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jié)
柳大年聽到徐越這樣問,心里不禁咯噔一聲。他剛剛說那么多,就是為了轉(zhuǎn)移他們的注意力,他想著,將軍一定不想讓徐小弟知道自己的情況,雖然表面上將軍跟徐小弟并不親熱,但是畢竟徐小弟是將軍的人。 尤其是,將軍昏迷前還強撐著用帶血的手指著他說:“去接徐小弟……” 如果讓徐小弟知道了將軍受了重傷,她一定也很難受!這樣想著,柳大年說道:“將軍他受了點傷,你回去看看就知道了!” 柳大年不再說話,徐越掂量著他這話的成分,已經(jīng)意識到了,情況大概很不好。 將軍的軍帳里,一盞昏黃的油燈下,是軍醫(yī)聚精會神的臉,他正在查看床榻之上的林啟淵。林啟淵已然渾身是血,胸口插著一直箭,看上去觸目驚心! “師傅,給,您要的銀針?!迸赃呉粋€清瘦的少年遞過來幾枚剛在火上焠好的銀針。 軍醫(yī)梁季禮接過銀針,吩咐道:“快去把那要用的草藥都準備好!” “是!思凡明白?!蹦巧倌炅ⅠR退到一邊開始做事。 林如轍渾身也是血,握著自己的佩劍,焦急地往上湊:“梁軍醫(yī),大哥傷勢如何?” 梁季禮忙著手里的事,根本無暇顧及他,林如轍自顧自地打了自己一拳,罵道:“都怪我這個不中用的!若不是我不聽大哥的話,也不至于讓情勢如此為難,害了大哥!” 正說著話,柳大年已經(jīng)帶著馬青和徐越走了進來,徐越一眼望見躺在床上的林啟淵,心里一下子揪了起來,看起來林啟淵傷的很重!一大幫子的人都等著他領(lǐng)導(dǎo),他倒下了,下面的人個個的心都是凝重的! 林如轍看著他們回來了,連忙說道:“回來了就好,你腳上的傷如何了?” 徐越連忙回答:“多謝林副將關(guān)懷,已好了許多。大致可以行走了?!?/br> 正值林啟淵重傷,林如轍一心焦躁,草草吩咐下去:“柳大年,馬青,你們趕緊去伙房準備著,大伙兒的晚飯,再多燒些熱水!” 柳大年和馬青都答應(yīng)著,立刻動身回去,徐越看了看林啟淵,卻發(fā)現(xiàn)自己什么也做不了,想了想自己的身份,她只好跟著馬青他們一起回伙房,剛轉(zhuǎn)身,卻被林如轍叫住了。 “你留下來吧,大哥傷得這么重,女人畢竟心細些,這幾日就拜托你照顧大哥了!” 徐越聽到這話,立馬點頭,梁季禮趕緊把她叫過來讓她給林啟淵換一塊涼一些的毛巾,林啟淵此時已經(jīng)開始發(fā)燒。 剛打完一場仗,接下來的計劃還得好好安排一番,林如轍縱使擔(dān)心,卻只得回去自己營帳里跟軍師商議軍事。 臨走前,他又叮囑幾句,要梁季禮和徐越千萬要好生照看林啟淵。 徐越幾乎從未見到過傷勢這么重的人,軍醫(yī)給林啟淵拔箭的時候還噴了她一臉血,她雙手發(fā)顫,卻下意識地想到,這個人該有多疼啊,她輕輕地伸出自己的手去握住他的手,心下念叨:“都會好的,忍耐一下?!?/br> 梁季禮心里把握也不是十分地大,他鎮(zhèn)定地按照醫(yī)術(shù)盡自己最大的能力去救林啟淵,等傷口包扎好以后卻嘆了口氣。 徐越摸摸林啟淵的額頭,燙得嚇人,她立馬又換一塊毛巾,抬頭看著梁季禮:“梁軍醫(yī),將軍如何?” 梁季禮只說:“等到燒退了再看看吧。我徒兒已經(jīng)出門采藥去了,軍中還有許多兄弟都受傷了,我先去看看,勞煩你在這里守著將軍,替他換一換毛巾,有急事便差人喚我。一會我徒兒采藥回來會給將軍喂一些湯藥,到時你也可以幫一幫忙?!?/br> 徐越答應(yīng)了下來,梁季禮臨走時還看了兩眼林啟淵,林啟淵雙目緊閉,臉上一片紅漲感,豆大的汗珠不時地滴下來,梁季禮又是一聲微不可聞的嘆息。 這情況,怕是糟糕得很。 現(xiàn)下,她覺得自己根本無能為力,她希望林啟淵快快好起來,他救過自己,自己還沒有報恩,這整個大軍都需要他,整個林府肯定也少不了他,況且,馬青口里敘述的這么好的一個人,怎么可以死? 徐越給林啟淵換了幾次毛巾,她想起來以前看過的一本書上面說,如果一個人正遭受痛苦的時候,握著他的手,會讓他少許感覺到一些幫助。 她用自己跟林啟淵比起來小了很多的手握住林啟淵的大手,那雙手修長,看形狀是很好的,但是卻是粗糙的,他的手心里因為常年執(zhí)劍,長滿了厚厚的繭。 徐越心里升起一股敬畏,心里卻又忽然想到電視劇里看到過的一個典故,一個人發(fā)燒遲遲退不下去,另一個人就用自己的身體靠著他,去幫他退燒。徐越摸摸林啟淵guntang的胳膊和額頭,那是與自己截然不同的溫度。 她是體寒之人,常年手腳冰冷,這樣想著,徐越下定決心似地脫掉了自己的外衣,抱住了林啟淵沒受傷的右半截上身。 頓時,她身上的寒氣一點一點地,傳給了林啟淵。 第二十六章 林啟淵身上實在太燙,沒過一會,就把徐越身上也染得發(fā)燙,徐越時不時給他換一條毛巾敷在額頭上,看著他嘴唇干裂,又輕輕喂了點水,但是發(fā)現(xiàn)他根本喝不下去,,她力氣小也掰不開他的嘴巴,只好用手指沾了水一點一點地給他潤下嘴唇。 期間,林如轍實在放心不下,過來準備看一下,走到營帳門口掀了簾子,看見徐越在照顧林啟淵的樣子,一時心緒難寧放下了門簾子,去外頭站了一會。 風(fēng)呼呼的,林如轍深深呼吸了幾個來回,想起來那一年自己求了老太太容許自己來這兒找大哥,他想像大哥一樣為國效力。 來到大哥的身邊時,他曾經(jīng)問林啟淵,這么多年有沒有想過,既然朝廷不肯重用,倒不如直接回家娶妻生子,也是美事一番。 林啟淵卻凝著眉頭說:“這世上總有人是要保護別人的,也有人是要被保護的,我這一生,是為了保護別人?!?/br> 林如轍想說這天下是皇上的天下,要保護也是皇上的事兒,但是最終他什么都沒有說,大哥如果想回去,早就回去了。 在外這么多年,大哥的身上布滿了傷口,每次有幸回家一趟,老太太也各種為難,大哥該是有多少年未曾體會過家的溫暖了! 這次,老太太還算疼大哥,派了個女子過來伺候他,雖然那女子長得并不出眾,但是方才見她伺候大哥的樣子,倒是也溫柔盡心,林如轍這樣想著放了心便繼續(xù)回去討論戰(zhàn)事。 徐越出去站了會兒,身上被風(fēng)吹的冷透了,才回到營帳里,繼續(xù)抱著林啟淵。 她的腳也就是才傷了一天多,本身也就好了一點點,勉強可以站立,這樣跳來跳去地換毛巾,出去吹風(fēng),徐越漸漸地覺得渾身疲憊。 終于,林如轍的身上摸起來燙得不那么恐怖的時候,她就爬在他身上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矮桌上的煤油燈火苗晃了幾下,時間一分一秒地就這樣過去了,林啟淵感覺到痛,手指微微動了動,但還是沒能醒來。 營帳的門簾被人掀起來,一個少年抱著一堆處理好的草藥走了進來,他看著爬在林啟淵身上的人,先是驚訝了一下,連忙想上去拉過來她,林啟淵雖是傷的左肩,可若此時右肩膀被壓著,阻礙了氣血回流,后果也會非常嚴重的。 他幾步走了過去,卻在伸出手的時候停住了,趴在那里的人脖頸纖細,耳垂小小的,耳垂后面一顆小小的痣,這顆痣,他認識。 世間竟有如此奇緣?想到最后一眼,他被人扛起來往河邊走去的時候,她哭得撕心裂肺的樣子,距離現(xiàn)在竟也有一年之久了。 楊思凡聲音帶著喜悅帶著溫和,又帶了幾分試探:“徐越?” 徐越猛地被人喊了一聲,抬起頭看時,卻覺得恍如夢中,她呆呆地帶著驚喜喊道:“楊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