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jié)
林嫵跟著眾人起身行禮,可讓她沒想到的是,太后身邊扶著她的不是上次的桂嬤嬤,竟然是一直沒出現(xiàn)的安昭媛。 雖然安昭媛是太后的侄女,但之前太后對她的態(tài)度完全可以用得上冷淡一詞來形容。 難道真是因?yàn)閼蚜她埶?,太后才熱忱起來?/br> 安昭媛倒是面色平和看不出異樣,也許是月份尚淺的緣故,小腹與平時(shí)無異。 安昭媛把太后扶到坐塌前沒等側(cè)身離開,就被太后拉著一同坐了下來。 “嬋兒,你身子重,就坐哀家身邊?!碧蟮穆曇衾锸茄诓蛔〉南矏偤完P(guān)切。 她們下面這些人還沒起身,依舊屈身給太后行禮,這樣的姿態(tài)看起來仿佛也在給安昭媛行禮一般,想到陛下可能會立安昭媛為后,原本已將后位視為囊中之物的麗妃,心里像燒起一團(tuán)火,難受極了。 可是在太后面前,麗妃不敢表現(xiàn)出來,只能死死抓緊掌心克制自己。 麗妃余光瞟到不遠(yuǎn)處的林嫵,心里不由惡意地暢快幾分。沒用的東西,下不出蛋,太后面前的體面也沒了。 林嫵根本沒有注意到旁人的心思,她低垂的眸子里是止不住的詫異。 對于太后的舉動(dòng),她實(shí)在不知道該如何判斷。太后是在幫助安昭媛立威,還是純粹只是關(guān)心她肚里的孩子? 安太后眸光淡淡地落在林嫵身上,見她沒有任何異動(dòng),眉毛微挑,頓了片刻后,和藹地讓眾人免禮入坐。 沾到座位上,林嫵不由舒了口氣。她膝蓋上的淤青還沒散,彎時(shí)間久了鈍鈍的疼,都是楚澤害的,要不是他突然出現(xiàn),自己也不能一時(shí)驚著磕到白玉砌成的浴池邊緣。 幸虧古代都是長裙,這要是在現(xiàn)代,被人看到,指不定他們會歪想成什么呢。 “嫵丫頭?”安太后之前喚了一聲,見林嫵沒反應(yīng),不由再次開口道:“嫵丫頭,可是昨晚沒睡好?” 林嫵這下子回過神兒,有些不解看向太后,不大明白安昭媛在她一旁,她怎么又想起自己了。 不過面子上的工作還得做好,林嫵趕緊起身,表現(xiàn)得惴惴不安,欠身請罪道:“太后娘娘恕罪,臣妾失儀了?!?/br> 她避而不答昨晚睡沒睡好。 畢竟昨晚皇帝沒回未央宮就寢的消息,想要打探到并不難。 她不想給旁人留下皇帝不在自己就睡不好覺的印象,尤其是太后,直覺的,她不能讓太后察覺到她在意皇帝。 聽了林嫵的話,安太后慈愛地向她伸手,招喚道:“嫵丫頭要?dú)獍Ъ也皇??上回還說叫哀家母后,這回怎么又改口了?快過來,讓哀家仔細(xì)瞧瞧,這眼底怎么多了圈烏青?” 太后的語氣充滿打趣,讓人聽了沒有任何不舒服。 林嫵不知道太后又抽哪門子瘋,安昭媛還在她身旁這又招自己過去干什么? 見林嫵又屈身請罪,太后不由又強(qiáng)調(diào)了幾分,讓她過去。 雖然背后有楚澤撐腰不怕得罪太后,但眾目睽睽之下,林嫵覺得自己還是不要囂張了。于是只得乖巧地走過去,被太后拉坐在另一旁。 林嫵瞄了一眼寬敞的坐塌,有點(diǎn)嘆氣。 在定北侯府時(shí),祖母的松鶴堂里坐塌就格外寬敞,請安時(shí)候得寵的小輩像她堂妹林婳等人就坐在祖母身邊,一副兒孫繞膝,其樂融融的場面。 沒想到,到了宮里,太后竟然讓皇帝的妃嬪坐。 這在普通人家,她們也就是姨娘,如果有坐在老夫人身邊的這份體面…… 林嫵想想就覺得,這家人大概是個(gè)不知禮儀的。 畢竟本朝,嫡庶分明,妾侍之流上不得臺面。 這么一想,林嫵有點(diǎn)慶幸楚澤是皇帝了,如果他只是個(gè)普通人,她即使是正妻,說不定也會被婆母拿捏吧? 安太后見林嫵安安靜靜的坐在那,目光發(fā)飄,便知道她又走神兒了。 心底不由有些懷疑之前的得到的消息到底是真是假? 這丫頭片子怎么看也不想能入皇帝心的,五年前,林嫵才十歲,就算和杜嘉柔長得像,皇帝那時(shí)候也不可能認(rèn)識她,皇帝是個(gè)長情的,如今未免太過移情。 都以為太子準(zhǔn)妃杜嘉柔死于溺水,可當(dāng)年還是皇后的安太后清楚,杜嘉柔可是生不見人死不見尸。 “母后,這回有兩個(gè)可心的meimei陪著,都不疼我們了。”惠妃的聲音柔柔軟軟,像一團(tuán)棉花落在心口,打破一室寧靜。 安太后和林嫵不由回過神兒,林嫵詫異地偷瞄了惠妃一眼,對她更加好奇起來。一般在長輩面前都喜歡穿顏色妍麗喜慶的,可惠妃穿的素白不說,看似柔弱說起話來卻毫無顧忌,似乎和太后很熟稔? 林嫵的覺得這宮里雖然女人少,但是彼此間的關(guān)系加上太后就有些復(fù)雜了。 林嫵疑惑間,只聽太后沒有任何不快,語氣里盡是笑意地說:“瞧這個(gè)促狹的,竟嫉妒起兩個(gè)meimei?!?/br> 太后頓了頓,又舒心地笑了幾聲才繼續(xù)道:“阿玉啊,李太醫(yī)說你身子已經(jīng)大好了,以后可不許再躲在秋水殿清閑,這一年半載都不來看哀家一次,莫不成是忘了哀家?” 惠妃聽了,抿嘴一笑,起身福了一禮,聲音輕快道:“母后,您可冤枉阿玉了,實(shí)在是身子不中用,怕過了病氣與母后?,F(xiàn)在一好轉(zhuǎn),阿玉就迫不及待來母后這里討吃的,只要母后還記著阿玉,阿玉以后一定時(shí)常來壽安宮?!?/br> “瞧瞧這話說的,你啊,就是太過小心。”說完,太后又是一陣笑。 太后接下來和惠妃、淑妃甚至還有沉默的傅充媛都話了幾句家常,之后還問了沈美人身體如何,一時(shí)間原本就燥熱的屋子里更是熱氣流淌,林嫵不禁有些坐不住了。 也不知道太后今天怎么格外能說。 就在她忍不住快要垂眼皮的時(shí)候,只聽太后突然把話鋒轉(zhuǎn)移到她身上:“嫵丫頭啊,你也要加把勁,陛下一月里多在你那里歇息,你要爭取早日懷上龍孫,和妙嬋的孩子做個(gè)伴兒?!?/br> 還沒等林嫵想好怎么回答,見太后突然目光一轉(zhuǎn),看向眾妃道:“阿玉、阿萱,你們也別想著偷懶,女人生孩子是鬼門關(guān)走一遭,二十三四身子骨已經(jīng)長開了,這才是最好的年齡,年紀(jì)太小身子脆,反而危險(xiǎn)?!?/br> 說著,太后還撫了撫安昭媛的手。 林嫵心里咯噔一下,雖然知道太后說的在理,但旁邊的安昭媛還懷著孩子呢,安太后這話是要嚇唬人還是有別的深意? “哀家年紀(jì)大了,只盼著你們能早些為陛下開枝散葉?!?/br> “早些年柔兒離逝,陛下傷心冷落了在東宮伺候的阿玉幾個(gè),后來陛下又為先帝守孝不幸后宮,已經(jīng)耽擱多年。如今在新人入宮前,你們更要加把勁兒啊,哀家,一直盼著你們的好消息。” 柔兒?這人是誰…… 然后林嫵還來得及細(xì)想,就聽麗妃大膽地接話道:“太后娘娘憐憫,只是,陛下他——” 麗妃欲言又止,抬手用絹帕拭了拭身眼角,有些委屈地說:“之前林meimei在紫宸殿時(shí)陛下便不再進(jìn)后宮,如今,林meimei搬出來了,陛下卻也只往未央宮去?!?/br> “求太后娘娘做主!”說著麗妃竟然起身跪到地面中間,還給柳修容也使了眼色。只是柳修容動(dòng)了動(dòng)手中的團(tuán)扇,卻并沒有起身。 看到麗妃的舉動(dòng),林嫵眸色微凝,心底不由有些期待太后的反應(yīng),十分想看看太后要如何插手皇帝的房里事。 太后看似關(guān)心皇帝在意皇帝子嗣,可是未免太過在意,讓她覺得很不自在,總感覺這里面有什么陰謀。 也怪她之前大意忘記問楚澤了,現(xiàn)在兩眼一抹黑,只能憑感覺走,卻也不敢過火。畢竟外人眼中,太后與皇帝母子情深,若是皇帝為了寵妃與太后生了隔閡,御史們又該拿孝道做文章。 可令她沒想到是的,安太后原本和藹慈祥的臉色突然一沉,不怒自威地說道:“麗妃要哀家如何做主?” 麗妃傻眼,完全沒想到太后竟然反問她。她一時(shí)間漲紅了臉,吱吱唔唔不知道該怎么說。 她總不能說求太后讓皇帝去她宮里,與她行房吧? 看到麗妃泫然欲淚,太后的聲音不禁溫和下來,嘆了口氣,似有無奈地說:“麗妃起來吧,下次慎言。 安太后眸光捻了捻,意有所指地對眾人說:“你們啊,與其求哀家做主,不如想想如何能讓陛下歡心。嫵丫頭,做得就很好?!?/br> 林嫵被安太后的最后一句話驚呆,直到自己又得了一盒子價(jià)值□□的珠寶離開壽安宮,她都沒回過神兒來。 太后這是禍水東引保護(hù)安昭媛,還是真心關(guān)心皇帝希望眾妃都和她學(xué)學(xué)如何套皇帝歡心? 林嫵長呼了口氣,簡直亂的人頭疼。不行,她必須得趕緊問問楚澤,太后到底怎么一回事。 聽太后的意思,若是她們不能為皇帝開枝散葉,明年春天太后會做主選秀。 林嫵有點(diǎn)刷新認(rèn)知,在她印象里選秀一般都好幾年一次,可是再想想前些日的催皇帝選秀立后的奏章,林嫵覺得,這大楚王朝有點(diǎn)不按常理出牌,似乎只要皇帝樂意,年年選都可以。 大楚在出現(xiàn)幾位縱情聲色的奇葩帝王之后,至今依舊河清海晏還沒亡國,簡直福澤深厚,國運(yùn)昌隆,是個(gè)歷史上少有的奇跡。 ☆、第39章 關(guān)系 林嫵以為楚澤這會兒還在宣政殿,本想讓程平喜去問問他什么時(shí)候回來,午膳要不要一起。畢竟宣政殿離未央宮還是有一刻鐘的距離,酷夏暑氣盛,若非有事,她也舍不得楚澤這樣折騰。 如果不是怕顯眼,她自己去宣政殿走一趟也沒什么嫌累的。 反正她除了宮寒的毛病,身子看著纖弱其實(shí)挺敦實(shí),至少比楚澤強(qiáng)多了。 然而讓林嫵沒有想到的,她剛要進(jìn)內(nèi)殿,阿圓就輕聲告訴她,陛下在里面。 楚澤這會兒怎么就過來了?林嫵心中奇怪,卻下意識地放輕腳步。 她本以為楚澤會看看奏折或者檢查檢查她昨天練的大字,結(jié)果看了一圈卻在睡塌上發(fā)現(xiàn)他。 她悄悄地走過去,仿佛一只靈巧的小貓,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 楚澤長得實(shí)在奪目,那張臉仿佛融進(jìn)世間所有美的精髓,完美的讓她找不出任何挑剔,即使是他睡著的模樣,依舊令她無可抑制地心動(dòng)閉著眼。 他蒼白如玉的臉上,鼻梁高挺,薄唇誘人,連青色的胡茬都讓她一種想蹭蹭的沖動(dòng)。 林嫵深吸了口氣,抬手撫了撫胸口,覺得自己肯定是魔障了。 他怎么就對她這樣有吸引力? 仿佛深深地漩渦,讓她不知不覺就沉淪。 林嫵出神地看著他的睡顏,連呼吸都不自覺地放慢。 盛夏燥熱,林嫵見他鼻尖有些細(xì)密的汗珠,不由拿起團(tuán)扇,動(dòng)作輕柔地扇了起來。 他眉宇間隱隱透露幾分倦色,她忍不住伸手想要撫平,可還沒等碰觸,他突然睜開眼。 他狹長的眸子燦若星辰,黑的無比純澈明亮,林嫵不由失神,一時(shí)間愣愣地看著他,連手中的團(tuán)扇折掉塌上都沒有發(fā)現(xiàn)。 楚澤突然伸手抓住她,用力往前一拽,林嫵身體不穩(wěn)一下子撲在他的身上。 林嫵猝不及防,下巴猛地磕在他胸口上,骨頭相撞有點(diǎn)疼。她哎呦一聲,蹭了蹭,另一手拄在塌上撐起身子抬頭看他,有些臉紅地問他:“你……你要干嘛?” 看到林嫵窘迫的模樣,楚澤原本疲累的心不由柔軟下來,他順勢翻身將林嫵摟到懷里,下巴抵在額頭上,突然莫名其妙地來了一句:“怪不得你睡覺喜歡抱點(diǎn)什么?!?/br> “你知道理由?”林嫵抬手抵在楚澤胸口,輕輕地給他揉了揉,也不知道給他撞疼了沒。 楚澤低低地笑了笑,把她摟的更緊了:“這樣,很踏實(shí)?!?/br> 林嫵這才反應(yīng)過來,曾經(jīng)她把楚澤當(dāng)人形抱枕,現(xiàn)在似乎要反過來了…… “陪我再睡會兒?!背傻穆曇魫瀽灥?,有點(diǎn)沒精神。他昨晚在宣政殿,孤枕難眠,格外想她。 “……你昨晚是不是沒睡好?沒有我不習(xí)慣了吧?”林嫵說完,忍不住得意地笑了起來,她挪了挪身子,伸手戳著他的胸膛,臉上是滿足和歡喜。 楚澤很痛快地承認(rèn):“是?!?/br> “那怪誰?是誰非要讓我搬到未央宮的?”林嫵的聲音有些幽怨,顯然還計(jì)較之前楚澤的果決,可嘴角卻壓不住地翹了起來。 “怪我?!背赏耆珱]有和林嫵斗嘴抬杠,態(tài)度良好地將錯(cuò)誤攬到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