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jié)
“你呀?!辈挚ぶ魃砩蠂W啦啦作響的環(huán)佩晃動,推了這粘人的英俊男子一把,臉紅了,只是突然想到什么,轉(zhuǎn)頭一雙手扶住了這男人棱角分明的臉,她看著他,突然低聲說道,“對不住?!?/br> 若不是皇帝出口叫破,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有多么自以為是,有多少次已經(jīng)傷了他的臉面,可是看著他笑嘻嘻目光清澈,那雙漆黑的眼睛里只倒映出自己的如花的容顏,昌林郡主突然又覺得,什么都不必說出口。 “能嫁給你,真是太好了?!鼻а匀f語,都只化作了這一句話。 顧遠一怔,看著妻子依賴地依偎進自己的懷里,他下意識地抱住她柔軟的身體,嘆了一口氣,安靜地笑了。 她說錯了。 其實,他能娶到她,才是真的太好了…… 只是……迎著閨女躲在錦被里偷偷兒看過來的鄙夷的小眼神兒…… 侯爺覺得表白什么的,好羞澀啊。 ☆、第44章 也不說南陽侯府,湘怡縣主看了愚蠢的爹爹到了臉紅,哼唧了一聲翻了個身繼續(xù)睡了。 只說靖北侯府,已經(jīng)是暴雨雷霆。 靖北侯可算是叫靖北侯夫人給找著了。 當靖北侯夫人氣得要死,叫下人把醉醺醺的靖北侯從一家青樓里拉出來,拖上車帶回侯府丟在自己面前時,靖北侯夫人心里就跟叫火燒一樣,死死地看著自己眼前渾身都是酒氣與胭脂香氣的中年男人。 這個男人一點兒勛貴的體面都沒有了,就跟一條惡心的蟲子似的在地上蠕動,嘴里不知在念叨什么,只是看那色瞇瞇的樣子就知道沒想好事兒,想到這王八羔子女人不斷,靖北侯夫人恨不能眼睛里流出血來! 算計了明嵐的終身,這畜生竟還有臉在外頭尋花問柳?! “母親呀?!泵鲘菇袢战忻髦樘狳c了一番,嚇得腿都軟了,心里又恨又怕,懶得去看地上惡心的父親,只是很擔心靖北侯夫人。 記憶里的母親雍容溫柔,賢良淑德,哪怕是面對父親的多情也是溫柔和順。 她從未見母親這樣憤怒得要殺人。 都是為了她。 “你回去歇著,我與你父親說說話。”靖北侯夫人心里再恨,也不會在女兒的面前發(fā)作,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軟化臉上的表情與明嵐說道,“不必擔心,萬事還有我呢!” “母親!”明嵐眼睛酸澀,卻不知該去尋誰幫一幫無助的母親。 她二叔含恨帶著一家離開侯府,想必日后是不會再理會靖北侯府的閑事,明嵐心里也生不出憤怒,只覺得滿心的羨慕。 她這個二叔看似冷酷決絕,可是卻一心護著妻子兒女,這就是擔待。她也知道家中有錯,母親也在這里叫人失望,也不會抱怨二叔袖手旁觀。這年頭兒誰欠了誰呢?只是她到底心里羨慕極了,只恨自己沒有這么好命托生在二房,然而她感到靖北侯夫人溫柔的手落在自己的發(fā)間安慰自己,又覺得不后悔了。 她生在大房,做母親的女兒,已經(jīng)很幸福了。 “回去與你meimei們說,叫她們也別擔心。”靖北侯夫人繼續(xù)說道。 明云與明柔今日聽說靖北侯賣了明嵐,已經(jīng)成了驚弓之鳥。 賣閨女賣出心得經(jīng)驗來,想必以后的閨女賣得更順溜兒。 “知道了?!泵鞣汲黾蓿鲘咕褪墙忝美镱I頭兒的,自然得穩(wěn)住了。 她忍了忍心里的酸澀,仰頭努力露出一個輕松的笑容來說道,“母親放心就是,三meimei四meimei,都有我呢。” 她垂頭看低聲嘴里念念有詞的大醉中的靖北侯,看他的臉上還有兩個鮮明的胭脂印兒,突然心中生出幾分惡念,低聲說道,“父親今日不去見章姨娘了?從前那樣一刻都離不得,這時候,母親就該叫他往章姨娘處歇著!”章姨娘一張臉都成了鬼,夜半嚇死靖北侯才好呢。 “你出去罷?!本副焙罘蛉藬[了擺手,不去回答這個問題,叫明嵐出去。 明嵐遲疑了片刻,這才帶著自己身邊的丫頭走了。 眼見她走了,靖北侯夫人的目光便冷冽了起來,一揮手,就有一個臉色嚴峻的婆子小心地端了一銀盆冰冷的井水過來,見靖北侯夫人微微頷首,也不客氣,當頭就潑在了靖北侯的身上。 “誰?!”再醉也叫這刺骨的冷水給潑醒了,靖北侯被凍得頓時跳起來叫道。 “侯爺醒了?”靖北侯夫人示意心腹關(guān)了門窗不叫人進,這才冷笑問道。 靖北侯迷茫了一下,就看住了眼前一個面容美麗十分熟悉的女人。 “是你,你做什么?”靖北侯夫人從來賢德端莊,從未干過叫靖北侯不高興的事兒,靖北侯心里有些奇怪這妻子怎么發(fā)瘋往自己身上潑水。 只是他才得了貴妃的允諾心情不錯,因此也不愛與妻子計較,抖了抖身上的水吩咐一旁的丫頭去給自己取干凈的衣裳,卻見這屋里的丫頭都一動不動就跟沒聽見似的,他心里就生出幾分不快地與妻子說道,“你這是與我置氣?凍壞了我,看你怎么與老太太交代!” 他語氣里,就帶了幾分高高在上。 “交代?”靖北侯夫人沒想到自己幾十年的服侍都喂了狗,靖北侯這么不是人,頓時冷笑道,“我倒希望侯爺給我一個交代!” “什么意思?”靖北侯渾身水淋淋往一旁坐下,打著噴嚏問道。 他渾身都沒有力氣,實在走不出這個門。 “二丫頭的婚事,是怎么回事?”靖北侯夫人突然問道。 這個問題就十分犀利了,靖北侯一呆,詫異地看了妻子一眼,之后咳了一聲就帶了幾分心虛地說道,“貴妃與你說的?不對啊……” 這婚事是隱秘之事,本想偷偷兒結(jié)了這親事不叫府里知道太多,免得生出岔子來,待大事成了,靖北候夫人想不認也不行。 眼下見靖北侯夫人目眥欲裂,靖北侯越發(fā)畏懼起來,小心地說道,“誰與你說的?其實你也不必惱怒,這婚事……其實與二丫頭十分合適?!彼逯种副闩c靖北侯夫人盤算道,“那也是勛貴人家,二丫頭進門就當家,就有誥命,難道不是極好?” “極好?這是極好?!那個都打死幾個女人了?!”靖北侯夫人見他真的承認,就知道明珠的話不是虛言,頓時眼前一黑! 她這半天兒也使人去打聽那家,得回來的信兒叫人發(fā)疼。 “以訛傳訛罷了,女人身子弱,死一個兩個的就鬧得沸沸揚揚。”靖北侯便漫不經(jīng)心地說道,“況人家也不是沒有來歷的人,明嵐能嫁過去,也是大造化。” “放屁!” “你怎敢這樣粗俗!”靖北侯便不快起來。 “大造化,你跟章姨娘生的那下流種子怎么不嫁過去?!”靖北侯夫人還顧忌什么賢良淑德呢?頓時彪悍了起來。 “你說什么?!”靖北侯的臉頓時就難看起來,他失望地看著口出不遜的妻子,猛地起身怒道,“你這也是做嫡母的樣子?!” “你有沒有做父親的樣子?!”靖北侯夫人反唇相譏。 靖北侯與章姨娘生有一女,就是當年章姨娘有孕時的血脈,也因章姨娘當年被顧遠捅了一把有些病弱。因生得美又有才情,還算是個感情的結(jié)晶什么的,從小兒就得靖北侯的寵愛,過得比嫡女還舒坦。 早些年靖北侯夫人默默地忍了,反正只是個庶女,眼下卻忍不了。 “我怎么了?” “貴妃與你賣了二丫頭,你還問我怎么了?”靖北侯夫人恨不能捅死靖北侯算了,眼淚都流出來哪里還顧得上自己的端莊,幾乎是發(fā)狂地尖聲道,“貴妃這個攪家精!禍害了郡主,如今禍害二丫頭?!那是你親閨女,你看著她去送死?” 她見靖北侯無動于衷,顯然對明嵐的死活完全不放在心上,想必貴妃與他允諾了更好的前程,知道丈夫靠不住,她強忍著心酸與悲苦冷冷地說道,“這門婚事,我不同意,也不會認,你若覺得好,只拿你的心肝兒嫁過去。” “這可是貴妃娘娘的懿旨。”靖北侯見她竟然敢抗旨,頓時跳腳,哪里還有半分酒意。 “少往臉上貼金,她也配!”還懿旨呢,不過是硬著往臉上裝面子罷了,靖北侯夫人不怕靖北侯了,便唾了一口冷笑道,“皇后娘娘處那才是懿旨,她一個貴妃哪兒來的這體面!你也給我住口!不然好不好,我只往宮中告她去!” 靖北侯夫人再沒有想到已經(jīng)有個六姑娘在宮里因愈制之事告了榮貴妃一狀了,還叫貴妃娘娘挨了皇帝陛下一耳光命閉門思過,她只做好了魚死網(wǎng)破的準備。 大不了一起死就是了。 “你!” “你不信,只看著!”靖北侯夫人厲聲道。 “你這個毒婦!”靖北侯也心里苦呀。 打從顧遠回京,老太太大抵是心中虧欠次子太多,因此格外在意寵愛,連靖北侯都退后了。然就算如此,顧遠還不知足非要鬧騰,口口聲聲分家往死里揍他不說,還叫他心愛的章姨娘成了個瘋婆子。 他心里自然恨得不行,然而最恨的,卻是顧遠攜軍功回京,顯赫威勢無比,這京中竟仿佛只認識顧遠不認識靖北侯閣下。他心中難免不快,這才叫貴妃給說動了心。 他嫁了明嵐與貴妃中意的人選,回頭貴妃吹枕頭風兒求皇帝賞他個要緊的差事,好把顧遠壓下去。 不然弟弟比襲爵的兄長還風光,太不像話! 此時見靖北侯夫人與自己唱反調(diào),靖北侯心中越發(fā)大怒。他打不了顧遠,收拾一個女人還是容易,揚起手就要給妻子一個耳光! 靖北侯夫人就知道他要來這手兒,頓時冷笑一聲,抬手死死抓住靖北侯的手,順著這力道將他往身后拽了一把丟開手。 后者本就醉醺醺的,腳下不穩(wěn)又叫靖北侯夫人一拽,往前踉蹌了數(shù)步,陡然就要跌倒,他恐自己跌到地上去,急忙往一旁的紅木小案扶去,然而此時靖北候夫人恨急了,用力從背后將他一推! 沉重的人體撞上了小案的瞬間,靖北侯陡然一聲慘叫! 他捂著自己的小腹從棱角尖銳的小案上滾到地上哀叫連連,臉色慘白。 那小案棱角之上,閃動著包金特有的冰冷堅硬。 靖北侯夫人…… 靖北侯夫人垂頭看著自己推出的雙手,驚呆了。 作者有話要說: ☆、第45章 靖北侯夫妻起了齟齬,靖北侯傷了命根子危在旦夕,昌林郡主都知道。 雖然分家,然恐靖北侯再起了什么幺蛾子,因此昌林郡主在侯府里頭給自己安插了一點兒耳目。 不必聽侯府的隱秘,只看著動向就是了。 可憐靖北侯這悲慘事太叫人震撼,據(jù)說慘叫將半個上京的夜空都震動了,就算昌林郡主不愛聽這等齷蹉,也知道了。 知道這么個事情的時候,昌林郡主正扶著軟綿綿靠在懷里的明珠喝藥。 “真是沒有想到,大嫂竟也能如此強勢?!本副焙罘蛉怂貋矸€(wěn)重賢惠,哪里有這樣彪悍的時候呢?要不怎么說都別把人逼急了呢,兔子急了還咬人呢。 “活該。”明珠仰頭一口氣把清苦的湯藥都喝了,只覺得舌尖兒都是苦澀,卻眉頭都不皺一下漫不經(jīng)心地轉(zhuǎn)著手上潔白細膩的白瓷藥碗冷淡地說道,“算計子女,活該他斷子絕孫,只是……” 她皺了皺眉,有些遺憾地吹著碗里剩下的藥渣小聲兒說道,“只怕少看了一場好戲?!彼矝]對靖北侯下什么厲害的毒,只是她家大伯父那么喜歡女人,做侄女兒的多少有些孝心,因此想幫幫他。 不是真愛章姨娘么? 她覺得真愛必須成全! 章姨娘身上的倒是□□,只是縣主大人從未想過要章姨娘的性命不是?又恐她臉毀了失寵,那人生太空虛寂寞冷,只好在毒中又參合了一點點小小的迷情香。 這香氣與靖北侯身上叫明珠種下的那一點點大補之物很親近,她大伯父只要每隔個十天半個月,一定忍不住去寵愛一下與他有關(guān)的章姨娘。雖然寵愛一個臉上滿是疤痕血污的女人只怕對靖北侯心中會造成一點點小小的創(chuàng)傷,不過忍著忍著,大概就會習慣了。 作為一個成全了真愛的縣主大人,明珠一直覺得自己難得地心軟了。 不是靖北侯與章姨娘的感情叫人動容,遇上誰都一把毒死,絕不心軟的! 誰知道……靖北侯眼瞅著要斷子絕孫的節(jié)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