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節(jié)
話音落下,崔嵬就從樓里走出來,身上的紅色喜服已經(jīng)換下了。他走到風挽月母女倆身邊,看了她們一眼,什么話也沒說。 小丫頭扯扯他的衣服,“笨二蛋,當新姑爺好不好玩???” 崔嵬拉長臉,“不好玩?!?/br> 小丫頭對他扮了個鬼臉,“笨二蛋,大笨蛋!” 風挽月笑笑,牽起女兒的手,說:“走吧,你姨婆和孫公公在前面該等急了?!?/br> 大理這里有一對很唯美的對聯(lián)。上聯(lián)是,下關(guān)風,上關(guān)花,下關(guān)風吹上關(guān)花。下聯(lián)是,蒼山雪,洱海月,洱海月照蒼山雪。橫批是,風花雪月。 短短兩句對聯(lián),惟妙惟肖地概括了大理的美景。 早春三月,正是大理賞花賞月賞雪聽風的最佳時節(jié)。 都說世間極致的美景,必然在人跡罕至的地方。 蒼山玉局峰的洗馬潭,海拔接近四千米,寒冬的積雪還沒來得及消融,漫山遍野已經(jīng)開滿了杜鵑花。這種獨特的蒼山杜鵑,只在海拔三千九百米的山巔之上傲然盛放,一蓬蓬,一簇簇,與潔白的雪花交相輝映,形成了一副十分罕見的,春花與冬雪共存的華美畫卷。 如果沒有緣分,的確很難觀賞到這一番景色。去得早了,杜鵑花還沒開放,去得晚了,積雪又已經(jīng)消融。就算正好趕在這個時節(jié)來賞花,還是要碰運氣,因為大理地區(qū)早春時節(jié)的風很大,安全起見,蒼山大索道不是時時都開放,趕巧遇上索道開放了,那才能上山賞景。 像孫老頭這樣的本地人,特別喜歡花花草草,想要上山賞花賞雪,那都得留一個蒼山大索道的電話,隨時打電話過來了解索道開放的情況,才能準確地得知索道是否開放。 風挽月一行五人坐著景區(qū)里的小電動車,直接來到了乘坐索道的下站。很幸運,索道還在正常運行,他們五個人立刻登上了一個大吊箱。這種大吊箱里一共可乘坐八人,工作人員還特別提醒他們要分兩邊坐,避免搖晃。 孫老頭一上去就很自覺地跟尹大媽坐在一邊,風挽月只能帶著小丫頭和崔嵬坐在另一邊。 這情況,怎么看都有點像是爺爺奶奶和爸爸mama帶著孩子來游玩的五口之家。 孫老頭和小丫頭這一老一小都比較呱噪,纜車載著他們緩緩上升的過程中,兩個人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小丫頭趴在吊箱的玻璃上,看著下方的景色,發(fā)出陣陣驚嘆聲:“哇!天龍八部影視城越來越小了。哇!下面那些房子也變得好小,像一個個的火柴盒。洱海好漂亮啊,水都是藍藍的,和天空的顏色一樣。” 孫老頭附和道:“今天天氣好,視野遼闊,我們來得正是時候?!?/br> 風挽月極目遠眺,視線可以看到百里之外的景色。長條形的洱海如同一塊瑰麗的藍色寶石鑲嵌在這一片狂野大地之上,連接著上關(guān)鎮(zhèn),古城鎮(zhèn),以及下關(guān)市區(qū),就連海東那一片連綿起伏的小山巒都統(tǒng)統(tǒng)盡收眼底。 山川遼闊,美景壯麗。 風挽月轉(zhuǎn)頭去看崔嵬,他也望著遠處的景致,目光深沉而悠遠,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 纜車越過兩座山頭,沒過多久,就到達了中站。這里是七龍女池站,他們換乘了一個吊箱,繼續(xù)往上,就再也看不見洱海了,只能看到茂密繁盛的松林。腳下懸空的距離開始變得很高,最高的地方足有百米之高,往下看上一眼都能叫人膽戰(zhàn)心驚。 風開始變得很大,吊箱掛在空中微微搖晃起來。 小丫頭之前還興奮得很,現(xiàn)在卻害怕地縮在風挽月懷里,“mama,下面好高,掉下去肯定死了?!?/br> 風挽月輕聲安慰:“沒關(guān)系,我們在纜車里,不會掉下去?!?/br> 山里的風刮得越來越大,吊箱搖晃的幅度也越來越大。 哐一聲,纜車突然停住了。 小丫頭嚇得驚叫一聲,“?。ama我害怕?!?/br> “不怕不怕?!憋L挽月抱緊女兒,臉色也稍稍有些蒼白。 纜車不動了,他們五個人乘坐的吊箱被大風刮得來回晃動。腳下是百米高的深淵,耳邊只聽得到呼呼肆虐的狂風聲。 風挽月幾乎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坐在對面的孫叔和姨媽也露出緊張的神情,小丫頭縮在她懷里瑟瑟發(fā)抖,誰都沒有說話。她感覺到崔嵬朝她靠了過來,溫熱的大掌緊緊握住了她的右手,仿佛傳遞給她無窮的力量和勇氣。 吊箱內(nèi)的廣播響了起來:“親愛的乘客,請不必擔心。現(xiàn)在風大,纜車暫停運行,稍后纜車會繼續(xù)運行。” 盡管如此,風挽月還是有種驚心動魄的感覺,怎么做趟纜車,都好像是在玩命? 約莫過了十幾分鐘,風變小了,纜車又繼續(xù)平穩(wěn)地向上行進。 小丫頭撫著胸口說:“剛剛好恐怖?。 ?/br> 幾個人的臉色都逐漸恢復(fù)了正常。 風挽月飛快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崔嵬神情有些失落。 孫老頭開始無比自豪地介紹起來:“蒼山大索道是不是很驚險啊?這可是全世界海拔落差最大的索道,從兩千兩百米的海拔,直接可以把人送上三千九百米的海拔,全長五公里多,走完單程就要花費四十多分鐘的時間呢!” 尹大媽一看孫老頭這不可一世的樣子,就忍不住反駁他:“得得得,就你們這里的索道最牛,行了吧?” 孫老頭發(fā)出一陣噓聲,“你這個婆娘,沒點見識?!?/br> 尹大媽毫不客氣地嗆他,“你才沒見識,家鄉(xiāng)寶,井底之蛙?!?/br> 風挽月見狀趕緊打圓場,“好啦,姨媽,孫叔,你們別爭了?!?/br> 孫老頭撇嘴道:“好男不跟女斗?!?/br> 尹大媽給了他一個白眼,“嘁!” 小丫頭捂嘴咯咯笑道:“嘻嘻,姨婆和孫公公吵架的時候,像小孩子一樣?!?/br> 兩個老人在孩子面前有點害臊,都沒吱聲。 纜車載著他們慢慢升到了海拔三千米以上的區(qū)域,周圍出現(xiàn)了茫茫白霧,腳下的植被也不再是蒼翠挺拔的青松,漸漸變成了蒼山上獨有的冷杉。 云霧繚繞,纜車就在云霧之中穿行,讓人如臨仙境。 小丫頭一點也不害怕了,睜著大眼睛說:“哇,我們好像成仙了。” 風挽月說:“景色這么美,嘟嘟再來寫一篇作文吧!” 小丫頭頓時癟嘴,“不想寫了。” 其他人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纜車繼續(xù)上升,視線里慢慢出現(xiàn)了皚皚白雪,還有盛放的杜鵑花。白的一片,紅的一片,和積雪一起隱在云霧之中,如夢似幻一般。 孫老頭說:“我看了天氣預(yù)報,今天是晴天,再過一兩個小時,山上的云霧都散了,就可以看到滿山的杜鵑花了?!?/br> 他們五人終于抵達了洗馬潭站,剛走出吊箱,寒冷刺骨的空氣立刻撲面而來。 小丫頭凍得直哆嗦,“山下一點都不冷,怎么這里這么冷???” 風挽月趕緊給她穿羽絨服,“山下的溫度有十幾度,這里的溫度只有零度左右呢!” 五人都穿上了厚衣服。 孫老頭說:“我們可以沿著長廊繼續(xù)往上爬,等我們爬到最高的地方,這些霧氣也差不多都散了。這里海拔高,要注意一下可能會有高原反應(yīng)?!?/br> 小丫頭揚起小臉,興奮地說:“我不怕。” 然而,十多分鐘后,小丫頭扶著欄桿氣喘吁吁地說:“mama,我有點喘不過氣。” 風挽月看到女兒小臉有點發(fā)白,怕她是高原反應(yīng),忙道:“爬不動我們就不爬了,不一定非要到最高的地方看花,在這里看花也是一樣的?!?/br> “可是,孫公公說去最高的地方看花最漂亮,我想去。” “你都已經(jīng)爬不動,喘不過氣了,還怎么去呢?”風挽月往后看了一眼,孫叔和姨媽也已經(jīng)落到后邊去了。姨媽畢竟年齡大了,突然來到高海拔的地方,一下不適應(yīng)也是正常的,孫叔雖然沒什么問題,但陪著姨媽也就沒跟上來。 小丫頭一臉糾結(jié)和不甘,“我想去最高的地方,mama,等我休息一下,我們再去好嗎?” 風挽月?lián)呐畠旱纳眢w受不了,不想讓她繼續(xù)往上爬了。 崔嵬忽然在小丫頭面前蹲下身,說道:“我背你上去?!?/br> 小丫頭又驚又喜,“真的嗎?你真的能背我上去?” 風挽月立刻反對:“不行,這里海拔高了,你不能背她。我們不上去了,就在這里,等著霧散了看花就行?!?/br> 小丫頭面露遺憾。 崔嵬又說:“沒關(guān)系,我能背她。嘟嘟,上來吧!” 小丫頭也不敢直接讓他背,就去征詢母親的意見,“mama可以嗎?” 崔嵬回答,“可以的?!?/br> 風挽月忍不住說:“你別逞能。” “不是逞能,真的可以?!?/br> 風挽月抿抿嘴唇,蹙眉道:“如果你背不動她了,就不要繼續(xù)逞能。萬一你缺氧暈倒了,我們可扛不動你?!?/br> “不會讓你扛我,你要是暈倒了,我還能扛你。嘟嘟,上來吧!” “嗯嗯?!毙⊙绢^趴到崔嵬背上,喜悅地說:“笨二蛋,你真好?!?/br> 崔嵬笑了笑,背起小丫頭,又說:“抱著我的脖子,別掉下去了?!?/br> 小丫頭趕緊抱住他的脖子,驚嘆道:“笨二蛋,你的肩膀好寬,比mama的寬多了?!?/br> “我是男人?!?/br> “哦,mama是女人?!?/br> 風挽月站在原地,看著崔嵬背著女兒大步向前走的背影,心頭再次涌上那種復(fù)雜的滋味。 她是女人,她的肩膀終究不如男人的寬厚。女兒和崔嵬的關(guān)系一天天變得融洽,對崔嵬的依賴也在慢慢增加。如果有一天,他又變回了從前的那個崔皇帝,女兒心里該有多難過呢? 第70章 江依娜去見了江平潮和江俊馳的辯護律師。 律師告訴她:“你爸爸和你哥哥的非法集資罪是肯定跑不掉了,三億金額可謂是數(shù)額特別巨大,好在集資款大部分都已經(jīng)追回來了,而且他們認罪態(tài)度良好,只能從這方面為他們盡量減刑?!?/br> 江依娜眼眶微紅,搖了搖頭,“我爸爸不會去做非法集資的事,都是我哥哥干的。” 律師嘆了口氣,說道:“你爸爸現(xiàn)在的口供是把所有責任都攬到自己身上了,他想保你哥哥,所以你很難讓他翻供。你爸爸和你哥哥,總有一個人要承擔主要責任?!?/br> 江依娜情緒有些激動,“我爸做什么事都只想著我哥,就算他替他承擔責任,我哥也不可能不被判刑?!?/br> “但是你哥可以少判幾年?!甭蓭熣Z氣沉重,“可憐天下父母心,你爸應(yīng)該是想著你哥還年輕,少判幾年,出去以后還能重新開始。而他年紀大了,也不在乎多判幾年了?!?/br> “那我爸和我哥會被判多久?” 律師搖搖頭,“這個問題,我也無法確切地回答你。這么大筆金額的非法集資,影響很惡劣,就算大部分資金都追回來了,也無法輕判。我預(yù)計,你爸爸的刑期至少在十五年以上,你哥哥的也可能也會判到十年以上?!?/br> 江依娜聽到這個數(shù)字,整顆心都沉到了谷底。她對律師說了聲“謝謝”,紅著眼離開了。 走在忙碌而擁擠的街道上,江依娜深吸了一口氣,將眼里的熱度逼回去,拿出手機撥打柴杰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