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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皇商千金在線閱讀 - 第49節(jié)

第49節(jié)

    還是丁點不開竅,這傻丫頭。想到明日征募宴后自己馬上要離開青城,向來自信的陸景淵這會罕見地心慌。

    不開竅的人,再逼也沒用,心下嘆息,他接著道:“你是本候的師妹?!?/br>
    還好只是師妹,見下面眾人神色恢復(fù)正常,阿瑤長舒一口氣。臉上熱度漸漸褪去,她心底隱隱有些失落。

    景哥哥雖然喜怒不定,但他帶她入華首寺后院破了沈墨慈陰謀,在沈墨慈逼到胡家門口時及時幫她找來了師傅,并且還悄悄把上好的虎骨加到她的補湯中,他對她的這些好,她也不是全然未察。

    可她只是他師妹。景哥哥已經(jīng)十八,即便還未成親,這次回京后只怕也差不多了。

    等他娶妻,會不會對新婦也這般好,甚至更好。單是想著他對另一個女人也這般好,她一顆心就忍不住揪成一團,說不出的難受。

    這樣是不對的,收斂心神阿瑤全神貫注地看向下面。正好這會功夫,陸平已經(jīng)將摔碎了的“沈金山”銘牌重新插起來,整理好后他朝樓上拱拱手。

    “還請胡姑娘說下,哪個人該坐哪桌?!?/br>
    這丫頭還知道難受,也沒有想象中那般不開竅。敏銳地察覺到她的低落,陸景淵心里如三伏天喝了雪水般,三千六百個毛孔都透著舒爽。

    “按你想的說就成,你喜歡誰就把誰放好的位置。”愉悅之下他大手一揮,直接把決定權(quán)交給了阿瑤。

    “如果弄錯了,怠慢到一些人,不會妨礙到你?”

    再三確定不會影響到他募集軍餉后,阿瑤終于放心。按照自己先前所想,與胡家關(guān)系近的放最好的位置,前世阿爹去世后沒逼太緊的第二,上門逼迫的次之,做沈家狗腿子、前世大鬧靈堂的那些全都放在最邊角位置吹風(fēng)。

    聽著她喊出一個個名字,在下面負(fù)責(zé)擺銘牌的陸平心下暗自驚奇。月余功夫暗中調(diào)查,他對青城綢緞商間錯綜復(fù)雜的關(guān)系很是了解,哪家跟哪家近,哪些依附于沈家,又有哪些跟胡家比較近,他也算摸個**不離十。本以為胡家姑娘是個嬌養(yǎng)在后宅、萬事不管的,可現(xiàn)在聽她喊出來,哪家跟胡家近、哪家遠(yuǎn)、哪家不懷好意,她竟是門清!

    果然有個那般精明的爹,親閨女也差不到哪兒去。

    在胡九齡與沈金山中間,看似是后者腦子比較活泛、手腕比較高桿,陸平先前也是這么認(rèn)為的。可一個月的明察暗訪足以改變他的看法,手腕高桿的沈金山固然厲害,可明明手腕高桿卻還讓所有人覺得真誠守信、一派儒商風(fēng)范的胡九齡那才是真的厲害。

    胡家姑娘雖然手腕不成熟,可她坑了沈墨慈的同時,還讓青城上至八十老翁、下至三歲小孩有志一同地覺得她仁善,單憑此點她已經(jīng)青出于藍(lán)。

    不愧是小侯爺看中的姑娘。

    陸平已經(jīng)知道,這次差事辦完后他要留在青城,暗中保護胡家姑娘。作為大夏最頂尖的暗衛(wèi),他心中也有傲氣,再對胡家姑娘有好感,也不代表他甘心呆在這座江南小城,先前之所以答應(yīng)不過是因為暗衛(wèi)天性里的服從??蓴[完銘牌后,他原本那點不情愿漸漸冰雪消融。

    “好像是哪里有些不對?!闭驹诙牵幫腥了肌?/br>
    心悅誠服之下,聽到阿瑤問話,陸平下意識地將重視程度提升一個檔次,雖然依舊還比不上小侯爺,但他也開始認(rèn)真思索她提議。

    “是不是中間有些空?”

    “對,就是中間,陸平大哥好聰明!”激動地說完,想起方才等候景哥哥時買的鈴鐺手鏈,阿瑤提議道:“要不加些歌舞,最好是胡姬,或者會跳胡人舞蹈的,我記得城內(nèi)好像有那么一家……”

    還說他聰明呢,連他都沒想到歌舞表演,她已經(jīng)把所有事都想好了。胡家姑娘這等善于發(fā)現(xiàn)人長處,并且不吝嗇言辭夸贊的性子,又有誰會不喜歡。

    心下高興,陸平說道:“城西有家酒肆舞姬會跳,屬下這便去找他們過來?!?/br>
    “青霜,你也去馬車上把首飾取下來,等會人接過來咱們先試試。對了,陸平大哥,我想多排幾遍。排完估計就很晚了,為防萬一干脆讓他們今晚在云來樓二樓住下。只是實在耽誤酒肆生意,最好多賠點銀子,好好跟店家說?!?/br>
    “姑娘放心,屬下一定辦妥?!痹鷤€千,陸平轉(zhuǎn)身出門,跨上馬往酒肆趕去。

    目送他出門,陸景淵意味深長地看著身邊阿瑤:“你很厲害。”

    “什么?”

    陸平是他身邊暗衛(wèi)里身手最好的,心下難免有些驕傲,雖然盡職盡責(zé),但輕易不會承認(rèn)人。七歲那年他憑自身實力在廣平侯府追殺之人手下逃生后,才徹底得到他認(rèn)可,說起來那次他能活下來,還多虧了蓮花池邊提兔子燈的胖娃娃,也就是現(xiàn)在身邊這個傻丫頭。

    沒想到如今這丫頭如此輕易就得到他認(rèn)可,真是,“傻人有傻福?!?/br>
    “我才不傻?!?/br>
    “恩,你是呆?!边呎f著他邊翻身下樓。

    “不呆,不傻也不呆?!?/br>
    “恩,是笨?!标懢皽Y走到門邊,轉(zhuǎn)過頭逆光中囑咐道:“這里也布置得差不多,我還有點事,先行一步,晚上就不回去吃了。等會你坐馬車回去,早點回,那么笨天黑了會迷路?!?/br>
    說完他大步向前,轉(zhuǎn)身邁出云來樓。

    望著他的背影,阿瑤氣得直跺腳,這都什么人!不過剛他在門邊囑咐他的話,怎么有點像阿爹每次出門前對阿娘說得。

    繡鞋中的腳趾鼓起來,倚著欄桿扭動身子,阿瑤只覺一股從未有過的別樣情緒順著腳心往上躥,暖烘烘的感覺自心房涌出,順著經(jīng)脈涌入她的四肢百骸。

    良久,她輕嗔道:“有車夫,才不會迷路?!?/br>
    話說另一頭,出門往西拐的陸平很快來到酒肆。青城綢市尚未開,此刻正是生意慘淡之時,聽聞有人花大價錢雇舞姬,酒肆掌柜那叫一個高興。喊娘子幫舞姬門收拾行裝,自己則是套車親自將人送到云來樓門口。

    前腳他們剛走開,后腳沈墨慈派來的人也到了。透過緊閉的大門,看到柜臺上還冒著熱氣的茶水,問明白旁邊店家后,幾人隱隱明白來晚了一步。

    “被云來樓請了去?”一身男裝打扮躲在暗處,得知又被阿瑤截了胡,沈墨慈因鈴鐺腳鏈尚未完全消下去的怒氣再次升騰。剛剛結(jié)痂的掌心再次受了罪,尖銳的指甲掐過來,重新崩裂開。

    “你先去找別家,我在這等著再看看。”

    在沈墨慈眼巴巴等著的同時,云來樓內(nèi),酒肆掌柜正熱情地幫阿瑤排練舞蹈。有他幫忙,原本甚至要排到晚上的舞蹈,沒幾遍就已經(jīng)妥帖。

    “有勞掌柜?!?/br>
    阿瑤雖然懂得不多,但她脾氣好。不會不懂裝懂,有不明白的地方虛心請教,別人教她,她也面露感激。這種謙遜的態(tài)度很少有人會討厭,半個下午相處下來,已經(jīng)同酒肆掌柜與掌柜娘子十分熟絡(luò)。

    有這點好感,在黃昏二人回到酒肆,面對沈墨慈假扮的公子再三請求,只是暫借一晚時,明明他們可以把舞姬暫時接回來,但想著胡家姑娘人不錯,錢也給的合適,他們很堅決地沒答應(yīng)。

    “云來樓那邊已經(jīng)給了錢,咱們得講信譽。”

    一句話直接把沈墨慈的千般說辭給堵回去。

    深諳人心,沈墨慈又怎會不明白這點伎倆,正因為明白她才更氣??v然氣到七竅冒煙,可面對油鹽不進的酒肆掌柜,她也是無計可施。這會她唯一慶幸的時,幸虧自己沒在一根繩子上吊死,丫鬟已經(jīng)去青樓找其他舞姬。

    “掌柜的不愿,本公子也不勉強。只是本公子在這奉勸一句,人莫要為了眼前這些蠅頭小利輕易得罪人,三十年河?xùn)|三十年河西,誰也不知道將來會怎樣?!?/br>
    扔下這句話她轉(zhuǎn)身走開,時間緊迫,她得加緊安排。

    舞娘順利找好,一切準(zhǔn)備完畢,眼見著天黑阿瑤被親自找來的胡貴接上馬車,迎著夕陽向城東胡家趕去。

    與此同時,夕陽的余暉中,用兩個時辰弄清平王宴請之人的陸景淵同樣朝城東趕去。踏馬走在晉江邊的青石板路上,路過胡家門口,看到不遠(yuǎn)處靠近的馬車,微微點頭他馬不停蹄繼續(xù)朝城東趕去。

    夜幕降臨,城東沈家別院燈火通明、觥籌交錯,鼓樂聲直沖天際。

    陸景淵隱在暗處,看著舞姬旋轉(zhuǎn)著裙擺靠近桌邊商賈。以他敏銳的目力,自然能看出那裙擺間翻飛的粉末。

    是阿芙蓉。

    作者有話要說:  晚上還有第二更。

    沒有存稿,/(ㄒoㄒ)/~~晚上要請人吃飯,回來現(xiàn)寫,還是11點。

    ☆、第57章

    前院沖天的鼓樂聲傳來,后院幽暗的樹下,月光透過樹葉間的縫隙照下來。爐子邊青玉搖著蒲扇,將滾滾濃煙扇出去。擦下額頭上的汗,她皺眉看向旁邊沈墨慈。

    下午回來后沈墨慈便把她單獨叫到此處,兩人支起炭爐燒旺火,把買來的成堆阿芙蓉加進水里煮開,一直敖練成鍋底純白細(xì)膩的粉末。粉末倒進石卜里細(xì)細(xì)研磨,然后均勻地涂抹在舞裙層層疊疊的月牙色衣擺上。

    先前她還不明白為什么,直到前院暖鍋宴起,舞姬的嬌笑聲時不時傳來,她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姑……公子,差不多夠了吧?”

    雖然沒聽過空海大師上午那番言辭,可單看沈墨慈反應(yīng),她也知道這不是什么好東西。

    “是差不多了?!?/br>
    沈墨慈起身,還沒等青玉放下心,她接著說道:“我先去前面看看,熬好這一鍋你送去廚房,囑咐灶上婆子加進暖鍋高湯里。”

    還要往吃食里加,現(xiàn)在青玉無比肯定,這就是害人的東西。

    “姑娘,這……有些不好吧。”

    “恩?”

    為保全自己、也為了meimei青霜的榮華富貴,青玉背叛了沈墨慈。即便理由很充分,可私心里她對沈墨慈還是存著一絲愧疚。前日沈墨慈回祖籍時她主動要求跟隨,除了奉小侯爺之命繼續(xù)監(jiān)視外,其實私心里她也不是沒想過,若是姑娘能誠心悔過,祖宅日子再苦她也盡全力把她伺候舒坦。

    可她偏偏要一條道走到黑,眼見著如今她又要害人,心下那絲不忍終于讓她忍不住開口。

    “姑娘,就當(dāng)奴婢求求您,別再繼續(xù)錯下去了,收手吧?!?/br>
    “你讓我收手?”

    著急趕往前院的沈墨慈停下腳步,幽深的目光看著她。

    迎著她的目光,青玉閉眼勸道:“雖然現(xiàn)在情況困難點,但以您的才學(xué)、樣貌和家世,只要踏踏實實的,日后肯定會越來越好?!?/br>
    有多久沒人這么關(guān)心過她了?自幼姨娘便教導(dǎo)她,要在嫡母跟前好好表現(xiàn),盡力討阿爹歡心、幫她爭寵;看似對她好的阿爹,只是看中了她的經(jīng)商才能;嫡母自不必說,她向來將自己這個庶女當(dāng)成小貓小狗,高興了逗兩下;嫡兄更是視她這個先行插手家業(yè)的庶妹為洪水猛獸,從來沒有好臉色。

    他們要么利用她,要么憎恨她,從沒有人站在她的立場想過,也從沒有人只是因為她這個人而關(guān)心她、相信她。

    她一直以來渴求的真切關(guān)心,如今竟然從這個丫鬟口中說出來。

    “就此收手么?太遲了,已經(jīng)太遲了?!?/br>
    淚珠順著眼角滾落,昨夜阿爹已經(jīng)將她給了平王,日后還有哪個好人家肯要她。

    大腿根輕微酸痛傳來,微微動搖的心瞬間變得冷硬。她只是個庶女,就算安安穩(wěn)穩(wěn)的也嫁不到什么好人家。嫁給商戶人家不起眼的兒子,一輩子囿于后宅,跟婆母與掌權(quán)的宗婦整日為芝麻綠豆大的小事爭來爭去,各種丫鬟婆子齊上陣,斗得雞飛狗跳?

    不!她怎能甘心!

    她雖沒有胡瑤好命,可她有比絕大多數(shù)人都聰明的頭腦,她一定要過得比胡瑤好!

    “不會遲的,姑娘,咱們把這阿芙蓉粉倒掉吧?”

    鍋里的阿芙蓉已經(jīng)敖干,青玉端起來就要往樹林里走。

    “誰讓你倒的?送去廚房。”

    “可這是害人的東西呀!”月光下青玉瞪大眼,聲音中滿是急迫,一顆心卻是止不住往下沉。如果她沒猜錯,姑娘這是要一條道走到黑。

    “害人又如何?前面那些綢緞商,又有哪個能保證自己沒害過人?”

    沈墨慈神情激動,見青玉面露驚訝,想到她方才的一片忠心和體貼,她慢慢柔下聲。

    “我從八歲起就跟著阿爹去沈家鋪子,長到這么大有一半年歲是在做生意,對于這里面的事我比你看得更清楚。青玉,經(jīng)商之事本質(zhì)上就是將別人荷包里的銀子搶過來,豐富自己荷包。普天之下銀子就那么多,人人都想要得到,有人賺就得有人賠,不說這其中手段,單讓人賠銀子難道不是害人么?”

    青玉總覺得哪里不對,可這番話邏輯太過嚴(yán)密,一時半會她又想不出什么反駁之言。

    “可這些跟傷人性命不一樣?!?/br>
    “有哪點不一樣?生意場上博弈輸了后債臺高筑,甚至比直接死了一了百了還要難熬。你也別多想,我不會傷他們性命,只不過借沈家名頭拿回點屬于自己的東西?!?/br>
    頓了頓,她拭下眼角淚滴。

    “不多說了,你把東西送到廚房,我去前面?!?/br>
    “可……”拼著最后一絲期待,青玉張口。

    還沒等說出第二個字,便被沈墨慈壓下去:“我是主子,現(xiàn)在我命令當(dāng)丫鬟的你這樣做,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