輩的孩子,他會不會很失望也很生氣呢? 不說崔長河父子那邊的事,徐書怡安慰好崔玉梅后,又將買來的東西整了整。 然后,她似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語帶驚訝地道:“你小姑人沒在嗎?”不然早就該出來了啊! 崔玉梅回答道:“奶你們走了后沒多久,小姑就出去了,說是給春花姨送賀禮去。奶,是不是春花姨定親了?” 徐書怡就笑道:“你個小孩子也知道這事???” 崔玉梅道:“我當(dāng)然知道啊,薔薇是春花姨的侄女?。 ?/br> 是了,自己忘了這一茬了,玉梅不是和鄭家的薔薇丫頭處得來嗎?徐書怡問道:“那你在鄭家看到你小姑了沒?” “沒有?!贝尢m花搖頭道:“我和薔薇還有燕子她們在曬谷場那邊玩呢,要不怎么會碰到崔青槐他們?”話說原來崔青槐這小子,在小時候就這么不懂禮了,怪不得長大了會犯下禍?zhǔn)履亍?/br> 因為四明樓里的那一幕,徐書怡此刻很想同崔蘭花說說話,雖然離正月十五尚有兩個多月的樣子,但其實說快也很快的,年底要忙的事兒不少,人一忙起來可不就會覺得時間過得特快嗎?所以她想著,早早地給蘭花露點口風(fēng),也好讓她心里有點準(zhǔn)備。 在鎮(zhèn)上那會兒還不覺得,現(xiàn)在安安靜靜坐下來了之后,徐書怡越發(fā)覺得秦雨是個不錯的人選了。 她在心中自嘲道:“不會是受了老話的影響吧,有一句話怎么說來著,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歡喜......” 想到這里,她不由地打了個寒噤,想什么呢,人家才剛剛說起來,你倒好,居然都把人看做女婿了! 不過......秦雨小伙子的確還可以。個子夠高,臉雖說不怎么帥氣,但看著蠻有福相的,最最要緊的是他有個好前途,家中人口又簡單......哎呀,這樣的小伙子實在是打著燈籠也難找??! 崔玉梅正在小口小口地吃著綠豆糕,忽聽耳邊傳來一記拍打聲,驚了驚,問道:“奶,你干嘛這么用力拍自個兒的大腿?” 徐書怡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頭發(fā),訕訕道:“啊?我腿癢呢?!?/br> 崔玉梅不疑有他,問道:“那要不要我給你撓一撓?” “不用,不用。”徐書怡立刻拒絕道。唉!她這會兒卻是有些后悔了,早知道吃午飯時應(yīng)該表現(xiàn)得更熱情一點的。失策啊失策! “玉梅,這包綠豆糕你給娘拿去。還有這一包,給你二嬸送去。” “好的,奶。我替爹娘謝謝奶奶您了。” “不用謝。奶明天要去你太姥姥家,你留在家里幫忙你小姑姑,好不好?” “奶不說我也會幫忙的哦?!?/br> 徐書怡很是欣慰,一家人和和睦睦的,最好不過了。 第42章娘家 崔蘭花從外頭回來,徐書怡忙迎上去道:“蘭花,下午去鄭家了?” “嗯,我給春花繡了兩條帕子?!?/br> 徐書怡沒有再接著問下去,而是笑著說道:“咱們?nèi)ツ阄堇铮镉袀€好消息要告訴你。” 一聽是好消息,崔蘭花不可抑制地有了期待,問道:“什么好消息?” 等進(jìn)了屋子,徐書怡方細(xì)細(xì)將酒樓里發(fā)生的事情講了一遍,末了問道:“你覺得呢?” 越聽,崔蘭花的頭便壓得越低。 知道姑娘家臉皮薄,徐書怡并不著急催問她的想法,只靜靜地看著她。 半響,崔蘭花終慢慢抬起頭,含含糊糊地道:“爹娘覺得好......就可以了......我沒意見。” 沒有哪個父母不盼著孩子好的,爹娘他們定是從方方面面考慮過了,不然也不會說是個好消息。至于以后的日子,更多的得靠自己,這是崔蘭花的想法。 徐書怡微微一笑,坦露了心跡:“小伙子面相看著是個忠厚的,別的也都好,我只擔(dān)心一點,未知小伙子母親的脾性,萬一是個愛磋磨兒媳婦的,那今后的日子可就不好過了。希望我這是杞人憂天吧,半夏總不會糊弄我。” 崔蘭花頓時明白了,不出意外的話,她和那個叫秦雨的,很大可能會定下來。 這個晚上,崔蘭花翻來覆去的,直到雞叫了兩遍才沉沉睡去。 和她相反,徐書怡和崔長河晚上倒是睡得挺好,第二天也起得很早。 昨天已經(jīng)同兒女們交代過了,夫妻倆個要去榆錢村??焖俪酝炅嗽顼垼褨|西裝上車,兩個人便出發(fā)了。 榆錢村位于上河村的南邊,人口跟上河村差不多,但富裕程度就比不上上河村了。 牛車進(jìn)村時,不少榆錢村的村民用羨慕地眼光看著崔長河夫妻倆,瞧瞧,有個嫁到上河村的女兒就是好??! 按著腦子里的記憶,徐書怡每看到一個村里人都會笑著打招呼,此舉也引來了村人的夸獎。 “松嶺家的大閨女是個好的,每次來都大包小包的?!?/br> “是啊,我記得她那口子前陣子才來過吧。” “月桂是好,只可惜她那個弟弟和弟媳......” “別說了,到底是人家家里的事,咱們不好摻和?!?/br> 徐家的院門正好開著,崔長河下了車,在門口喊道:“娘,我和月桂來看您老人家了!” 東廂房的門應(yīng)聲而開,褚氏由房里走了出來。與此同時,堂屋里也有人出來了。 看到褚氏的剎那,徐書怡心頭忽地涌上來一股酸楚,眼淚不知不覺盈滿了淚眶,眼前的這個老人,長得有幾分像自己前世的外婆呢。 定了定神,她喚道:“娘?!币浑p手已快速地伸了過去,把老人粗糙消瘦的手緊緊握在了手里。 褚氏顯得有點激動,顫聲道:“月桂......好幾個月了......娘想你了。” 徐書怡克制著情緒道:“娘,進(jìn)屋說去吧?!?/br> 跟在她們后面的崔長河把一個包裹遞了過來,道:“我去陪小舅子說會話?!?/br> 母女倆往床上一坐,徐書怡打開包裹,一樣樣拿出來道:“娘,這是我給你做的褲子和鞋子。知道你愛吃栗子糕,我和孩子他爹昨日特意去鎮(zhèn)上買的,這東西不經(jīng)放,你可千萬別舍不得吃。還有這個......” 她說著從懷里掏出來荷包,將里面的一串錢交到褚氏的手中,認(rèn)真地道:“我知道你藏不住錢,本來不想給你的,可又生怕你有個什么事情。身邊放點錢,總歸心里也踏實一些。娘,你別怪我說話難聽,弟媳婦這個人,確實不大講理,但你畢竟是婆婆,是她的長輩,她難道還能真的虐待你不成?她有兩個兒子呢?!?/br> 褚氏想的卻和女兒完全不同:“家和萬事興,我要是同你弟媳婦吵吵鬧鬧的,連累的還不是你兩個侄兒?” 老人家懦弱慣了,一時半會兒根本勸不過來。徐書怡沒再多費唇舌,只說道:“我也不多勸,只希望娘能記著一點,別把錢都交到弟媳婦手里,行不行?” 褚氏應(yīng)道:“我知道的,這話你琴姨和你小妹已經(jīng)說過好幾次了。偷偷告訴你,我把你給我的錢藏了一部分在你琴姨那里呢。” 母女倆的對話隨后便扯到了這位沈姨的身上。 “琴姨身體怎么樣?我等會兒也去看看她?!?/br> 褚氏頭一次露出了笑容:“應(yīng)該的,應(yīng)該的。你琴姨生了個好兒子啊,上回聽她說,龍飛當(dāng)上大掌柜了,還在白鸛鎮(zhèn)上買了房。以后說不準(zhǔn)啊,他們一家就要搬到鎮(zhèn)上去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