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節(jié)
“后悔嗎?” “后悔什么?” “答應(yīng)他來這里?!?/br> “我為什么要后悔?” 許冬言看著陸江庭,夜色中,他那雙眼睛顯得分外明亮,此時也正看著她。兩人對視了片刻,許冬言突然覺得有些局促,下意識地移開了目光。 陸江庭無聲地笑了:“我發(fā)現(xiàn)你變了?” “哪里變了?” “你的小毛病治好了?” 許冬言不由得一愣。 陸江庭補充道:“說話比以前干脆了,但沒以前可愛了?!?/br> 原來他指的是她口吃的事情。其實許多人認(rèn)識她很久都不知道她有這毛病,因為這口吃只有在特定的時候才會犯。以前喜歡陸江庭那會兒,跟他說話簡直就是場災(zāi)難。從剛認(rèn)識他時起,她就學(xué)不會控制自己的舌頭,時間久了,兩個人就都習(xí)慣了。只是她一直都不知道,原來自己那個樣子在他看來竟然是可愛的。 許冬言說:“你不說我都沒注意到,不知道什么時候就好了。” 陸江庭看著她,神色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失落。 說話間車子已經(jīng)到了許冬言的公寓門前,許冬言推門下車,卻發(fā)現(xiàn)陸江庭也下了車。許冬言連忙說:“不用送了。” 陸江庭指了指樓上:“我也住這棟,10層。” 許冬言愣了一下說:“我也是?!?/br> 陸江庭笑了笑,繞過車尾走到她身邊:“那還真是巧,走吧?!?/br> 這一夜許冬言沒有睡好,可能是因為換了環(huán)境,燦一直處于半夢半醒的狀態(tài)。這種狀態(tài)下,夢最容易被記住。她夢到和寧時修在一起的那段日子,但是并沒有夢到那些生活在一起的瑣碎,只有那些最甜蜜和最心酸的部分。 徹底醒來時,天邊剛剛泛起魚肚白。南方總是要比北方天亮得早一些,而此時本來正應(yīng)該是她平時睡得正香的時候。 她坐起身來,在熹微的晨光中發(fā)著呆。手無意中觸碰到枕頭時才發(fā)現(xiàn),枕頭竟然濕了一片。 許冬言沒有讓自己想太多,下了床去洗漱。去新公司報道的第一天,無論如何也不能遲到。 小公司有小公司的好處,比如小公司里不養(yǎng)閑人,大家都很忙,同事關(guān)系也就相對簡單。許冬言很快就適應(yīng)了新公司的環(huán)境,她努力讓自己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到工作中,盡量不去想那條無人回復(fù)的短信,以及她走后就沒了聯(lián)系的那個人。 可是思念不會因為時間而停止蔓延,她終究還是沒能忍住,打了個電話給寧時修。 聽著電話中嘟嘟的等待音,她不免心跳加速。要跟他說些什么呢?她想了很多,但是所有的開場白都無用武之地——電話無人接聽。 來s市這么久了,她都沒有換過號碼,就是怕他找不到自己。她以為這個沒人接聽的電話只是偶然,或許等他看到時就會給她回過來。然而第二天、第三天……第五天,什么都沒有。 或許他們真的在一起了,在她離開前,或者離開后。許冬言不禁苦笑,誰讓她要走呢,正好給別人騰出了地方??墒撬蛔哂忠鎸κ裁?她就算什么都沒有了,還有所謂的自尊。如果知道早晚要離開,她寧愿選擇主動離開。 夜深了,辦公室里只剩下為數(shù)不多還在加班的人。許冬言端著一杯熱咖啡,獨自爬上了樓頂。喝著熱咖啡、吹吹初夏里的夜風(fēng),可以讓頭腦更清醒,但也會讓思緒翻滾。 對面的寫字樓里還有幾扇亮著燈的窗戶,躲在格子間里為工作拼命的人從來都不是少數(shù),他們或是迫于生活的壓力,或是迫于對夢想的執(zhí)著,最終都在忙忙碌碌中得到了他們想要的,可也在不知不覺中失去了他們原本不想失去的。 “這么晚還喝咖啡,不怕睡不著?” 陸江庭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xiàn)在她身后,她手一哆嗦,咖啡灑了一半。她手忙腳亂地在身上翻找著紙巾,陸江庭掏出手絹遞給她:“抱歉?!?/br> 許冬言道了謝,把手機和杯子放到一邊,接過手絹仔細(xì)擦著身上的咖啡。 擦了幾下,她突然覺得那手絹有些眼熟,抖開來一看,沒有任何圖案,樣式很普通,男用女用都可以,但那淺灰色的麻布紋理間還留有一些洗不去的血漬……有一些已被記憶遺忘的畫面一瞬間被拉到了眼前:那是上次在庫房里,他因救她而擋開一枚鐵鉗子時,她留給他暫時止血用的手絹。 一個念頭突然在心底劃過——或許在他心里,她也曾是不同的。 她抬起頭,發(fā)現(xiàn)陸江庭并沒有避開她的目光,而是就那樣逼視著她。許冬言愣了一下,不無尷尬地說:“這不是我的嗎?” 陸江庭這才笑了笑說:“嗯,前兩天在家里看到這個,本來打算還你的,今天就用上了?!?/br> “哦,難得你還記著。” 許冬言把手絹疊好放在一旁。 陸江庭勾了勾嘴角,沒有繼續(xù)這個話題。他看向天臺外,似乎不經(jīng)意地說著:“昨天,我和時修通了個電話?!?/br> 毫無預(yù)兆地聽到他的名字,正喝著咖啡的許冬言差點嗆到:“什……什……什么?” 陸江庭頗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繼續(xù)說:“沒什么,就是日常的問候?!?/br> 原來,寧時修和其他人一直都有聯(lián)系。許冬言目光黯淡下來??磥硭皇菦]有看到她的留言和電話,他只是不想理她而已。這個道理她早該想清楚了,卻還是在自欺欺人地希望有什么意外會出現(xiàn)。許冬言不禁自嘲地笑了笑。 陸江庭繼續(xù)說道:“我說你在這兒挺好的,讓他有空也過來看看?!?/br> “你……提到我了?” 聽她這樣問,陸江庭不確定地問:“不能提嗎?” “哦,不是?!?/br> 起初她在新員工的接風(fēng)宴上見到陸江庭時,她還擔(dān)心寧時修會誤會,誤以為她是專程來找陸江庭的??墒侨缃駥帟r修既然早已下定決心要分開,那么她是為什么而來,對他而言都已經(jīng)不重要了。 許冬言深吸一口氣,笑了笑問道:“那他怎么說?” 陸江庭想了想說:“他……他托我好好照顧你。 前一天晚上,陸江庭本來是打電話回家里的。劉江紅在電話里興奮地說時修正在家里做客,他就讓母親把電話給寧時修。兄弟倆還是那么客氣,但好歹不像以前那樣生疏了??僧?dāng)他提到許冬言時,寧時修卻不作聲了。過了許久,他只是淡淡地說:“想必又給你添了不少麻煩?!?/br> 陸江庭也沒多想就夸了許冬言幾句,而寧時修的情緒依舊很淡漠:“是嗎?那就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