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節(jié)
延伸到眾人面前的時候,便是淺淺的一方小池子。 碧波粼粼,微風清涼。 齊梡那等小小的身子,竟還能在水池之中撲騰,立起來水也不過沒過他的腰間。 湘怡縣主被迫開了一把眼。 豪放的皇次孫把自己剝成了小光豬,撅著自己的小屁股抱著狗崽兒在水池里曬自己白嫩的小肚皮。 他開心得咯咯笑,不過在明珠眼里就很不和諧了。 “太過暴露!”她嚴肅譴責著。 齊恒立在她的身邊,仰頭看她一眼,一同點頭,之后默默系上已經(jīng)解開的小玉帶,身上穿得整整齊齊坐在池水邊兒偽裝深沉。 荷花池里頭,一只皇孫與一只狗崽兒一同狗刨,叫聲笑聲在避暑山莊之上繚繞不去。 皇后瞧著就幸福,真心覺得還是這行宮比宮中舒坦多了,正在笑鬧之時,就見皇帝與齊涼一同回來。她 本就是一個十分知道分寸的聰明人,半點不提今日明珠揭破寧王府的陰謀,引著大笑的皇帝來看齊梡與狗崽兒在水中玩耍。小小的孩子天真無邪,皇帝果然看得心里就舒坦,見齊恒立在水中小心翼翼地護著弟弟,他越發(fā)滿意,柔和地掃過皇后心滿意足的臉,柔聲說道,“此時朕才覺得是真心歡喜?!?/br> 皇后笑著說道,“還是恒兒與梡兒的功勞。” 她笑如春風,與皇帝說話的神態(tài)都在發(fā)光,皇帝幾乎看得癡住了,忍不住笑道,“你若喜歡,咱們就在行宮一直住著?!彼D了頓,深沉地看著皇后說道,“只你我二人。” 這就是隱晦地表白了。 皇后聞言有些發(fā)怔,她心中遲疑地看著吃錯藥了似的的皇帝,抬頭去看齊涼。 莫非皇帝這是回來前撞壞了腦子? 凌陽郡王一雙沉沉的眼哪里還能與皇后娘娘心有靈犀呢,仇恨地看著正拉著明珠的手要求“一起游”的狼崽子! “陛下說什么,就是什么?!被屎笳遄昧艘幌拢x擇了一種最溫順的方式說道。 皇帝為這萬金油的回答有些失望,不過皇后在行宮確實比在宮中眉目不同些,他正預備多住些時候,卻不料京中突生事端,累及他與皇后匆匆回宮。 五皇子靜王上書,不堪寧王叨擾,意欲自請出繼宗室,從此與大位無緣! ☆、第226章 “簡直混賬!” 死寂的御書房,就聽一聲怒吼,一個巨大的花瓶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跪在地上的寧王頭上冒汗,顧不得花瓶的碎片迸濺在自己的臉上劃出了血痕,渾身顫抖,又有些不敢置信地垂頭用眼角的余光,去看一同與自己跪在地上的清秀的青年,眼神不可置信。 他再也想不到,膽小怕事,或是心機深沉的靜王,竟然把他給告了! 不僅告了他,還要求出繼。 這是什么意思? 這是不肯當皇帝的意思啊! 連皇帝都不想當,靜王是不是有???! 他心中不解極了,不明白在這諸皇子都有這樣那樣問題的時候,靜王不說奮力一搏,反而自毀長城。自己坑自己也就罷了,死以前竟然還拉他做墊背的,在御前告了他一狀,害得他幾乎翻不過身。 “陛下!”他驚慌地叫了一聲道,“臣有罪!” 他的確是想將皇后一系給拉下馬,想要扶持別的皇子上位,可是這都是要暗中進行的不是?若叫皇帝知道還好的了?任何一個帝王,都不會容忍自己的臣子,去扶持皇子來圖謀大位。特別是若皇子想當皇帝,那豈不是眼下的皇帝陛下就得給讓個位? 怎么讓位呢? 駕個崩唄! 寧王簡直不敢去看皇帝的表情了。 皇帝卻確實是出離地憤怒了。他好好兒地與皇后在避暑山莊,好容易與兩個孫兒一同一家美滿,正玩兒得很快樂,玩兒得很旁若無人,玩兒得連皇后都對他露出了真切的笑容,沒想到在這么個時候,寧王與靜王敢整幺蛾子。 “出繼?!恩?!”他沒想到靜王膽小到連給自己當兒子都不敢了,眼神陰沉地看著嚇得渾身亂抖的靜王。 靜王從前安分,他很滿意,可是膽小到這個份兒上,皇帝其實很不喜歡。 為了保住身家性命,竟皇帝的兒子都不做了! “兒臣對不住父皇!只是,只是兒臣本庸碌,不敢給父皇蒙羞?!膘o王從前哪里來過幾回御書房呢?他清閑慣了,此時見皇帝冷酷地看著自己,嚇得氣兒都喘不過來了,揪著自己的衣襟哭著說道,“兒臣有罪!” “你以為朕護不住你?”皇帝冷笑。 “并非兒臣不信父皇,只是兒臣只知道閉門家中,實在不堪叨擾,只想清閑度日?!膘o王哭著爬到皇帝的腳邊抽噎地說道,“就算父皇護著兒臣,可是兒臣的心卻靜不下來。靜王,靜王,求父皇給兒臣一個清凈!” 他將頭抵在地上,只央求過繼。 明珠與皇后都在御書房的幕后,見了靜王如此,皇后便輕聲嘆息。 靜王鬧得這么大,皇后若還只知道圖涼快,那就叫人詬病了。 “靜王倒是個明白人?!彼鼓旱吐暤?,“靜王妃有福氣?!?/br> 靜王非要出繼,一則是為了自己的清凈,另一則,只怕是為了靜王妃了。 靜王妃無子,雖皇帝不大在意靜王這個兒子,可是難免會對靜王妃不滿,沒準兒會指一二姬妾給靜王綿延子嗣。作為皇帝的兒子,靜王不能不要,可是如今靜王傷了皇帝的心與面子,只怕皇帝就要對他生出厭惡。 一個不被皇帝喜愛的過繼出去的皇子,誰還會把自家能聯(lián)姻的寶貴女孩兒浪費在他的身上呢? “總是要有點兒好處?!膘o王妃嫁了一個沒用的丈夫,可是這個丈夫卻是對她一心一意。 失之桑榆,收之東隅。 明珠抿了抿嘴角,安靜地看著靜王。 這個清秀庸碌的青年,其實并不是沒有心機。 過繼就過繼,攀扯寧王作甚? 只怕也是為了過繼之后,能討好了皇后一系,日后還能繼續(xù)安穩(wěn)。 不過這樣的心機明珠并不討厭,只是覺得皇帝實在有點兒倒霉。 好好兒的兒子們,這是一個一個往皇帝陛下心上捅刀子呀! “這么說,你一定要出繼?!好好好!”皇帝怒極而笑,見靜王只知道哭泣,卻不肯與自己幡然悔悟,也怒道,“你以為朕稀罕你?!”他氣的渾身亂斗,眼前都發(fā)黑了,厲聲叫外頭噤若寒蟬的內(nèi)監(jiān)進來。 他怒氣沖沖地在御案上寫了旨意,丟在了靜王的面前,看他一眼都覺得浪費。 “滾吧!”他陰沉地說道,“日后,過你的清閑日子,不要再叫朕看見你!”他厭惡靜王這等無用,卻見靜王臉上露出了喜色,越發(fā)惱火。因靜王叫他生出這樣大的怒氣,他忍不住遷怒地上頭上冒汗的寧王。 “還有你!”不是寧王,怎會逼得靜王鬧著要出繼?皇帝幾乎是仇恨地看著寧王了。 “臣有罪!”寧王在心里把靜王千刀萬剮,然而面上卻只有請罪的份兒。 “你做了什么,叫他這樣恐懼?!”皇帝冷冷地問道。 寧王語塞,竟不知自己該說點兒什么。 這話怎么說呢? “寧王叔說了,王嬸家中有一絕妙的美人,生得美麗,難得的是聰慧多才心胸無限,賢良淑德有上古遺風。”靜王死死地抓著出繼的旨意,就如同抓住了自己的性命,眼中的驚恐與不安竟然都慢慢地退去了。 他見寧王扭頭目眥欲裂,垂頭哭著說道,“兒臣說不要,王叔非要兒臣要!不僅巴巴兒地送上兒臣的王府,還……” “你已經(jīng)不是朕的兒子?!被实叟诖驍?。 靜王身形一顫,卻還是顫抖地說道,“還,還與臣說……”他艱難地轉換了稱呼,見皇帝并沒有叫自己閉嘴,顯然也想知道寧王干了什么,便越發(fā)地說道,“只要臣娶了他家的姑娘,就與寧王府同氣連枝,日后圖謀大事,愿助臣一臂之力?!?/br> 真是禍從天降??! 靜王殿下閉門家中坐,誰知道還叫人給安了一個心機深沉的帽子呢? “圖謀大事?”皇帝冷笑了一聲,瞇著眼睛看著不敢抬頭的寧王。 “王叔說了,太子與英王都不中用,臣這韜光養(yǎng)略的計策已經(jīng)差不多了,該在陛下面前露出自己的光芒?!膘o王一臉冤屈地低聲說道,“王叔還說,皇后娘娘年老色衰,太子都倒了,不過是最后的風光,不必,不必畏懼皇后……” 他緊張地垂下頭,感到皇帝身上升騰起巨大的怒火。 就連方才他哭著要出繼,也沒有見皇帝這樣憤怒! “你這個狼子野心的逆臣!”皇帝再沒有想到,寧王竟意在皇后,這是要往死里坑皇后??!他想到皇后就在自己身后聽著,只怕沒準兒對自己那點兒信任全都沒了,心中憤怒得恨不能剁碎了寧王。 他跳起來指著寧王咆哮道,“不忠不義的畜生!” “王叔還說……”靜王顯然是預備往死里坑寧王了,他用力提高了聲音叫道,“那姑娘是秀女,只是王叔有手段,叫她體體面面地指給臣。王叔還說,他想叫誰得陛下青眼,就能叫誰留在宮中?!彼趯幫醭鸷薜难凵窭镎f道,“王叔說了,與靜貴妃什么都說好了,選秀乃是皇后娘娘與貴妃都能做主的,貴妃……” “王兄真是了不得啊。”這又坑進去一個貴妃,靜王也是拼了。 不過想來,就算皇帝厭棄他,只怕靜王在皇后心中是要大不同了。 “你還敢做朕的主?!”皇帝是不想要秀女了,可是也不能容忍寧王當自己的家不是? 且宗室與后宮貴妃往來密切,這是想要做什么?! “上古遺風什么的,說的都是皇后罷?”昌林郡主最近住宮里,容顏憔悴八百年沒滋潤過,嬌艷的臉都不水靈了。她叫皇帝給坑得差點兒翻不過身,眼下幸災樂禍皇帝倒霉,然而一會兒就笑不出來了。 寧王盛贊那姑娘的詞兒,太耳熟了。 “那姑娘是個有上進心的人,只怕不只想做靜王側妃,還想做靜王妃,想做皇后?!泵髦橄氲侥巧倥缃竦膶幫蹂际且粋€作派,頓時冷笑說道,“下賤的路數(shù)都是一般無二,只是再沒有個瞎了眼的寧王來捧場!” 靜王壓根兒不吃這一套??! “寧王還抵不上靜王?!被屎缶透锌卣f道。 一般無二的路數(shù),怎么就叫她的meimei,遇上了瞎了眼的惡心男人? 她一聲低低的嘆息,微不可聞,可是前方正在咆哮的皇帝卻身上一抖,仿佛聽見了。 他心里莫名地酸澀起來。 “傳朕的話兒,靜貴妃禍亂宮中,德行不堪,不配為妃,即日起廢了她貴妃之位,貶為貴人,都有個貴字,差不多,朕也對得起她了?!被实凼⑴谋砬橐痪彛瑓s見寧王看向自己的眼神更驚恐了一些,又笑了笑,緩緩地說道,“貴妃的宮室她就不要住了,住到冷宮去,清心寡欲,涼涼她的那顆心!” “陛下……”皇帝若暴跳如雷,寧王只會冒點兒冷汗,卻并不會感到徹骨的恐懼。 如今皇帝安靜了,寧王卻覺得這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寧王殿下想得沒錯兒。 皇帝陛下怎么會忘記誰叫他傷心了呢? “至于你……這么看重那個丫頭,朕成全你?!被实酆挽愕乜粗@恐萬狀的寧王,柔聲說道,“一個秀女罷了,你不叫朕寵愛她,朕就不寵好了。朕就指給你,給你做個側室,日后有這樣賢良淑德,比寧王妃好一萬倍的女子服侍你,朕也就放心了?!?/br> 他微微一笑,都是對宗室的愛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