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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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瀾把延湄拉進懷里,一手按著她的后腦勺,讓她背對著草地上的尸首,說:“應當不是匈奴人。你把他們胳膊和胸口的衣服劃開?!?/br> 程邕照做,少頃嘶了口氣,道:“侯爺,果真沒有刺青。” 蕭瀾也掃了一眼,“他們雖做這身打扮,但動起手來路數(shù)與匈奴人并不相同,且匈奴人擅長用刀,這一隊人里,用劍的占了八成?!?/br> 程邕倒沒算這個,又想著后邊會不會還有人來,道:“侯爺,咱們要拔營么?” 蕭瀾想了想,說:“不必。他們?nèi)羰怯凶銐虻娜笋R,大可直接動手,不必非尋我們走開的空隙。加強戒備就是了?!?/br> 他現(xiàn)在琢磨的,是什么人非要對延湄動手? 延湄一個女子,不大可能有什么仇家。傅家人做事更是謹小慎微,不曾樹敵。 說不通。 他想的稍有些入神,延湄在他懷里掙了掙,一手點在他的傷處,蕭瀾一痛,這才回神,程邕已經(jīng)叫了他好幾聲,傷口得趕緊治。 車里邊太狹小,便直接在外頭清洗包扎。 沒有酒,閔蘅便化了鹽水,傷口是個洞,直接澆進去,程邕瞧的一咧嘴,抽口氣說:“夫人要么先到車里?” 延湄沒動,她看著傷口溢出來的血,袖里的手慢慢攥起來。 蕭瀾白著臉沖她笑笑,說:“不妨事,包上就好了。” ——當然不是包上就好了,他左肩至少三個月內(nèi)不能再受傷,不能負重,更不能舞槍弄棒,否則要廢。 幾乎就在給他和延湄處理完傷處時,韓林帶著余下的人馬趕到了。 他們連著經(jīng)歷完幾場鏖戰(zhàn),對于殺戮味極其敏感,立即道:“侯爺,有旁的追兵?” “一小股”,蕭瀾抬抬下巴,“不算大事?!?/br> 又問他:“漢中怎樣了?” 韓林回道:“我們走時尚且混亂,但收拾完殘局多半就反應過來了?!?/br> “嗯”,蕭瀾倒不很急,吩咐:“原地放炊,簡單搭幾處營帳,四更末再繼續(xù)趕路?!?/br> 此時已二更天,天色全黑,后面兩輛車里是霍氏和閔馨,傅濟和傅長啟。 霍氏當先下得車來,她已然知曉皇帝被蕭瀾帶著,也沒先來問話,徑自去掀了太和帝的車簾,太和帝竟還睡著,沒醒。 ——早間的藥里有安眠之用。 霍氏露出抹得勝的笑容,使勁甩了下簾子。 傅濟傷還沒好,走路都不利索,傅長啟扶著他,遠遠見著延湄,老淚縱橫,身子不停發(fā)抖。 ——傅長啟來前只知傅濟受傷了,韓林沒敢跟他說延湄被匈奴人抓了,否則他非得cao刀去砍城門不可。 延湄也怔怔望著,似乎不知道該怎樣。 傅濟拄著條拐棍,傅長啟彎腰扶著他,但此刻,他把拐棍扔開,與傅長啟一并,朝延湄張開手。 延湄急喘兩口氣,看到傅濟真還活著,她心里稍松,轉頭看蕭瀾一眼,驀地,拔足狂奔! 直奮力沖到父兄跟前,她才猛地停下,大口大口喘氣,腿已經(jīng)發(fā)軟了,但是因她沒有讓傅濟和傅長啟抱的習慣,即便已經(jīng)十分激動,也沒有撲倒父親或兄長懷里大哭。 傅長啟一手死勁兒按了按她瘦瘦的肩膀,眼圈通紅,傅濟一手用力撫延湄的頭,梗道:“沒事沒事,回來就好,回來就好!都過去了,沒事的,啊。” 蕭瀾也快步走過來,告了聲罪,傅濟擺擺手,這并不是他的錯。 霍氏直到此地一見,才知延湄竟也被匈奴人擄走了,更要命的是,蕭瀾竟然把她給救回來了! ——這個兒子不但長大了,簡直是要瘋! 霍氏冷冷看著延湄,聲音并不大,但一字字道:“你竟然沒有殉節(jié)?!” 她眼神又逼視著蕭瀾,意味很明顯:延湄既被匈奴擄走,便該當場殉節(jié);她既沒死,蕭瀾進城時便該親手把人殺了,以全名聲。怎竟還將人帶回來了! 幾乎就在霍氏說完這句話時,蕭瀾注意到,延湄的臉色變了。 被救回的這一整日里,延湄的神情都一直沒什么變化,但此刻,她的眉頭擰起來,眼中像是跳著兩簇火,還有一種極其復雜的情緒在。 她目光極慢地轉向蕭瀾,似乎再問,你也這樣想? 蕭瀾顧不得旁的了,直接將她橫抱起來,對霍氏道:“母親最好收回方才的話?!?/br> 那邊剛剛搭好了主帳,蕭瀾此刻沒法子讓延湄與傅濟多說,他點個頭,抱著延湄往主帳走,傅濟張張嘴,傅長啟將他扶到一旁。 進了主帳,才只搭了張木塌,什么都沒鋪,蕭瀾把延湄放在上頭,吩咐程邕:“守在帳外,誰都不準進來!” 程邕一看不大對,忙將帳簾拉嚴,自己和韓林一左一右地守著。 延湄坐在塌上,兩手撐著木板,終于肯開口了,她問:“你也認為,我不應該活下來么?” 她沒有叫瀾哥哥,甚至也沒有稱一聲侯爺。 “不”,蕭瀾道:“你應該活著,我要你活著?!?/br> 延湄看著他,剛剛那兩簇火苗已經(jīng)不見了,眼神依舊如從前,像兩顆夜空的星星,深遠又明靜。 蕭瀾幾乎被她這目光攝住,他突然明白了一件事,——延湄可能早就想到了這個,她在要一個答案,得到這個答案后,她便堅定不移。 “湄湄,看著我”,蕭瀾蹲下身子,視線與她平齊,剛剛的話是無法抑制地沖口而出,他怕延湄沒有聽清,肅了面容,鄭重道:“湄湄,你聽著,我要你活著,好好活著。不管殉節(jié)的對與錯,落在你身上,就只有活著才是對的,即便是你想死,那也不成?!?/br> 延湄一眨不眨地看著他,蕭瀾與她對視,實際在這一刻,他無比想抱抱她,可不知為什么,竟不敢。 良久。 延湄定定地說:“我沒想過死,我想活著。即便你真的要親手殺我,也不行?!?/br> 蕭瀾心里猛一下澎湃起來。 并不為她這句話,而是在這一刻,看著這樣的延湄,他無比清晰地感覺和觸摸到了自己心里洶涌的情感。 這樣的延湄。 身上帶了一股勁兒的延湄。 他一時無法說清這股勁兒是什么,但他知道,在某些時候,這股勁兒就會出現(xiàn)在延湄臉上,出現(xiàn)在她眼中。 那可能根植在她心里。 蕭瀾胸口遏制不住地起伏,可是他習慣了克制自己,即便這感情在他心口一波一波激蕩,眼中也流轉了光彩,也是面上還是靜的,他說:“湄湄,你叫我一聲?!?/br> 延湄唇角已經(jīng)松動了,但是又抿回去,就是不肯再喊一聲“瀾哥哥?!?/br> 蕭瀾往前傾了傾身子,他此時真是無比想念這個稱呼,因又說一遍:“叫我一聲,好不好?” 延湄這下卻突然抬腳,一下蹬在他肩膀上,蕭瀾一個趔趄,仰坐在地。 延湄撐著木板,兩腳亂蹬,“啊啊啊啊??!”她使勁兒亂晃著腦袋,終于在一刻大聲、放肆地哭出聲來。 隨即,她往前直接撲到蕭瀾懷里,一口死命咬住他肩膀,拳打腳踢,嘴里喊著:“這么晚!這么晚這么晚這么晚……!” 讓她等了整整十天。 她從沒過過那么漫長的十天。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蕭瀾一疊聲地應著,抬手緊緊抱住她,任她對自己亂打亂咬,覺得這昏暗的、四處還透著風的破舊帳內(nèi),真是最好的地方。 第53章 坦誠 延湄哭得聲嘶力竭。 到后邊已經(jīng)出不來聲,只是一下下地抽噎。 她趴在蕭瀾身上,清楚他帶著傷,而且靠近脖子的地方還被她發(fā)狠咬出了血,舌尖甚至嘗到了血的腥味,但她不想起來。 后背被蕭瀾箍得生疼生疼,挺難受,但又矛盾地讓她覺得安全。 蕭瀾在地上躺了一陣,剛剛沸起來的激動稍稍平緩,身上的疼痛開始活了。 延湄方才并沒有手下留情,不過她身子還沒恢復過來,氣力沒那么大,蕭瀾怕她脫力,略松開胳膊,低聲說:“莫哭了,一會兒眼睛腫?!?/br> 延湄從他身上慢慢翻下來,直接坐在地上,抹干凈了淚花看他。 蕭瀾沒有立即起身,——得默默緩口氣,同時,他心里在想,是只字不提,讓這件事無聲的過去,還是將事情都攤開來? 都不行。 眼下的時刻,并不適宜。 可有些話,他還是得問。 蕭瀾撐著右手坐起來,抿了抿唇,問:“你……怪瀾哥哥么?” 延湄垂下眼,揪了棵枯草,蕭瀾知道她一定是怪的,因歪著頭想去看她的眼睛,說:“是我的錯。你……” 延湄這時抬起眼,認真地搖了搖頭,開口道:“不,這也不是你的錯?!?/br> 她向來分明,不愿,也不要將旁人的錯模糊地都歸在蕭瀾身上,更不想蕭瀾一直因此愧疚。 她并不喜歡那樣一份愧疚。 但要說怪不怪他……延湄把手里的枯草揪得只剩短短一截兒,撅撅嘴,如實道:“的確有一些怪你。” 蕭瀾心里一緊又一松。 他覺得自己可能是太久沒睡覺,反應不大像正常人。 延湄在說怪他,他心里頭除了心疼外,竟還有絲不知哪來的歡喜。 她一向這般,在蕭瀾面前,坦誠又直白。 興許大半的男子傾心于欲語還休的嬌羞和你來我往的憑猜,但之于蕭瀾,他只愛這種明明白白的憨真。 這讓他覺得踏實和安心。 他問:“那你的責怪有多少?” 延湄想了想,把拇指和食指分到最開,說:“這么多”,可是頓一頓,她又稍縮短一些,“這么多。” 蕭瀾一下抓住她的手,把自己的手指從她指縫間擠進去,延湄任他抓著,暫時沒有回握回來,她剛鬧騰那一陣子,氣力散完了,情緒也漸漸穩(wěn)定,這時候一打眼,見蕭瀾的傷口都被血浸濕了,便要起身,說:“把閔蘅找過來。” 從閔大夫變?yōu)榱碎h蘅。 蕭瀾沒松手,拉著她一塊兒站起來,沖帳外道:“韓林,去將閔大夫請過來?!?/br> 韓林在帳外應了一聲,做個請的手勢,沖著一臉冰霜的霍氏哈腰,他態(tài)度簡直諂媚得不像話,但無論如何就是不讓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