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jié)
蘇錦棉閑著無聊的時候根據(jù)八王爺之前的只言片語推斷過皇上的心思,十一皇子這么受寵,坊間很多人都猜測太子之位是要傳給他的。 她心里估算過,可最后實(shí)在也難下決斷,但那種猜測恐怕也不盡然。 落貴妃朝野的勢力頗大,若是又立了十一皇子為太子,可想而知的,落貴妃那一派的黨羽就會立刻強(qiáng)大起來,本就受制于人,難道江山都要拱手相讓? 皇帝又不傻,可這番的寵愛也著實(shí)讓人難以捉摸。 蘇錦棉入宮之前想過各種可能,其中一種可能就是遇上十一皇子,如今真讓她對上了,她卻一點(diǎn)招都沒有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十一皇子站在面前也不走,只是問呂公公,“聽說本皇子未來的八皇嫂進(jìn)宮來了,本皇子一時好奇,便來看看,可是眼前這位?” 呂公公垂首恭敬的一福身,“回殿下,正是?!?/br> “怎么不多留一會啊?!边@回是對著蘇錦棉說的了。 蘇錦棉只當(dāng)做沒聽見,眼觀鼻鼻觀心,只盯著自己的腳尖看。 她不回答,呂公公自然替她回答了,她聽著也不說話,就了無生趣得站在那里。 十一皇子站了片刻就覺得沒勁,哼了一聲,轉(zhuǎn)身就走了。 蘇錦棉這才松了一口氣,微微抬頭看了眼十一皇子的背影,眼底一抹冷意。 她可一直記得如今這副身子是拜誰所賜,雖然幼時不長心,小孩子脾性,可讓她落了一輩子的病根,這仇她一直記到現(xiàn)在。 呂公公見她出神,叫了好幾聲,她才回應(yīng),卻是得體大方,一點(diǎn)也沒有剛才那副樣子,“倒是謝過公公替棉兒擋駕了?!?/br> 呂公公對她還是歡喜的,彎著眼笑了聲,“蘇小姐何必客氣?!?/br> 阿彩原本還對這個未過門的王妃好奇,猜測了好多種她的樣子,倒是沒料到她也是個精靈主。 待人有禮,淡然平和,不驕不躁,容貌又生的極是好看,真正是個玲瓏人。難怪青衫對她贊不絕口,想來也是自有一套的。 宮里的景致一成不變,她緩步跟著走過去,經(jīng)過長長的走廊,如今冬天了,也不如春來冬去之初那般花團(tuán)錦簇,一團(tuán)繁榮。 也是蕭蕭瑟瑟的,不過皇家始終是皇家,綠葉長青,哪怕是冬日也是別有一番的景致。 皇上素來喜歡梅花,宮里便處處都能看見傲雪寒梅,還枝枝都拔萃,她一時看得有些入神,連走到了八王爺?shù)母傲硕疾恢馈?/br> 八王爺今天也是在宮里用膳的,陪皇上吃過午膳之后便潛了呂公公過來叫人。 落貴妃眼里能看見的也就是宮里數(shù)一數(shù)二頂尖的紅人,除了她身邊的人,也就呂公公以及十一皇子那屋里伺候的能入她的眼。 尤其呂公公又是常年伺候皇上的,他的話無論在誰那里都是有些分量的。 他便向皇上討了呂公公過去叫,他前腳走,他后腳就告辭,等在了后宮的宮門口。 他只帶著青衫一人,就站在宮門口的石獅子邊上,見她望著不遠(yuǎn)處的梅花,倒是笑了起來。 等她走到跟前了,他更是直接擋了上去。 蘇錦棉一回神看著自己撞了人,嚇得一低頭就要道歉,連人都沒看清,可“對不起”三個字只出口的兩個,她就看見八王爺那雙繡著金絲邊有著暗條紋的鞋子了。 她抬起眼來看了他一眼,笑了起來,“八王爺捉弄我可還有趣?” 八王爺眸色一轉(zhuǎn),眼底邪氣肆意,“棉兒說哪的話,明明就是你自己送上門來的?!?/br> 話落,他看了身后的阿蘿和阿彩,先跟呂公公道過謝。 呂公公也不妨礙他們,只推說皇上要批閱奏章他要近前伺候,就先走了。 八王爺這回見到人了,也不急著出宮了,帶著她往回走,“既然喜歡,我?guī)戕D(zhuǎn)一圈。” 蘇錦棉想著他既然這么說了,也一定是無礙的,就跟著他走了回去。 那幾株梅花開得實(shí)在是好,邊上有個涼亭,她就繞了進(jìn)去,涼亭下面就是矮坡,不遠(yuǎn)處就是經(jīng)過白玉河的河水,此刻還未結(jié)冰,看上去冷清清的,寒涼一片。 他給她系緊了狐裘,又摸了摸她的手,確定她沒凍著這才問道:“如何?” 宮里人多嘴雜,不過他在這里,這四周是無人敢靠近的,又有青衫阿蘿在,她便也放了心,輕聲和他交代了一下。 八王爺?shù)故锹牭眯α似饋?,唇角微微勾起,笑容邪佞又帶著點(diǎn)不羈,“棉兒倒是適應(yīng)的還可以,我生怕你被落貴妃欺負(fù)了去。” “我不頂撞她,順著她的意思,她也尋不著錯處欺負(fù)我?!彼劾镆埠诵Γ瑥澲涌粗?,“再說了,此次無非就是試探一下我的深淺,犯不著對著我大動干戈,讓人尋了她的錯處?!?/br> 蘇錦棉自幼聰慧,這點(diǎn)他是知道的,不過比起她的聰慧他倒是更偏愛她的小聰明些,每次使了壞都,她眼底都會犯著狡黠,也許她自己不知道,他卻每每看得一清二楚。 冬日景色蕭條,也實(shí)在沒有太多好看的景致可賞,再說了,皇宮這種地方,她實(shí)在是喜歡不起來,坐了片刻就和他一起出了宮門。 等過了那宮墻,她才撩開簾子往會看了眼。 馬車外的冷氣溢進(jìn)來,她也不覺得冷,看了一會才放下了簾子。 八王爺把玩著一塊玉佩,等她轉(zhuǎn)過頭來,順手遞了過去,“近來可顧不上你了?!彼f罷,頓了頓,唇邊又有了笑意,“為夫可要開始籌備我們的婚禮了。” 蘇錦棉臉一紅,只當(dāng)做沒聽見,從他手里接過玉佩放在手心里把玩。 玉質(zhì)定然是上乘的,看著那上面的綠意就能感受得出來,這塊玉佩上的花紋也極為精致,她看了半天沒看出刻得是什么來,只覺得好看。 八王爺見她喜歡,這才輕笑了一聲,“通常青衫臨風(fēng)他們見了這玉佩都跟見了我本人一樣,如今這就送給你了,執(zhí)著它,棉兒想干什么都可以?!?/br> 他說話間,手一伸,攬著她坐進(jìn)了懷里,他微微低下頭來,手指覆在她的手上看著那枚玉佩,“是我母后送給我的,我從小帶著?!?/br> 蘇錦棉頓覺手上的玉佩分量一重,不敢收了。 他卻似乎是早已料到她的這個反應(yīng),握著她的手也不松開,呼吸就在她的耳邊,吹得她耳朵癢癢的,面上微微得紅了起來。 他還故意的湊近了些,聲音輕柔又魅惑,“這個當(dāng)做我們的定情信物如何?我能想到的最珍貴的身外之物就是它了?!?/br> 蘇錦棉不說話,只抿了唇,想著他既然送出來了肯定她必然是要收著的,可一方面因?yàn)榉滞赓F重,又不敢輕易接過來。 不止是物,更是他交托的信任。 “本該送發(fā)髻的,聽說發(fā)髻才是最好的定情信物,可母妃留給我的東西實(shí)在是少,我也覺得它們統(tǒng)統(tǒng)配不上棉兒,便只想到這個。”他輕輕的笑了起來,終于給她喘氣的機(jī)會,“棉兒現(xiàn)在告訴我,要不要它?” 她一愣,抬頭看向他,他眼底深不可測。 蘇錦棉思忖了片刻,還是收了過來,“我要。” 他這才笑了起來,聲音微微震蕩,她靠在他的胸口,也能察覺他的心神起伏。 “這玉佩象征的就是我,該怎么用棉兒那么聰明應(yīng)該心中也有數(shù),我就不再多提了?!彼σ馕礈p,唇落在她的耳邊,輕輕地咬了一下。 “沒幾日就要過年了,我明天就回宮暫住,你有事就去府里找管家,不然去商號里也行,他們大多數(shù)都認(rèn)得你,你說一聲便行,重要一點(diǎn)的事就拿出這個玩意來?!彼穆曇粼絹碓捷p,唇沿著她的耳朵往下,落在她的臉側(cè)。 他抬起手指輕輕捏住她的下巴,轉(zhuǎn)過她的臉來。 兩個人離得極近,呼吸也近在咫尺。 卻是蘇錦棉先主動吻了上去,就那么青澀地在他的唇上親了一口。 八王爺愣了一下,手下也微微松了,她垂著頭又有些不好意思,“你放心好了,我不會有什么麻煩的?!?/br> 他這回又笑了起來,笑得風(fēng)情萬種,勾魂攝魄,饒是蘇錦棉見慣了他的風(fēng)流倜儻,此刻也不免迷失在了他的笑容里。 他傾身吻住她的唇,輾轉(zhuǎn)著很是輕柔的親著她,彼此呼吸交換,他極為耐心,引誘她一寸寸淪陷下來。 馬車內(nèi)安安靜靜的,他垂著眼看她,見她閉著眼柔順的樣子,滿腔的滿足。 “過完年沒多久就能迎娶棉兒進(jìn)門了。”他低低地笑了起來,又在她的唇角上親了親,“我很高興?!?/br> 他說高興,便是真的很高興,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她不免也笑了起來,拋開別的雜念,她能很單純的因?yàn)樗那榫w而開心。 他微微遲疑了一下,這才說道:“棉兒就要嫁給我了,可做好準(zhǔn)備了?” 蘇錦棉愣住了……他問得是哪方面? 第五十六章 蘇錦棉的記憶里,過年無疑是個好日子。 二哥無論在哪都會趕回家,其余人自然不用說了。 蘇夫人想著給她置辦一身新的衣裳,得了空就和她一起出門。 今日天氣好,陽光和煦,連日來一直都是大雪紛飛,如今放了晴,連帶著空氣里都有了一股淡淡的清冽味道。 雪后初融,連帶著人都精神了起來。 這幾日下雪,蘇錦棉也不大愛出來,連她那里都少去了,倒是蘇錦城那里一趟沒少跑。 上了馬車,只往京城內(nèi)駛?cè)?近年關(guān)了,處處人聲鼎沸,入目之過皆是繁華之景。想著再過幾日就過年了,街上恐怕又是要冷清了下來。 馬車行到城內(nèi)便因?yàn)槿颂酂o法再前行,好在她們要去的地方已經(jīng)到了,步行過去也是無礙的。 蘇錦棉素來喜歡這家小作坊里的糕點(diǎn),偶爾阿蘿出府或者是小廝外出,想起總是會讓人過來一趟。 她今天過來,店里的掌柜早就識得她,立刻引著上了樓上的雅座。 城里不少人都知道蘇家的三小姐年后就要嫁入八王府里又是欽羨又是敬畏的,如今對著她便都小心翼翼起來。 掌柜的也是如此,招呼了小廝端了糕點(diǎn)上來,就在一邊伺候著。 蘇錦棉微微皺了眉頭,倒也沒說什么,拈起糕點(diǎn)每樣嘗了一口,便讓他包了起來。 蘇府向來對下人都不錯,逢年過節(jié)也絕不虧待,這些糕點(diǎn)蘇錦棉吃的倒是極少一部分,一大部分都是要發(fā)下去給下人用的。 等繞了一圈,身旁跟著的下人手里已經(jīng)雙手都提滿了東西,前方不遠(yuǎn)處就是奇珍齋,蘇夫人不知道這是八王爺名下的,興致勃勃地和她一起進(jìn)去挑首飾衣服。 她上次和朱婉婷來過一次,不少人都記著她。 好在奇珍齋里來往的都是大人物,也沒人大驚小怪的,各忙各的。 等這些行頭都置辦好了,正要出了門,倒是迎面撞上了朱婉婷。 她倒是笑意盈盈的,看見她還很有禮的向蘇夫人福了福身,自那日的事情之后,想讓蘇錦棉當(dāng)做什么都沒發(fā)生過是不可能的,不過大庭廣眾之下也不能失了風(fēng)度。 朱婉婷看了她一眼,面上的神色自然的像是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一樣,很是親熱地握住了她的手,“jiejie也在這里啊,不如陪我一起挑挑花色?過幾日可要去宮里玩呢,愁死了?!?/br> 蘇錦棉才沒那閑工夫陪她挑花色,一拂手,不動聲色的擺脫了她,“朱小姐天生麗質(zhì),穿什么都好看,我剛過去挑的時候倒是新到了一款嫩綠色的,得體又大方,如果你要的話我就先不要了?!?/br> 說完,她又是緩緩一笑,有些頭疼地往外看了眼,“天色不早了,上次受了涼身子一直沒好利索,恕我難奉陪。” 她的話說的滴水不漏,朱婉婷尋不到一點(diǎn)的細(xì)縫鉆,也只能放人。她本就沒想著留她下來,可如今聽了這番話,卻難堪得不行。 裝親熱的的確是她,但蘇錦棉那一聲“朱小姐”就跟一巴掌一樣直接打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