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jié)
“如果是想要我撒嬌的話,做夢會快一點?!鼻G淼輕聲笑道,“要不然,你等著見思萌吧,那孩子很親人,或者你以后想養(yǎng)只貓養(yǎng)條狗,也都不無不可?!彼m然知道謝道未必就真的是這個意思,但卻找不到其他的話題了。 謝道只是笑了笑,并沒有說話,神情仿佛又回到了荊淼所熟悉的那個只不過是失了憶的男人,什么都沒有變。 但他方才那樣嗜血又貪婪,近乎追尋本能的模樣,卻讓荊淼記憶猶新。 那模樣荊淼并不陌生,他幾乎在每個望川界的人身上都見到過,最初的時候是秦勝。那個毫不掩飾自己惡意的男人像是一匹狼,愛憎都鮮明的令人難以忽視,他對自己的惡意,在離開房間那一刻都未曾斷絕。 就好像秦勝看見的自己只不過是一只待宰的羔羊,只等著他如何下刀,生死全在一念之間。 “你在看什么?”荊淼又問了一遍。 “看你啊。”謝道笑吟吟的說道,“我的阿淼這么好看?!?/br> 他伸手拉住了荊淼的手,兩人雙掌相抵著慢慢握緊了,謝道心熱如火,他仔細的看了又看荊淼的面容,忽然手上一發(fā)力,把荊淼扯進懷里摟緊了,有心想要吻下去,卻又怕荊淼生氣,便只是死死抱著。 這個模樣,只有我一個人可以見著,他也只愿意給我一個人看。 荊淼縮在他懷里,還有些沒回過神來,只是聽見謝道的胸口砰砰直跳,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這般激動。 “怎么了?”他柔聲問道。 “阿淼,我突然有些后悔了,我先前說錯話了?!敝x道蹭了蹭他的耳朵,荊淼覺得有些發(fā)癢,就下意識的一縮,卻聽謝道湊到他耳邊輕聲道,“你這樣的好,旁人都會喜歡你,你的長輩,朋友,師兄弟們,可是他們誰都與我不一樣,我心中愛你,與尋常的喜歡是不一樣的,你知道嗎?” 荊淼聽得又好氣又好笑,卻忍不住鼻子微微一酸,怔怔出了好一會神才說道:“我又不是傻子,你難道以為我會與尋常的喜歡這個樣子嗎?這個世界上你待我最好,我一生一世也是不會忘記的。” “你要是心里不愛我,那我也不要你記得我的好?!敝x道突然握住荊淼的腰,將他高高抱了起來,兩人在這大殿里轉(zhuǎn)了一圈,他仰著頭看著荊淼的臉,歡喜道,“可是你愿意把秘密告訴我,只告訴我一人,心里也是極愛我的,對不對?!?/br> “你發(fā)什么瘋,快放我下來。”荊淼臉上一紅,撇過臉去,心道真是胡說八道,什么愛來愛去的。 他性子就是這樣的內(nèi)斂較真,雖是穿過來的現(xiàn)代人,盡管聽多了西方的直白,然而日常生活里卻還是一個矜持的東方人,平日里從不把感情掛在嘴邊說來說去,自然也覺得不習慣。 謝道看慣了荊淼平日里或是憂心忡忡或是溫柔退讓的模樣,難得看到他為難害羞的樣子,玩心大起,絕不放他下來,只道:“我心里是這么想的,就直白的說出來,哪里是發(fā)什么瘋,這有什么好害羞的?!?/br> “你到底放不放我下來?!鼻G淼在空中又轉(zhuǎn)了大半圈,見謝道始終不理他的要求,終于有些來氣了,他脾氣向來是溫順柔和的,因此雖然生氣,也只不過是壓低了聲音道,“我要生氣了!” 謝道看他眉毛微皺,雖然有些不舍得,但還是悻悻將荊淼放下地來,討好道:“不要生氣,你要是想,我也由著你舉起來,怎么樣?”他說著倒還真張開雙手,一副要荊淼抱他的模樣。 荊淼瞪了他一眼,最終還是忍不住搖頭笑了起來,說道:“我才不舉你?!彼f著就背過身去,仔細打量起這座大殿來。 思文殿顧名思義,自然是一處與書籍有關(guān)的大殿,平日里放些經(jīng)籍典故,供以小妖們翻看的,書架一排接著一排,中間一條十字長道隔開,四處放著幾個蒲團,四處都放著高腳的燈架,燭火微微搖曳。 “可你還沒有告訴我答案?!敝x道在他背后說道。 荊淼一怔,并沒有說話,謝道又說道:“你千里迢迢的來找我,待我這么好,我不喜歡就不強迫我回憶過往。所以,其實你不說我也知道,你心里是極愛我的,對不對。可是我還是想聽你說,聽你親口告訴我答案?!?/br> “對?!?/br> 荊淼不僅臉發(fā)燙,連指尖都發(fā)燙,他伸手戳在了本書籍上,輕輕的應(yīng)了一聲:“這個回答,你滿意嗎?” 謝道從背后環(huán)住了他,炙熱的胸膛貼緊了荊淼后心。他收緊了手,將頭枕在荊淼的肩頭,忽然略帶了點悶悶不樂的語氣說道:“不甘心……我好不甘心啊,過去的我跟阿淼相處是什么樣子的?阿淼那時候又是什么模樣,我全都想知道,所有的阿淼,我都想得到。只要一想到阿淼跟過去的我有過我不知道的沒有做過的事情,就覺得不甘心?!?/br> 一直被壓抑著的占有欲,因為荊淼的態(tài)度而強忍著的感情,在這一刻突然就一發(fā)不可收拾了起來。 既然荊淼已經(jīng)信任他到將這么重要的秘密都毫無保留的呈現(xiàn)在他的面前,那這個行為是否意味著已經(jīng)可以完全獨占這個男人了。 雖然覺得有些好笑,自己跟自己吃醋什么的。 “師徒。”荊淼最終還是出聲道,他頓了頓,又補充道,“我們那時候只是師徒,你待我很好,可我們并沒有任何越矩,我那時雖然心悅你,但也并未說出口。所以……” 謝道的眼睛亮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一小段劇情后的狗糧 明天是黑化的狗糧 ☆、第80章 迷戀還不足以說明這種感情。 謝道凝視著跪坐在蒲團上翻看書籍的荊淼,他長長的衣擺委地,像是一道暗色的河流,悄悄劃分開兩個人的界限。 是癡迷。 謝道不能理解過去的自己究竟克制自己到了什么地步,然而他見到青年時從心臟里涌動出的,是近乎狂亂的退縮與癡迷。在這世界上沒有什么能令謝道退縮,然而他卻畏懼荊淼,畏懼這個修為不高的青年人,就像他過分的清楚明白無論如何自己也無法得到這個人一樣的焦慮跟畏懼。 只要有一點不是,謝道就無法完全的得到他。 這個青年的外貌與身體固然很美,但是他雙眸里的冷淡與堅毅又像是一道墻,將最好看的地方隱藏了起來。謝道試圖窺探他的內(nèi)心,得到一點兩情相悅的慰藉。因此他幾乎勒緊了自己的喉嚨,小心翼翼的對待著荊淼,小心翼翼的近乎瘋狂。 但這一切又是值得的。 荊淼有點像一塊寒冰,他對任何人都很溫和,但也同樣很冷淡,化開了才能看到最真實的地方。 謝道不知道自己是否是特殊的,他要的是獨一無二,但是他唯一所能確定的卻是荊淼對自己而言是獨一無二的。 他想得到的是這個人的靈魂,撇去外皮下后,最純粹的東西。 謝道很緩慢的,輕輕揪緊了荊淼的下擺,露骨的眼神像是一只獸,焦灼的**在他的脊背上燃燒著,他湊過身去輕嗅荊淼發(fā)間的冷香,幾乎壓抑不住將對方蠶食殆盡的渴望。 為了這一刻,他忍耐了太久,又等待了太久。 “太近了。”荊淼一歪書,若有所思的轉(zhuǎn)過頭去看著謝道,“你今天好像有點奇怪,不……是自從我變成妖形之后,你就變得很奇怪?!?/br> “因為阿淼把秘密告訴我了?!敝x道輕聲道,“我心里非常非常的高興。” 荊淼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他,那雙漂亮的眸子里安穩(wěn)而平靜,找不出一點同樣的歡喜。就像一盆冷水從頭潑下一樣,謝道突然又畏縮了起來,他察覺自己似乎太忘乎所以了些,不由得輕輕退了身體,但沒有移開目光,而是仔仔細細的看著荊淼的面容。 “怎么了?”荊淼輕聲道,他將書擱在地上,伸出手去撫摸謝道的面孔,他的神情有一種過分柔和的溫暖與關(guān)懷,“為什么忽然這么看我。”他的語氣再輕柔不過,凝視著謝道有些驚慌失措的瞳孔,愈發(fā)溫柔了起來。 就是這個眼神。 如果阿淼愿意一直這么看著我的話…… 謝道忍不住抱住了荊淼,將頭依偎在他肩膀上,心中翻涌的念頭叫囂著,不愿意讓阿淼看自己自己丑陋貪婪的一面,如果被討厭,如果被憎恨,如果被拋棄…… 恐懼幾乎一瞬間充斥了整個身體,讓謝道微微戰(zhàn)栗了起來,他埋頭在那長長的雪發(fā)里,觸及到了對方脖頸處的肌膚。 荊淼有些遲疑的回抱住了他,想著平日里安撫思萌一樣的輕輕拍了拍謝道的背脊,他隱隱覺察到有什么東西在令謝道害怕,但是以謝道的實力,他怎么也想不出來是什么會令謝道這樣的人都感到恐懼。 “阿淼,如果我不是你想的那個人,你會討厭我嗎?”謝道悶悶的說道,“我再也變不成你的師尊,也找不回過往的記憶。” 盡管自身對過往一無所知,毫無興趣,但謝道卻非常關(guān)注荊淼,而荊淼又與他的過往牽扯的過深。縱然完全不想了解,謝道還是隱隱約約的從荊淼的各種態(tài)度之中模糊的拼湊出了自己過往的模樣。 虛偽。 他想。 過去的自己是個非常虛偽的男人,無論他在阿淼的心里到底有多么完美無缺,謝道始終無法認可,如果過去的自己真的如同荊淼所想那樣對他好,就不至于讓阿淼這樣的溫柔又完全不依賴任何人。 荊淼根本不對任何人抱有任何期望。 被人嬌養(yǎng)的家貓會輕而易舉的撒嬌,但是無論多么感激人類,野貓都始終抱有自己的警惕心。 如果真的像阿淼所說的那樣,那他為什么一點都不為此而感到憤怒。 失去最重要的人,好不容易尋找到,卻被盡數(shù)遺忘了……如果將身份互換,謝道幾乎難以忍受胸腔里燃起的憤怒與痛苦,焦躁跟不安。然而荊淼卻毫無反應(yīng),似乎只為找到自己而欣喜,他并非毫無所覺,只不過是習慣了隱藏情緒而已。 如果過去的自己真的待他很好,又怎么會讓他這么小心翼翼。 “我會很失望?!鼻G淼低聲道,感覺到謝道的全身幾乎都僵硬了起來,又繼續(xù)道,“我不會欺騙你,縱然對你而言并不在意,我心里依舊是記得的,師尊待我的好,你將過去的我盡數(shù)忘記了,我自然是不開心的。但那又如何,你現(xiàn)在還在,我也找到你了,我已經(jīng)很滿足了。” 荊淼的手按在了謝道的肩上,輕輕搖了搖頭,凌亂的散發(fā)掃過臉頰,將他慢慢的推了開來。 他凝視著謝道不大愉快的面容,伸手輕輕為其拂去了那些糾纏在一起的頭發(fā),柔聲道:“可你不必為此勉強,想不起來就是想不起來,現(xiàn)在的你不是也很好嗎?你不喜歡我叫你師尊,那我就不叫?!?/br> 荊淼還以為謝道始終在介懷此事。 就是這樣:不必為此勉強,這樣也很好,我已經(jīng)很滿足了,不要介懷,你待我很好…… 謝道的眼神微微暗了下來,相差無幾,永遠都只有這幾句,仿佛荊淼這人生來便全無脾氣,也沒有自己的喜怒哀樂,他也永遠不會對任何人敞開心扉,委屈心酸,痛苦流淚全不叫別人看見。 連謝道也是‘別人’。 他本以為已經(jīng)觸手可及的東西,似乎在這幾句話之間又輕而易舉的消散了。 思文殿的燭火還在微微搖曳,風從縫隙中滲透了進來,但依舊有些發(fā)悶,荊淼不大在意的重新拿起了書卷,他心里多多少少還是有些愉快的,事情大多都已經(jīng)了結(jié)了,人也已經(jīng)找到了,便如釋重負一般的松了口氣。 荊淼不是個怨天尤人的人,大概是老天早些年對他的不公,讓他變得格外的容易滿足。 “我會對阿淼很好的?!敝x道埋在荊淼的肩窩里,他伸手揪住了荊淼的袖子布料,“最好是好到把阿淼寵壞的地步?!?/br> “又在胡說?!?/br> 近乎孩子氣的甜言蜜語并非無法撼動荊淼,他只是不習慣去如此直白的接受如此直接的愛意跟宣誓。荊淼微微笑了笑,心里覺得有些甜滋滋的,但自幼而生的性格又令他下意識的反駁道。 謝道卻側(cè)著臉看得一清二楚,知道荊淼盡管口頭否認,但心里多多少少還是很喜歡的,便忍不住笑了起來,他喜歡荊淼口是心非的模樣,更喜歡高興的樣子。 只要荊淼歡喜,他心里也就說不出的歡喜。 其實謝道的性子變了很多,他自打入魔之后,戾氣就愈發(fā)重了起來,也不相信任何人,否則最初醒來的時候他就不會想殺了段春浮。連望川界這樣瘋子聚集的地方,他依舊被人叫做瘋子,可見他的性情變得放縱到了什么地步。 但是荊淼是不同的。 從謝道在段春浮的家門口見到他的第一眼起就知道,清楚的就像是被扼住了喉嚨的野獸,心甘情愿的臣服,變得溫順起來。 那些因為得知荊淼秘密而冒出頭來的貪婪想法,連同因為荊淼方才的拒絕態(tài)度而衍生的焦躁不安,像是一瞬間都化在了他的笑容里,變得無足輕重了起來。 被一個人掌控悲喜,聽起來像是有些嚇人,真正經(jīng)歷著,卻又感覺到了怪誕的充足與幸福感。 荊淼并沒有過多的注意到謝道的改變,他所了解到的,所認知到的謝道除了失憶,幾乎與以往沒有什么太多的區(qū)別。盡管對謝道的……嗯,一些事跡略有耳聞,但約莫是無法想象,雖然知道,卻并沒有放在心上。 “天鑒宗是個什么樣的地方?” 出乎意料,謝道并沒有反駁什么,甚至沒有纏著荊淼說自己剛剛的話不是胡說,反而換了另一個話題,輕輕的問道:“阿淼好像很想回去的樣子,我沒有出過望川界,不知道是什么樣的,天鑒宗跟望川界差別很大嗎?” 荊淼把書一合,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道:“差別很大,天鑒宗是我自幼長大的地方,我常年居住在紫云峰上,后來則在望星閣幫忙做事。該怎么說呢……確實是一個讓人掛念的地方,但我也說不出是個怎么樣的地方呢?!?/br> “那阿淼在那里有其他的朋友嗎?” 今天的謝道像是格外的好奇,荊淼終于覺察到自己大概是看不完這本書了,就站起來把書放了回去,一邊行動一邊回答道:“有,風師兄,不過風師兄平日里比較忙,我們倒也并不是非常親近,其他人的話……” 夜?jié)u漸深了。 作者有話要說: 放飛自我! ☆、第81章 封印一事告一段落之后,望川界又開始追查君侯的下落,但結(jié)果并無任何差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