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節(jié)
“今日他若是不送東西來,就會失去我這個主人了?!彼J真地與昌林郡主說道。 昌林郡主嘴角一抽,復雜地看著自己眼前小小一團拱在軟榻里,眉目似畫生得十分美麗清艷的小姑娘,看她果然理直氣壯的,不由暗嘆了一聲齊涼似乎也很不容易,含糊地勸說道,“他如今在朝中也忙碌,忘記一次兩次的,你日后給他做王妃,也得知道體諒他。過日子啊,還得是賢良淑德,溫柔體恤,才是正經(jīng)過日子的夫妻,知道了么?”這就是昌林郡主的肺腑之言了。 若成親之后還每日都鬧別扭,那時日久了男人冷了心,就不能回頭了。 明珠抿著嘴角,睜著黑白分明的眼睛看著說話不腰疼的親娘。 她親娘也沒賢良淑德過呀。 不過這是好話,明珠雖不應,卻還是沒有反駁。 “珠珠已經(jīng)很體恤我。”昌林郡主見閨女一臉不以為然正要苦口婆心繼續(xù)勸說,卻聽見自己的身后傳來了一個青年深沉的聲音。 這聲音太熟悉了,昌林郡主頓時唬了一跳回頭,果然就見齊涼正面無表情地立在門口。這小子竟然敢進門,昌林郡主怒,大怒!跳腳問道,“不是說賜婚就不好進門么?你這么大咧咧地進來,太不知道規(guī)矩了!”然而她的心里還是很滿意的。 “無事,我是奉召而來?!绷桕柨ね跎项^有人兒,一點兒沒當回事兒,不理會這些日子把他折騰慘了的昌林郡主,只與明珠認真地說道。 明珠歪頭,一臉疑惑地問道,“奉召?” “陛下聽姑母說你身子不爽利,叫我過來瞧瞧,且?guī)讟觾核幉难a品給你養(yǎng)身子?!饼R涼理所當然地坐在明珠的身邊緩緩地說道,“我是陛下點頭才來,旁人也說不出什么?!彼娒髦閳F成一只團子,一條小蛇拱在她的懷里,一人一蛇瞪著一般懵懂的眼睛看著自己,忍不住伸手掐了掐明珠的臉輕聲說道,“我也擔心你,只是……”他面無表情地告狀道,“姑母不叫我進門!” “喂!” “且還不允婚,太過刻意為難,連累你我不能相見?!绷桕柨ね趵^續(xù)告狀。 昌林郡主都要背過氣兒去了,頓足道,“這還叫為難?當初你大哥哥娶你嫂子,那也是婉拒過好幾次的呀。” “我們不一樣?!?/br> “有什么不一樣?!”昌林郡主頓時興師問罪。 “我與珠珠乃是兩情相悅?!绷桕柨ね跆癫恢獝u地說道。 昌林郡主被侄兒的無恥驚呆了,好半天才明白過來,抓著頭發(fā)尖聲叫道,“我家峰兒那也是真愛呀!” 明珠看著齊涼哼了一聲,抖了抖自己的小耳朵對母親“狼崽子!”的尖叫充耳不聞,只看著齊涼問道,“陛下怎么這樣好說話?” 皇帝不是該看著齊涼的笑話每天開心一下么? 齊涼可疑地頓了頓。 “怎么回事?”明珠敏銳地問道。 皇帝雖然好心,不過卻很有些惡作劇的意思,看著齊涼與明珠牛郎織女,不是很開心么? 怎么這般和氣地下旨給齊涼個理由叫他來見自己了? “我答應陛下了?!饼R涼頓了頓,在明珠迷惑的目光里,飛快地游弋了一下目光。 “答應什么了?” “只要叫我見你,就不留在宮中,與他秉燭夜談?!饼R涼哼了一聲說道。 不必跟他一起睡,想必皇帝陛下什么都愿意答應呢。 ☆、第204章 昌林郡主恨皇帝不過是跟齊涼一起睡了兩天,就把這狼崽子給推到了自己家里。 說起來也真叫人生氣。 堂堂皇帝,怎么能這樣扛不住事兒呢? 多少美人兒都睡過來了,歷盡千帆,還怕一區(qū)區(qū)凌陽郡王? 多睡兩天能死?。?! 頭一次,昌林郡主心中生出了這般大逆不道的想法兒來。 不過也就是在心中腹誹一下也就罷了,昌林郡主氣哼哼地看著齊涼與明珠坐在一起,他伸出修長的手來覆蓋在明珠小小的手上,用力握緊似乎握住自己的命一樣,然而明珠卻并沒有露出疼痛的表情,顯然齊涼還是理智地沒有用力傷了她。 見這兩個孩子很安靜地坐在一起,似乎整個空間都靜謐起來,昌林郡主面上又忍不住露出一個笑容,欣慰地看著這兩個情投意合的孩子。 “姑母的話,你不要放在心上?!饼R涼還在明珠耳邊輕聲說道,“你如今就很好,賢良淑德,都是騙人的。” 昌林郡主臉頓時耷拉下來,扭頭用力呼吸。 “嗯。”明珠心里有一點點感動,哼了一聲。 “不必改變。”齊涼還在繼續(xù)。 湘怡縣主默默地掃過這個自作多情的凌陽郡王。 她真的沒想過改變什么的,為了齊涼……好吧如果有,那還是可以考慮一下的。 她小小地勾了勾自己的手指,與齊涼的小指勾在了一起,只是卻不肯去看齊涼的臉。 “王府都收拾好了,好大的藥園子,兩個!”凌陽郡王府大興土木,將整個兒王府幾乎都翻過來了一般,齊涼又收拾出另一個很大的藥園子,又叫人去采買藥材種在里頭,郁郁蔥蔥的滿是藥香倒也不錯。 他想到其中更多的都不過是平常的藥材,便與明珠殷勤地說道,“只是貴重的藥材少了些,我想著這兩日你與我一同入宮,往陛下處挑選,宮中搜羅天下名貴藥材數(shù)不勝數(shù),你喜歡的就都拿出來,如何?” 凌陽郡王這搜刮皇帝就跟喝涼水一樣平常的語氣,真是叫人大開眼界。 明珠卻并不覺得這其中有什么不對,還在一本正經(jīng)地點頭說道,“不然給他也浪費?!?/br> 昌林郡主覺得自己很應該同情一下皇帝的遭遇。 她用力地咳了一聲,含糊地與齊涼說道,“珠珠最近不入宮。” “是因選秀?”齊涼問道。 昌林郡主往宮中去只說明珠病了,并未有一點兒的話說起選秀之事,沒想到齊涼竟然能夠知道明珠的心事,不由露出幾分詫異來,卻還是點頭說道,“珠珠正犯倔,說什么都不肯入宮,我也很是發(fā)愁?!?/br> 她本想叫齊涼勸說明珠,卻見齊涼看向明珠的眼神越發(fā)明亮起來,還伸出手臂,將明珠往自己的懷里攬了攬,側(cè)頭淡淡地說道,“珠珠沒錯,莫非不喜選秀,還要口是心非不成?” “你就寵著她罷?!辈挚ぶ饕婟R涼袒護明珠幾乎到了不問黑白的地步,頓時嘆氣。 “不寵著珠珠,莫非還要寵著……”齊涼頓了頓,黑沉的眼睛掃過一臉不善的昌林郡主,礙于這姑母十分難看的臉色,沒有繼續(xù)說話。 不過當真是此處無聲勝有聲??! “狼崽子啊?!辈挚ぶ饕呀?jīng)不知道該罵齊涼什么了。 她再次深深地呼吸,覺得自己命都氣短了幾年,可是見明珠信任地伸出小爪子抓住了齊涼的衣裳,卻不知該說什么。 她是明珠的親娘,愛惜明珠幾乎到了瘋狂的地步,還不能叫明珠隨心所欲。可是齊涼的心里,卻似乎明珠做什么都是對的。 “選秀之事,是祖宗留下的規(guī)矩?!辈挚ぶ髌D難地說了一句,卻說不出別的什么了。她看著兩個孩子一同將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又有些無奈,只好不說什么了,只問齊涼最近宮中究竟如何。 待知道皇帝罰恪王半年的俸祿,她便低聲說道,“這恪王也是……”她抿了抿嘴角說不出什么,與齊涼說道,“娘娘心里肯定也不好受……過幾日珠珠就入宮,也請三公主多入宮。” “哼!”明珠頓時哼了一聲。 齊涼皺眉冷淡地說道,“年紀不小,也不怕腎虧。” 若不是明珠與齊涼這是才見了一面,昌林郡主都以為這兩個對過口風兒。 怎么總是在意皇帝陛下腎的問題呢? 腎多無辜啊。 她當做聽不見,隨意放在一旁,再三又問寧王府如何,聽齊涼說寧王沒有往他王府上去找麻煩,便滿意起來。 她見齊涼與明珠幾日不見似乎有許多的話要說,便笑了笑,帶著丫頭們搖搖擺擺地出去了。 “我有許多的話要與你說?!饼R涼見礙眼的都走了,急忙垂頭與明珠說道。 明珠哼了一聲,安靜地靠在了他的懷里。 此時南陽侯府之中是一片的安寧繾綣,然而靖北侯府已經(jīng)鬧成一團。 靖北侯夫人眼瞅著就要嫁掉明嵐,最后一遍收拾閨女的嫁妝,她憐惜明嵐在婚事上吃了許多的苦,忍不住又往明嵐的嫁妝里放了一匣子金元寶兒當壓箱錢,正覺得滿意的時候,就見外頭突然傳來了激烈的哭喊。她心中一動急忙帶著丫頭往外頭走去,就見幾個丫頭婆子扶著一個哭得滿臉都是鼻涕的婦人一路往老太太的院子去了。 丫頭們后頭,還有一個憔悴的女子,似乎是顧明玉。 靖北侯夫人只覺得三房都是給自己晦氣的,每每她高興一下,立時就要有不痛快。 她臉色頓時就沉下來了,指著遠遠消失的周氏母女冷聲問道,“怎么回事?!” “三太太帶著五姑奶奶回來,說是求老太太做主,奴婢們不敢攔著?!鳖櫭饔裥稳堇仟N,叫人看著就心生恐懼,都不敢相信這是從前號稱在英王府風光得連正妃都避其鋒芒的顧側(cè)妃。 這幾個丫頭見顧明玉實在瞧著不好,哪里敢阻攔給自己招禍呢?見靖北侯夫人勃然大怒,急忙勸說道,“太太還是去瞧瞧罷,老太太這病著,別再叫三太太氣著了。”瞧周氏那大哭的樣子,就知道不是好事兒。 靖北侯夫人憋氣死了。 有周氏與顧明玉在,好事兒都不上門的。 “你說說,她還沒禍害完不成?!”她就與一旁的明嵐抱怨。 “我瞧著五meimei是真的不大好,且……”明嵐勸靖北侯夫人先不要惱怒,這才柔聲說道,“從前六meimei說,五meimei那點兒事兒英王什么都知道了,怎么會還讓她隨意在外招搖呢?且外頭都說英王壞了事兒,玉碟除名,正是亂糟糟的時候,似乎要關(guān)到莊子上去。五meimei這個時候回來,倒叫人疑慮了?!彼D了頓便低聲說道,“若真是為五meimei求情,咱們這府里江河日下,哪里是能說得上話兒的呢?” “你的意思是咱們不管?”靖北侯夫人急忙問道。 “咱們是管不了。只擔心三嬸兒說動了老太太,叫老太太去求二叔?!泵鲘贡銍@氣,疲憊地說道,“為了五meimei,這府里生出多少事兒?六meimei也是被牽連的,怎能叫二叔不計前嫌去幫她?六meimei幫咱們家夠多了,若是再叫老太太鬧上門去,我是沒臉再見六meimei了?!?/br> 她知道顧遠素來厭惡明玉的,低聲說道,“母親只去看著些。左右老太太病重,不要叫她們?nèi)ミ稊_二叔一家?!?/br> 靖北侯夫人遲疑了一下。 她倒是想攔著,可是似乎攔不住啊。 “這府里頭已經(jīng)是母親主事,難道厲害手段,母親都忘記不成?”明嵐忍不住問道。 靖北侯夫人目光復雜地看著自己的女兒。 她還記得不久之前,這個孩子還是一個心性純良柔軟的孩子,可是如今,卻已經(jīng)能夠當機立斷。 這都是因她軟弱,才叫女兒成長,靖北侯夫人不由有些羞愧地點頭說道,“我知道了。” 她既然應了,立時便帶著明嵐一同往老太太的面前去了,就見此時老太太仰天仰倒在床上,呼吸紊亂急促,下頭周氏與明玉一同跪在地上,兩個都十分狼狽。 周氏前些時候才挨了鞭子,臉上頭上都是鞭子的傷痕,這不必說,倒是明玉叫靖北侯夫人倒吸了一口涼氣,就見明玉渾身上下都在滲血,嬌美如花的面容上都是一道道的血痕,猙獰可怖,她瘦得只剩下了一把骨頭,哭起來都奄奄一息。 “老太太救救我!”她只當沒有看見老太太氣兒都喘不上的樣子,哭著抓著床沿哭道,“我若再回去,真的會死的!” 她憧憬榮華富貴,可是夫君已經(jīng)被奪了王爵關(guān)了禁閉,榮華富貴是一場空了。 不僅如此,這些日子齊三在府中愈發(fā)暴躁絕望,日日在她身上鞭打,幾乎要了她的命。 待知道要跟齊三往莊子上去自生自滅,明玉只覺得恐懼。 “求老太太救救我,給我一條活路罷!”她哭著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