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jié)
父親在的時候,有父親呵護;父親不在了,還有她楊曦同。 潛意識里,楊曦同并不覺得自己比父親差——父親能做的,他當(dāng)然也能做好。 吃過飯,又到了例行打針吃藥的時間。 楊曦同覺得真是奇怪,怎么每張病床的人,都有這么多藥要吃,這么多鹽水要掛,這么多體溫要量。 之前做了手術(shù),她一個人在家,也就那么粗糙地養(yǎng)著…… 她正想得出神,病房門突然被推開了。 她以為是李小佳,抬頭看到的,卻是穿著白大褂的江儼然。 小江醫(yī)生一臉嚴(yán)肅站在門口,正迎上緋色的晨曦,落了滿頭滿臉。就連因為拿著文件夾而微微蜷曲的手指,都被映得有點發(fā)紅。 要按李小佳的形容,大約就是剛剛上籠的活蝦,還沒熟透,但已釋放出了“好吃”的信號。 但楊曦同不是過盡千帆的李小佳,她只看到長大的“貝貝meimei”凜冽的眼神,漠然的表情。 看著不像來探病或串門的客人,反倒像是查房的嚴(yán)厲主治醫(yī)生。 至于他臉頰上的那點微弱的泛紅,要么是爬樓梯爬的,要么是被太陽光照的。 看,連白大褂都有點紅彤彤的呢。 這樣石頭似的人,居然也曾經(jīng)給自己寫過信。 楊曦同忍不住感慨:真是……男大十八變??! 江儼然冷冰冰的把整個病房都掃了一遍,又走到病床床尾前拿起護記錄來看,隨口問:“早飯吃了什么?” 楊曦同眨巴眼睛:“骨頭粥?!?/br> “嗯?!苯瓋叭稽c了下頭,放下記錄單,又來看她小腿上的刀口恢復(fù)情況。 楊曦同本以為他是來討論父母的感情進展的,見他這么認(rèn)真,又覺得自己似乎誤會了。 人畢竟給自己開過刀呢,小時候還受過自己照顧。 照顧一下自己,似乎也沒什么不對。 檢查完傷口,江儼然總算開口了:“你早上……找我是什么意思?” 楊曦同詫異:“什么意思?” “是真心實意想給他們制造機會呢,”江儼然頓了一下,“還是單純因為自己行動不便,想給你媽找個車夫?” “這重要嗎?”楊曦同道,“我就不能兩種目的都有?” “當(dāng)然可以都有,”江儼然道,“但你應(yīng)該和我商量?!?/br> “嘿,你早上也沒問我啊?!睏铌赝颜眍^塞到后腰上,努力把身子抬高一點,“再說了,我媽得到了照顧,你爸得到了機會,這結(jié)局皆大歡喜不是? 江儼然沉默。 楊曦同繼續(xù)道:“一個好伴侶,本來就應(yīng)該是一位好車夫,我爸以前就天天載著我媽去上班——那時候,他還只有一輛鳳凰自行車呢。” “別把你爸和我爸相提并論?!苯瓋叭淮驍嗟?。 楊曦同一愣,隨即就覺得父親被攻擊了,立刻反唇相譏:“你爸當(dāng)然不能跟我爸相提并論?!?/br> 江儼然:“你……” “我mama肯定是喜歡我爸爸的,但是你爸嘛……”楊曦同句句直戳江其儒要害,“我早上在樓上看著呢,你爸爸來得是夠迅速,我媽她可是猶豫了半天才上的車?!?/br> 江儼然其實也正擔(dān)心這個事呢——他是借口拿鑰匙,去的院長辦公室。臨出門時,故意裝著接了楊曦同電話,沒頭沒尾地對著手機說了句:“你媽沒人送?她要去哪兒,我也沒空呀?!?/br> 按他的本意,提示不用太明顯。 養(yǎng)父要是愿意把握機會,說明真心喜歡人家;若是無意,他也不用繼續(xù)費這個勁了。 事情的結(jié)果,恰恰朝著他并不期待的糟糕方向發(fā)展。 江其儒立刻就反應(yīng)了過來,旁敲側(cè)擊得知是許婧媛上班沒人送,立刻就坐立不安起來。待得他一離開,就飛快地開了車子去了住院部大樓底下守株待兔。 而許婧媛,正如楊曦同所形容的,似乎還沒有做好接納新伴侶的準(zhǔn)備。 江其儒的熱情,他們都看到了。 許婧媛,卻始終客套而疏遠,雖然并不抗拒同齡男子的接觸,卻又謹(jǐn)慎著保持著距離。 江儼然陷入了沉思,楊曦同也用健康的那只胳膊托著下巴發(fā)呆。 “下周末,”江儼然道忽然道,“我們醫(yī)院有個義工活動,會組織醫(yī)護人員去特殊兒童學(xué)校幫忙做個體檢什么的。你mama不是學(xué)校的老師,你也可以邀請她一起參加,我到時候……” “我憑什么幫你爸追我媽呀?”楊曦同抱怨,“那可是我媽,她要是不喜歡你爸,我干嘛非得塞給她?” 江儼然的臉色陰沉下來:“我爸需要你硬塞?” “不需要的話,你來這兒干嗎?可別說你是來看我的,我可不信。”楊曦同冷笑道。 江儼然狠狠地瞪了她一會兒,干干脆脆地站起來,去洗手間將醫(yī)院配給她的一應(yīng)洗漱用品都用塑料袋裝了起來。 再走到墻邊的衣柜前,拉開門,將里面還沒拆封的一床凉被抱了出來。 抱著那一大堆東西,他頭也不回的摔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