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jié)
謝道與荊淼雖然如膠似漆的,但真要說謝道對天鑒宗有所記憶,或是對蒼烏跟段春浮有什么舊識感,那實在是荒謬笑談。他本連荊淼這個人也都根本記不住,只不過是隨心所動,覺著自己非常喜歡荊淼,因而千依百順,顯得無比親密。 若是他連自己對荊淼的這份心意都忘了,自然對荊淼也不會再有一點溫柔可言。 所以對謝道而言,天鑒宗所代表的不過是荊淼的所要去的一個地方,而不是什么故鄉(xiāng)、師門、包括自幼生活的地方,自然也不涵蓋任何特殊的意義。 比起那莫名其妙的心境難平一事,荊淼事實上更在意的反倒是謝道。 帶謝道回天鑒宗,真的是一個好做法嗎? 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沒有可能再去挽回,謝道入魔這件事情,掌門他們顯而易見是心知肚明的,姑且不論為何如此篤定,掌門雖支持自己尋找?guī)熥穑矘芬娖涑?,但顯然對此并不上心。 掌門與師尊的交情,自然是遠遠超過自己許多的,他的態(tài)度只說明一件事,師尊回到入魔之前的模樣,是絕無可能的。 這些時日與謝道交往下來,荊淼心中隱隱約約也是明白,變了就是變了,并不會因為自己的一廂情愿而改變?nèi)魏问虑椤P薜廊酥g爭執(zhí)殺戮是再常見不過的事,更別說是望川界這種地方,只是荊淼有時嗅到謝道身上濃重的血腥味,仍是覺得有些悵然。 他并不畏懼殺人這樣的行為,然而始終是覺得,謝道已經(jīng)有所不同了。 若是以謝道現(xiàn)在的性子會在望川界生活的更好,自己又何必勉強他回到天鑒宗去。 這世上本就沒有什么會是一成不變的。 接受或是不接受,選項無非只有這兩個。 心里卻忽然又有一個聲音冒了出來:他是自愿跟我走的,他是高高興興,心甘情愿的。 “小貓兒?!倍未焊『鋈蛔擦顺錾竦那G淼一下,荊淼回過神來,遲疑的看了段春浮一眼,輕輕應(yīng)聲道。段春浮卻忽然說道:“你在想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嗎?做人不要想太多哦,不然會活得很辛苦的?!?/br> “你有資格說我嗎?”荊淼搖頭苦笑道,“我只是在想,我有許多事不能顧及,有許多事也思考不周,很多時候我也不知自己是對是錯?!?/br> 段春浮輕笑了一聲,一語道破荊淼的心事:“你是在煩惱師伯,對不對,你在想也許望川界對他來講更自在一些,怕回了天鑒宗,有弟子對師伯閑言碎語,就好比說你是天煞孤星一樣……” “你怎么知道……”荊淼詫異道。 “知道什么,你的心事還是天煞孤星?”段春浮聳了聳肩膀,“前者的話,你這個人的性子就是這么麻煩,我眼盲心不盲,猜也猜得到;至于后者,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小情報而已?!?/br> 荊淼訕訕一笑,不知該如何作答。 “等捉到了君侯,你再煩惱這件事,也不遲啊?!倍未焊≥p輕一嘆氣,“就怕是沒有君侯的消息了。” 段春浮的烏鴉嘴一語中的,他們之后在望川界,再沒有得到君侯哪怕一點消息。 秦勝那處也全無消息,整日臉色陰沉,似是很不高興。 不知不覺,眾人在望川界也呆了數(shù)月有余,君侯卻全無消息,荊淼的身體雖然并沒有出現(xiàn)什么不適,可是他的氣色卻時好時壞,眾人也十分擔(dān)心他的身體。 就在他們一行人打算離開望川界的前夕,望川界的魔界結(jié)界卻忽然瀕臨崩潰,魔氣溢散,瞬間彌漫了整個望川界。 魔界的結(jié)界并不只在修真界有,望川界亦是一處據(jù)點,整個封印以八卦為型,陰陽在其中,將魔族死死困入魔界,無法破封來到人間,而其余八卦,則四散在各處,在大地上描繪以靈紋脈絡(luò),牽一而動全身。 縱然是入了邪道的修士,也絕不愿再見當(dāng)年人魔大戰(zhàn)的光景,這點上兩處倒是驚人的一致。 幾乎所有修士都第一時間趕往了魔氣的源頭。 荊淼等人到時,已有許多修士在場了,或是站在地上,或是浮于天空,密密麻麻的人數(shù),幾乎遮天蔽日,靈力的光罩大開,襯得夜如白晝。 望川界正在坎中滿與兌上缺二位,魔氣源頭是一處巨大無比的沼澤地,一棵參天古樹突兀的生長在這沼澤地之中,樹心處鑲嵌著一塊巨大無比的靈石,晶瑩剔透,眾人一趕到,靈石上方便極緩慢的浮現(xiàn)出了一張人臉來。 如今魔氣四縱,方圓百里的沒些道行的生物都已經(jīng)死了,那老樹雖是萎靡不振,但精神頭瞧著卻還不錯。 那封印的靈石未曾潰散,也是得老樹未死,才苦苦支撐著,但若放任下去,恐怕老樹靈力一被抽干,結(jié)界一角就要徹底崩塌。 情況要比想象的更為糟糕,除了靈石靈力耗損殆盡以外,連同地上的咒文與靈紋刻錄都盡數(shù)被人截斷磨損了。荊淼看著這一片黑壓壓的人,有些人面露憤憤不平之色,有些人卻是一臉淡漠,還有一些人笑嘻嘻的似乎不以為然…… 姑且不論望川界的想法,荊淼心里頭一沉。 這件事十有**是君侯做的。 作者有話要說: 我終于找到我的主線了 ☆、第75章 魔界結(jié)界一破,后果不堪設(shè)想。 望川界雖與修真界并不來往,但皆是人族,對這結(jié)界倒也上心,眾人各施法術(shù),暫且倒也把這虧空的靈石填補上了,只是靈石已有龜裂的痕跡,地上的紋路也要重寫,恐怕望川界不得不安生一段時間了。 這時一個狐女軟在一張畫卷上,忽得飄向前來,出聲道:“好了好了,我不管你們想東想西,想拆了誰家的門墻,這事兒倒是出來個人管一管,我先說好,血紋誰請得動誰去請,我相思海的石柱開著,由著你進?!?/br> 她聲音嬌軟嫵媚,雖不大,但在場所有人卻都聽得清清楚楚,宛如在耳邊輕柔細語,叫荊淼忍不住打了個激靈,只覺得□□入骨,雖是消受,臉上卻不由得浮起紅暈來。 不過這么一說話,荊淼倒也忍不住投過目光去,便看得仔仔細細,正是初來乍到時警告自己的那位美婦人,大概是面善,這樣的一面之緣本應(yīng)叫荊淼轉(zhuǎn)頭就忘的,可那美婦人的模樣卻烙在他的腦子里,平日里雖沒想起,但一見面就立刻反應(yīng)了過來。 望川界的衣著自成一派,那狐女穿得一身朱色華裳,香肩半露,妖異美艷的很,不少人雖然面露癡迷之色,但卻不敢放肆,沒有直勾勾盯著那狐女瞧的。 荊淼自然不會覺得所有人都是正人君子,那么想來,自然是這狐女來頭不小。 她方才說血紋……相思?!?/br> 說得,應(yīng)當(dāng)就是師尊。 這時又有一個白面書生出聲道:“我還以為常夫人古道熱腸,想伸出援手。原來是自知力不能及,求援來了。” 這話說得就有些針對了。 狐女身旁忽然出來一個笑嘻嘻的男人,荊淼見過他,之前跟在謝道身旁的,名字似乎是叫做殷仲春。殷仲春今天格外風(fēng)sao,拿著一把扇子,手指一推,扇子一打,很是風(fēng)流倜儻的搖起了扇子,漫不經(jīng)心道:“怎么叫做常夫人求援,莫不是這玩意壞了,只有丹姬她一人受害不成?!?/br> “沒事兒,既然流風(fēng)君這么說?!背5ぜЮ渎曇恍?,“我常丹姬可不敢勞煩諸位,大家這便都散了吧,這人情我實在欠不起??倸w魔氣一泄,流風(fēng)君住得近,定然不如我這弱女子一般,力不能及,要是不能一力擋下,變做半癡半愚的傻子或是死了,來年丹姬定然為你墳頭除除草,上上香?!?/br> 噢,望川界在做事兒之前還流行要先打個嘴炮。 荊淼同蒼烏對視了一眼,蒼烏低聲道:“這損毀實在厲害,看來咱們的事要先擱置下來,怎么也得把此處修復(fù)好,其他事再談不遲?!?/br> “還是這位道友明白事理?!?/br> 上頭也不知吵嚷了些什么,那白面書生一輾轉(zhuǎn),忽得湊了過來,人群分開,便將人群當(dāng)中披著斗篷的荊淼與蒼烏給露了出來。 荊淼下意識伸手擋了擋,蒼烏卻是露出一副再忠厚老實不過的笑臉來,白凰三人與他們離得稍遠一些,段春浮則是直接被人群給擠開了。 眾人順著流風(fēng)君所指,見一個是才不過金丹初期的年輕小子,一個是憨厚耿直的中年人,修為倒是高些,但也不過只有一人,不由都哈哈大笑起來。 知這倆怕是要被流風(fēng)君抓來當(dāng)替死鬼了。 常丹姬看了看底下,見著殷仲春本還笑吟吟的臉色瞬間一變,心念一動,就輕聲問道:“是他?”這會兒人聲鼎沸,吵吵嚷嚷的,她的聲音混在其中也分辨不出來,殷仲春便沉著臉微微點了點頭。 與修真界的法子不同,望川界修補結(jié)界的手段要干脆也冷酷的多,他們用人祭。 但凡靈石有所遺漏,修補期間便要有人頂替靈石為封印傳送靈力。老樹與靈石共生,用它無異于殺雞取卵,因此每每靈石有失,就要抓出人來當(dāng)人柱,時間不知要耗費多久。 若是在靈力被抽干之前未能替換下來,頂替的人便會被活生生吸成干尸。要是僥幸靈力抽干沒死,那就更倒霉了,成了一個廢人,還侵染了魔氣,那真真是生不如死。 殷仲春與荊淼交情不深,不知他是什么性子,但料想他與那名中年人既然是一道的,定然是對魔界封印此事十分熱心,一時間竟不好開口,多少有些頭疼。 常丹姬卻懶得看他,只是冷笑了一聲,看了眼正對蒼烏態(tài)度熱情無比的流風(fēng)君,忽然高聲道:“流風(fēng)君,我說你瞎,你還真是夠瞎的。明珠不瞧一眼,倒把木頭盒子當(dāng)成寶貝,你仔細瞧瞧他身旁那個年輕人?!?/br> “哦?”流風(fēng)君神色沉靜,倒也不慍不火,只道:“那么,還請常夫人指教了?” “在這個世上,只有他一個人說得動血紋做任何事?!背5ぜ蓷l長腿一抬,漫不經(jīng)心的坐起了身來,撩動鬢發(fā),笑吟吟的問道,“你卻絲毫不理他,你自己說,生這對招子,是不是白費。” 常丹姬這話一出口,場內(nèi)忽得就安靜了下來,沒過幾秒便爆發(fā)了一陣竊竊私語,有些基本也就不叫竊竊私語了…… “這小子什么來頭?”“能說動血魔那個瘋子,真的假的,可別是這婆娘來誆咱們的。”“要是血紋真能頂了這事兒,今年死的人大概就要少一些了,我這尸氣就沒了……” 或是懷疑,或是猜測,或是慶幸,盡皆有之。 殷仲春瞧了常丹姬一眼,倒也不說話,只將扇子一搖,自在悠閑的很。 “當(dāng)真?”流風(fēng)君一拍手,緊緊盯著荊淼。 荊淼神色未有大變,只是淡淡道:“我不知道那位夫人在說什么,也不認識什么叫做血紋的人,要是此處封印需要幫忙,我們倒是可以幫助一二。要是道友有什么其他的心思,或是以為我們有什么別的神通,那大可不必,并沒有。” 要是方才常丹姬沒說那話,流風(fēng)君這就抓這軟硬不吃的小子去當(dāng)人柱了,可偏生常丹姬剛剛說了那句話,她沒有任何撒謊的必要,那么荊淼所說的話無非是拒絕的意思,他背后是瘋血紋,流風(fēng)君暫時還不想腦袋搬家,元嬰移位,咬軟骨頭咬上鐵板,他也只能憤憤不平的吃了這么悶虧。 每次封印松動,總要提一提到底是推誰家去死,流風(fēng)君是卿龍門下,卿龍君勢力雖大,但人數(shù)過多,良莠不齊。 謝道雖說據(jù)點只有一處相思海,要說能拿得出手的也只有常丹姬與殷仲春二人,但是他本身是通緝榜上第一人,常丹姬與殷仲春也少說是排行前十的高手,要真說能與之匹敵的,大概也只有卿龍君了。 荊淼與蒼烏并沒有參與之后的談話,眾人聽他們與血紋有關(guān)系,自然是避諱也唯恐避不及,哪敢往前湊。荊淼自然也樂得空閑,與蒼烏一起研究起地上被摧毀的封印咒文來。 望星閣記載不在少數(shù),當(dāng)初荊淼看望川界時也有看見望川界與魔界的封印記載,還單成一本書,也不知道是哪個閑得無聊的倒霉孩子寫的。不過寫的倒是仔細,與其說是封印記載,不如說是封印咒文的文獻,荊淼雖實施不來,可是腦子里頭印象跟圖案還在,倒是能說上一二。 常丹姬漫不經(jīng)心的玩著指甲,見著底下那兩個正在研究地面紋路的人,突然哼了一聲,把心里頭憋的氣往流風(fēng)君身上撒:“仲春啊,摸不清楚人家籌碼的時候,最好還是別自視甚高,免得下不來臺,那就很尷尬了,你說是不是啊?!?/br> “哈?!币笾俅阂恍?,收扇撫掌道,“再對不過了?!?/br> 流風(fēng)君并沒有回應(yīng),好在夜深露重,也看不出他的臉色有沒有漲成豬肝,多少給他留了點顏面。 只是常丹姬倒有點兒失望,她尚有些意猶未盡呢。 “怎樣?”荊淼將兜帽拂下,伸手輕輕掃了掃土,那些咒文多數(shù)已經(jīng)有些老化破損了,平日里全靠靈石維持,也難怪靈石受損之后便輕而易舉被摧毀了大半,不由有些憂心忡忡道,“怕是很難修復(fù)了?!?/br> “傻孩子。”蒼烏搖頭笑道,“情況不算嚴(yán)苛,這靈紋藏在沼澤里頭,毀掉的是下面的,起筆還在,只要有精通咒術(shù)的修士,也不需多,五六個便足以,一月就能將它修復(fù)歸原?!?/br> 咒術(shù)師向來不多,蒼烏所說的,是最好的情況了。 眾人雖聽著一邊,但心卻都關(guān)注在蒼烏這邊,一聽五六個咒術(shù)師還要一月左右,不由個個面如土色,心道這次不知是要死幾個了,若這還不叫情況嚴(yán)苛,那真不知什么才叫嚴(yán)苛了。 “暫且不說封印此事,摧毀封印的兇人也應(yīng)當(dāng)盡早抓住,常夫人說是不是?!绷黠L(fēng)君實在說不過雙簧二人組,連連敗退,硬著頭皮道。 “自是如此?!背5ぜ⑽⑿χ?,“要是落在我的手掌心里,我自會將他扒皮抽筋,分尸剔骨,挖出元嬰來血祭這封印,流風(fēng)君以為呢?” 眾人雖見她容貌美艷可親,但話語之中卻毫無玩笑之意,不由打了個戰(zhàn)栗,身上發(fā)涼。 “這是自然?!绷黠L(fēng)君微微一笑,將眼睛一瞇,“那我在這兒便先討個好?!?/br> 他話音剛落,就伸腳一踢,將身旁一人踢進了靈石之中,只聽得高聲慘叫,那人迅速被靈石凝結(jié)在中心,面色扭曲痛苦,再不能動。 荊淼聞聲抬頭去看,見到此狀,瞳孔猛然一縮。 作者有話要說: =l=拒絕加更 你們都沒有幾個人留言,居然還想我加更,╭(╯^╰)╮ ☆、第76章 靈石有了個儲備糧,魔氣暫時被壓下去。眾人見狀一哄而散,段春浮等人為了避嫌也已經(jīng)先走一步。 流風(fēng)君臨行前倒還算客氣,說是會找?guī)讉€咒術(shù)師過來,也不知是真是假。蒼烏掌心燃起火焰來,用手慢慢撫過塵土,仔仔細細的看著那些刻紋,荊淼站起身看著靈石里的修士,微微嘆了口氣。 “我真是沒有想到,他們竟然對自己人都能下如此狠手?!?/br>