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節(jié)
許婧媛“嗯”了一聲,沒再說話。 一病數(shù)周,仿佛和整個世界都割斷了聯(lián)系。 病情確診了,來探病的人也多了起來。 不僅有同事領(lǐng)導(dǎo),還有那么多在讀的、畢業(yè)了的學(xué)生。 床頭柜和床底下上堆滿了水果,窗臺上擺滿了花,連護(hù)士都羨慕地表示:“你這病房就住了一個人,送來的花,比咱們這一層樓的病人都多?!?/br> 然而,放療之后的各種反應(yīng)還是異常難熬。 食欲不振、血小板減少、嘔吐、腹瀉、掉頭發(fā),短短幾周時間,許婧媛就瘦下去一圈。 楊曦同給她買了幾頂棉質(zhì)的軟帽和兩頂假發(fā),許婧媛戴了幾天,最終也學(xué)著其他病友,用絲巾在頭上松松的裹了一圈。 她皮膚本來就白,又瘦了不少,被艷麗的絲巾一襯,頗有點異域風(fēng)情。 隔壁病房的阿姨來串門,逮著她就夸:“許老師真是好氣質(zhì),我們大家都裹絲巾,就數(shù)她好看。” 一星期以后,省肺??漆t(yī)院那邊的基因突變檢測結(jié)果出來了,沒有適合的基因突變,沒有適配的靶向藥物。 幸而,放療的副作用雖然大,效果卻也開始顯現(xiàn)。 這期間,江儼然不是沒有來探望。 楊曦同和他,也不是沒有見面。 但這又和以往不同,既沒有了熱戀時期的纏綿,也沒有了再相逢初期的針鋒相對。 都說君子之交淡如水,分了手的男女,既做不成朋友,也沒辦法完全敵視。 勉勉強(qiáng)強(qiáng),也算得上是好聚好散了。 施行放療第16周,許婧媛的腦部轉(zhuǎn)移終于縮小到叫人安心的程度,肺部的病灶也逐步消失。 這一階段的治療,算是大獲成功了。 按許婧媛的意思,她不僅要出院,還打算回學(xué)校上上班。 楊曦同焦慮得不行,反復(fù)勸阻,倒是江其儒,覺得這個提議也不錯。 “天天在家待著也悶,出去上上班也好的,不過,不能再當(dāng)班主任了,最好能調(diào)到輕松一點的崗位去?!?/br> 許婧媛整了整自己頭上的帽子,向楊曦同道:“聽聽人家醫(yī)生說的——老江晚上去我家吃飯吧,我讓曦曦買點菜,太久不運(yùn)動,真覺得自己越病越重了?!?/br> 楊曦同立刻連“呸”三聲,“媽你可別亂說!” 江其儒也哈哈直笑:“今天就算了,你回家也好,上班也好,都得注意休息的。起碼在家休息一星期,再考慮上班的事兒?!?/br> 話是這樣說,送他們母女回了楊家之后,江其儒還是留下來吃晚飯,甚至,還打電話把值班的江儼然也喊了過來。 他們?nèi)嗽诳蛷d坐著,楊曦同一個人在廚房忙碌。 剝蔥、洗菜、淘米,忙得滿頭大汗。 江其儒瞥了瞥廚房,瞪了江儼然一眼:“你也過去幫忙,還真來吃白飯了?” 江儼然只得起身,猶豫著往廚房走去。 許婧媛靠在沙發(fā)上,并沒有阻攔。 她沒有看錯的話,這兩孩子……還是太年輕了,不懂得時間的珍貴,不明白驕傲有時候,應(yīng)當(dāng)要適當(dāng)放棄的。 江其儒感慨:“我沒把他教好,倔脾氣,硬得像塊鐵?!?/br> 許婧媛也自責(zé):“曦曦也是,看著那么大一個人了,愛沖動,認(rèn)死理,較真,一點兒不肯讓步?!?/br> 江其儒點點頭,順手拿起果盤里的橘子,剝開,猶豫了片刻,還是遞了過去:“吃點橘子?” 許婧媛愣了下,下意識要推拒,接觸到他的殷切目光,最終還是接了過去。 “謝謝?!?/br> 江其儒便也跟著笑起來,笑了一會兒,起身說:“我出去抽根煙?!?/br> 走到玄關(guān)了,才恍然想起自己說漏了嘴,尷尬地抓著門把手:“咳,我都戒煙好幾年了——我的意思是說,出去打個電話?!?/br> 一邊解釋,一邊自己也覺得太過牽強(qiáng),漲紅了臉,飛快地開門出去了。 “砰”的一聲,防盜門被關(guān)上。 隔著門,輕快的腳步聲飛快地遠(yuǎn)去,可以想見他幾乎是跑著下樓的。 許婧媛盯著墨綠色的門看了好一會兒,才偏頭笑出了聲。 正如女兒所說,她是這樣的幸運(yùn),在年輕時遇到了楊帆。在將近暮年,再次邂逅了多年前錯過的愛情。 *** 江儼然進(jìn)到廚房,楊曦同正忙著把去好鱗片的魚放到油鍋里炸。 “咔擦!” “滋滋滋!” 滿屋子白煙里,楊曦同扭過頭,正看到江儼然板著臉進(jìn)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