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風挽月還每天都開車送女兒上下學，盡管古城區(qū)常常堵車，她還是每天開車，目的就是為了防止李沐發(fā)現嘟嘟在這一個片區(qū)上學。

    以前尹大媽騎電動車接送小丫頭的時候，并不會受堵車的影響?？墒亲源蝻L挽月開車接女兒之后，母女倆就常常被堵在路上，一堵就是半個多小時。

    小丫頭心里那個急??！因為路上每耽誤一分鐘，她回家就很有可能少看一分鐘的電視劇。

    風挽月對小丫頭晚上的時間安排有硬性規(guī)定，每天晚上九點半必須上床睡覺。九點半以前只要完成了課后作業(yè)，而且檢查全后對，那就可以看電視劇。

    以前尹大媽接送小丫頭的時候，她養(yǎng)成了一個習慣。下午四點半放學，五點左右回到家，然后立馬找崔嵬幫她寫作業(yè)，五點半左右吃晚飯，六點鐘看動畫片，七點放新聞聯播的時候，她假裝做課后作業(yè)，其實只是把崔嵬的答案謄寫一邊，然后拿給母親檢查，接下來的時間就可以全部用來看電視劇，到九點鐘洗澡睡覺就行了。

    可是現在情況變了。

    下午四點半放學，母親開車來接她，如果不堵車，那么五點不到就能順利到家，一切照舊。如果堵車，那很有可能五點半或是六點鐘才能回到家。她又要吃飯又要看動畫片，崔嵬也被尹大媽叫去幫忙做飯，根本就沒機會幫她寫作業(yè)，這樣就會大大地影響她晚上看電視劇的時間了，所以小丫頭能不著急嗎？

    這天，風挽月去學校接嘟嘟的時候，被嘟嘟的班主任劉老師叫到了辦公室。

    劉老師拿了一份數學期中考試的試卷給風挽月，對她說：“嘟嘟mama，這是你家嘟嘟的試卷?！?/br>
    風挽月一看就傻眼了，五十七分。她的女兒數學考試只得了五十七分？開玩笑，這怎么可能？嘟嘟以前在江州上學的時候，數學從來沒有低于九十分。

    “我家嘟嘟不可能只考了這個成績?！彼托σ宦暎澳銈兪遣皇歉腻e試卷了吧？”

    劉老師對這位盲目自大的家長有些不屑，敲了敲辦公桌，說道：“你覺得小學二年級的試卷我們可能改錯嗎？要是不相信你就從頭到尾核對一遍。我實話告訴你，這次期中考試，班里一百分的學生就有十五個，九十分以上的占百分之六十，你家嘟嘟只考了五十七分，是最后一名，也是唯一一個數學不及格的學生。”

    風挽月頓時被這番話砸暈了，腦子里只剩下一個念頭，她的女兒是全班最后一名。

    劉老師又說：“你家嘟嘟剛剛轉學過來的時候，其實基礎是很好的，我也在班級里專門給她安排了前排的座位，可是沒想到她的成績一直都在下滑，你身為她的家長，難道一點都沒有意識到嗎？”

    風挽月臉上一陣燥熱，羞慚地低下頭，早已不復之前的底氣，“我每天都檢查她的課后作業(yè)，數學都是做一遍就全對了?！?/br>
    “那就很奇怪了，我批改她的家庭作業(yè)，也是全對，可是一到臨時測驗，她的錯題就很多?！眲⒗蠋熭p輕嘆了口氣，“嘟嘟mama，人家都說，師父領進門，修行靠個人。這么多學生都在一個班里學習，都是一個老師教的，為什么這么多孩子能考一百分，而你家嘟嘟只考了五十七分？”

    風挽月羞愧得頭都抬不起來，被老師當面這么說，真是面子都丟光了。明明現在她已經不像過去那么忙了，也有許多時間來陪女兒，怎么女兒的成績反而開始走下坡路呢？

    這個時候，辦公室里進來了一位年紀較大的男老師。

    劉老師一看到這名男老師立刻站起身，恭敬地喊了一聲：“王主任?！?/br>
    王主任點點頭，目光落在風挽月身上。

    劉老師連忙說：“這是學生家長，在跟她談學生的事?！?/br>
    王主任“嗯”了一聲，說道：“劉老師，是這樣的，南澗縣下面有個山村里的小學校缺個任課老師，因為原來的任課老師生孩子請了產假，所以想從市里學校借調一個老師過去。”

    劉老師的表情有些怪異，“借調老師怎么來我們學校？下關不也有很多學校么？”

    “這不是上面分配到我們學校了么？也不用去太久，等那個老師生完孩子恢復好了，就可以再回原單位上班?！?/br>
    劉老師沒吭氣，但表情明顯是不愿意的。也是，去山村里當老師，條件必然是很艱苦的。

    王主任看到劉老師的表情，也不再多說什么，擺擺手，說了句“你忙吧”就離開了。

    劉老師用方言小聲嘀咕了一句：“哪個愛去窮山僻壤哪個去?！毕氲綄W生家長還在旁邊，劉老師又趕緊對風挽月笑了一下，“你家嘟嘟的問題，希望你們家長還是多重視一下，畢竟現在才是二年級，都是很簡單的加減乘除。如果連這些都學不好，以后的數學就更麻煩了?！?/br>
    風挽月離開教師辦公室，接到小丫頭之后，什么都沒說，也沒有立刻逼問期中考試的事。

    今天回家還比較順利，沒有堵車。

    母女二人剛回到客棧，小丫頭就急急忙忙往里跑。

    風挽月喊道：“嘟嘟，你跑那么急干嘛？”

    小丫頭這是要趕在崔嵬被尹大媽叫去幫忙前，讓崔嵬替她做完課后作業(yè)。但是她不能把這個想法告訴母親，只回答道：“我去寫作業(yè)啦！”

    風挽月看著女兒急匆匆的背影，神情漸漸變得凝重起來。

    崔嵬正在大床房里更換床上用品，這個房間的客人退房比較晚，所以他現在才換。

    小丫頭吧嗒吧嗒跑了進來，急切地說：“笨二蛋，笨二蛋，快點幫我寫作業(yè)?！?/br>
    崔嵬揚了揚手里的床單，“可是我要先換床單，還要打掃房間，這個房間晚上可能還有客人要住進來?！?/br>
    “哎呀，我不管，你先幫我寫作業(yè)?！毙⊙绢^拉住他的手使勁搖晃撒嬌，“笨二蛋，mama說你最勤快了，先幫我寫作業(yè)好不好？我晚上還想看電視劇?！?/br>
    男人一般都受不了女人撒嬌，雖然這只是個小女娃，可她的小模樣和風挽月長得太像，看見她就會想到風挽月。

    “好好好，我先幫你?！?/br>
    “太好了?！毙⊙绢^高興得眉飛色舞，趕緊從書包里拿出老師布置的作業(yè)。

    就在崔嵬替小丫頭寫作業(yè)的時候，風挽月走進了客房。由于客房里鋪了厚厚的地毯，所以她進來一點聲音都沒有。

    “你們在干什么？”風挽月發(fā)出一聲呵斥。

    崔嵬和小丫頭都嚇了一跳，一轉頭，發(fā)現風挽月已經站在旁邊，森冷的表情說明了她此刻已經處在憤怒的邊緣。

    小丫頭急急忙忙從崔嵬手里抽出作業(yè)本，“沒什么，mama沒什么?！?/br>
    崔嵬沒吱聲，但他看到風挽月的臉色就知道了，他和嘟嘟惹她生氣了，可是為什么他幫嘟嘟寫作業(yè)會惹她生氣？難道不應該幫助嘟嘟嗎？

    風挽月快步走過去，一把從女兒手里奪過作業(yè)本，果然這本作業(yè)本上的字跡全是崔嵬的字，龍飛鳳舞，遒勁有力。她的臉色更冷了，“嘟嘟，你讓笨二蛋幫你寫作業(yè)？”

    “我……”小丫頭知道自己闖禍了，垂著小腦袋，心里又驚又怕。

    風挽月又去問崔嵬，“是不是嘟嘟每天都讓你幫她寫作業(yè)？”

    崔嵬想到他與嘟嘟約定，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所以也低著頭不說話。

    “好，你們都不說話是吧？”風挽月氣得臉都青了，一把拽過小丫頭，拉著她就往外走，“你給我回房間，老實交代清楚?！?/br>
    小丫頭以前沒見過母親發(fā)這么大的火，嚇得哭了出來，“mama，嗚嗚……”

    “哭也沒用，期中考試才考了五十七分，倒數第一，我這個當媽的臉都被你丟光了。我說你的成績怎么越來越差，原來整天就只想著看電視劇，連作業(yè)都是讓別人幫你做的，風嘟嘟，你倒是能耐了??！”

    “嗚嗚嗚……”小丫頭真怕了。

    崔嵬跟了上來，想安撫她的情緒，“二……老板娘，你別生氣，生氣對身體不好?！?/br>
    風挽月正在氣頭上，哪還管得了這么多，揚起手一巴掌就拍在崔嵬腦袋上，指著他的鼻子就罵：“我把你撿回來不是讓你來禍害我女兒的，你要是這么害她，你就馬上給我滾出去！”

    崔嵬的臉色刷一下全白了，不可置信地看著她，急切地說：“你又說這種話，每次發(fā)生什么事，你就說要趕我走，那我到底算什么？”

    “你覺得你算什么？”風挽月冷著臉，目光里沒有一絲溫度，“我從沒求著你留下，是你自己死皮賴臉非要留在這里，你要是不愿意就立馬走人?！?/br>
    崔嵬的腳步一下頓住，雙腳死死釘在地面上，眼里赤紅一片。

    小丫頭還在哭，聽到這話忍不住回過頭，朝著崔嵬伸出手，哭喊著：“笨二蛋，你別走，你別走，我不讓你走。”

    “他不走還留下來繼續(xù)幫你寫作業(yè)嗎？供你上學供你吃穿，給你買的東西全是最好的，你就考五十七分，倒數第一，你是想氣死我嗎？”風挽月把女兒的腦袋扭過去，拽著她回了自己房間。

    小丫頭嚎啕大哭的聲音傳遍了整個客棧。

    許多房間的客人聽到哭聲，紛紛走出來，疑惑地詢問究竟。

    尹大媽在前廳也聽到了哭聲，急急忙忙趕過來，“怎么回事？嘟嘟怎么哭得這么傷心？”

    崔嵬直挺挺的，像根木樁一樣杵在原地，什么也不說，什么也不做，問他什么話都沒有反應。

    尹大媽從他這里無法得到答案，干脆直接去風挽月住的房間。

    其他客人看看這情形，也就明白過來，估計是老板娘的女兒不聽話，所以老板娘在教育自家閨女呢！

    客人們紛紛回了房間，走廊上只剩下崔嵬一個人。

    他低下頭，雙手攥成拳頭，聲音艱澀地說著：“為什么我在你心里這么一文不值，連嘟嘟的千分之一都比不上？”

    第72章

    風嘟嘟小盆友挨了一頓板子。

    尹大媽一開始見小丫頭被打還去阻攔風挽月，后來聽說小丫頭期中數學只考了五十七分，全班倒數第一，也氣得肝疼。盡管心里還是心疼孫女挨打，可還是忍了下來，沒有插手。

    這一鬧就鬧到了晚上八點多，一家人都還沒吃飯。萍姨之前幫忙做好的飯菜都涼了，尹大媽趕緊先去熱一熱飯菜，留下風挽月和小丫頭在房間里。

    小丫頭眼睛也哭腫了，屁股也被打腫了，站在母親面前抽抽啼啼的。

    風挽月揮動著手里的竹條，神色嚴厲地說：“以后還敢不敢偷懶讓別人幫你寫作業(yè)？”

    小丫頭抽抽兩下，沒有回答。

    “說話！”風挽月又揮了兩下手里的竹條，厲聲呵斥。

    “不、不敢了。”小丫頭怯怯地回答。

    “那你告訴我，今天為什么挨打？你哪里做錯了？”

    “我……”小丫頭眼里閃動著懼怕的淚光，顫顫巍巍地說：“因為我的數學只考了五十七分，讓mama在老師面前丟臉了?！?/br>
    “風嘟嘟！”風挽月拔高聲音，“你想氣死我嗎？挨了一頓打還不知道自己錯在哪里嗎？”

    小丫頭嚇得瑟縮了一下，眼淚又開始大滴大滴往下掉。

    “因為你投機取巧，為了偷懶不寫作業(yè)，讓笨二蛋幫你寫，還在mama面前耍小聰明。，其實這不是聰明，是蠢，你知不知道這么做只會害了你自己？”

    小丫頭當然不明白，只是低著頭掉眼淚。她一直都知道，如果mama看到笨二蛋幫她寫作業(yè)，肯定就會很生氣，可是她想不明白，為什么笨二蛋幫她寫作業(yè)在mama眼里就變成害了她，她很討厭寫課后作業(yè)，笨二蛋幫了她，明明就是助人為樂。

    崔嵬靜靜來到了風挽月的房間門口，聽著她氣憤時變得尖銳的聲音，心情漸漸趨于平靜。原來在她看來，幫嘟嘟寫作業(yè)是會害了嘟嘟，所以她今天才會發(fā)這么大的脾氣，那她之前對他說的那些話，會不會不是真心話，只是氣話？

    風挽月用竹條指著小丫頭，“風嘟嘟你聽好了，學習是你一個人的事，那些知識也是你必須掌握的。如果你自己不會，別人就算幫你做對了，你還是什么也不會?！?/br>
    小丫頭依然不太能夠理解mama話里的意思，什么叫做學習是她一個人的事？如果mama不逼著她每天去上學，那她根本就不想去學校，成天被關在教室里，一點也不自由。

    孩子都喜歡自由自在地玩耍，不喜歡被束縛，這是孩子無法改變的天性。

    風挽月又繼續(xù)教育女兒：“如果你什么都不會，那么將來注定一事無成，成為一個毫無用處的人?！?/br>
    小丫頭抹去眼淚，小聲地問了一句，“毫無用處的人會怎么樣？”

    風挽月沒好氣地說：“毫無用處的人什么都不會做，連自己都養(yǎng)不活，只能去當叫花子，吃垃圾桶里別人扔掉的食物?！?/br>
    崔嵬站在門外，聽到她說到叫花子，神情漸漸變得有些感傷。她撿到他的時候，他的的確確就是一個叫花子，一個又臟又臭惹人討厭的叫花子，所有人都罵他，嫌棄他，只有她把他帶了回來，給他吃的，給他穿的，讓他在這里安安穩(wěn)穩(wěn)地生活下來。雖然她一再表示要扔了他，可是她始終沒有真的丟下他不管。

    雖然他在她心里的地位確實比不上嘟嘟，可并不是一文不值的吧！

    小丫頭無法想象自己將來變成叫花子的景象，更無法想象自己去吃垃圾桶里別人扔掉的食物，那感覺就令她萬分嫌棄。她臉上掛滿淚痕，精致的五官擠成一團，非常抵觸地說：“我不要當叫花子，孫公公說mama是包租婆，以后我也可以當包租婆，還可以指揮服務員干活兒，我不要當叫花子?！?/br>
    風挽月聽到這話，真是又氣又無力，想罵女兒又不知道怎么罵，成天對著崔嵬頤指氣使，她自己就是這么干的，也不怪女兒看在眼里。孫老頭也是個糟老頭子，不僅教女兒學會了耍小聰明，居然還給她灌輸了一些不努力奮斗的思想，實在可惡！

    晚上吃飯的時候，小丫頭屁股疼，沒來吃飯，趴在床上繼續(xù)掉眼淚，崔嵬也沒來，就只有風挽月、尹大媽和萍姨三個人一起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